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金枝玉叶与落难将军 > 第一章

燕京的秋天总是来得格外早,御花园的银杏叶刚染上金边,昭阳公主便裹紧了狐裘。
她倚在九曲回廊的朱红栏杆上,望着远处宫墙,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个如今不知在何处的身影——陆沉舟。
还记得初见时,她不过十三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陆承渊将军平定边关叛乱凯旋,皇帝为表嘉奖,将年仅十岁的陆沉舟接入宫中,与昭阳一同读书玩耍。
那时的陆沉舟虽年纪小,却已有了武将之子的英气,眉眼间透着坚毅。
在藏书阁里,她会耐心地教陆沉舟读书识字,纠正他拿笔的姿势;而在演武场,陆沉舟则手把手地教她骑马射箭。
两人常常在御花园追逐嬉戏,累了就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的流云,幻想着外面的世界。
十六岁那年的皇家狩猎,是昭阳记忆中最深刻的画面之一。她的马匹突然受惊,扬起前蹄嘶鸣着狂奔起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下马背时,一道身影如疾风般掠过,将她紧紧护在怀中。两人从马背上摔下,滚落在柔软的草地上。
那一刻,她只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还有陆沉舟略带急促的呼吸。她抬起头,撞进陆沉舟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面满是关切与担忧。
公主,你没事吧陆沉舟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
十八岁那年,陆沉舟随父出征。
临别前,她将自己亲手绣的平安香囊送给陆沉舟,香囊上绣着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寓意着吉祥平安。
此去战场凶险,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昭阳红着眼眶,声音哽咽。
陆沉舟郑重地接过香囊,贴身放好,公主放心,沉舟定会平安归来。他翻身上马,朝着昭阳深深一揖,随后跟随大军浩浩荡荡地奔赴西北。
陆承渊将军大胜归来,却遭宰相周明远嫉妒。周明远联合其他文官,伪造证据,诬陷陆承渊意图谋反。
皇帝本就对功高震主的陆承渊心存忌惮,借此机会下令抄家,陆承渊父子沦为罪臣,被打入大牢,等待秋后问斩。
她得知消息后,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立刻跑到皇帝面前,跪地求情,父皇,陆将军一生忠诚,绝不会谋反。定是有人恶意陷害,求父皇明察!
坐在龙椅上帝王,眼神冷漠,皇儿,证据确凿,朕也无法偏袒。陆氏谋反,乃是大罪,不可轻饶。
不,父皇!昭阳泪流满面,女儿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换陆沉舟一命。
够了!皇帝拍案而起,昭阳,你身为公主,怎能如此不知轻重!此事已定,休要再提!
她绝望地看着威严的帝王,心中满是不甘。她不甘心看着陆沉舟赴死。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四处奔走,联络陆承渊的旧部,制定劫狱计划。
经过多方筹备,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惊蛰带着众人潜入大牢。
大牢里弥漫着刺鼻的霉味和血腥味,昏暗的灯光下,囚犯们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旧部副将王涛立马查看陆将军伤势,劝道:将军,我们先逃出去,在做打算。
我不能走,你带沉舟离开,永远不要回京。陆承渊垂眸思虑了片刻,终是不忍心付出更多代价。
将军,我们先出去,才有查明真相的机会。另一个来搭救的旧部也开口劝道。
真相已经不重要了。陆承渊心里很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带少将军离开,从此隐姓埋名,不要搅入朝堂。
王涛立刻明白了将军的深意,让人扶起陆沉舟。我们快走,追兵随时可能赶到。
父亲,不要。
陆沉舟被人强撑着身体,在昏暗的巷道中不断穿梭。他们避开守卫,从一条隐秘的密道逃了出来。
当大家终于逃至郊外一处破旧的农舍时,天色已近黎明。
副将扶着陆沉舟走进农舍,让他躺在一张破旧的床上。
你们可以先休息一下,追兵应该不会这么快找到这里。惊蛰看了眼少将军,对王涛等人说道。
你们走了就不要回来了,不要告诉他,是公主救的他,不然即使公主也会……。惊蛰并未说完,转身回去复命了。
这一日,昭阳微服出巡,在街头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传来阵阵叫好声。
她好奇地走上前去,挤进人群,只见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正在表演剑术。那男子剑走如龙,招式变幻莫测,引得众人连连称赞。
昭阳定睛一看,心中猛地一颤——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陆沉舟。此时的陆沉舟穿着一身粗布麻衣,面容清瘦了许多,但眼神依然坚毅。
陆沉舟表演完,向众人抱拳致谢,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昭阳连忙跟了上去,在一个无人的小巷叫住了他,这位壮士,请留步。
陆沉舟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女子,姑娘,有何事
昭阳强装镇定,我看壮士武艺高强,不知可否愿意到我府上做护卫待遇从优。
陆沉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多谢姑娘抬爱,在下愿意。
昭阳带着陆沉舟回府的路上,马车里的气氛异常安静。
她偷偷打量着身旁的人,陆沉舟望着车窗外的眼神有些游离,仿佛还沉浸在方才街头卖艺的世界里。
到了公主府,昭阳安排陆沉舟住进了一处幽静的院落。
她时不时找各种借口去看他,有时是送些新制的点心,有时是让他帮忙修理府上的物件。
陆沉舟对待每一件事都认真负责,却始终与她保持着距离,一口一个姑娘,让她心中隐隐作痛。
一日午后,昭阳在花园里赏荷,看到陆沉舟正在练习剑术。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熟悉又陌生的轮廓。
她不由自主地走上前,轻声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演武场的日子吗
陆沉舟手中的剑一顿,缓缓收势,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我只是个落魄之人,不敢再提往事。
昭阳眼眶泛红,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教我骑马射箭的陆沉舟。我知道你怨皇家,是我没能救得了陆将军。
陆沉舟背过身去,声音低沉:公主不必自责,这都是命。陆某如今能苟活于世,已是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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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叫我公主!昭阳突然激动起来,在你面前,我只是昭阳,是那个想和你一起看流云、闯天下的昭阳。
陆沉舟沉默良久,缓缓开口:公主,我们之间已经回不去了。陆家已毁,我是罪臣之子,而你是金枝玉叶,身份悬殊,况且...况且我已心灰意冷,只想过平淡的日子。
昭阳心如刀绞,泪水夺眶而出:是呀,我们回不去了。
陆沉舟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不再言语,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手刃仇人,也包括皇家。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贴身侍女匆匆跑来:公主,皇上宣您即刻入宫,说是有要事相商。
昭阳只得擦干眼泪,临走前深深地看了陆沉舟一眼,转身离去,裙摆扫过地上的落叶,留下一片萧瑟。
陆沉舟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何尝不想与昭阳相守,可现实的枷锁紧紧束缚着他,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
回到宫中,昭阳见到了皇帝。皇帝面色凝重,直言道:皇儿,宰相周明远弹劾你私藏罪臣之子,可有此事
昭阳心中一惊......
父皇,罪臣之子,如果说的是陆沉舟,他不是早就坠崖身亡了吗
皇儿,你要记住有些事,有可为有可不为。
昭阳明白,前些日子,月回族请求和亲一事,昭阳想清楚了,自愿前去和亲。
皇帝闻言,手中的茶盏重重磕在案几上,鎏金盏沿擦出刺耳声响:胡闹!月回族地处荒漠,你可知和亲意味着什么
昭阳跪得笔直,发间凤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儿臣愿以一己之身,换西北十年安宁。陆氏一案后,边疆军心不稳,月回族若趁虚而入……
她刻意顿住,余光瞥见皇帝眉间微动,且儿臣听闻,月回族新王与朝廷官员有所勾结,儿臣自愿为父皇分忧。
龙椅上传来绵长的叹息,皇帝揉着太阳穴挥了挥手:下去吧,容朕再想想。
回到公主府已是深夜,昭阳刚踏入寝殿,便见窗边立着道黑影,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与窗棂外的夜色融为一体。
月回族狼子野心,你此去……他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根本就是有去无回!
那又如何昭阳仰头迎上他的目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猛地抽出手腕。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谋划什么你难道真不想复仇。
陆沉舟僵在原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良久,他松开手,后退半步:公主聪慧过人,既已猜到,就该明白……
昭阳忽然笑了,笑声带着破碎的凉意,我是自愿请旨和亲,说着将腰间玉佩解下,狠狠摔在青砖上。
这是你十岁那年送我的生辰礼,如今物归原主。
碎裂的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惨白,陆沉舟盯着满地玉屑,喉间泛起腥甜。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保重。
转身离去时,衣袂扫落案上的平安香囊——那只绣着凤凰的香囊,他贴身带了五年,边角早已磨得发白。
三日后,和亲诏书昭告天下。昭阳在宫女的簇拥下试穿嫁衣,火红的绸缎映得她脸色愈发苍白。
都安排妥当了吗公主问道南关。
惊蛰一直守着陆公子。
那就好,你们都出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静。
是,公主。众人离开。
昭阳独自在房间坐到了后半夜,房门被突然打开,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闯了进来。
没事,你先下去吧,我与他谈谈。她示意了一眼跟在陆沉舟身边的惊蛰。
陆沉舟踉跄着将门甩上,酒气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眼神却比醉意更混沌。
你就这么急着把自己送进虎口
昭阳起身时打翻了妆奁,胭脂盒滚落满地。她望着陆沉舟发颤的指尖,忽然想起幼时他教自己挽弓的模样。
此刻那双手却青筋暴起:你明知道月回族的和亲是陷阱!
那你呢昭阳突然逼近,发间珠翠撞出细碎声响,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进入公主府的目的。
陆沉舟瞳孔骤缩,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他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将人抵在妆台前。
铜镜映出两人纠缠的身影,昭阳颈间的红痕与他嘴角的血渍相映成妖异的花。
你为什么要逼我他的呼吸灼热,带着酒意与苦涩,明明我都打算放过你了......
放过我昭阳仰头咬住他的下颌,尝到铁锈味在舌尖蔓延。
你以为躲得过宿命就像我同样也躲不过和亲......
她的声音哽咽着消散在唇齿间,被陆沉舟近乎粗暴的吻碾碎。
昭阳落着泪,轻叹道: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就全部都拿走吧。
胭脂散了一地,嫁衣的金线在撕扯中崩断,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将纠缠的身影镀上冷霜。
天微亮,昭阳看了眼床榻上的男人,惊蛰,带他走。等我和亲后,在放他离开。
这是她最后一次护着他了。
昭阳强撑着孕吐的不适,隔着雕花窗棂望着月回族王庭外的荒漠。
腹中的小生命像枚燃烧的火炭,既灼得她心悸,又成了她在这异域唯一的牵挂。
二王子府的下人总在她身后窃窃私语,他们听不懂的汉话里,中原弃子不祥之人的词汇像砂砾般磨着她的耳膜。
半月后,边关急报传入王庭——月回族大军已突破玉门关。昭阳攥着侍女偷塞来的密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原来月回族本想借着和亲被拒,再次攻打朝廷,没想到她有了身孕,也成了借口。
战争要的只是一个理由,即使没有理由,想必后面也会生出一个理由。
她忽然想起临别前陆沉舟宿醉的模样,那时他发间还沾着她的胭脂。
公主殿下,王上宣您觐见。侍卫的声音打断思绪。
老狼王斜倚在兽皮王座上,浑浊的眼盯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听闻中原公主有孕了
殿内瞬间死寂。昭阳站得笔直,凤冠上的东珠摇晃出细碎的光:月回族不是已经既开战了,你们要的只是一个借口。
她余光瞥见老狼王身后闪过二王子阴沉的脸,即使我没有身孕,想必你们也会制造出一个理由...
当夜,二王子踹开她的房门。酒气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他掐住她的脖颈冷笑: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回去。
昭阳猛地咬住他的手腕,在对方吃痛松手的瞬间抓起案上的青铜烛台。
她却笑得肆意:答应和亲那刻,我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了。
很好,你就带着孽种好好看着,我们是如何踏破燕京城。二王子对旁边人说道:照顾好她,别让她死了。
又是数月过去,月回族还没有攻破燕京,公主却不得不生产了。
猩红的血顺着雕花床榻蜿蜒而下,将波斯地毯浸成暗褐色。
昭阳死死攥着浸透冷汗的锦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耳畔是产婆焦急的呼喊与府中下人幸灾乐祸的嗤笑。
再使把劲!产婆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昭阳眼前阵阵发黑。
胎位不正!快取羚羊角!接生嬷嬷的汉话带着浓重的月回族口音。
她看到了燕京的御花园,那时陆沉舟替她挡下惊马,掌心的温度比此刻滚烫的鲜血更灼人。
陆沉舟在演武场教她射箭的模样,那时他的手也是这样稳稳托住她的腕子。
剧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皇宫,陆沉舟笑着把刚摘的海棠别在她发间。
帐外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
你们是……侍女还没说完,就被惊蛰劈晕了。
快帮她。陆沉舟拉着身边带来的医女,急切道。
我恨你,陆沉舟。昭阳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想到了那个让她受尽磨难的人。
陆沉舟单膝跪地,握住昭阳满是冷汗的手,喉间像是被风沙堵住:恨我也好,活着才能恨。
他的身上上还凝结着未干的血迹,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厮杀,此刻却小心翼翼地用袖口擦去她额角的汗珠。
医女掀开床幔,脸色骤变:胎儿横位,必须……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响起尖锐的号角声。
二王子的怒吼穿透层层宫墙:陆沉舟!你竟敢擅闯王庭!
陆沉舟猛地起身,长剑出鞘:惊蛰,护好公主!
转身欲冲出门时,昭阳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死拽住他的衣角:别走……她气若游丝,眼底映着摇曳的烛火,我怕……
金属碰撞声愈发激烈,惊蛰一脚踹开试图闯入的侍卫。
陆沉舟却突然将剑横在胸前,转身斩断自己一缕长发,塞进昭阳掌心:等你平安,我用余生赔罪。
说罢,他如离弦之箭冲进夜色,剑刃划破月光,染着猩红的血珠溅落在昭阳苍白的脸颊。
剧痛再次袭来,昭阳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医女的双手沾满鲜血,声音带着颤抖:公主,再用力!
她眼前浮现出陆沉舟在藏书阁认真习字的模样,那时他握笔的手总有些僵硬,却固执地要把昭字写得工整。
哇——婴儿的啼哭撕破死寂,昭阳却在这一刻昏厥过去。
初见那日,少年陆沉舟仰着稚嫩的脸,将刚摘下的野果递给她:给你,很甜。
等昭阳再次醒来,帐内弥漫着浓浓的药香。怀中襁褓里的孩子正安静酣睡,陆沉舟浑身浴血地守在床边,手中紧攥着那块染血的布巾——
你怎么来了……昭阳声音沙哑。
陆沉舟喉结滚动,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都知道了,以后换我守着你,哪都不去。
昭阳想要撑起身子,却因产后虚弱又跌回软枕。
她望着陆沉舟狼狈却坚毅的面容,看见他衣服里渗出的血已经凝结成暗褐色,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伤口:老狼王,他们......
都解决了。
我带着陆家旧部夜袭王庭时,找到了真正与月回族勾结的人,是亭林关的官员。
昭阳的泪水夺眶而出,她转头看向襁褓中熟睡的孩子,小手无意识地抓着陆沉舟的衣角:他......还没取名。
陆沉舟轻轻抱起孩子,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就叫陆昭吧。昭昭日月,亦如初见时,你递来的那束光。
他低头吻去昭阳眼角的泪,当年在藏书阁,你教我写的第一个字是‘昭’,那时我就想,若有一日能护你周全......
原来你都记得。昭阳哽咽着笑出声,却牵动伤口咳了起来。
陆沉舟慌忙将她搂进怀中,掌心贴着她后背轻轻摩挲。
昭阳靠在陆沉舟怀中,望着他疲惫却坚定的眉眼,轻声问道:你还要报仇吗
陆沉舟微微一怔,低头看向怀中睡得香甜的陆昭,孩子粉嫩的小脸让他心头一暖。
他声音低沉而沙哑:陆家的冤屈已洗清,只是,我父亲……回不来了。
如果我刺杀了你父皇,你会恨我吗
昭阳伸手轻轻捂住他的嘴,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我知道,我都知道。
对不起,我们之间好像是真的回不去了。
陆沉舟握住昭阳覆在自己唇上的手,将她的指尖轻轻贴在自己心口,那里的跳动紊乱又炽热。
我无数次在梦里握着剑走向金銮殿,可当想到你......
他喉结滚动,眼底翻涌着挣扎的暗潮,我忽然害怕,害怕血污了你的眼睛。
昭阳仰头望着他,烛火在他眼下投出青黑的阴影,那些日夜复仇的煎熬仿佛都刻在了他的眉骨间。
她艰难地支起身子,从枕边摸出那只破旧的平安香囊,凤凰的金线早已磨损,却依然倔强地泛着微光:你看,它跟着你穿过战火,也陪我熬过荒漠,千疮百孔却始终没散。
陆昭挥舞着小拳头,小脸涨得通红。陆沉舟立刻转身去抱孩子,动作却笨拙得像初次握剑。
他抓着我的手指好紧。陆沉舟声音发颤,一滴温热的泪突然砸在孩子的襁褓上,父亲总说,武将当马革裹尸,可我此刻竟贪心地想......
他将孩子轻轻放在昭阳枕边,自己挨着她躺下来,想看着他长大,想和你在西北的星空下教他认字,就像......就像我们本该拥有的岁月。
明日,我们去给父亲立衣冠冢吧。让他看看,陆家的血脉......
陆沉舟的手覆上陆昭的小手,没有在仇恨的土地上生根。
翌日清晨,朝阳初升,金色的光芒洒在月回族王庭的废墟上。
陆沉舟和昭阳换上素色衣衫,抱着熟睡的陆昭,在惊蛰等人的护送下,踏上了为陆承渊立衣冠冢的路。
一路上,西北的风沙呼啸而过,昭阳靠在陆沉舟肩头,轻声说道:沉舟,你看,这里的天好蓝。
陆沉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广袤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闪着银光,曾经充满硝烟的战场,此刻竟如此壮美。
他们在一处背山面水的高地上停下,这里是陆沉舟早就选好的地方。
墓碑立起时,陆沉舟单膝跪地,将一壶烈酒洒在墓前:父亲,沉舟不孝,让您蒙冤而死,我……。
昭阳也跪在一旁,泪水滑落:陆伯伯,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您。但我会用余生,好好照顾沉舟和昭儿。
怀中的陆昭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突然哇地哭了起来,稚嫩的哭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一名传令兵疾驰而来,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陛下圣旨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陆承渊忠勇可嘉,追封镇国公,厚葬于皇陵;陆沉舟护国有功,封为镇远大将军,镇守西北,世袭罔替。钦此!
陆沉舟接过圣旨,心中百感交集,最后只化成了一句,臣领旨。
沉舟,我们回家吧。昭阳轻声说道,我们再也不回燕京了。
好,回家,再给我多生几个孩子,那晚的事,我记得不太清楚。
昭阳将头埋进了陆沉舟怀中……不去听他那些惊世骇俗的话。
陆沉舟他没办法不恨皇帝,可他也带走了皇帝曾经最宠爱的公主。
他们都知道,只有永远不会在踏入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