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死亡开端
粉笔灰在午后的阳光里漂浮,像一场微型雪暴。安怡用笔尾戳了戳太阳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面前的数学试卷上。函数图像在她眼前扭曲成奇怪的形状,仿佛在嘲笑她熬夜复习的徒劳。
安怡,你还不走吗?晚自习都结束二十分钟了。苏琪站在教室门口,书包已经挎在肩上,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门框。
再等会儿,我把这道题做完。安怡头也不抬地回答,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急促的沙沙声。
苏琪夸张地叹了口气:行吧,学霸大人。别忘了宿舍十点半锁门。说完,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被走廊的黑暗吞没。
安怡终于放下笔,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整个高三(4)班只剩下她一个人,连值日生都早早离开了。窗外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远处的路灯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发出朦胧的光。
她伸了个懒腰,脊椎发出轻微的响声。就在她准备收拾书包时,一种异样的感觉爬上脊背——太安静了。整栋教学楼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连夏夜常有的虫鸣都消失了。
滴答。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刺破了寂静。像是水龙头没拧紧,水滴落在瓷砖上的声音。
安怡皱了皱眉。三楼的女生厕所上周就贴了维修告示,按理说不该有人使用。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看。如果是水管漏水,明天报修就是了。
走廊的灯不知何时熄灭了一半,剩下的几盏忽明忽暗,投下摇曳的阴影。安怡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光束像一把利剑劈开黑暗。滴水声越来越清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带着某种诡异的节奏。
女厕所的门虚掩着,门上的维修告示不知被谁撕去了一半。安怡推开门,霉味和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她试探着喊了一声:有人吗?
没有回应。
滴水声来自最里面的隔间。安怡的心跳加快了,手掌渗出细密的汗珠。理智告诉她应该转身离开,但某种无法解释的冲动驱使她向前走去。
隔间的门关着,门下缝隙中渗出深色的液体。安怡屏住呼吸,用脚尖轻轻推开门——
鲜红的血液像小型瀑布一样从马桶边缘溢出,已经在地面汇聚成一小滩。马桶里漂浮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安怡定睛一看,差点尖叫出声:那是一团长发,缠绕着某种苍白的物体。
她踉跄后退,后背撞上洗手台。手机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手电筒的光正好照向门口。
一个黑影站在那里。
安怡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想喊,但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她想跑,但双腿像生了根。黑影缓步走来,她终于看清了——
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极度的恐惧终于冲破了身体的禁锢。安怡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转身想从另一个方向逃跑。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背后袭来,她重重摔在湿滑的地面上,后脑传来尖锐的疼痛。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她听到一个模糊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第一个......
安怡!安怡!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安怡猛地抬起头,额头差点撞上苏琪的下巴。
哇,你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苏琪后退一步,惊讶地看着她。
安怡茫然四顾。她坐在高三(4)班的教室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课桌上,周围是早读课前的嘈杂声。黑板上方的时钟显示:7:15 AM。
我...我昨晚...安怡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你昨晚在宿舍睡得跟死猪一样,我叫你都叫不醒。苏琪把一杯豆浆放在她桌上,喏,你的早餐。脸色这么差,不会是生病了吧?
安怡颤抖着摸向后脑勺,没有伤口,没有血迹。但那疼痛感如此真实,那恐怖的画面历历在目。难道只是一个噩梦?
她机械地接过豆浆,温热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一些。就在这时,她注意到邻座的陈默正在看她。那个总是独来独往的男生,此刻的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像是同情,又像是警告。
前排的林芮突然转过头来,学生会副主席的标志性微笑挂在脸上:安怡,你今天脸色真的很差,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阳光照在林芮精致的侧脸上,安怡却感到一阵恶寒。因为就在林芮转头的一瞬间,她分明看到对方的瞳孔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血色。
第2章:循环确认
安怡捏紧了豆浆杯,塑料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温热的液体溅在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
喂,你没事吧?苏琪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从早上开始就怪怪的。
安怡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可能没睡好。她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邻座。陈默已经低下头,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讲台上,班主任王老师正在讲解月考安排,声音像隔了一层毛玻璃般模糊不清。安怡的思绪不断闪回那个噩梦——如果那真的是梦的话。太过真实了,真实得能闻到血液的腥臭味,感受到后脑勺撞击地面的剧痛。
她悄悄从书包里摸出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写下女厕所、无面人、被推倒、后脑受伤。笔尖在纸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你在写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安怡差点跳起来。林芮不知何时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她的笔记本上。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照在林芮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
没、没什么。安怡下意识捂住笔记本,随便记点东西。
林芮微微一笑:这么用功啊。她的声音甜得像蜜,眼神却冷得像冰。安怡注意到她今天涂了樱桃色的唇膏,衬得肤色越发苍白。
下课铃响起,安怡几乎是逃出了教室。走廊上学生来来往往,嬉笑打闹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这一切如此正常,如此熟悉,却又让她感到一丝违和。
苏琪,安怡拉住正准备去小卖部的闺蜜,你听说过我们学校有什么...怪谈吗?
苏琪挑了挑眉:怎么突然问这个?她凑近安怡,压低声音,不过要说怪谈,最出名的就是旧楼那个了。
旧楼?
就是操场后面那栋废弃的教学楼啊。听说五年前有个高三女生在那里跳楼自杀,后来就经常有人听到哭声,看到白影什么的。苏琪做了个夸张的鬼脸,学校为了压消息,很快就把那栋楼封了。
安怡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不清楚,好像是姓李?学校把这事压得很死。苏琪耸耸肩,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就是...昨晚做了个相关的噩梦。安怡含糊其辞。
课间操时间,全校学生聚集在操场。安怡站在队列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栋废弃的旧楼。灰白色的外墙爬满了藤蔓,窗户大多破碎,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睛。
就在她凝视的时候,三楼的某个窗口闪过一道黑影。安怡猛地抓住苏琪的手臂: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苏琪茫然地望向旧楼,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安怡再定睛看去,窗口确实空空如也。但她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似乎正注视着操场上的学生。
放学铃声响起,安怡刻意放慢收拾书包的速度。陈默是第一个离开教室的,背影挺拔得像棵白杨。林芮被几个女生围住,似乎在讨论学生会的事情,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安怡决定今天一定要避开女厕所。她甚至规划好了路线——直接从教学楼正门离开,走人最多的那条路回宿舍。
夕阳将校园染成橘红色,安怡加快脚步。路过生物实验室时,她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福尔马林混合着某种腐烂的气息。门缝下渗出深色液体,安怡的心跳骤然加速。
别管闲事。她对自己说,快步走过。
宿舍楼灯火通明,女生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明星八卦和考试题目。安怡的室友还没回来,她反锁上门,拉上窗帘,这才松了一口气。
也许真的只是个噩梦。也许一切正常,明天醒来就会发现今天只是自己神经过敏。
安怡打开台灯,在笔记本上详细记录下今天的经历和从苏琪那里听来的旧楼传闻。她翻到新的一页,画下记忆中的女厕所平面图,标出血液的位置和黑影站立的方位。
如果...如果那不是梦,她轻声自语,那么今晚...
宿舍的灯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窗外,连路灯也熄灭了,整个校园陷入一片黑暗。安怡僵在原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般响亮。
谁?她颤抖着问道,手指摸向手机。
没有回应。只有一种奇怪的、湿漉漉的声音从床下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安怡鼓起勇气,慢慢弯下腰,用手机照亮床底——
一张惨白的脸正对着她,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
安怡的尖叫声被黑暗吞噬。她感到冰冷的爪子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拖入床底的深渊。在窒息的痛苦中,她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第二个......
安怡!安怡!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场景。安怡猛地抬头,再次对上苏琪关切的目光。黑板上方的时钟显示:7:15 AM。
她的后背被冷汗浸透,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这不是梦。不可能是梦。两次同样的梦境,连细节都一模一样。
你脸色好差,苏琪摸了摸她的额头,要不要去医务室?
安怡摇摇头,目光扫过教室。陈默正在看书,但安怡注意到他的手指在书页边缘轻轻敲击,像是在等待什么。林芮转过头来,露出甜美的微笑:安怡,你看起来不太舒服呢。
这一次,安怡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她直视林芮的眼睛,发现对方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暗红色,像是干涸的血迹。
我没事。安怡平静地说,同时在心里记下:林芮有问题。
课间操时间,安怡再次看到旧楼窗口的黑影。这次她没有告诉苏琪,而是仔细观察了那个窗口的位置和黑影出现的时间。
放学后,她避开所有可能危险的地方——女厕所、生物实验室、人少的小路。她甚至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去了图书馆,坐在最显眼的位置,周围都是备考的学生。
这样总安全了吧。安怡心想。她翻开一本关于学校历史的年鉴,寻找五年前的相关报道。
在校园大事记的专栏里,她找到了一则简短的报道:
【本报讯】昨日晚间,我校高三学生李某(女,18岁)在旧教学楼不幸坠亡。警方初步调查排除他杀可能,学校已对家属表示深切慰问并加强心理辅导工作......
报道旁边配了一张旧楼的照片,楼下围着警戒线,几个模糊的人影站在旁边。安怡眯起眼睛,试图辨认那些人影。其中一个女生的侧影格外眼熟......
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吗?
安怡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图书管理员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
没、没什么,就是查点资料。安怡合上年鉴,心跳如雷。
五年前的事情,最好别太好奇。管理员压低声音,有些人...不愿意被记住。
安怡匆匆离开图书馆。夜幕已经降临,校园里的路灯陆续亮起。她决定今晚不睡觉,就这样睁眼到天亮,看死亡如何找上门来。
宿舍里,安怡用椅子抵住门,在床边撒了一层从食堂偷来的盐——她记得奶奶说过盐能驱邪。室友们对她怪异的行为投来奇怪的目光,但没人多问。
凌晨两点十七分,安怡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不该知道那么多】
安怡的手指僵住了。就在这时,宿舍的灯全部熄灭,窗户无风自动打开。一股刺骨的寒意涌入房间,安怡看到自己的呼气在空中凝结成白雾。
谁在那里?她颤抖着问,握紧了从食堂带来的餐刀。
没有回答。只有床底的盐粒开始诡异地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下面钻出来。安怡退到墙角,看着自己的床铺慢慢隆起,被子下面逐渐显现出一个人形轮廓。
第三个......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安怡感到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提离地面。在窒息的痛苦中,她看到室友们依然沉睡,对正在发生的恐怖毫无察觉。
最后一刻,安怡的目光落在窗外——旧楼的某个窗口,站着一个长发飘飘的身影,正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第3章:寻找线索
安怡猛地睁开眼睛,熟悉的教室天花板,熟悉的晨光透过窗户洒在课桌上。她不用看时钟也知道现在是7:15,苏琪下一秒就会——
安怡!你又在发什么呆?
安怡缓缓转过头,苏琪的脸近在咫尺,眉头微蹙。这一次,安怡没有惊慌,没有困惑,只有一种冰冷的确定:她被困在死亡循环里了。三次同样的早晨,三次不同的死亡方式,这不是噩梦,不是幻觉,而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超自然现象。
我没事。安怡接过豆浆,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她翻开笔记本,在新的一页写下第三次循环,然后详细记录前两次的死亡经历:女厕所的无面人,宿舍床下的怪物。笔尖在纸上划出坚定的痕迹,墨水几乎要渗透纸背。
前座的林芮转过头,红唇弯成完美的弧度:安怡,你黑眼圈好重啊,昨晚没睡好吗?
安怡直视她的眼睛,注意到林芮今天戴了美瞳,巧妙地掩盖了那种不自然的血色。做了个噩梦。安怡淡淡地回答,同时在心里记下:林芮每次都会主动搭话。
课间操时间,安怡没有跟苏琪去小卖部,而是径直走向校史馆。校报合订本按照年份整齐排列在书架上。她抽出五年前的那本,快速翻阅。
在四月份的版面中,她找到了那则报道:
【高三学生李雨桐意外坠亡 学校表示深切哀悼】
报道比年鉴上的详细些,但依然含糊其辞。李雨桐,18岁,高三(7)班学生,成绩优异,曾任学生会文艺部部长。四月十二日晚被发现在旧教学楼坠亡,现场留有遗书,警方排除他杀可能。
报道旁边附了一张照片:几个学生站在旧楼前献花,表情哀伤。安怡眯起眼睛——照片角落,一个扎马尾的女生侧脸格外眼熟。她翻到年鉴上的照片对比,确认是同一个人:林芮。五年前的林芮应该是初中部学生,为什么会出现在高中部的悼念现场?
需要帮忙吗?
安怡手一抖,校报差点掉在地上。陈默不知何时站在她身旁,瘦高的身影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
你...你怎么在这里?安怡下意识合上校报。
陈默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校报上:五年前的事情,最好不要深究。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某种警告的意味。
你知道些什么?安怡直视他的眼睛,关于李雨桐,关于旧楼,关于——她差点说出死亡循环,但及时刹住了。
陈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湖面被石子打破平静。放学后,操场东侧的长椅。他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脚步声在空旷的校史馆里回荡。
安怡继续翻阅校报,在五月份的一期上发现了一则小公告:
【因技术原因,校园广播站暂停播放《午间音乐盒》栏目,恢复时间另行通知。】
旁边还有一篇短文,是学生记者对广播站长的采访,提到《午间音乐盒》是李雨桐创办的栏目,她经常亲自选曲、播音。文中引用广播站长的原话:雨桐走后,没人能替代她的声音。
安怡若有所思地合上校报。离开时,她注意到管理员正从眼镜上方盯着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下午的物理课上,安怡心不在焉。她不断回想三次死亡前的细节:女厕所、宿舍、宿舍。每次死亡前,她都看到了林芮。这不可能只是巧合。
安怡同学,请回答这个问题。
王老师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全班同学都转过头来看着她。安怡茫然地站起来,发现黑板上写着一道关于能量守恒的题目。
能量...不会凭空产生或消失,她机械地回答,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
王老师点点头:正确。就像我们的人生,没有什么是真正'消失'的,只是转化了存在形式。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仿佛在暗示什么。
下课铃响起,安怡第一个冲出教室。她没有去操场东侧的长椅,而是径直走向旧教学楼。午后的阳光照在斑驳的墙面上,藤蔓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无数只试图抓住什么的手。
旧楼的正门被铁链锁住,旁边挂着危楼勿入的牌子。安怡绕到侧面,发现一扇窗户的玻璃破碎了,足够一个人爬进去。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攀上窗台。碎玻璃划破了她的手掌,血珠渗出来,但她顾不上疼痛。窗内是一条昏暗的走廊,地面积着厚厚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某种说不清的腥气。
安怡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照亮了墙上的涂鸦和斑驳的水渍。她小心地踩着地板,避免发出声响。根据校报上的照片,李雨桐应该是在三楼坠亡的。
楼梯吱呀作响,像是垂死之人的呻吟。每上一层,温度似乎就降低几度。到三楼时,安怡的呼气已经凝成白雾。走廊尽头有一扇门微微敞开,门上挂着音乐教室的牌子。
安怡推开门,灰尘簌簌落下。教室里散落着乐谱和音乐杂志,一架老式钢琴立在角落,琴键泛黄。黑板上还留着五年前的板书:音乐鉴赏——《月光奏鸣曲》。
她走近钢琴,发现琴盖上刻着几个小字:给永远的李雨桐。翻开琴盖,几个琴键已经松动,但还能发出声音。安怡鬼使神差地按下一个键——
咚。
声音在空荡的教室里回荡,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突然,所有琴键同时下陷,发出一阵刺耳的杂音。安怡后退几步,撞上了身后的谱架,一堆乐谱哗啦啦散落在地。
她蹲下身收拾,发现其中一张乐谱背面写着字:
他们拿走了我的声音。没有声音的人,连哭喊都无人听见。
字迹娟秀却用力很深,纸面有被水渍晕开的痕迹,像是泪痕。安怡的心跳加速,将乐谱折好塞进口袋。就在这时,她听到走廊传来脚步声。
缓慢、沉重,像是拖着什么东西。
安怡屏住呼吸,关掉手电筒,躲到钢琴后面。脚步声越来越近,在音乐教室门口停下。门被缓缓推开,一个黑影站在门口,头部不自然地歪向一侧。
我知道你在这里。一个沙哑的声音说。
安怡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响。黑影在门口站了许久,最终转身离开,脚步声渐渐远去。安怡等了足足十分钟才敢动弹,双腿已经发麻。
她决定离开旧楼。走到二楼时,她听到楼下传来交谈声。
......必须完成仪式...... ......还差四个...... ......那个安怡太好奇了......
声音很轻,但安怡分辨出其中一个是林芮,另一个则是成年男性,可能是老师。她屏住呼吸,想听得更清楚些,却不小心踩到一节松动的楼梯。
咔嗒。
交谈声戛然而止。安怡知道不妙,顾不得隐藏,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但她不敢回头,一路冲到一楼的窗户,几乎是跳了出去。
她没有去操场东侧的长椅,而是直奔图书馆。那里人多,相对安全。安怡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心跳如擂鼓。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乐谱,再次阅读上面的字句。
他们拿走了我的声音——这是什么意思?李雨桐不是自杀的吗?为什么说他们?
安怡决定查查李雨桐这个人。学校图书馆有历届学生的毕业纪念册,或许能找到更多信息。
她来到参考书区,找到五年前的毕业纪念册。翻到高三(7)班,李雨桐的照片映入眼帘:一个清秀的女生,长发披肩,笑容恬静。照片下的留言写着:音乐是灵魂的声音,愿你的歌声永远飘扬。
安怡注意到李雨桐的脖子上戴着一个奇怪的吊坠,形状像一个小瓶子。她翻到学生会页面,发现当时的文艺部部长确实是李雨桐,而副部长则是现任学生会主席张昊。
正当她准备翻页时,一阵寒意爬上脊背。安怡缓缓抬头,看到林芮站在图书馆二楼的栏杆旁,俯视着她,嘴角挂着冷笑。
下一秒,轰隆一声巨响,安怡身旁的书架突然倾斜,厚重的书籍如雪崩般砸下。她来不及躲避,被压在书架下。剧痛中,她看到林芮依然站在那里,冷眼旁观。
第四个......
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安怡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最后的视线里,林芮转身离去的背影与五年前照片中的侧影完美重合。
第5章:深入调查
安怡睁开眼睛,熟悉的教室天花板,熟悉的晨光,熟悉的豆浆香气。第五次循环开始了。
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静静等待苏琪的声音。五秒钟后,分毫不差——
安怡!你又发什么呆?
这一次,安怡没有惊慌,只有一种冰冷的决绝。她接过豆浆,轻声道谢,然后从书包里取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封面用红笔写着循环记录四个大字,下面标注着数字5。
前座的林芮转过头,红唇微启:安怡,你黑眼圈好重啊。她的目光落在安怡的新笔记本上,眉毛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失眠而已。安怡平静地回答,同时在心里记下:林芮每次都会注意到我的异常。
课间操时,安怡没有去操场,而是直奔操场东侧的长椅。陈默已经等在那里,修长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敲击着木质椅面。看到安怡,他微微点头,眼神中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你昨天没来。陈默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我去了旧楼。安怡直视他的眼睛,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你不该去那里。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那里是七个地点之一。
七个地点?
学校有七个灵异传说发生地,陈默的声音几乎是一种气音,每个地点都对应一种死亡方式。旧楼音乐教室是第一个,你宿舍是第二个,图书馆是第三个。
安怡的心跳加速:你怎么知道这些?
陈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学校平面图,七个位置被红圈标出。生物实验室、体育馆仓库、游泳馆、美术室、钟楼,加上你已经经历过的三个,一共七个。
安怡接过图纸,手指微微发抖:这是...某种仪式吗?
我不知道全部。陈默的眼神闪烁,但我确定,每次循环你都会在这些地点之一被杀,而且方式会越来越...残酷。
为什么是我?安怡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个问题。
陈默沉默了片刻:也许因为你和李雨桐很像。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安怡头上。什么意思?
你们都爱音乐,都独来独往,都...太过好奇。陈默的目光越过她,看向远处的旧楼,她死前也在调查一些事情。
安怡想起那张乐谱上的字句:'他们拿走了我的声音'——这是什么意思?
陈默猛地站起来,脸色煞白:你怎么知道这句话?
我在音乐教室找到的,写在一张乐谱背面。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陈默抓住安怡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生疼,现在,立刻。
他们避开人群,来到生物实验室后门。陈默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轻松打开了锁。
你哪来的钥匙?安怡惊讶地问。
我...以前经常来这里。陈默含糊地回答,推开门。
实验室里弥漫着福尔马林刺鼻的气味。标本架上摆满了各种动物器官,浸泡在透明的液体中。安怡的目光被角落一个大玻璃罐吸引——里面漂浮的东西形状异常熟悉。
她走近一看,差点惊叫出声。那是一颗人类心脏,鲜红的肌肉组织在液体中微微晃动,仿佛还在跳动。罐子上的标签写着日期:昨天。
这不可能...安怡后退几步,撞上身后的实验台,这是...人的心脏?
陈默的脸色比纸还白:祭品的一部分。
什么祭品?谁放在这里的?
陈默没有回答,而是走向教师的储物柜。他用同一把钥匙打开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安怡看到上面写着一个名字:李雨桐。
这是她的日记?安怡伸手想拿,陈默却猛地合上本子。
不全都是。大部分被撕掉了,只剩下...他翻到中间一页,递给安怡。
残页上写着:
他们说我太吵了,说我的声音让人烦躁。今天张昊和那几个女生又把我关在播音室,用胶带封住我的嘴。最可怕的是刘老师也在场,他只是笑着看。他们说如果再告状,就永远拿走我的声音。我好怕,但没人相信我。陈默今天又没来上学,他答应过会保护我的......
字迹潦草,纸面有大量水渍,像是泪痕。安怡抬头看向陈默:你认识李雨桐?
陈默的眼神痛苦而复杂:我...我们曾经是朋友。
那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官方说法是自杀,但...陈默的话被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他迅速将日记塞回抽屉,拉着安怡躲到实验台下。
门开了,一双锃亮的皮鞋踏入视线。安怡屏住呼吸,听到抽屉被拉开的声音,然后是愤怒的咒骂。
有人来过!一个低沉的男声说——是保安队长老赵的声音。
我告诉过你不要把东西放在这里。另一个声音让安怡浑身冰凉——林芮。
现在怎么办?那丫头可能已经看到了。老赵的声音透着焦虑。
没关系,林芮的语气冷静得可怕,她逃不掉。七个祭品必须完成,今晚游泳馆见。
脚步声远去,门被重重关上。安怡和陈默又等了几分钟才从藏身处出来。
他们在说什么祭品?为什么要杀我?安怡的声音发抖。
陈默的眼神闪烁:我不确定,但我想...他们是在重复某种仪式。五年前李雨桐死后,学校里陆续有学生失踪,都是七个地点,七种方式。
而你都知道?安怡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你到底是什么人,陈默?
陈默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刚要开口,外面突然响起警报声。
有人触发了警报!陈默拉起安怡的手,快走!
他们从后门冲出,却被两个保安发现。站住!保安挥舞着警棍追来。
安怡和陈默分头逃跑。安怡穿过灌木丛,躲在一棵大树后喘息。透过枝叶缝隙,她看到林芮站在不远处,正与追上来的保安交谈。林芮递给保安一个信封,保安点点头,转身离开。
安怡的心沉到谷底。林芮不仅参与其中,还可能是主谋。
回到宿舍,安怡锁好门,拉上窗帘,开始整理今天的发现。七个地点,七个祭品,李雨桐的日记,新鲜的人类心脏...这一切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她翻开循环记录本,画下七个地点的位置图。如果按照她已死亡的地点来看:女厕所(旧楼音乐教室附近)、宿舍、图书馆,接下来可能是生物实验室、体育馆仓库、游泳馆、美术室和钟楼。
安怡想起林芮说的今晚游泳馆见。她必须去那里,也许能找到更多线索。
夜深人静时,安怡悄悄溜出宿舍。游泳馆在校园西侧,平时晚上不开放,但今晚侧门虚掩着。安怡推开门,潮湿的氯气味扑面而来。
馆内一片漆黑,只有泳池的水面反射着微弱的月光。安怡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扫过更衣室、看台,最后停在泳池边缘——那里有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从泳池延伸到器械室。
她小心地跟着脚印,来到器械室门前。门缝下透出一线光亮,里面传来低语声。安怡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门上。
......必须赶在月圆之夜前...... ......还差三个...... ......那个陈默知道得太多了......
安怡想听得更清楚些,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拖把。哐当一声,门内的谈话戛然而止。
她转身就跑,却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手机滑出去老远,手电筒的光正好照向泳池——水面平静得诡异,没有一丝波纹。
突然,一双苍白的手从水中伸出,抓住泳池边缘。接着是湿漉漉的头颅,长发贴在脸上,看不清面容。那个身影缓缓爬出泳池,朝安怡的方向移动。
安怡想尖叫,但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声音。她挣扎着爬起来,却感到一双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第六个......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无数人同时低语。安怡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向泳池,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在被拖入水中的最后一刻,她看到泳池底部刻着几个大字:
七个祭品。
冰冷的水灌入她的口鼻,意识逐渐模糊。最后的视线里,她看到池边站着几个人影,其中林芮的红唇在月光下如同鲜血。
第6章:真相逼近
安怡猛地睁开眼睛,第六次回到这个熟悉的早晨。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盯着天花板,在脑海中梳理已知的线索:七个地点、七个祭品、李雨桐的日记、那颗新鲜的人类心脏……
安怡!你再不起来早自习要迟到了!苏琪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安怡缓缓坐起,接过豆浆,这次没有道谢。她打开笔记本,在新的一页写下第六次循环,然后迅速画下七个地点的位置图,标注自己已经历过的死亡地点。
你最近神神秘秘的,在写什么啊?苏琪凑过来想看。
安怡合上笔记本:没什么,复习笔记。她注意到前座的林芮转过头来,今天她的美瞳是深紫色的,几乎掩盖了那种不自然的血色。
安怡,林芮甜美的声音让安怡后背发凉,学生会下周有个活动,需要志愿者,你有兴趣吗?
什么活动?安怡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校园安全宣传,要在旧楼附近设展台呢。林芮的笑容扩大了,露出过于整齐的牙齿。
旧楼。安怡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笔记本。我考虑一下。
课间操时,安怡直奔操场东侧的长椅。陈默已经等在那里,脸色比以往更加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色。
你看起来糟透了。安怡在他身边坐下。
陈默苦笑:每次循环对我的...影响更大。他抬起手,安怡惊愕地发现他的指尖有些透明,像是正在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
没时间解释这个。陈默压低声音,我查到了更多关于李雨桐的事。她不是自杀的,安怡。她是被杀的。
安怡的心跳加速:被谁?
当时的学生会成员,包括现在的学生会主席张昊。李雨桐因为举报他们贪污学生会经费和欺凌低年级学生,成了他们的眼中钉。陈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他们长期折磨她,最后那天...他们在旧楼音乐教室对她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陈默的眼神闪烁:他们...拿走了她的声音。字面意义上的。
安怡想起那张乐谱上的字句和日记残页,胃部一阵绞痛。你是说...他们割了她的喉咙?
不止如此。陈默的声音几乎是一种气音,他们拿走了她的喉骨,作为一种...战利品。根据某种古老的仪式,这样可以永远 silencing 她。
安怡感到一阵眩晕:那颗心脏...生物实验室里的...
是祭品的一部分。他们每年都在重复这个仪式,用七个学生的生命来巩固某种...力量。陈默的手在微微发抖,今年,他们选中了你。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和李雨桐很像,不仅是外表和爱好,更重要的是...陈默直视她的眼睛,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一个月前,你在旧楼附近看到张昊和林芮埋什么东西,记得吗?
安怡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确实记得——那天晚上她回教室拿遗忘的书本,看到两个人在旧楼后的树下鬼鬼祟祟。她以为是学生在偷偷约会,没多想就离开了。
他们在埋什么?
去年祭品的遗物。你被他们发现了,安怡。从那时起,你就成了今年的目标。
安怡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她一直以为那些死亡是随机的,没想到自己早已被标记。
我们必须找到证据,她咬着牙说,阻止他们。
陈默点点头:体育馆仓库。那里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他们约定放学后在体育馆后门见面。整个下午,安怡都如坐针毡。物理课上,王老师讲解能量守恒定律时,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能量不会消失,安怡同学,只会转化。仇恨、痛苦、怨念...这些能量最为持久。
下课铃响起,安怡第一个冲出教室。她避开人群,绕到体育馆后门。陈默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
从保管员那里'借'来的。他勉强笑了笑,脸色更加苍白了。
仓库里堆满了体育器材和灰尘。陈默径直走向角落的一堆旧垫子,示意安怡帮忙搬开。垫子下面是一块看起来与周围无异的木地板,但陈默用脚在某处一踩,一块活板门弹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个?安怡惊讶地问。
陈默没有回答,只是打开手机手电筒,照向下面的黑暗。一股霉味和某种金属气味飘上来,让安怡皱起鼻子。
跟紧我。陈默率先走下楼梯。
地下室比想象中宽敞,墙壁上画满了奇怪的符号,有些像是字母,有些则是完全陌生的图形。最引人注目的是对面墙上七个巨大的符号,排列成环形。其中五个已经被暗红色的物质填满,第六个正在慢慢变色。
那是...血吗?安怡的声音发抖。
陈默点点头:五个祭品的血。第六个...他看向安怡,眼神复杂。
安怡的胃部一阵抽搐:是我?
不完全是。陈默走近那面墙,每个符号代表一种死亡方式。你的死亡只是在'填充'这些符号。真正的第六个祭品是...
他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笑声打断。安怡转身,看到林芮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一把美工刀,刀片在手机光下闪着冷光。
我就知道你们会找到这里。林芮的声音不再是那种甜美的调子,而是带着某种金属质的冰冷,陈默,你总是这么爱多管闲事。
陈默挡在安怡前面:林芮,住手吧。已经够了。
够?林芮尖笑起来,还差两个呢。七个祭品才能完成仪式,让她的声音永远沉默。她指向墙上的符号,看看,已经五个了,第六个正在填充...安怡的死亡方式很特别,不是吗?水中的窒息,就像...
就像李雨桐被割喉时的感觉。陈默冷冷地接道。
安怡的大脑飞速运转。林芮是凶手之一,但为什么她对李雨桐有如此深的仇恨?五年前她只是初中生...
你很好奇,是吗?林芮似乎看穿了安怡的想法,为什么我要参与这件事?因为李雨桐该死!她勾引我哥哥,让他身败名裂!
你哥哥?安怡突然明白了,张昊?
林芮的笑容扭曲了:终于明白了?张昊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那个贱人举报他贪污,害他差点被开除。如果不是刘老师帮忙掩盖...她向前一步,而现在,你们也要成为仪式的一部分了。
陈默突然冲向林芮,两人扭打在一起。美工刀划过陈默的手臂,却没有血流出来——只有一种黑色的、烟雾般的物质从伤口渗出。
我就知道!林芮尖叫道,你根本不是人!你是她召唤回来的!
安怡愣在原地,被眼前的一幕震惊。陈默...不是人?
趁着陈默分神,林芮一把推开他,朝安怡扑来。美工刀划破安怡的手臂,剧痛让她回过神来。她抓起地上一根木棍,朝林芮挥去,逼退了她。
跑!陈默喊道,安怡,跑!
安怡犹豫了一秒,转身冲向楼梯。身后传来林芮的尖叫和陈默的闷哼。她刚踏上第一级台阶,突然感到后心一凉,接着是钻心的疼痛。低头看去,一截刀尖从胸口穿出,鲜血迅速染红了校服。
第七个......
林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胜利的喜悦。安怡倒在楼梯上,视线逐渐模糊。最后的意识里,她看到陈默痛苦地跪在地上,身体变得半透明,而墙上的第六个符号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
黑暗吞噬了她。
安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漆黑的校园里。月光惨淡,钟楼显示午夜十二点。这不是她熟悉的教室早晨——循环的规则改变了。
第7章:规则改变
冰冷的月光像水银般泻在空荡的校园里。安怡站在钟楼前,抬头看向表盘——午夜十二点整。这不是她熟悉的循环起点。
她摸了摸口袋,手机还在。屏幕亮起,显示日期是4月11日,距离李雨桐的死亡日期只差一天。锁屏上多了一条从未见过的备忘录:找到声音的容器。还剩11小时59分。
安怡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规则的改变意味着什么?为什么这次循环从午夜开始?陈默在哪里?
一阵微弱的口琴声从远处飘来,旋律熟悉而忧伤。安怡循声走去,穿过静默的教学楼,来到操场东侧的长椅。陈默坐在那里,口琴抵在唇边,身影在月光下几乎透明。
陈默!安怡跑过去,却在即将触碰到他时停住了手——她的手指穿过了他的肩膀,像穿过一团雾气。
陈默放下口琴,嘴角扯出一个疲惫的微笑:这次来得比往常早。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循环从午夜开始了?
因为仪式快要完成了。陈默的声音轻得像风,每一次你的死亡,都在加速这个过程。现在...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安怡注意到他的身体比上次更加透明,轮廓模糊得像被水晕开的铅笔素描。你在消失。
每次循环都在消耗我的...存在。陈默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我本就不该在这里。
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
陈默的眼神飘向远处的旧楼:我是被诅咒困在这里的幽灵,安怡。五年前,我是李雨桐唯一的朋友,但我...辜负了她。他的声音里浸满痛苦,我没能保护她,甚至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不在场。死后,她的怨念将我束缚在这里,无法离开。
安怡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所以你能记得每次循环...因为你不是活人。
是的。我被诅咒要一次次目睹类似的事情发生,却无法直接干涉。陈默抬起头,眼神炽热,直到你出现。你是第一个能看到我、能记得循环的人。通过你,我或许能终结这一切。
怎么终结?
找到'声音的容器',归还李雨桐被夺走的声音。陈默的身体突然闪烁了一下,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但我们必须快...我的时间不多了。
安怡拿出手机:备忘录说'还剩11小时53分'。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这次循环的持续时间。如果在这之前我们不能打破循环...陈默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七个祭品、七个地点、声音的容器...安怡快速思考着,我们需要更多关于李雨桐的信息。她的家人呢?
陈默的眼睛亮了一下:她有个妹妹...李雨晴。如果我没记错,她现在就在学校里。
什么?谁?
校医室的白医生...白雨晴。她改了姓,但她们是亲姐妹。
这个信息像闪电劈开安怡的脑海。白医生——那个总是戴着口罩、几乎不说话的校医。现在想来,她的眼睛确实和李雨桐的照片有几分相似。
我们现在就去校医室。安怡站起身。
陈默摇摇头:白天再去。现在...我们应该调查钟楼。那里是第七个地点,也是...最危险的一个。
钟楼矗立在校园中央,哥特式的尖顶刺入夜空。正门锁着,但陈默带着安怡绕到侧面,找到一扇几乎被藤蔓掩盖的小门。锁已经锈蚀,轻轻一推就开了。
里面盘旋而上的楼梯像是通往某个古老城堡的塔楼。灰尘在月光中漂浮,每一步都激起细小的漩涡。安怡的手机光照出墙上斑驳的痕迹——有些像是手指抓挠留下的,有些则是奇怪的符号,与体育馆地下室的相似。
这里曾经是学生会的老办公室,陈默低声解释,李雨桐死前一周,经常被叫到这里'谈话'。
爬到三楼,他们发现一扇虚掩的门。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布满灰尘的小办公室,墙上贴着已经褪色的学生会海报。角落里堆着几个纸箱,标着2009-2010学年。
安怡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各种会议记录和活动策划书。她快速翻阅,直到发现一个黑色封面的笔记本。扉页上写着文艺部工作记录——李雨桐。
找到了!她轻声叫道。
翻到本子最后几页,字迹变得潦草而慌乱:
他们越来越过分了。今天张昊把我锁在钟楼的储藏室里整整三小时,说这是对'告密者'的惩罚。刘老师知道却装作没看见。陈默又请假了,没人能帮我...我录音了他们的谈话,藏在音乐盒里。如果有什么意外,希望有人能找到它...
音乐盒...安怡抬头看向陈默,这就是'声音的容器'?
陈默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李雨桐确实有一个心爱的音乐盒,是她母亲留给她的。但死后...它不见了。
会在哪里?
可能在她生前最后待过的地方...旧楼音乐教室。
安怡继续翻阅笔记本,发现最后一页被撕掉了,但留下了一点纸边。她举起手机光,看到上面有几个模糊的墨迹,像是被用力写字时印到下一页的痕迹。
这是...名单?她眯起眼睛辨认,张昊、林芮、刘...刘什么?后面看不清了。
刘志强,陈默的声音冰冷,现任的副校长。当时是学生处主任。
安怡倒吸一口冷气。参与欺凌李雨桐的人现在都是学校的实权人物。这解释了为什么她的死亡被草草定性为自杀,为什么那些怪谈被压制...
一声巨响从楼下传来,像是重物坠地。接着是缓慢、拖沓的脚步声,正一步步走上楼梯。
有人来了。陈默的身体绷紧了,不...不是人。
安怡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奇怪的、湿漉漉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滴水。
躲起来!陈默推着她藏到一个大文件柜后面。
门被推开了。透过缝隙,安怡看到一双惨白的脚,湿漉漉的,在地板上留下深色的水痕。视线往上,是一件湿透的校服,然后是...没有五官的脸。
是无面人。
那个在第一次循环中杀死她的存在。
无面人缓缓转动头部,像是在搜寻什么。它走到桌前,苍白的手指拂过安怡刚才翻看的笔记本,然后突然停住——它注意到了被移动过的痕迹。
安怡屏住呼吸,感觉肺部开始灼痛。陈默在她身边完全静止,连呼吸都没有。无面人在桌前站了许久,最终转身离开,脚步声渐渐远去。
直到完全听不见声音,安怡才敢呼气:那是什么东西?
守护者...或者说,李雨桐怨念的化身。陈默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它在寻找什么...也许就是我们。
安怡看了看手机:还剩9小时42分。我们得去校医室找白医生。
离开钟楼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校园开始苏醒,早起的教职工陆续出现。安怡和陈默躲在灌木丛后,等待校医室开门。
七点整,白医生——或者说李雨晴——出现在小路上,钥匙在手中叮当作响。她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身材瘦小,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
我一个人进去,安怡低声说,你现在这样...会吓到她。
陈默点点头:我去旧楼看看音乐盒是否在那里。小心,安怡...不要相信任何人。
白医生刚打开校医室的门,安怡就跟了进去。校医转过身,眼睛微微睁大:同学,你这么早...?
白医生,或者说...李雨晴医生,安怡直视她的眼睛,我是为李雨桐的事来的。
口罩上的那双眼睛瞬间变得锐利:你是谁?
一个和你姐姐有相似遭遇的人。安怡决定赌一把,我知道她不是自杀的。我知道是张昊、林芮、刘副校长他们...拿走了她的声音。
白医生的手开始颤抖。她缓缓拉下口罩,露出下半张脸上的一道狰狞疤痕——从嘴角一直延伸到下巴,像是被人粗暴地割开过。
他们也没放过你...安怡轻声说。
因为我试图为姐姐讨回公道。白医生的声音嘶哑难听,那道疤痕随着说话而扭曲,他们警告我闭嘴,我不听...于是给了我一个'永久性提醒'。她苦笑一下,你刚才说相似遭遇是什么意思?
安怡简要地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循环、七个祭品、无面人,以及陈默的存在。出乎意料的是,白医生没有表现出怀疑或嘲笑,而是越来越专注。
陈默...她喃喃自语,果然是他。
你认识他?
他是姐姐的男朋友,或者说...本该是。白医生的眼神飘向远处,那天姐姐被叫去钟楼'谈话'前,给他发了短信,但他没来。后来我们才知道,他被人故意支开了——有人匿名发短信说姐姐在旧楼等他。
安怡的心一沉。陈默没有抛弃李雨桐,他是被误导了。这解释了他的愧疚,以及为什么会被诅咒困在学校。
白医生走到一个上锁的抽屉前,取出一把小钥匙打开它。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玻璃瓶,装着某种白色的碎片。
姐姐的喉骨碎片。白医生的声音哽咽,我偷偷从尸体上取出来的。他们确实...拿走了她的声音。
安怡想起陈默的话:我们需要找到'声音的容器'——李雨桐的音乐盒。你知道在哪里吗?
白医生的眼睛瞪大了:音乐盒?它应该在旧楼音乐教室。姐姐总是把它放在钢琴上...她突然抓住安怡的手,但你要小心。今天...是她的忌日前夜。怨灵最为活跃的时候。
安怡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陈默发来的短信:【找到音乐盒了。旧楼音乐教室。速来。小心身后。】
我得走了。安怡站起身,谢谢你,李医生。
白医生从抽屉里取出一把手术剪刀递给她:防身用。还有...如果见到陈默,告诉他...姐姐从未真的怪过他。
安怡点点头,将剪刀藏进口袋。走出校医室时,她看了看手机:还剩7小时18分钟。
时间正在飞速流逝。
第8章:身份反转
旧楼在正午的阳光下依然显得阴森。安怡站在楼前,喉咙发紧。陈默的短信是一个小时前发的,之后再也没有回复。手机显示还剩6小时07分钟。
藤蔓爬满墙壁,像无数渴望抓住什么的手臂。安怡绕到侧面,找到那扇破碎的窗户,钻了进去。走廊比上次更加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甜腻气味,像是腐烂的花朵。
陈默?她轻声呼唤,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
没有回应。
安怡握紧白医生给她的手术剪刀,慢慢向音乐教室移动。每一步都激起细小的灰尘,在从破窗透入的光线中飞舞。远处传来钢琴声,断断续续的,像是有人在用一根手指试探着按键。
音乐教室的门虚掩着。安怡推开门,琴声戛然而止。阳光透过脏污的窗户照进来,给一切蒙上昏黄的光晕。钢琴盖开着,琴键上落满灰尘,看起来很久没人碰过。
陈默?她又叫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更响。
角落里传来微弱的响动。安怡转身,看到陈默蜷缩在墙角,身体几乎完全透明,像一层薄雾勉强维持人形。
陈默!安怡冲过去,伸手想扶他,手指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陈默抬起头,眼睛是仅剩的清晰部分,里面盛满痛苦。安怡...时间不多了。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音乐盒...不在钢琴上。我找遍了...整个教室。
那会在哪里?
美术室...陈默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们...来了。
谁来了?陈默,怎么回事?
陈默的身体开始扭曲,如同被狂风吹散的烟雾。李雨桐...她发现我了。她知道我...背叛了她...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去找美术室的...暗格。声音的容器...在那里。
什么背叛?陈默,你在说什么?
但陈默已经无法回答。他的身体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扭曲,最后像被吸尘器吸走的灰尘一样,消失在墙角。最后一刻,他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安怡只听到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对不起。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安怡一个人和那架沉默的钢琴。她看了看手机:还剩5小时41分钟。
美术室在新教学楼的三楼。安怡离开旧楼时,注意到校园里异常安静,本该午休时间喧闹的操场空无一人,连鸟叫声都没有。天空不知何时布满了乌云,压得很低,像是要坠下来。
新教学楼的门锁着,但安怡记得后勤处的窗户总是开着。她绕到楼后,果然找到一扇没关严的窗户,爬了进去。走廊里回荡着她的脚步声,每一声都像是有人在跟着她走。
美术室的门上挂着正在清洁,暂停使用的牌子。安怡试着推了推,门没锁。她悄悄溜进去,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整个美术室被改造成了一个诡异的祭坛。墙上贴满了撕碎的乐谱和照片,中央摆着一个用蜡烛围成的圆圈,里面放着各种奇怪的物品:一把生锈的剪刀、几缕长发、一块沾有暗红色污渍的白布...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四周的雕塑和画作都被扭曲成了痛苦的人形,有的没有五官,有的张大嘴像是在无声尖叫。
安怡强忍不适,开始搜寻陈默所说的暗格。她检查了每个柜子、每张桌子,甚至翻看了那些可怕的雕塑内部,但一无所获。
声音的容器...会是什么样子?她喃喃自语。
一阵冷风突然吹过,蜡烛的火焰剧烈摇晃。安怡转身,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影——林芮。但此刻的林芮看起来完全不同:她的头发散乱,眼睛布满血丝,嘴角挂着不自然的微笑。
找什么呢,安怡?林芮的声音不再是那种甜美的调子,而是带着一种奇怪的、金属质的回音,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
安怡握紧口袋里的手术剪刀:音乐盒。李雨桐的音乐盒。
林芮——或者说占据林芮身体的什么东西——大笑起来,笑声刺耳得不像人类。聪明的小姑娘。但你知道得太多了,就像陈默一样。她歪着头,脖子发出不自然的咔咔声,可怜的小陈默,以为能赎罪...但他永远无法弥补他的背叛。
什么背叛?安怡慢慢后退,同时观察着四周,寻找可能的武器或出口。
他没告诉你吗?林芮向前一步,烛光在她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那天晚上,是他告诉张昊关于日记的事。无意中,是的...但正是这个小小的背叛,让张昊知道了李雨桐记录了他们所有的恶行。
安怡的心沉了下去。陈默确实说过他辜负了李雨桐,但没提到具体做了什么...
音乐盒里有证据,是吗?安怡试图拖延时间,李雨桐录下了什么?
林芮——或者说控制林芮的东西——突然暴怒起来,抓起一个雕塑砸向墙壁。闭嘴!那个贱人以为她能威胁我们?她以为她的破录音能做什么?声音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沙哑而苍老,我们拿走了她的声音,就像拿走其他不听话的人一样!
在这一瞬间,安怡明白了:这不是林芮。或者说不只是林芮。有什么东西——很可能是李雨桐的怨灵——附在了她身上。
美术室的暗格...安怡突然想起陈默的话。如果这里被改造成了祭坛,那么暗格一定在...
她的目光落在教师讲台上。那是个老式木质讲台,侧面有雕花装饰。安怡趁林芮还在咆哮时,快速移动到讲台旁,仔细检查那些雕花。
果然,其中一个花纹看起来像是可以按动的。安怡按下它,讲台内部传来轻微的咔嗒声,一个小抽屉弹了出来。
里面是一个精致的八音盒,上面刻着给永远的李雨桐。
不!林芮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朝安怡扑来。
安怡抓起音乐盒就跑,但林芮的速度快得惊人,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安怡痛得眼前发黑,但还是奋力转身,掏出手术剪刀刺向林芮的手臂。
林芮——或者说附在她身上的东西——似乎没想到安怡会反抗。她松开手,看着手臂上渗出的血珠,表情从愤怒变成了诡异的平静。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那个双重声音轻声说,音乐盒需要钥匙。而钥匙在...
她突然停住,像是被什么力量掐住了喉咙,眼睛翻白,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安怡没有停留,抱着音乐盒冲出美术室。走廊里响起了钟声——下午上课的预备铃。她看了看手机:还剩4小时12分钟。
音乐盒在她手中冰凉如尸体。安怡轻轻摇了摇,里面没有发出声音——确实需要上发条的钥匙。但钥匙在哪里?林芮没来得及说完...
安怡突然想起白医生的话:姐姐总是把它放在钢琴上...还有陈默说的不在钢琴上。
她猛地停住脚步。如果不在钢琴上,那么可能在...
钢琴里面。
安怡转身向旧楼跑去。天空开始下雨,豆大的雨滴打在她脸上,像冰冷的手指。校园依然诡异得空旷,仿佛所有人都消失了。
旧楼的窗户在雨中模糊不清,像是流泪的眼睛。安怡浑身湿透地爬进去,直奔音乐教室。钢琴依然在那里,沉默地等待着。
安怡打开琴盖,检查内部。在琴弦之间,有一个小小的金属物件闪着微光——音乐盒的钥匙。她小心翼翼地取出来,手抖得几乎拿不稳。
音乐盒上的钥匙孔很小,安怡试了几次才对准。当钥匙转动时,她听到里面机械的咔哒声,接着——
音乐盒没有播放音乐,而是传出一个女孩的哭声,接着是几个人的笑声,然后是一个沙哑的男声:...你以为举报我们有用?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疯子,李雨桐。连你亲爱的陈默都觉得你精神不正常,把你的日记给我们看了...
安怡的心跳几乎停止。这是张昊的声音。而陈默...确实背叛了李雨桐,虽然不是故意的。
录音继续播放,内容越来越可怕——辱骂、威胁,最后是李雨桐的尖叫声和某种...切割的声音。安怡强忍着恶心听完了全部,终于明白了他们拿走了我的声音的真正含义。
录音结束后,音乐盒的底部弹开一个小隔层,里面是一块形状奇怪的骨头——人的喉骨。
安怡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最后一个祭品必须是背叛者。把喉骨带到钟楼顶楼,结束这一切。——李雨晴】
安怡看了看时间:还剩3小时整。
而陈默,那个她以为的盟友,原来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第9章:最终解脱
雨越下越大,像无数银针扎在皮肤上。安怡将音乐盒和喉骨小心地包好,藏在书包最里层,向钟楼跑去。校园里依然空无一人,只有她的脚步声在雨水中回响。
钟楼的正门这次敞开着,仿佛在等待她的到来。安怡踏进去,楼梯比上次更加潮湿,墙壁上渗出细密的水珠,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无数只眼睛。
每上一层,温度就降低几度。到顶楼时,安怡的呼吸已经凝成白雾。顶楼是一个圆形的开阔空间,四周是高大的拱形窗户,雨水拍打在玻璃上,形成扭曲的水痕。
房间中央站着一个人——是林芮,但她的姿态完全不像平时的自己。她的头歪向一边,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嘴角挂着不自然的微笑。
你来了。声音从林芮口中发出,却是完全陌生的女声,沙哑而破碎,像是很久没说话的人。把...我的声音...还给我。
安怡深吸一口气,从书包里取出音乐盒和喉骨:李雨桐...这是你的,对吗?
林芮——或者说附在她身上的李雨桐——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呜咽,向前踉跄了一步。他们...拿走了它...让我永远...沉默...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安怡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我听了录音。张昊、林芮、刘副校长...还有其他人。他们折磨你,最后...割走了你的喉骨。
还有...他...李雨桐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陈默!背叛者!
房间的角落突然浮现出一团模糊的影子,逐渐凝聚成陈默的形态。他比之前更加透明,几乎无法维持人形,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在墙上,像一只被钉住的昆虫标本。
安怡...走...陈默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她想要...复仇...
闭嘴!李雨桐尖叫道,林芮的身体随之抽搐,你假装...是我的朋友...却把我的秘密...告诉他们!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死!
安怡看向陈默:是真的吗?你泄露了她的秘密?
陈默的眼中流下两行近乎透明的液体,不是眼泪,而是某种灵魂的精华。不是...故意的...张昊骗我...说你在旧楼等我...他看到我拿着你的日记...我没想到...
安怡明白了。陈默确实背叛了李雨桐,但不是出于恶意。而正是这个小疏忽,导致了后续的一切悲剧。
七个祭品...安怡突然明白了,前五个是这些年被他们害死的学生。第六个是我...但第七个不是林芮,而是陈默。最后的背叛者。
李雨桐控制着林芮的身体点点头,黑发在无风的情况下飘动。他必须...付出代价...像其他人一样...
安怡看向窗外。雨水中,校园的轮廓模糊不清,像是被水洗掉的素描。她想起了白医生——李雨晴的话:姐姐从未真的怪过他。
李雨桐,安怡鼓起勇气说,你妹妹让我告诉你...她从未真的怪过陈默。
附在林芮身上的东西僵住了,李雨桐的声音突然变得脆弱:小雨晴...她还...留着疤痕...
是的,因为她试图为你讨回公道。安怡向前一步,陈默犯了错,但他这五年来一直被困在这里,眼睁睁看着类似的事情一次次发生,无法干涉...这还不够吗?
不够!李雨桐尖叫起来,林芮的身体扭曲成不自然的姿势,他们必须...全部...付出代价!
房间突然剧烈震动,窗户上的玻璃出现裂纹。陈默的身影更加模糊,似乎随时会消散。安怡知道时间不多了。
复仇真的能让你安息吗?安怡拿出那块喉骨,你想要回自己的声音...拿去吧。但请听我说完。
她将喉骨放在地上,推向李雨桐。我理解你的痛苦和愤怒。但这场复仇已经持续了五年,牺牲了无辜的学生。陈默犯了错,但他爱你。你妹妹从未责怪他...你真的想让更多像你一样的人受害吗?
李雨桐控制着林芮的身体跪下来,颤抖的手指触碰那块小小的骨头。当两者接触的瞬间,林芮的身体剧烈抽搐,一道半透明的黑影从她身上剥离出来——那是一个瘦弱的女孩形象,长发披肩,颈部有一道可怕的伤口,没有声音从中发出。
真正的李雨桐的怨灵。
与此同时,林芮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陈默的束缚也解除了,他虚弱地滑落到地面,几乎完全透明。
陈默...李雨桐的怨灵发出无声的呼唤,只有唇形在动。
陈默挣扎着爬向她:对不起...雨桐...我真的...很抱歉...
安怡看着两个灵魂在生死界限上交流,感到一种深深的悲伤。她捡起喉骨,走向李雨桐的怨灵:这是你的声音。拿回去吧。但请...结束这一切。那些伤害你的人已经付出了代价。让无辜的人活下去吧。
李雨桐的怨灵看着安怡,眼中的仇恨逐渐被泪水取代。她伸出手——那只手既像实体又像雾气——接过自己的喉骨,轻轻按在颈部的伤口上。
一道柔和的光芒从接触点扩散开来,李雨桐的形象逐渐变得清晰、完整,颈部的伤口愈合了。她张开嘴,第一次用自己的声音说话了:
谢谢你,安怡。
声音清澈如溪水,温柔如春风。
陈默的身影也开始变得实在,不再是那种半透明的状态。他跪在李雨桐面前,泪流满面:原谅我...
李雨桐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我早就原谅你了。困住我的...一直是我自己的仇恨。
光芒越来越强,填满了整个房间。安怡不得不闭上眼睛。当她再次睁开时,雨停了,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进来。林芮躺在地上,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陈默和李雨桐的怨灵都不见了,只有那块喉骨还在地上,已经变成了洁白的粉末。
安怡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看,是苏琪的短信:【你去哪了?班主任找你半天了!】
时间显示:下午3点15分。4月12日。
循环结束了。
......
三个月后。
安怡站在校园的樱花树下,看着新成立的反校园欺凌社团招新海报。海报上是她和林芮的合影——真正的林芮,没有任何附身的痕迹,虽然她对那段被附身的记忆只有模糊的片段。
安学姐!一个一年级女生跑过来,这是我们的第一次活动安排,您看看行吗?
安怡微笑着接过文件夹。自从那个循环结束,很多事情都变了。张昊、刘副校长和其他几个老师突然辞职,据说是因为多年前的一起学生死亡事件被重新调查。林芮昏迷了一周后醒来,性格大变,主动找到安怡道歉,虽然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道歉。
至于陈默和李雨桐,他们再也没有出现过。但有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安怡会听到远处传来口琴声和女孩轻柔的哼唱,和谐得像是从未有过怨恨。
安排得很好。安怡对学妹说,记得加上心理咨询室的联系方式。白医生答应会支持我们的活动。
学妹点点头跑开了。安怡抬头看向天空,阳光透过樱花花瓣,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一个小小的心形盒子,里面装着一点点白色粉末。
起风了,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像是无声的祝福。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两片花瓣在空中轻轻相碰,然后一起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