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遇·意外闯入
玻璃幕墙映出细碎的雨珠,苏晚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屏幕上是继母发来的消息:这个月的利息再不凑齐,法院就要拍卖你爸的工作室了。
她仰头灌了口冷咖啡,视线落在化妆镜前的银灰色礼服上。那是她耗时半个月缝制的样衣,露腕设计刻意露出左手腕的红痕——蜿蜒的疤痕从掌心延伸至肘弯,像道未愈的结痂,也是她去年在新人设计赛上获奖系列《结痂》的核心元素。
亲爱的,求你了!林小羽的语音带着哭腔,我爸突然住院,顾氏周年宴的采访名额我实在去不了,你替我走一趟吧,品牌方给的车马费够你爸半个月药钱!
苏晚捏紧手机,指甲掐进掌心。父亲苏明远卧病三年,去年深秋在病房里抓着她的手说对不起,直到咽气前还盯着她手腕的红痕——那是十二岁那年车祸留下的,母亲当场去世,她在ICU躺了三个月。而父亲的服装厂,也在那场变故后迅速衰败,最终欠下顾氏银行三百万贷款。
她扯过假发套戴上,栗色卷发垂落肩头。记者证是林小羽连夜P的,胸牌上《风尚周刊》实习记者的字样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深吸一口气,她套上黑色小西装,将微型相机藏进手包——这是她第一次伪造身份,却不得不为了父亲的遗物孤注一掷。
顾氏大厦顶层的宴会厅像座水晶牢笼,吊灯折射的光斑在宾客礼服上流淌。苏晚贴着墙根移动,指尖划过香槟塔的杯沿,忽然听见左侧传来低笑:顾总今晚怎么有空露面听说令堂最近身体欠佳
她脊背绷紧,抬眼看见廊柱阴影里站着的男人。黑色高定西装衬得肩宽腰窄,领带夹是枚哑光黑钻,正是顾氏集团CEO顾景深——财经杂志封面上的常客,传闻中连笑都带着寒意的商界冰刃。
王董事似乎对我的家事比对合作案更感兴趣。顾景深转身,侧脸在壁灯下投出冷硬的棱角,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聊聊他抬手指向天台,袖口闪过一道银光——是苏晚设计的结痂系列袖扣,此刻正别在他左手腕内侧,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苏晚屏息跟在五步之外,手包中的相机悄然启动。天台夜风卷着细沙,她躲在消防门后,听见王董事的声音混着打火机咔嗒声:顾夫人当年在厨房救人被烫伤的事,要是被媒体挖出来……啧啧,顾氏医疗集团的慈善形象怕是要打折扣。
所以呢顾景深的声音像淬了冰,你觉得用我母亲的伤疤能要挟我
苏晚指尖一抖,镜头模糊了一瞬。镁光灯在记忆里闪过——十二岁那年,母亲葬礼上有个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抱着她哭,说小晚别怕,阿姨会照顾你,后来才知道那是顾景深的母亲顾夫人。只是父亲去世后,两家人再无交集。
咔嚓——珍珠手链突然从腕间滑落,三颗浑圆的南洋珠滚向顾景深脚边。苏晚瞳孔骤缩,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链扣早已松动,她竟忘了用安全别针固定。
顾景深弯腰拾珠的动作顿住,指尖悬在珍珠上方。苏晚看见他指节泛白,喉结滚动,忽然想起设计赛颁奖礼上,他作为评委说的那句话:伤痕不是耻辱,是灵魂的纹路。
许念的朋友顾景深捏着珍珠站起身,指腹碾过她腕间红痕,体温透过薄纱礼服传来,她上个月在米兰订的高定,领口开得比你这件低三厘米。
苏晚浑身僵硬,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冷雪松的气息。他指尖摩挲着疤痕尾端,那里有处小凹痕,是当年手术时钢钉留下的——只有亲手摸过她设计稿的人,才会知道这个细节。
赝品。他忽然轻笑,指腹划过她锁骨下方的衣领,这里的弧度应该再收半寸,才能衬出蝴蝶骨的阴影。
苏晚猛地后退,后背抵在消防门上:顾先生的私人晚宴,似乎不该对女宾的服装评头论足。
顾景深挑眉,将珍珠放在她掌心:去年十月,新人设计赛决赛,你穿的是同款疤痕主题礼服,只不过……他指尖划过她手腕,那时你藏起了这道红痕,用银线绣成荆棘图案。
她心跳如鼓。那场比赛的冠军本该是她,却在颁奖前被评委以风格过于尖锐为由降为亚军。而眼前的男人,正是评委会主席。
你调查我她攥紧珍珠,指甲刺痛掌心。
顾景深转身望向城市夜景,领带在风中扬起:三个月前,我在母亲的旧物箱里发现张草图,破碎的布料上绣着结痂的疤痕,右下角签着『苏敏』。他侧过脸,眼尾微垂,那是我母亲大学室友的名字,也是你母亲的名字。
苏晚怔住。母亲苏敏的设计稿,怎么会在顾景深手里记忆中母亲总在深夜画图,说等她长大了要一起开服装店,可车祸后所有遗物都被继母打包寄存在仓库,连张纸片都没留给她。
所以顾先生今晚的『偶遇』,是蓄谋已久她扯了扯礼服肩带,露出更多红痕,想看看故人之女过得多狼狈
顾景深忽然逼近,手掌撑在她耳侧的门板上。他低头望着她,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我只是想确认,当年在医院走廊捡到的参赛报名表,是不是属于那个在石膏上画满结痂的小疯子。
苏晚浑身血液仿佛凝固。十二岁住院时,她总在石膏上画扭曲的疤痕,有天被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拿走,说是给女儿看坚强的榜样。原来那个男人,是顾景深的父亲
顾先生认错人了。她别过脸,却听见他低笑:你腕骨处的凹痕,和设计稿上的素描分毫不差。苏晚,你逃不掉的。
夜风掀起他西装下摆,苏晚看见他内侧口袋露出半截银链——正是她去年遗失的参赛奖牌,刻着结痂·二等奖的字样。
宴会厅传来倒数声,零点的钟声在城市上空炸开。顾景深退后两步,整理袖扣的动作顿住,目光落在她手包上露出的微型相机:《风尚周刊》的记者,拍照时记得关闪光灯。
苏晚指尖冰凉,相机还保持着录像状态。他转身走向宴会厅,忽然停步:明晚七点,雾川设计部。你的《结痂》系列,我买了。
她望着他的背影,珍珠手链在掌心发烫。远处传来许念的笑声——许氏集团千金,顾景深的青梅竹马,正穿着香奈儿高定朝这边走来。
阿景深,你怎么在这儿许念的高跟鞋敲着地面,忽然瞥见苏晚腕间的珍珠,这位是……
你新交的朋友。顾景深替她解围,指尖划过许念的肩带,领口太低,明天让张妈送条丝巾去你公寓。
苏晚看着他熟稔的动作,忽然想起设计赛那晚,他也是这样替冠军整理裙摆。原来他的温柔,从来只给圈子里的人。
许念上下打量她:没见过你呢,哪个品牌的设计师
新星设计师。顾景深替她回答,下季度雾川的高定线,由她主笔。
苏晚猛地抬头,却对上他眼底的暗涌。夜风卷着细沙掠过她手腕,红痕在灯光下泛着微光——那是她藏了十年的伤疤,此刻却像枚被点燃的引信,正一点点炸开两个世界的界限。
她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别恨顾家人,他们……话未说完便咽了气,而床头柜上,摆着张泛黄的合照——年轻的顾夫人搂着母亲,两人后背都贴着纱布,笑得像两朵盛放在废墟里的花。
珍珠手链突然断开,最后一颗珠子滚向顾景深脚边。他弯腰拾起,指尖划过她掌心:下次见面,记得换条结实的链子。
苏晚看着他掌心躺着的珍珠,忽然意识到——从母亲的设计稿,到父亲的债务,再到她的伤疤,顾景深早已在她未知的角落,织好了一张名为羁绊的网。而她,即将心甘情愿地,坠入这张温柔的罗网。
(第一章完)
第二章:交锋·职场陷阱
写字楼的日光灯管发出电流声,苏晚盯着电脑屏幕上被篡改得面目全非的设计稿,指腹摩挲着鼠标垫边缘的毛边。总监王海涛刚把雾川春季成衣案的提案PPT甩在她桌上:年轻人要懂得感恩,能署名『星辰设计总监』是你的福气。
屏幕上,她熬夜绘制的破碎结痂系列被改成了甜美的小香风,领口的红痕图案被替换成粉色蔷薇。苏晚捏紧钢笔,笔尖在桌角敲出急促的节奏——父亲的工作室租金催缴单还压在键盘下,而顾氏集团的打款通知短信,今早刚弹出在锁屏界面:尾号4789账户到账8万元,附言:面料定金。
苏晚,准备下楼接顾氏的人。实习生小周戳了戳她肩膀,听说这次是雾川品牌的首席设计师亲自来审案。
电梯镜面映出苏晚发白的唇色,她按住胃部——从昨晚加班到今早,只喝了半杯冷掉的燕麦粥。走廊尽头传来高跟鞋声,许念的香奈儿套装在落地窗前投下阴影:原来你在这儿啊,阿景深还说你是新星设计师呢。
她擦肩而过时,苏晚听见她压低声音:劝你识相点,顾氏的案子不是你这种小作坊能接的。
雾川会议室的水晶灯刺得人睁不开眼,苏晚数着椭圆形会议桌周围的十二把真皮椅,直到顾景深推门而入。他换了枚哑光银袖扣,正是她设计的结痂系列第二版,链状纹路在灯光下像道未愈的伤口。
王总监的设计很有少女感。顾景深翻着PPT,指尖停在蔷薇领口的示意图上,但雾川的核心客群是30+独立女性,她们更需要——他忽然抬眼,视线掠过苏晚,能藏住伤疤却又不畏惧展示的铠甲。
王海涛的领带瞬间被汗水浸透:顾总说得对,我们后续会调整——
这里。顾景深敲了敲屏幕上模糊的红痕图案,这条疤痕的走向,和锁骨下方三厘米的烫伤是对称的,对吗他转向苏晚,唇角勾起极浅的弧度,苏设计师
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骤然聚集。苏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指甲掐进掌心——那是她在设计稿背面画的人体素描,连烫伤的蝴蝶形状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此刻却被印在PPT的角落,像道被随手涂抹的脏痕。
抱歉,这版设计其实是我的初稿。她站起身,脊背绷得笔直,王总监说需要更符合市场定位的调整,所以——
所以你就默许剽窃顾景深打断她,声音冷下来,雾川不需要连自己作品都守不住的团队。他合上文件夹,视线扫过星辰设计的负责人,贵公司的合作意向金,我们会按违约条款扣除50%。
苏晚瞳孔骤缩。星辰设计本就靠这笔订单续命,扣除50%意味着父亲的工作室租金彻底没了着落。她向前半步,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顾先生,如果给我十分钟,我可以展示原版设计——
不必。顾景深站起身,西装袖口掠过她桌角的设计稿,雾川设计部缺个首席助理,明天来报到。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手腕的红痕上,试用期三个月,足够你证明自己不是靠眼泪换同情。
顾氏大厦38层的高定室飘着雪松香,苏晚攥着软尺的手沁出冷汗。顾景深倚在落地窗前,任由她绕着自己丈量肩宽,领带松垮地挂在脖颈间,露出漂亮的喉结。
肩宽48,胸围96。她低头记录,笔尖在纸上洇开墨点。
锁骨下方的烫伤,面积比我想象中小。他忽然开口,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发顶,需要我脱衣服配合测量吗
苏晚猛地后退,软尺从指间滑落:顾先生自重。
他低笑出声,弯腰拾起软尺:紧张什么你在设计稿里连我左肩胛骨的胎记都画了,现在反而害羞指尖划过她手腕的红痕,还是说,你害怕自己对雇主产生不该有的想法
她这才想起,上周熬夜赶稿时,确实在人体模板上标注过顾景深的体貌特征——那是从财经杂志封面偷拍的侧影,却被他精准捕捉到每处细节。
顾先生调查我。她攥紧软尺,连胎记都知道,看来我的银行流水、租房合同,您也早就看过了
顾景深忽然转身,将她困在熨烫台与自己之间。他指尖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我确实看过。拇指摩挲着她绷紧的下颌线,苏晚,你父亲的债务明细,我比你更清楚——2018年顾氏银行的贷款,月息8厘,利滚利到现在共计327万4千2百块。
她浑身发冷,想起继母昨天摔碎的相框——父亲临终前的病历单上,潦草写着找顾景深四个字。原来他早就知道她的处境,从捡到设计稿的那天起,就在计算如何将她困进这场温柔的陷阱。
所以呢她别过脸,顾先生是要我用设计稿抵债,还是用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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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松开手,后退半步。西装内侧口袋露出半截珍珠链——是她昨晚落在电梯里的母亲遗物。明天起,你的薪资是现在的三倍。他整理领带,声音恢复冷硬,但每迟到一分钟,扣除当日工资的10%。
苏晚望着他的背影,发现他西装左胸口袋绣着极小的结痂图案——正是她设计稿上的签名印记。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给她拒绝的机会。
凌晨两点的设计部只有苏晚的工位亮着灯,她盯着电脑上的顾氏高定西装改良方案,忽然收到银行转账通知:尾号4789账户到账20万,附言:工作室租金。
鼠标滑过交易记录,她发现最近三个月的匿名打款,每次都是8万、12万、20万——正好对应父亲工作室的租金、医院护工费、债务利息。而今天,在她被迫调入顾氏的当天,这笔20万的巨款准时到账。
还在查我的汇款记录顾景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换了件黑色卫衣,罕见地卸下了西装铠甲,放心,不是高利贷,是我私人账户转的。
苏晚猛地合上笔记本:顾先生到底想干什么可怜我还是弥补你父亲的过错
他靠在办公桌上,月光勾勒出他绷紧的下颌线:你父亲自杀前,给我打过一通电话。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他说,『小晚的手腕不能碰冷水,冬天记得让她戴护腕』。
她怔住。父亲临终前的那个雨夜,她守在ICU外,看见过穿风衣的男人背影——原来不是幻觉,是顾景深真的来过。
他还说,顾景深忽然蹲下,与她平视,『如果小晚愿意,让她去顾氏吧,苏敏当年说过,顾夫人的儿子会护着她』。
苏晚的视线模糊了。母亲苏敏的日记里,确实写过顾夫人救她出火场的事,两个后背都留着烫伤的女人,曾约定要做彼此孩子的干妈。原来那些被继母扔掉的遗物里,藏着她与顾景深早已注定的羁绊。
所以你就像个审判者,擅自决定我的人生她擦掉眼角的泪,顾景深,我要的不是施舍,是公平的机会。
他忽然笑了,指尖划过她设计稿上的西装领线:现在给你。雾川高定线的主设计师位置,三个月后考核通过就是你的。他站起身,扔下串钥匙,18楼的材料库,凌晨三点前随便用——和我母亲当年偷用父亲西装面料时一样。
苏晚捡起钥匙,发现钥匙扣是枚微型结痂图案。窗外飘起细雨,她想起十二岁那年,在医院走廊看见的顾景深——那时他穿着校服,捧着束白菊站在母亲病房门口,最终却转身离开。
原来命运的齿轮,早在她遍体鳞伤时就开始转动,而顾景深,从来都不是偶然闯入的猎人,而是带着两代人的羁绊,来接她回家的引路人。
(第二章完)
第三章:试探·雨夜失控
米兰的细雨沾在梧桐叶上,苏晚跟着顾景深穿过蒙特拿破仑大街,指尖划过橱窗里的高定面料。他说雾川需要东方肌理,却带她钻进小巷深处的老布坊——檀香混着亚麻气息扑面而来,老板娘用意大利语惊呼:顾,你终于带女朋友来了!
她慌忙摆手,顾景深却只是笑,指尖掠过匹暗纹提花布:给她量匹龙胆纹丝绸,衬她后背的蝴蝶。老板娘暧昧眨眼时,他已转身走向染缸区,西装下摆扫过她发烫的耳尖。
返程航班在苏黎世转机时遭遇雷暴,机场广播循环播放着延误通知。苏晚攥着发烫的手机,继母的短信像催命符:银行今天来封工作室了,你爸的缝纫机都被拖走了!
总统套房还剩最后一间。顾景深的黑卡拍在前台,声音压得很低,两张床。但当她跟着行李员进门时,才发现所谓两张床是张四柱大床分拆成的两张小床,中间只隔着窄窄的地毯。
深夜的雷声震得落地窗发颤,苏晚蜷在床角数绵羊,忽听见浴室传来闷响。她掀开被子,看见顾景深正对着镜子贴创可贴——他左肩胛骨的胎记旁,有道三厘米长的划伤,渗着细细的血珠。
在染坊被木架刮的。他转身时,毛巾从腰间滑落半寸,露出腰线处淡粉色的旧疤,十二岁时替我妈挡掉落的油锅,和你后背的烫伤……他忽然怔住,视线掠过她睡衣领口,位置一样。
苏晚猛地扯紧领口,滚烫的回忆翻涌——十五岁那年,继母在厨房打翻鸡汤,她本能地替母亲(虽非亲生)挡住飞溅的热油,后背就此烙下蝴蝶形的烫伤。而眼前的男人,竟连这处疤痕都知道。
后半夜的高烧来得毫无征兆。苏晚在混沌中听见顾景深的声音,像从深海传来:苏晚醒醒!他的手掌贴在她额头上,比记忆中父亲的体温更烫,该死,怎么烧到40度了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自己被抱进浴缸,温水漫过锁骨时,后背的烫伤突然刺痛。顾景深的手指隔着纱布轻按她肩胛骨:这里的皮肤纹理,和我妈当年的植皮区一模一样。他声音发颤,她总说欠苏敏一条命,原来你就是……
别说了……苏晚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掐进他掌心的茧,你查我爸的贷款记录,查我住院病历,连我继母的赌债都知道……眼泪混着洗澡水流入嘴角,你是不是觉得,我就该跪在你脚边感激涕零
顾景深忽然停住动作,水珠从他发梢滴落,砸在她手腕的红痕上。他低头望着她,喉结滚动:我查你,是因为十二岁那年,我在医院看见个小女孩,抱着石膏模型哭,石膏上刻满结痂的图案。他指尖划过她腕骨的凹痕,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她妈妈最后送她的礼物。
苏晚怔住。母亲临终前,确实在她的石膏上用指甲刻过结痂图案,说伤口会变成星星。这个秘密,只有她和天堂里的妈妈知道。
晨光穿透雨雾时,苏晚在镇痛片的眩晕中醒来。床头柜上摆着温好的蜂蜜水,旁边是她的病历单——父亲苏明远,2018年11月15日因顾氏银行贷款逾期,于天台坠亡的字样刺得她视网膜发疼。
顾景深倚在窗边抽烟,西装皱得像团废纸:你父亲坠楼前,给我发过条短信。他碾灭烟头,走向病床,『小晚后背的烫伤怕潮,雨季记得让她用中药敷』。
她攥紧被角,想起父亲葬礼那天,顾景深站在墓园角落,西装内侧口袋别着枚银色结痂袖扣——原来他早就以这种方式,参与了她人生所有的狼狈时刻。
所以你替我还了债,买了我的设计稿,连工作都安排好了她举起病历单,声音发抖,顾景深,你是不是觉得,我就该像提线木偶一样,任你用『愧疚』和『恩情』摆弄
他忽然扣住她的后颈,迫使她直视自己通红的眼尾:你以为我在赎罪拇指摩挲着她发烫的耳垂,我妈总说,苏敏当年推开她的瞬间,后背的皮肤都烧得滋滋响。而你父亲,在坠楼前还给我发消息,让我『替他照顾小晚』。
苏晚的呼吸乱了。记忆中父亲临终前,确实对着手机屏幕笑过,说找到能托付的人了。原来那个托付,不是钱财,而是眼前这个浑身带刺却藏着温柔的男人。
我要的不是同情。她别过脸,却被他扳正下巴,是——
是平等的交易。顾景深替她说完,指尖划过她干裂的唇瓣,你的设计才华,我的资源保护,等价交换。他忽然笑了,从西装内袋掏出个小玻璃瓶,还有这个,你父亲生前常去的中药房配的烫伤膏,我让他们每月送一次到你公寓。
苏晚望着玻璃瓶上熟悉的字迹——那是父亲亲手写的小晚收,墨迹在雨水浸润下有些晕染。原来他连这种小事都记得,原来他的控制欲里,藏着她从未敢奢望的妥帖。
窗外的雷声渐渐远去,顾景深的手机在床头震动,跳出许念的短信:阿景深,我查到苏晚父亲的死和伯父有关,你别被她骗了!
他皱眉删掉短信,转身时看见苏晚正盯着他腰线的旧疤:你挡油锅那次,疼吗
疼。他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但更疼的是,十二岁那年没能留住你。现在——他握住她贴满退热贴的手,我不会再让你从指缝里溜走了。
苏晚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忽然发现床头柜上摆着串珍珠手链——是她在米兰布坊遗失的母亲遗物,此刻被重新串好,末端坠着枚微型结痂银饰。原来他早已把她的伤痕,变成了随身携带的珍宝。
(第三章完)
第四章:裂痕·青梅入局
顾氏大厦的旋转门吞吐着西装革履的精英,苏晚刚踏出电梯就被拽进消防通道。香奈儿五号的浓烈香水味扑面而来,许念的指甲掐进她手腕的红痕:苏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上周在米兰布坊,我可是亲眼看见阿景深给你挑珍珠。
她甩开许念的手,后背抵着冰凉的消防栓:许小姐有事
当然是提醒你——许念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份债务结清证明,顾氏银行三个月前就注销了你父亲的债务,三百万本金加利息,全是阿景深自掏腰包。她凑近,温热的呼吸混着酒精味,你猜他为什么这么做因为他父亲当年逼死了你父亲!
苏晚的视线定格在证明文件的附页——那是篇2018年的财经报道,标题写着《顾氏集团收紧贷款致中小企业主坠楼》,配图里父亲苏明远站在顾氏大厦前,嘴角扯出苦涩的笑。
当年顾伯父为了收购苏伯父的服装厂,故意断贷。许念涂着朱砂色指甲油的手指划过屏幕,阿景深现在拼命补偿你,不过是替他父亲赎罪罢了。她掏出信封,里面掉出张照片——顾景深的父亲顾明川与苏明远在天台争执,你父亲坠楼那天,顾伯父就在现场。
苏晚的指尖发抖,照片里顾明川的西装袖口闪着银光,正是她设计的结痂系列初代袖扣。原来顾景深收藏的不只是她的设计,还有父辈恩怨的证据。
拿着。许念塞给她张支票,五百万,离开阿景深,你父亲的工作室我也能帮你赎回。她转身时,香奈儿套装的肩线在灯光下投出锋利的剪影,别以为他真的喜欢你,他只是把你当成赎罪的工具。
水晶吊灯在顾景深的生日宴上流转,苏晚盯着手腕的珍珠手链——今早收到的礼物,链坠是新镶的南洋珠,正是米兰布坊老板娘送的情侣款。而此刻,她却要亲手摘下顾景深送的高定袖扣。
苏设计师今天很漂亮。顾景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她设计的藏青西装,左胸口袋别着她绣的结痂手帕,这条裙子的腰线,衬得你后背的蝴蝶像要飞起来。
苏晚转身,将袖扣放在银盘上:顾先生的礼物,苏晚不敢收。袖扣碰撞的脆响惊动全场,宾客们的窃语像细针扎在耳后,债务结清证明我收到了,从此两清。
顾景深的瞳孔骤缩,指尖划过她手腕的红痕:是谁告诉你的
重要吗她扯出笑,顾先生替父赎罪的心意,苏晚承受不起。余光瞥见许念在楼梯拐角冷笑,她忽然抬高声音,其实顾先生不必如此,我父亲临终前说过——喉咙突然发紧,他不恨任何人,只希望我能好好活着。
宴会厅的空气仿佛凝固。顾景深猛地攥住她手腕,将她拽进最近的衣帽间,反锁房门的瞬间,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外面的爵士乐。
所以你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愧疚他抵着门板,指腹碾过她泛红的手腕,你以为我会对每个故人之女都这么上心
苏晚抬头,看见他喉结滚动:不然呢你早就知道我父亲的死和你家有关,却一直瞒着我!她掏出许念给的照片,甩在他胸前,这就是你说的『等价交换』连真相都藏着掖着的交易,根本不公平!
顾景深的脸色瞬间苍白,照片上父亲的身影刺痛他的眼。他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你以为我不想告诉你我怕你知道后,连看我的眼神都会带着恨。他从内袋掏出母亲的日记,翻到夹着干枯雏菊的那页,我妈写过,苏敏临终前让她照顾你,可我爸却——
苏晚盯着日记里的字迹:小敏走了,明川却还在算计她丈夫的厂子,我对不起她……眼泪忽然涌出,母亲临终前抓着她的手说去找顾阿姨,原来不是幻觉,是真的有过托付。
所以你就像个救世主一样,替我还债,给我工作,连我穿什么衣服、用什么药膏都要管她擦着脸,顾景深,我要的是坦诚,不是施舍!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这里跳得这么快,你感觉不到吗我第一次在设计赛看见你的作品,就认出了苏敏的风格,后来在医院看见你手腕的红痕,才知道你就是当年那个在石膏上画结痂的小女孩。
苏晚怔住。十二岁那年,在ICU醒来的她,确实见过个穿校服的男孩趴在病房门口,手里攥着串珍珠手链——原来不是梦境,是顾景深真的来找过她。
我害怕失去。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母亲总说我遗传了父亲的控制欲,可我只是想把你放在视线范围内,确保你不会像你父亲那样,在雨夜的天台上——他突然停住,喉结剧烈滚动。
苏晚忽然明白,为何每次暴雨天他都会让司机送她回家,为何她的设计稿他总要亲自过目。那些看似霸道的掌控,藏着的是害怕失去重要之人的恐慌。
但你不说,我永远不会懂。她抽出被他握住的手,许念说,你父亲在我爸坠楼那天去过天台。
顾景深的身体僵住:是我让他去的。声音沙哑,我爸想让你父亲签厂房转让协议,可我不知道他会——他转身捶向门板,指节渗出鲜血,苏晚,我连道歉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用这种方式……
用哪种方式把我困在你身边当赎罪券苏晚捡起地上的袖扣,顾景深,我宁愿睡在父亲的工作室里,闻着机油味画设计稿,也不要住在你布置的金丝笼里。
她转身要走,顾景深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疤痕硌得她生疼:别走,至少让我解释——
解释什么苏晚扯下手链,珍珠散落在地毯上,解释你早就收购了我父亲的设计稿,解释你母亲一直资助我的学费,还是解释你办公室里那幅《海上花》原稿,其实是我父亲临终前画的
顾景深愣住。那幅挂在他办公室的水墨画,是苏明远最后一幅作品,画着两朵并蒂莲,根茎处缠着结痂的纹路——他一直以为她没发现。
林小羽查到的。苏晚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忽然觉得累了,她说顾氏档案馆里,有我父亲所有未发表的设计稿,连编号都是我生日。她吸了吸鼻子,原来你连『救赎』都算得这么精准,每个细节都在提醒我,欠着顾家人的恩情。
衣帽间外传来宾客的欢笑声,许念的声音隐约飘来:阿景深在陪苏小姐选礼物呢,真是体贴。
苏晚弯腰捡起最后一颗珍珠,忽然发现手链末端的结痂银饰不见了——大概是刚才拉扯时掉了。她站起身,将珍珠放在顾景深掌心:还给你,连同这些年的『照顾』。
她打开门的瞬间,顾景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晚,你父亲坠楼前,给我发的最后一条短信是——他顿了顿,『小晚喜欢吃桂花糖,别让她喝咖啡熬夜』。
苏晚的脚步顿住,眼泪再次涌出。父亲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她的胃。而顾景深,竟连这种小事都记得。
所以你就按照我父亲的遗愿,把我当成女儿来养她没有回头,顾景深,我要的是爱人,不是监护人。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顾景深盯着掌心的珍珠,忽然发现银饰卡在她刚才站过的地毯缝隙里。那是他亲手设计的结痂图案,内侧刻着W——苏晚名字的首字母。
他捡起银饰,指尖划过凹凸的纹路,仿佛触碰到她后背的烫伤。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把自己的心跳,藏在了这些无声的信物里,却忘了告诉她,那些看似掌控的背后,是害怕失去的慌张,是迟来十年的心动。
(第四章完)
第五章:真相·生死告白
顾氏集团的股价在早盘暴跌18%,顾景深盯着电脑屏幕,指腹碾过键盘上的结痂图案——那是苏晚上周偷偷贴的贴纸,此刻像道讽刺的伤口。秘书敲门的声音格外急促:许氏联合几家私募做空我们,他们还放出消息说……说您为了女人置公司于不顾。
他捏碎手中的钢笔,蓝黑墨水渗进掌心的纹路。昨晚生日宴后,苏晚的珍珠手链碎片还躺在他西装内袋,每颗珠子都硌得人心慌。手机突然震动,匿名号码发来段视频:地下车库的监控画面里,苏晚的米色风衣消失在拐角,三秒后,道阴影猛地拽住她的包带。
暴雨砸在车窗上,顾景深的保时捷在高架上飙到200码。导航定位显示苏晚的手机信号停在城郊废弃的制衣厂——正是她父亲当年被顾氏收购的厂房。后视镜里,许念的玛莎拉蒂紧紧咬住车尾,他忽然冷笑:许念,你比你父亲更沉不住气。
制衣厂的铁门锈迹斑斑,苏晚被反绑在生锈的缝纫机上。雨水从破瓦缝滴落,打湿她后背的烫伤,疼得几乎麻木。绑架者的对话混着雷声传来:许小姐说,拿到顾景深的收购案签字,就放我们出国。
她盯着脚边的雕花剪刀——顾景深送的雾川高定纪念品,此刻正躺在三厘米外的水洼里。手腕的红痕被绳子磨破,鲜血滴在剪刀柄的结痂纹路上,忽然想起他说过:遇到危险,就用这个划对方手腕的动脉。
绑架者的脚步声逼近时,苏晚猛地蜷起膝盖,用高跟鞋踢翻铁桶。趁对方分神的瞬间,她侧身滚向剪刀,绳子在锋利的机轮上摩擦——那是父亲当年教她用的老式缝纫机,断线保护装置早已失灵。
贱人!刀刃抵住她咽喉的瞬间,苏晚反手将剪刀刺进对方手腕。温热的血溅在她脸上,她扯断绳子,抓起地上的碎布塞进对方嘴里,动作连贯得像场无声的设计剪裁——十二岁开始,她就跟着父亲在车间学用缝纫机,知道每台机器的弱点。
消防通道的铁门突然被撞开,顾景深的身影在雨幕中模糊。苏晚靠在缝纫机上,用牙齿咬开急救包,碘伏淋在手臂的划伤上,疼得吸气:顾先生来谈交易了
他浑身湿透,西装下的结痂袖扣闪着血光。看见她正在给自己缝伤口,喉结剧烈滚动:谁教你自己处理伤口的
我父亲。苏晚扯紧缝线,他说,眼泪缝不拢伤口,只能用针线。抬头看见他发红的眼尾,忽然笑了,顾先生,你抖得比我还厉害。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急诊室,顾景深握着苏晚缠着纱布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茧:许氏买通你的继母,拿到了你父亲的贷款合同。他低头望着她手腕的红痕,我父亲当年确实去了天台,但他没推你父亲,是我父亲跪下求他签协议。
苏晚怔住。记忆中父亲坠楼那天,她接到过一通陌生电话,说你父亲在顾氏大厦天台。现在想来,那是顾景深的号码。
我赶到时,你父亲已经站在边缘。顾景深的声音发颤,他说,『小晚太像苏敏了,看见她就想起你母亲在火场的样子』。他掏出手机,相册里存着张泛黄的纸条,这是你父亲塞给我的,他坠楼后,我在现场捡到的。
纸条上是父亲的字迹:小晚后背的烫伤别碰生水,顾夫人的中药方在床头抽屉。苏晚的视线模糊了,想起继母卖掉的老房子里,确实有个刻着顾字的檀木药盒。
我收集你的设计稿,替你还债,甚至逼你进顾氏——顾景深忽然低头吻她手腕的红痕,不是因为愧疚,是因为十二岁那年,在医院看见你抱着石膏哭,我就想,以后换我来给你画星星。
苏晚望着他腰线的旧疤,想起米兰雨夜他说的怕失去。原来所有的霸道掌控,都是源于那场迟到十年的心动。
许念说,你父亲害死我父亲。她轻声说,但我父亲临终前,在手机里存了段视频。
顾景深猛地抬头,看见她点开相册。视频里,父亲躺在ICU,对着镜头笑:小晚,别恨顾家人。当年你顾阿姨为了救我和你妈,后背都烧烂了,顾景深那孩子……咳嗽声打断话语,替我谢谢他,把我的设计稿卖给顾氏,这样你就能继续画图了。
病房的灯光忽然柔和起来,顾景深的拇指划过她湿润的眼角:你早就知道知道我收购设计稿,知道我母亲资助你,却还是选择相信许念
因为我要听你亲自说。苏晚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左胸,顾景深,我要的不是保护,是你愿意和我一起面对伤疤的勇气。
他忽然笑了,笑得像个孩子,从内袋掏出串珍珠手链——正是她在衣帽间遗失的那条,断裂处用结痂银饰重新连接,链坠刻着G&W。在制衣厂捡到的。他替她戴上,你父亲的缝纫机,我早就买下来了,就放在顾氏大厦的陈列室,和你母亲的设计稿摆在一起。
苏晚摸着熟悉的珍珠,忽然想起父亲工作室的门牌:原来『景深设计坊』的铜牌,是你让人做的。
顾景深低头吻她额头:以后,你的每道伤疤都有我来收藏。急诊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顾母捧着保温桶站在门口,眼里含着泪:小晚,你妈妈要是知道,该多高兴……
苏晚望着顾母后背的纱布,突然明白,两代人的羁绊从来不是债务与救赎,而是像结痂的伤口,看似丑陋,却让彼此在疼痛中学会了温柔的拥抱。
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停了,顾景深的手机弹出股价回升的通知,他却只是盯着苏晚手臂的绷带:疼吗
疼。她笑着摇头,但你来得很及时,就像当年在医院,你偷偷放在我床头的珍珠手链——其实我早就发现了。
他愣住,想起十二岁那年,把母亲的珍珠拆了,串成细小的手链,塞进昏迷中苏晚的枕头下。原来有些心动,早在时光的褶皱里,就已经埋下了永不愈合的结痂,却在多年后,开出最璀璨的花。
(第五章完)
第六章:终章·掌心余生
顾氏年会的红毯铺成鎏金色,苏晚的高跟鞋踩在天鹅绒上,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她穿着自己设计的雾川高定——银灰色鱼尾裙在腰间绽开结痂纹路,锁骨下方的蝴蝶形镂空恰好露出烫伤边缘,而顾景深的手,正紧扣着她的腰窝。
顾总,这位是……财经记者的镜头对准他们,闪光灯在顾景深的结痂袖扣上炸开光斑。
雾川首席设计师,苏晚。他的拇指摩挲着她后腰的蝴蝶骨,声音里浸着笑意,也是我余生唯一的缪斯。
宴会厅穹顶的水晶灯突然熄灭,追光灯照亮二楼栏杆。许念穿着酒红色礼服,手中挥舞着文件:大家知道她父亲是谁吗苏明远,五年前因顾氏断贷自杀的服装厂老板!
宾客们的私语汇集成浪潮,苏晚感觉到顾景深的指尖在她腰上轻按三下——这是他们在米兰时约定的别怕暗号。她抬头望向许念,发现对方的视线正死死盯着顾景深的袖口。
许小姐说完了顾景深抽出西装内袋的文件,投影在大屏幕上,这是苏明远先生2018年的贷款合同,签署当天,我个人承担了全部债务。他翻到附页,露出泛黄的设计稿,而这份《海上花》系列,是苏先生临终前委托我母亲资助出版的遗作。
苏晚怔住。那幅画着并蒂莲的水墨画,她曾在顾景深办公室见过,此刻放大的投影里,莲花根茎处缠绕的结痂纹路,正是她童年时画在石膏上的图案。
至于许小姐说的『断贷』——顾景深指向合同角落的签名,当年审批人是许氏银行的许立恒先生,也就是许小姐的父亲。他转身望向台下的顾母,妈,您当年和苏敏阿姨的约定,是不是该告诉大家了
顾母擦拭着眼角,走上台时,苏晚看见她后背的礼服剪裁与自己如出一辙——同样的蝴蝶形镂空,同样的结痂纹路。小敏和我是大学室友,顾母握住苏晚的手,指尖划过她后背的烫伤,当年我在厨房被油桶砸中,是她推开我,自己却……
宴会厅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许念的脸色煞白,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手中的证据,早已被顾景深编织成揭露真相的网。
鎏金衣帽间里,顾景深替苏晚摘下珍珠发饰,露出她腕间新戴的手链——链坠是缩小的结痂图案,内侧刻着W&G,正是今早他在化妆间亲手戴上的。
许念不会善罢甘休。苏晚望着镜子里交叠的身影,他的下巴正抵在她发顶。
她父亲已经辞去许氏董事。顾景深轻笑,指尖划过她锁骨下方的衣领,倒是你——他忽然转身,从保险柜里取出个檀木盒,今天该物归原主了。
盒子里躺着串珍珠手链,十二颗浑圆的南洋珠间,点缀着她十二岁时遗失的那枚结痂银饰。在制衣厂找到的。他替她戴上,珍珠贴着她手腕的红痕,当年我妈把自己的珍珠拆了,给你串成手链,说要护着你长大。
苏晚的视线模糊了。记忆中母亲临终前,确实往她手里塞过冰凉的珠子,说顾阿姨会照顾你。原来这条手链,早在她懵懂时就已注定,是两个母亲用伤痕编织的守护。
还有这个。顾景深翻开衣帽间暗格,里面整齐码放着她从十二岁到现在的所有设计稿,包括初中课本上的涂鸦、大学作业里的草图,你看,这张石膏上的结痂,和去年的《重生》系列,原来我们早就画过同一片星空。
她摸着泛黄的作业本,忽然想起父亲工作室的铜牌景深设计坊——原来不是巧合,是他在替她拼凑散落的星光。
年会尾声的烟火在窗外炸开,顾景深牵着苏晚走向露台。他指着远处的霓虹,那里映着雾川新一季的广告:下个月,你的个人系列发布会,主题就叫《掌心》如何
掌心她望着他摊开的手,掌心的茧正好吻合她手腕的红痕。
因为你是我掌心跳动的结痂。他低头吻她腕间的疤痕,是疼痛,是救赎,是让我学会温柔的星辰。
苏晚笑着抬头,看见顾母正和林小羽举着手机录像,镜头对准他们交叠的手。远处,许念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而她知道,有些伤口终会结痂,有些恩怨终会在时光里变得温柔。
对了——顾景深忽然想起什么,从西装内袋掏出张照片,今早我妈翻出的,你看看。
照片里,二十年前的顾母和苏母靠在病房床头,两人后背都贴着纱布,却笑得像两朵盛放在春天的花。苏母手中拿着张草图,正是苏晚设计的结痂手链雏形。
原来一切早就写好了。苏晚摸着照片里母亲的脸,忽然明白,她与顾景深的相遇,从来不是算计或救赎,而是两段伤痕在时光里的彼此呼应,是命运让两个带着结痂的灵魂,终于在岁月的褶皱里找到了契合的形状。
一年后,巴黎时装周后台。苏晚盯着T台倒计时,指尖摩挲着秀场图册的烫金标题——《掌心的星辰》。更衣室的门被推开,顾景深抱着两岁的小棠走进来,父女俩的袖口都别着结痂袖扣,一大一小,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妈妈看!小棠举着珍珠手链,那是苏晚用自己和顾母的珍珠重新串的,爸爸说,妈妈的伤疤是星星变的!
全场工作人员轻笑,苏晚红着眼眶接过女儿,吻她肉乎乎的小手。顾景深凑近,低声说:当年在天台捡到的珍珠,我一直收着。他指腹划过她手腕的红痕,现在终于明白,所谓命运,就是让我在十二岁那年弄丢一颗珍珠,却在三十岁时,收获整个宇宙的星光。
T台音乐响起,苏晚牵着顾景深的手走向谢幕。聚光灯下,她看见第一排坐着的顾母正在抹泪,而远处的屏幕上,滚动着雾川的新标语:每道结痂都是掌心的星辰,值得被岁月温柔收藏。
当掌声响起时,顾景深低头吻她的唇角,小棠的笑声混着闪光灯的咔嚓声,织成一张温柔的网。苏晚知道,那些曾以为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终将在爱与理解中,变成照亮彼此生命的星光,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