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敌军前锋已至东南30里处松树坡,多是皮甲轻骑,大约2000,举红色黑虎旗!
再探!李震极沉声喝退哨探,转身拜倒在地,插手行礼,向帅案后的三军主将李承泰禀道将军,定是那虎扎力,属下愿往迎敌!
李承泰六十左右年纪,发须皆白,双目如电,紧闭着双唇,仿若未闻。
片刻之间,帅帐内似有冷风吹过,透着丝丝凉气。李震极偷眼往上看去,见老将军没有任何反应,不由心中打怵,正思忖间,只听得上方老将军轻拍按几,厉声道:
退下!这大帐里还轮不到你说话。说完便不再看李震极,转头向下首坐着的一位儒袍文士笑道呵呵,小家伙们都急着建功立业呢,陈兄,不妨分解一二,好叫他们知道知道。
那陈升不敢托大,赶忙起身略一拱手,侧身向众人笑道少将军见敌请战,可称为勇,可喜可贺。但此战关乎重大,且以一万抵十万,不可大意。
说着慢慢踱步到旁边悬挂的地形图边,手指地图继续道列为请看,此刻我军在此沿张河西侧扎营,上下数百里浮桥渡口已毁,大小渡船皆收纳一出,仅有此处不过里许宽度水缓且浅,可泅水而来。此刻我军只需在此以逸待劳,多放哨探,多派游骑,外松内紧,以静制动,随时准备给对面来个半渡而击即可。万不可贸然过河而战,焦灼之下不便后退,徒增伤亡耳!
帐中众人闻言不住点头,其实这也是先前应付东夷犯边的常规做法。
老将军轻抚白须,起身喝道都明白了!传令!
众人皆忙下拜,各营人马,歇不退甲,营火不灭,不得擅自出战,违令者斩!
众人得令相继离去,李震极还想说点什么,但看到老将军严厉的眼神也只得悻悻离去。
傍晚时分,河对岸,虎扎力遥望着对岸的坚固营垒,口中不时传出阵阵冷笑,这一次定要让李承泰好看。
虎扎力抬手唤来近卫吩咐道报封都督,我虎卫营已占领渡河滩头,原地休整待命。告诉弟兄们,5里外扎营歇了吧。
报,封都督军令到!中军斥候翻身下马手捧竹筒拜到虎扎力马前。
虎扎力轻笑着打开封都督的亲笔手书,只见上边写道,只可岸前挑衅,不许渡河击敌。嘿嘿,回去告诉都督,让他放心,我会让对面的自己过来送死。斥候得令而去,马上就有近卫亲兵上前禀报
将军,饵料是否先放出去
放了吧,明日再将那两位都请到这儿,看看李承泰这老乌龟能不能还爬着不动,哈哈
是。将军,是否再调二营前来,若敌军猛攻,这两千先锋恐怕抵不住。
文龙啊,先去安排吧,我自有计较。虎扎力转头看了眼身边的近卫头子,沉声说道。
文龙不敢再言,答应一声,领命告退。
不多时数十名衣衫褴褛之人逃也似的奔向张河,原本平静的水面刹那间翻滚起来。
呜~呜~
西岸李家军的岸边瞭望塔里,哨兵发出有敌情的号角声。
接着营门大开,从中杀出一支百余人的长矛队,径直来到河边,为首的正是李震极。
少将军,先放箭射他一波如何李震极的副将兼好友蒋征兴奋至极,这是他首次从军,首次遇敌,什么沉着冷静都忘得一干二净,只想着先下手为强。
没我命令,不得擅动!蒋副将,你且看看仔细,那儿有多少人
蒋征只得再向河里看去,此时那群人已到大河中间,即便天色昏昏,也能看出来不过数十人而已。虽看不清面容装扮,但决计是没有披甲执刃的,远远看去都疯也似的只顾泅水,没有一点前锋兵丁的样子。
蒋征疑惑的看向李震极道呃…看上去不像敌袭,倒像是逃难的
李震极目光凝重,张河东岸的所有国人都已经转移到了西边,这会些是什么人,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不待那些人上岸歇息,早有近卫上前持刀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群人大多气喘吁吁无从应答,蒋征提马上前正要再问,其中一人跪倒在地,嚎啕大哭,颤声喊道完了…完了,塔山城完了。长公主和驸马爷都被抓了……
蒋征闻言一怔,随即吩咐道把他带过来,早有近卫立在两旁,扒肩头拢二背,押着那人跪在蒋征马前,正要再问,李震极已到近前。
他喊的什么
蒋征轻声重复一遍,李震极一惊,抬手阻止蒋征的问话道先带回去再说,其他人严加看管,将此人带到中军账前。说着给蒋征使了个眼色,先行回营禀告去了。
一直看到对面将那数十人带回营寨,虎扎力才放下心来,冷笑一阵,带头往回走去。
李震极快马来到中军大帐,一边跳下马来一边叫道快禀将军,我有紧急军情汇报!
李承泰早听得号角声大作,唤来陈升正在推演敌情,听侍卫禀报,即召李震极进帐回话。
李震极简单说完营前情形,又说道将军,莫不是上游塔山城果真有变
休的胡言,将那人带过来问话。
是李震极转身出得帐来,正看到蒋征提剑押解一人前来,随即递了个眼色,引着二人进帐。
李震极侧身站在一旁,蒋征依旧提剑站在那人身后。
李承泰看了一阵,问道你是何人何故在此
那人闻言先磕了个头,知道是遇到主事之人了,回道小人公主府仆从张三四……
张三四说着抬头瞄了眼堂上,见上面也不搭话,赶紧低头接着说道。
应该十天前吧,晚上熄了火烛后没一会儿。忽然前院就闹哄哄吵了起来,小人那天值夜,壮着胆子提灯往前去看,刚走到二门那里,就看见无数的强人举着火把拿着明晃晃的刀片子见人就砍,我吓坏了,也顾不得许多,扭头就跑。后院我经常打扫,地形我熟啊,想着贼人敢来公主府使强,后门肯定被堵了。索性从猪圈那里的矮墙上翻了出去,因为墙外刚好是一片竹林,就这样逃的一条小命。
小人出去后,不敢耽搁,直往王将军府跑,好叫王将军来救。可是刚到将军府大街,那里也打起来了。心想完了,全乱了,跑吧,就想着往城外跑。
小人跑到城门的时候,那里聚了好大一群人了,以为是都等着开城门出去呢。哪成想是那贼人们堵着城门抓人呢,小人再想跑也来不及了,被抓了个正着。
后来几天才慢慢知道是东边的蛮夷杀过来了,抓住了长公主和驸马,王将军一家全被杀了。
小人和数百塔山城人被驱赶着跟在一伙贼人队伍里,直到今天下午,有贼寇来点了我们这五十几个会水的人,说放我们走,小人开始以为是要杀我们,怕的要死。到了河边才知道确实是放我们,但没有船,让自己游过来。大家还在犹豫的时候,那贼人看我们不动直接动刀子抹了个老丈的脖子,大家就都往河里跳,跳下去才发现,水那么浅,最深的地方才到小人脖子这里。
李承泰听着张三四的话,面色变了又变,不时看向下首的陈升。
不等李承泰发问,李震极早已按捺不住,上前一步,一把抓着张三四的衣领,厉声喝道大胆奸细!塔山城岂是那般好攻下的!说!是谁派你来找死的!
啪嗒~一声脆响,李承泰折断手中指点地图的短杖,狠狠瞪了眼李震极。
李震极这才放手,趴在地上的张三四犹自呜咽着,小人句句属实,小人冤枉啊!
李承泰朝蒋征摆了摆手,等蒋征把张三四拖了出去,老将军才对李震极吩咐道去叫一营二营统领大帐听令。
李震极不敢怠慢,领命而去。李家军一营二营是轻骑营,擅长飞驰电掣间引弓伤敌。
李承泰见李震极离去这才向陈升问道你以为如何
陈升摇了摇头,轻声道此人不像作伪,可是东夷那边是怎么一夜之间突破塔山城的,我想不通。
李承泰又叫陈升吩咐下去,将近一月来塔山城和三河城的来往文书拿来观看。
大人,这些书信,我左右看了两遍,完全看不出有何异样。陈升顿了顿,接着道不过,也许这就是问题所在。
嗯什么意思老将军眼神一亮。
此时此刻,东夷前锋已至对岸,那张河上下两城那里不可能不派兵监视,乃至试探性进攻,甚至全力进攻。可是开战至今月余,两城书信或是战报,全是平安无事,没有丝毫敌情展现,我有些担心。
嘶……老将军也坐不住了,起身来到地图前,不住的打量起来。上游的塔山城,东夷西进之要道,有兵五千。依山傍水而建,城高丈许,水流湍急。守城王将军老成持重,陛下对其甚是信重,连最喜爱的长公主都下嫁王家长子,可见一般。下游三河城,张河在此一分为三。同样的依山傍水,同样的五千精兵,不过那里山路崎岖陡峭不能走马,东夷向来不敢从那里进攻。这样的两座坚城,东夷如何攻取如何敢攻
过不多时,二位统领帐前听令。李承泰吩咐道两位,废话不多说了。你二人各率本部人马千人赶往南北二城。一营往塔山,二营往三河。记住,务必搞清楚两城真实情况,但有军情即发战报,去吧。
报,李家军大营分出两队骑兵,一南一北,各有千人左右。虎扎力听得斥候禀告,不由大笑,果不出我所料。
竖日。
虎扎力早早便带着他的虎卫营在河滩前摆好阵势,不知从哪里搞来一条独木舟,插上红色黑虎旗,安排斥候带着一封信划向对岸。
李震极按照老将军的安排,带着将军亲卫营千人队,也在河滩前列阵。见对面划来小舟,想来是有战书送达。
果不出所料,李震极接过书信,未敢直接观看,召来近卫直送李承泰面前。
待侍卫检查完毕,李承泰才接过书信,刚看了个开头便陡然一惊,便将那信放在书案上唤来陈升一同观看。
陈升快步上前,只见上面写道,今举兵二十万,讨我故地,已屠塔山三河二城官兵,俘敌百姓无数,囚汝朝公主驸马并家眷二十余口于阵前。望李将军审时度势,早日投诚来见,还我故土,可保李氏荣华依旧。如若一味执迷,即斩公主驸马以祭旗,当是时南北王师俱至,片甲不留,李将军悔之晚矣!
陈升看完面色阴晴不定,禀告道将军,请速派人确定长公主真伪,再做计较。
李承泰点头回应,高叫备马,领着陈升来到河滩阵前。手持千里眼往对面看去,那虎卫营阵前,确有二十余人被敷双手,跪倒在地,当先二人衣着鲜艳当是公主驸马,可惜披头散发,不能看清面容。
老将军轻叹一声,高声道李震极!
李震极激灵之下,下马拜倒在地,属下在
你是识得殿下和驸马的,即乘小船去往对岸,传我口信,若果真是殿下,某可用万金相赎。
是李震极答应一声,早有近卫备好小船待命,转身跳上小船径自往对岸驶去。
虎扎力见对面人马骚动,李承泰果然对这位公主颇为重视,亲自出面。紧绷的面容不自觉的露出笑容,随即安排文龙去与对面来人接头,看李承泰会如何应对。
李震极上得岸来,两方略一搭话,文龙领着李震极来到虎扎力面前,禀道将军,来人要面见公主,还带来了李承泰的口信。
虎扎力点头,示意李震极说话。李震极头一次直面虎扎力,心中激荡,忍不住想到这位就是让爷爷都倍感头疼的东夷猛将虎扎力了,相传此人残忍嗜血,悍勇敢死,今日得见,果然生的身高体阔,一双大手好似两面蒲扇,随意抓着缰绳,那双大眼,阴沉狠辣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我家李将军有言告于将军,愿出万两黄金交换公主驸马全家。李震极略施一礼,朗声回答不过我要先见公主一面,确定殿下无庾。
虎扎力闻言大笑不止,说道李承泰好大的手笔,黄金先放那里吧,我自己会取。这样吧,只要李家军后退百里,我保证将公主全家平安送到李将军手中如何
李震极暗自思忖,正思考如何对答,忽然听得虎扎力出声笑道。
嘿嘿,你这小子想来是见过公主的,去看看吧,免得以为我虎扎力拿个假货招摇,嘿嘿,我可没那么多弯弯绕。
李震极心中暗喜,确定真伪,才好计较,东夷人果然少谋。
李震极在那文龙带领下来到军阵前面。只见当先二人双手被敷身后,跪坐在地,披头散发,低头无语。李震极快步上前,拜在公主身前,殿下,营救来迟,属下失职。
长公主闻言慢慢将头抬起,散乱的发丝难掩其精致的面容,不是我朝长公主殿下更是谁人。李震极再次下拜,震声道殿下稍待,李将军正在设法相救,万万保重身体为先说着又转向一边的驸马爷道王驸马,且放宽心,我李家军必全力相救,且先保重!
长公主抬眼看了看李震极,又看了看李震极身后的文龙,再看看身旁的丈夫,只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道命该如此,命该如此……
data-fanqie-type=pay_tag>
李震极不忍再看,再拜行礼,不再多言,转身快步登上小船,回营复命。
李承泰听得李震极汇报,如遭重击。一时间,万千念头直冲脑门。
竟是真的,一夜之间塔山城就丢了公主驸马被擒,王老将军只怕凶多吉少……不好!若敌军从塔山城过河,直插我军后路辎重粮道,我军危矣!一营危险!想到这里猛的大叫一声传令!
早有传令兵随时待命,出列拜倒在地在!
老将军急令快马通报一营,塔山有变属实,见机行事,不利则退,随时通信!
传令兵快速记录在册,高声复述一遍,见老将军摆手,转身上马疾驰而去。
李承泰还是想不通塔山城其中关窍,思绪万千纷纷,却抓不住重点。
李震极快步上前,刚想开口就见陈升冲他按了下手,抢先说道将军,万勿犹豫。生死大祸顷刻将至。当务之急有三,一则应立刻上报朝廷,敌军势大,请求支援,至少五万。二则强渡张河,营救公主驸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免落口实。三则营救之后,立刻退守郡城,以待援兵。
李承泰听完深吸口气,吩咐道就按你说的办,你来写吧。
陈升领命而去,李承泰接着吩咐道李震极,命汝传令,三营为先锋,四营次之,五营再次,从寨前浅水处直冲敌军前阵。六,七,八三营往上游十里处乘船强渡。一个时辰后,两地同时出击,不得有误!
李震极领命而离去,李承泰遥望对岸红色黑虎旗迎风张扬,不由暗暗叹了口气,那虎扎力也不是好相与之人啊,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这时陈升拿了拟好的求援文书来请李承泰用印,李承泰匆匆扫了几眼,从怀里掏出将军大印盖了上去,吩咐左右即刻送往京城。
陈升见老将军面色不虞,轻声道将军,前敌不过两千,儿郎们定能建功。不若先回营歇息片刻,待公主得救,也好速速回守郡城,郡城万不可失啊!
老将军并不接话,只喃喃摇头道他两千轻骑岂会与我精锐之师交锋,必是诱我过河而已。我六营齐出,成包围之势,只为夺人,不求杀敌,但愿来得及,唉~
陈升自是晓得其中深意点头同意道将军,不如上火箭,长公主向来深明大义,想来一定能够理解我等。
李承泰看了眼陈升,幽幽道陈兄啊,还是你适合坐这将军之位。
陈升惶恐!只是李家军就这点家底,望将军深思~
李承泰摆了摆手,不想再争论这个话题。叫来传令兵吩咐道命六,七,八营过河后全力急行包抄敌军后路,不必强攻,拖延为主,但见公主人等,拼死营救带回。
陈升伫立一旁,默然无语。
虎扎力见对面旌旗晃动,知道李承泰终于要开始进攻了,召来近卫吩咐道飞鹰传告封都督,可以行动了。
这时文龙前来禀报,公主驸马皆已安置妥当,十数辆马车制式相同,不打开车帘谁也不知道里边是谁。
虎扎力叫一声好,接着道等对面到河中间了,只射一波箭阵,就可以稳步后退,始终保持一箭之地,给我远远吊着他。
是,将军。不过对面很可能会从上游或下游渡船过来,不得不防啊。
嘿嘿,肯定的,到时候你我各领一半军队和马车,分头走,就带着他们溜。
文龙疑惑,虽然李家军骑兵不多,但却颇为精锐,追上我们不成问题。即使我分兵拖住,敌后队跟上,就是个死。他再追,我再分,这样下去迟早分无可分,全军覆没。
虎扎力看了看这个最得力的手下,安慰道放心吧,李承泰必不会深追猛打。另外,我已传信封都督,他会安排人过来接应的。
文龙皱眉,不明白将军为何不将后面三千兄弟调过来,也不敢再提,领命安排去了。
李家军三四五六七八营皆为步卒营,长短相配,盾弓协同,各营皆有数十精骑作斥候哨探用。时辰一到,李震极一声令下三营开始下水渡河。同一时间,六七八三营却是同时登船渡河。
军令如山,李家军三营将士全身披甲渡河。三百刀盾手持盾在前,行在队列最前排,准备好接受敌军第一波箭雨。
东夷长弓势大力沉,又是抛射,两千支箭如同两千骑兵手中的长枪,自上而下直愣愣刺向李家军三营将士。
举盾!刀盾手领队校尉见对面首轮齐射高声喊道。三百面长辐宽盾高举过头,前后对接,左右并列,好似水中升起一只巨大神龟,虽受阻力,毅然前行。
虎卫营两千轻骑举弓再射两轮,三箭轮射即是一波箭阵,须少歇片刻。阵前文龙打一声呼哨,领头向后飞驰而去,有千余部众紧随其后。
三营将士登岸列队,守护滩头。却发现敌军并未在此为难,正徐徐后退,队列中间夹杂着十数辆马车。三营统领也不急着进攻,让队伍整顿衣甲等四五营过河后,共同追敌。
李震极跟五营斥候们一起牵马过河,李承泰让他领军指挥各营协同前进。临行前李承泰交代李震极,营救公主为先,切勿贪功杀敌,贻误大事。
李震极谨记将令,过河后,立刻命令全军排好阵型稳步前进,同时派斥候联络上路三营,堵住敌军退路。
文龙率队退出一箭之地,见对方正在排列阵型,随即下令再射一阵。
李震极将刀盾手放在阵前,穿插弓箭手。见对面放箭,下令盾牌掩护,弓箭手反击。可是对面三轮箭后拍马就走,己方弓箭收效甚微。李震极随即命令,不再反射,队伍保持阵型徐徐前进。
报,一营紧急军情到!飞马斥候直冲李承泰当前。
李承泰面色冷峻,接过竹筒,打开文书细细观看起来。只见上面写道,属下死罪!我营遭东夷埋伏,损失惨重,未至塔山,情况不明,拢二百残兵游离敌军边缘刺探,东夷主力正往大营急行,约有两万余。
李承泰看完倒吸一口冷气,情势之紧,竟至于此。陈升上前接过书信观看,同样大吃一惊,忙道将军,中计了!若非二营消息传回,我军死矣!将军,快回郡城为上。
报,二营紧急军情有报!又一飞马斥候来到李承泰面前。
李承泰心头一震,急忙接过来展开观看。属下无能,罪该万死!未至三河即遭东夷主力埋伏,力战不敌,伤亡三百有余,且战且退,望速派援兵来救!二营李武泣拜!
李承泰心中巨震,嘶~南北二营竟然同时遇伏,东夷什么时候有这般强的机动能力,而且是在张河西岸我方领地,我军斥候竟然没有丝毫察觉。南北二城难道也是同时被攻陷的么,东夷安静了五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升合上手中文书,焦急道将军,快让渡河六营回来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李承泰面容略显扭曲,此刻军情万急,有全军覆没之险。他的神情却在开始的慌乱后迅速冷静下来,徐徐道陈兄,现在想撤怕是来不及了。不若就此坚守营盘如何
陈升闻言,大惊失色,忙道万万不可,营中存粮不过半月,如何能守还是速速后撤郡城为上,望将军三思。
李承泰道料想敌军也是同样料我,使我急慌慌匆忙撤退。我们恐怕刚离营寨,就要被敌军包围了,到那时才真真到了死地。
陈升瞠目无语,道将军有何打算
李承泰幽幽道今已至死地,唯死战报国耳!
李震极收到李承泰传书撤退的命令时,也接到了上路传来的战报,写道--已探知敌军动向,但已与敌军斥候拼杀,恐其已知我部所在,绕后应难得手,请指示!
李震极略一思索,吩咐道回令,立刻撤退,我部亦将前往乘船渡河,务必护好滩头。
蒋征闻言急道少将军且慢!,说着示意李震极移步说话。
蒋征低声道少将军,公主驸马怎么办
李震极直直看着他有话就说!
蒋征又凑近一些,低声道少将军稍安。有些话老将军恐怕难以明说,我等须为老将军分忧啊~公主被擒,我李家军放任不管,传回朝廷,陛下会怎么看众位同僚会怎么看
蒋征左右看看,又道我们过河前,陈先生曾找我密谈,若无法安全带公主返回,也万不可让公主在敌方受辱。
李震极听完,只默然不语,蒋征还要再劝,李震极摆手道你去办吧,三四五营斥候骑兵都交你统领。说完不等蒋征搭话,拍马向后方而去。
蒋征得令暗喜,合该我人前显圣。拍马回阵,纠结骑兵,吩咐多备火油,多配箭筒,往斜刺里奔驰过去,隐藏行迹,想要偷袭马车。
李家军稍一变阵,虎扎力就知封都督那边已经暴露,没想到这么快,必是遭遇了李家军的大队斥候了。
可惜啊,未能将这六千步卒引入包围圈。也罢,只是多费些时间力气而已,李承泰,我看你这次如何脱身。随即下令,不再拘束手下众将,尽力追击。
轻骑兵来去如风,或弓箭远射,或飞驰冲杀一阵,李震极怒目圆睁,却又无可奈何,随即下令,着三营留下阻敌。
三营统领名叫成风,见李震极横刀立马也要一起留下,下拜道少将军,您还是跟着他们走吧,我保证东夷这帮一个也过不去。
李震极喝道少废话,干好你的活儿。列队,迎敌!说着跳下马来,吩咐去驮营中伤者,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大铁盾和短剑,站在了最前排的三百刀盾手中间,两名贴身近卫哪肯离去同样提盾拿刀,立在队列中间。
成风站在整个阵列中间,身旁竖起风字营旗,前边三百长枪兵一字排开,站在刀盾手身后,两侧三百弓箭手张弓搭箭,营旗之后百名近卫短兵长剑出鞘,随时能够支援战场,亦是冷酷无情的督战队,敢有怯敌乱阵后退者,当即斩杀。
面对李家军的乌龟阵,东夷这边早有对策,冲在最前排的百余骑士从腰间抖出一条长布,甩动间蒙住了战马的双眼。
一阵乱箭之后,东夷骑兵手持长枪直直冲向刀盾手阵线。巨大的冲击力同时震荡着双方紧张的心情。
李震极运气不好,正好被一匹蒙眼大马撞个满圆,身后的长枪穿透了战马的身躯,也没能阻止它庞大的身躯前冲。
李震极好歹万急时刻向侧边翻滚,没有被压成肉泥。手中提着短剑,纵起身形,就往从马上跃下的骑士刺去。
那骑士借着马力跳到刀盾手身后,手中马刀胡乱挥砍,只顾向阵中营旗方向杀去。不妨身侧倒地的李震极猛的跳起杀来,赶忙回刀格挡一下,正要挥刀再砍,不想李震极手中短剑使的精妙,一遭格挡,顺势快速旋转,向上猛刺,直直穿透了他的脖梗,刹那间口鼻窜血,眼看是不活了。
李震极抽回短剑,从旁边拾起自己的大盾,冲向同样跳进来的其他东夷人,身旁两名近卫紧随其后。
蒋征率领百余精骑躲在不远处的小树林里,有斥候来报,渡河三营难以脱身,有一营留下断后,已经杀将起来,敌阵中未见马车,可能还在往后面走。
蒋征略一思索,随即下令,全体出击,往敌军后面追,全上火箭,烧毁马车,生死不论。
虎扎力领着车队正悠闲的前行,身边仅百余近卫。他并未前去追击,在他看来那毫无意义,若不是不见血可能有伤士气,他甚至准备退兵。战略目的已经达到,这样的追击毫无意义,而且兵力并不占优,若只远射伤敌有限,若贴身近战则又会被咬住蚕食。罢了,就让弟兄们发泄一阵,一个时辰后就放他们走。
蒋征领军冲杀过来的时候,虎扎力着实一惊,但看到只百余骑时又松了口气。想不到李家军都退了,还能给自己来这手。不过也太小看我了,这点人马就敢来打本将的主意。
虎扎力起一声呼哨,领着众将反冲向蒋征队伍。蒋征还不认得这是虎扎力当面,心道这敌将还算有胆。
蒋征早有吩咐,若遇敌骑相拼,自有半数骑士对冲厮杀,他自领半数骑士交错间直冲马车而去。
虎扎力眼瞅对面中间的蒋征一身甲衣,光彩夺目,肯定就是头目,竟然如此年轻,心中暗道,吾必杀之。
两方人马对冲,虎扎力挺枪直刺蒋征面门。蒋征见对面人高马大,面色凶狠,心中难免露怯,横刀格挡,只为自保。
交错间,蒋征只觉一股巨力如泰山压顶般袭来,手中长刀当啷一声,早已飞得无影无踪。
虎扎力一枪挑飞蒋征手中长刀,心中顿生鄙夷,只觉此人华而不实。两马交错间,长枪后抡,蒋征躲闪不及,正抽在他的后背上。
蒋征两眼一黑,好悬没一头栽下马来。咬牙将冲到喉咙的一口血咽下,抱紧马头,只顾向前,再不敢回头相抗。
等虎扎力拨转马头准备再冲一波,只见对面只留半数抵挡,其余皆向车队冲去,不由心中冷笑,原来不是冲我来的。
蒋征众人来到马车近前,先是高喊,公主何在见无人应答,不再犹豫,拿出火油,胡乱泼洒,随后用火箭引燃,竟无一人跳车或喊叫。
蒋征擦去嘴角血迹,心道好狡猾的夷人,定是还有一队退兵,这里只是幌子。
早有手下近前禀报,是否回援后队蒋征回头看去,两相人马混战一团,李家精骑被围中间,若不救援,恐难支撑。
蒋征面色愈发惨白,解了腰带,将自己紧紧绑在马背上,命令道,不必回救,往后追,找到公主为上!众人得令,心中迟疑。蒋征强撑着身子再次喝道违令者,斩!
众人这才收起眼中悲色,拍马继续向后方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