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苏婉儿,那个曾经让我俯首听命的太子妃,正接受着百官命妇的朝贺。
她端起酒杯,声音娇软地在大殿中回荡：
本宫能有今日,多亏陛下与太子殿下恩泽,也多亏……那些甘愿为殿下牺牲之人。
牺牲之人
我心中冷笑,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早已麻木的心。
就在这歌舞升平、气氛最热烈的顶点,我伸出手,重重推开了那扇象征着东宫威严的殿门。
吱呀——
沉闷的声响划破了殿内的靡靡之音,像一把钝刀割在了每个人的神经上。
逆光之中,我站在门口。
他们看不清我的脸,只能模糊地辨认出一个衣衫朴素、身形单薄瘦弱的轮廓。
我的右臂,那条被他们亲手挑断了筋脉的手臂,以一种恐怖的姿态垂落着,指尖因为压抑不住的恨意,正微微颤抖。
我缓缓走进这座曾经熟悉又陌生的大殿。
每一步,都像踏在他们狂跳的心脏之上。
殿内的喧嚣瞬间凝固,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带着惊疑,带着审视,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我停在苏婉儿面前,抬起头,对上她那凤眼。
我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只有极致的冷漠与恨意。
我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叙述一件与我无关紧要的事：太子妃说笑了。
我沈玉京,不过是一枚被殿下和您,亲手送进魔窟、武功尽废、手筋被挑、一箭穿心、弃之如敝履的……
‘牺牲之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婉儿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那完美的笑容僵在嘴角,显得无比滑稽。
她握着酒杯的手猛地收紧,啪嚓一声,酒杯竟被她生生捏碎,鲜红的血珠混着酒液滴落。
太子李承泽,那个我曾用性命去守护的男人,此刻也猛地从他的御座上站了起来。
他的眼中,我清晰地看到了震惊、恐惧,以及一丝……
难以分辨的复杂情绪。
百官命妇更是噤若寒蝉,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却又迅速被更大的死寂吞噬。
我缓缓抬起那只残破的右手,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一滴漆黑如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液体,竟从我枯槁的指尖凝聚而成。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轻笑：不过,地狱待我不薄。
一个叫做‘最强复仇系统’
的东西告诉我,所有欺我、辱我、害我之人,都将付出百倍代价。
我的目光如利剑般射向脸色惨白的苏婉儿,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太子妃,您准备好了吗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02
我转身,连同那些惊恐、憎恨、复杂的目光,一并抛在身后。
阳光刺眼,但我感受不到丝毫暖意,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
我需要一个地方,一个绝对隐蔽的角落,来舔舐伤口,也来磨砺我的獠牙。
京城暗巷深处,一间废弃的破庙成了我暂时的容身之所。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那条残废的右臂传来阵阵钝痛,提醒着我所承受的一切。
闭上眼,意识沉入脑海深处。
一个淡蓝色的、只有我能看见的界面悄然浮现。
【宿主：沈玉京（残破之躯）】
【复仇进度：1%
（微弱提升）】
【可用能力：炼制奇毒（初级）,短暂控心（初级）,召唤特殊生物（未解锁）】
【系统提示：复仇目标等级越高,造成的痛苦越深,复仇进度提升越快。】
残破之躯……
这四个字像针一样扎眼。
系统能维持我的生命,甚至提供一些微弱的修复,但我拒绝了彻底的治愈。
这副残躯,是我屈辱的印记,也是我最好的伪装。
谁会防备一个手筋被挑、武功尽废的废人呢
复仇进度只有1%
仅仅是在大殿上宣告归来,给了苏婉儿和李承泽一个下马威,还远远不够。
我的目光,穿透了破庙的墙壁,投向了那些阴暗的角落。首先,是那些在魔窟中对我施加酷刑、百般凌辱的狱卒和低级官员。
他们曾围着我,像看一只垂死的野狗,肆意嘲笑我的残废,以折磨我为乐。
太子和太子妃是主菜,但这些走狗,必须先付出代价。
我要让他们,从精神到肉体,都体会到什么叫百倍代价！
系统界面上,炼制奇毒（初级）的选项微微发亮。
我集中意念,根据系统的指引,开始在脑海中构筑一种特殊的毒药配方。
它不需要致命,只需要能无限放大内心的罪恶感,并引发最深层的恐惧幻觉。
【奇毒罪魇炼制成功（初级）。
效果：放大目标罪恶感,引发强烈幻觉,持续十二时辰。】
很好。
接下来,是目标。
我锁定了其中一个狱卒,张三。
此人最为
sadistic,当初用烧红的烙铁在我身上留下印记时,笑得尤为猖狂。
系统提供了张三的日常轨迹。
他嗜赌如命,每日傍晚都会去家附近的赌场消遣,回家后必喝一壶烈酒。
机会来了。
夜色如墨,我悄无声息地潜入张三那破败的小院。
利用系统提供的微弱力量加持,我避开了他那条看门的老狗,将无色无味的罪魇粉末,精准地投入了他挂在灶台旁的那只酒壶里。
做完这一切,我悄然退去,等待着猎物落入陷阱。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一阵凄厉的惨叫和哭嚎声就划破了张三家的宁静。
鬼！
有鬼啊！
别过来！
别过来！
我错了！
我错了！
饶了我吧！
沈……
沈大人的冤魂索命来了！
邻居们被惊醒,好奇又恐惧地围拢过去,只见张三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地在自家院子里疯狂打滚,神情癫狂。
他双目圆瞪,布满血丝,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不停磕头求饶。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竟然伸出手指,狠狠地抠向自己的嘴巴！
呃啊——！
我说！
我都说！
他一边抠,一边含混不清地哭喊着,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和指缝不断流下,是我……
是我虐待那些犯人……
是我用鞭子抽他们……
是我嘲笑沈大人……
她那只手……
嘿嘿……
废了……
废了……
他硬生生将自己满口的牙齿抠得七零八落,满嘴血肉模糊,场面血腥又诡异。
他将自己在魔窟中的种种恶行,包括如何折磨犯人、如何收受贿赂、如何嘲笑我的残废,全都当众嘶吼了出来。
围观的邻居们吓得脸色惨白,纷纷后退,窃窃私语。
造孽啊！
这是遭报应了！
魔窟……
那地方本来就阴森,肯定是冤魂索命！
沈大人
哪个沈大人
难道是以前太子府那个……
张三疯癫自残的消息,连同他那些血淋淋的自白,很快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魔窟的黑暗与残酷,再次被血淋淋地揭开,摆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我藏在暗处,冷眼看着这一切。
脑海中,系统界面上的复仇进度条,极其缓慢地,向上跳动了一小格。
【复仇进度：1.5%】
太慢了。
张三的下场,无疑在那些曾经参与过迫害我的人心中,投下了一颗巨石。
接下来的几天,我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无声的恐惧,正在他们之间悄然弥漫。
他们开始变得疑神疑鬼,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下一个发疯自残的就是自己。
他们或许会怀疑是我的鬼魂作祟,或许会归咎于某种未知的诅咒。
但他们永远不会想到,真正的复仇者,正用一双冰冷的眼睛,在暗中注视着他们每一个人。
03
张三那种小鱼小虾,即便下场再凄惨,掀起的波澜也有限。
恐惧虽然在那些底层爪牙间蔓延,但真正高高在上的主谋们,恐怕只会觉得是哪个倒霉鬼触了霉头。
不行,我要让他们真正感到痛,感到来自骨髓深处的寒意。
我的目光,越过那些肮脏的狱卒,投向了太子府。
那些曾经对我阿谀奉承,在我失势后却毫不犹豫落井下石、恨不得踩上几脚的官员们,他们是太子李承泽的羽翼和爪牙。
瓦解他的势力,让他们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这才能让李承泽和苏婉儿真正坐立不安。
太子李承泽的生辰宴,很快就要到了。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我再次沉入意识,系统界面上,炼制奇毒的选项依旧可用。
这一次,我需要一种更隐蔽,也更具戏剧性的毒药。
【奇毒真言蛊炼制中……】
【炼制成功（初级）。
效果：潜伏于目标体内,特定情绪刺激
（如极度亢奋、紧张或面对特定人物）下,将强制目标说出潜意识中最真实的想法。
无色无味,难以察觉。】
真言蛊,好名字。
目标,我也早已选定——
太子少傅,王衍。
此人最擅阿谀奉承,平日里对太子三跪九叩,恨不得将忠心耿耿四个字刻在脸上。
但我曾无意间听过他酒后与心腹的醉话,对太子的鄙夷和不屑几乎要溢出来,斥其志大才疏,骄奢淫逸,非明君之相。
王衍,就是你了。
太子生辰宴那日,东宫张灯结彩,宾客如云,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我凭借系统提供的微弱气息遮掩能力,轻易避开了层层守卫,混入了后厨。
王衍喜甜食,尤其偏爱一道名为蜜汁玉露酥的点心。我将那微不可见的真言蛊粉末,精准地弹入了他专属的那份点心之中。
做完这一切,我悄然退去,寻了个视野绝佳的暗角,静待好戏开场。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丝竹悦耳。
太子李承泽高坐主位,满面春风,享受着百官的朝贺与吹捧。
苏婉儿依偎在他身旁,笑靥如花,一举一动都尽显太子妃的端庄与雍容。
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烈。
王衍端着酒杯,满脸谄媚的笑容,走到太子面前,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臣,王衍,恭祝太子殿下千秋！
殿下文成武德,泽被苍生,乃我大夏之幸,万民之福啊！
周围一片附和吹捧之声。
太子李承泽显然对这番话极为受用,含笑点头,正要抬手示意。
就在此时,王衍脸上的表情突然一滞,亢奋的红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怪的扭曲。
他眼珠转了转,嘴巴不受控制地咧开一个讥讽的弧度。
太子千秋
呵,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声音不大,却在瞬间压过了所有的丝竹与人声,就凭你
一个除了会投个好胎,便一无是处的草包饭桶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惊愕地看着王衍。
太子李承泽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敢置信的铁青。
王衍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异样,依旧滔滔不绝,声音尖刻而轻蔑：文成武德
你是说你那些狗屁不通的诗文,还是你那三脚猫的骑射功夫
至于泽被苍生……
啧啧,太子殿下,您刮地三尺搜刮民脂民膏的时候,可曾想过‘苍生’二字如何写
他甚至惟妙惟肖地模仿起太子平日里训斥下人时那副颐指气使、眼高于顶的傲慢姿态,撇着嘴,翻着白眼：一群蠢货！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何用！
噗——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吸气,随即引发了连锁反应。
太子李承泽的脸已经黑如锅底,额上青筋暴跳,握着酒杯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将酒杯捏碎。
苏婉儿脸上的血色也褪得一干二净,惊恐地看着状若疯癫的王衍。
还有,
王衍似乎意犹未尽,目光扫过苏婉儿,带着一丝玩味,太子妃也是好眼光,这等货色也看得上。
哦,也对,毕竟蛇鼠一窝,狼狈为奸嘛,哈哈哈哈！
拖下去！给本宫把他拖下去！堵住他的嘴！
太子李承泽终于爆发,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
几个侍卫如梦初醒,慌忙上前,七手八脚地捂住王衍的嘴,将他强行拖了下去。
王衍还在呜呜地挣扎着,眼神中充满了茫然和恐惧,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说出那些话。
大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死一般的寂静。
每个官员都低着头,噤若寒蝉,生怕太子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查！
给本宫严查！
太子李承泽指着王衍被拖走的方向,胸膛剧烈起伏,查清楚他为何妖言惑众！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他的目光阴鸷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带着浓浓的猜忌。他不是傻子,王衍今日的失态太过诡异,绝非简单的酒后失言。
他猛地想到了什么,眼神骤然一缩,看向苏婉儿,声音冰冷：沈玉京……
是她！
一定是她回来了！
苏婉儿身体一颤,脸色更加苍白。
太子府的暗卫系统,那些蛰伏在阴影中的猎犬,在太子的一声令下,被紧急调动起来。
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在京城迅速铺开,目标直指一切可疑的角落。
我藏身的破庙,虽然偏僻,但并非绝对安全。
就在我冷眼旁观着太子府的混乱,盘算着下一步计划时,脑海中,系统的界面突然红光大盛,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
检测到高强度敌意生命体正在高速接近！
数量：五！
宿主藏身处暴露风险极高！
建议立刻转移！】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我。
几乎是同时,我敏锐的感知力捕捉到了几股熟悉又冰冷的气息,正从不同的方向朝我所在的破庙包围而来。
速度极快,配合默契,是太子手下最精锐的暗卫！
其中两股气息……
我瞳孔微缩,竟然是我昔日的同伴,甚至可以说是我的左膀右臂——
林峰和赵启！
他们竟然也成了追捕我的鹰犬！
来不及多想,硬拼只有死路一条。
我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与这些训练有素的顶尖暗卫抗衡。
千钧一发之际,我集中意念,启动了系统刚刚解锁不久的短暂环境模拟能力。
轰隆——
破庙后方的一段残破的土墙,在我意念的操控下,发出一声巨响,仿佛真的坍塌了一般。
在那边！
搜！
外面传来暗卫们的呼喝声,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趁此机会,我身形一闪,从破庙前殿一个早已观察好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狗洞钻了出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纵横交错的黑暗巷道之中。
背后,隐约传来林峰冷硬的声音：仔细搜查！她受过重伤,跑不远！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我不敢有丝毫停留。
04
太子府的暗卫,尤其是林峰和赵启,他们的能力我再清楚不过。
破庙那种地方,暴露一次,就绝无可能再回去。
京城之大,何处才能真正藏身
我脑中飞速盘算,最终,一个大胆至极的念头浮现——
皇陵。
那里守卫森严不假,但也正因如此,寻常搜捕绝不会轻易惊扰先帝安宁。
更何况,皇陵深处,多有废弃的旧宫人墓穴,隐蔽且罕有人至。
凭借系统提供的微弱气息遮掩,以及我对皇陵地势的熟悉,我竟真的潜入了一处早已荒废的嫔妃墓室群。
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腐朽的味道,却让我感到一丝久违的安全。
太子府的搜捕天罗地网,我必须更加小心。
硬碰硬只会让我粉身碎骨,如今的我,只能智取。
我的目光,穿透了层层宫墙,最终落在了东宫那座华美的牢笼,落在了苏婉儿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上。
苏婉儿,那条毒蛇,她是一切悲剧的源头,也是太子李承泽身边最致命的软肋。
要让太子痛,就必须先撕开苏婉儿的画皮！
系统界面上,短暂控心（初级）的能力已经可以使用。
它无法让人完全听命于我,却能在对方心神不定时,引导其潜意识,吐露一些深藏的秘密。
目标,我选定了苏婉儿最信任的贴身侍女,春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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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女心细如发,但也最容易被苏婉儿的情绪影响。
一个微雨的午后,春桃奉命出宫采买太子妃惯用的熏香。我抓住机会,在她路过一处僻静回廊时,与她偶遇。我如今这副残破模样,加上系统对气息的微调,让她只把我当成了一个在宫中苟延残喘的落魄粗使宫女。
简单的几句搭讪,问询她手中熏香的成色,借着她低头审视香料、心神略微分神的瞬间,我悄然发动了短暂控心。
我的声音轻柔得像一阵风：太子妃近来……
似乎心事重重
春桃的眼神有片刻的迷茫,随即无意识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可不是么……
娘娘近来总是睡不安稳,夜里常常独自垂泪,对着那个锁着的紫檀木盒子发呆,嘴里念叨着什么‘旧年’、‘旧物’,还说什么‘不能再回那个地方’……
唉,也不知是何处的伤心事,一提及便脸色煞白。
紫檀木盒子
旧年
某个地方
这些零碎的线索像火星般在我脑中点燃。
苏婉儿,你在害怕什么
机会很快就来了。
三日后,是安平郡主的赏花宴,京中贵女云集,苏婉儿身为太子妃,自然会盛装出席。
我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撕开伪装的契机。
宴会设在郡主府的后花园。
我利用系统赋予的微弱精神暗示,让那名负责演奏的琴师在不经意间,弹奏起了一支十多年前在京中风靡一时,却又带着几分幽怨哀婉的曲子——
《忆江南》。
据我所知,那首曲子,与苏婉儿提及的旧年,恰好是同一个时期。
果然,当那熟悉的旋律在花园中悠然响起时,正与几位贵女谈笑风生的苏婉儿,脸上的笑容倏然僵住。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变得惨白如纸,端着茶杯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周围的贵女们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询问：太子妃,您怎么了
可是身子不适
苏婉儿像是没有听见,双眼圆睁,死死盯着那名琴师,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就在此时,一名侍女端着新沏的茶水上前,茶杯是郡主府特制的青瓷缠枝莲纹杯。
那莲花的图腾,与我从春桃潜意识中捕捉到的、苏婉儿极度避讳的某个地点的标志性纹饰,竟有七八分相似！
啊——！
当苏婉儿的目光触及那茶杯上的莲花图腾时,她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摔落在地。
她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双手抱头,嘴里语无伦次地尖叫：不是我！
不是我做的！
别过来！
求求你们……
不能被发现……
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怎么办……
满座皆惊！
平日里那个端庄得体、八面玲珑的太子妃,此刻如同被剥去了华美的外壳,露出了内里惊惶脆弱的真容。
她的发髻散乱,妆容也被泪水冲花,狼狈不堪。
这场突如其来的失态,让所有人都惊呆了,窃窃私语声四起。
苏婉儿平日里完美的温柔贤淑形象,在这一刻,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我隐在暗处,冷眼看着这一切。
脑海中,系统界面飞速闪烁,捕捉着苏婉儿精神崩溃瞬间泄露出的更多信息碎片。
【检测到关键词：掉包、私生、冒名顶替……】
这些词汇,如同一道道惊雷,在我心中炸开！
一个骇人听闻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逐渐成形——苏婉儿,她根本不是真正的苏家嫡女！
这个秘密,足以解释她为何如此不择手段地要除掉我。
她害怕我,害怕我这个前暗卫之首敏锐的洞察力和不择手段的调查能力,会揭开她深埋多年的秘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握紧了拳头,残破的右臂似乎也因这惊人的发现而微微发热。
苏婉儿,你的死穴,我已经找到了。
接下来,便是让你在恐惧中,一点点看着自己最珍视的一切,化为乌有！
05
我闭上眼,意识沉入脑海中的系统界面。
必须找到证据,将这个秘密彻底撕开,让她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宿主,是否启用‘信息回溯’能力,追溯苏家相关历史信息】
启用。
我在心中默念。
淡蓝色的界面光芒流转,无数细碎的信息流如同星河般在眼前闪烁、重组。
关于苏家,关于二十多年前的京城旧事,那些被尘封的记录、模糊的传闻、甚至是被人刻意抹去的痕迹,在系统的强大能力下,开始一点点被拼接、还原。
我看到了苏夫人当年生产时的混乱,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稳婆惊慌失措的眼神,看到了一个襁褓在暗夜中被悄然调换……
线索如同蛛丝,渐渐清晰。
就在我全神贯注地搜寻着与掉包直接相关的证据时,系统界面猛地跳出一个刺目的红色警告框！
【警告！扫描到与宿主‘沈玉京’死亡事件相关的高优先级信息残片！】
我的心脏骤然一缩！
与我死亡相关的信息
界面上,一段模糊的影像被强制放大、解析。
那是魔窟外围,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逃离,却最终倒下的地方。
黑暗中,一支箭矢破空而来,精准地穿透了我的心脏……
我一直以为,那一箭是太子李承泽派出的追兵所为,是他彻底断绝我生路的最后一击。
但系统分析出的结果,却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冻结了我所有的血液！
【信息分析：箭矢来源判定——大夏暗卫营制式破甲箭。能量残留特征匹配……】
【匹配成功！
使用者锁定：
暗卫副统领,林峰。】
林峰！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我的心上！
怎么可能！
林峰……
那个从我进入暗卫营起,就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兄弟！
那个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将后背交给我,也曾被我毫不犹豫托付性命的兄弟！
那个沉默寡言,却总能在最关键时刻给我支持,眼神永远带着信任与坚定的林峰！
无数画面在我脑海中炸开：
训练场上挥汗如雨的并肩,腥风血雨任务中的默契配合,庆功宴上他难得露出的憨厚笑容,我身陷囹圄时他焦急担忧的眼神……
是他
亲手射出那致命一箭的人,竟然是他！
比起太子李承泽的冷酷利用,比起苏婉儿的阴狠毒计,林峰的这一箭,才真正将我钉死在了背叛的十字架上！
它瞬间击溃了我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对过往的留恋,将我整个世界彻底颠覆！
为什么！
我猛地睁开眼,墓室的黑暗似乎都因为我眼中翻腾的恨意而扭曲。
巨大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愤怒如同狂潮,几乎要将我吞噬。
我曾以为,就算全世界都背弃我,林峰也绝不会！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那些出生入死的情谊,那些过命的交情,全都是假的吗！
我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那只残废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就在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冲击得几乎崩溃时,系统界面再次闪烁,浮现出一行新的提示。
【系统提示：
检测到目标‘林峰’近期精神状态存在高度异常波动,疑似存在被外部强力胁迫迹象。】
胁迫
林峰……
他不是那种会轻易背叛的人。
如果他是被胁迫的……
那么,胁迫他的人是谁
苏婉儿
还是太子
或者……
另有其人
我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被愤怒冲昏头脑。
林峰,你背叛了我,这是事实。
但如果这背后另有隐情,如果有人逼迫你对我射出那一箭……
我的眼神变得无比幽深。
那么,你固然该死,但那个逼迫你的人,更该死！
我不会让你轻易死去,林峰。
我要找到你,我要挖出你背叛我的真相,我要让你亲口告诉我,是谁,用什么,让你对我举起了屠刀！
然后,我会让那个躲在你背后的人,付出比你,比苏婉儿,比太子……更惨烈百倍的代价！
06
意识沉入系统界面,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响起：
【检测到宿主强烈意念,解锁新能力：
魂蝶（初级）。
可凝聚宿主精神力,化为魂蝶,潜入目标附近,读取其近期最强烈、最深刻的记忆碎片。
注意：
魂蝶极易被精神力强大者察觉,请谨慎使用。】
魂蝶……
读取记忆碎片。
很好。
林峰,让我看看,你那张沉默寡言的面孔下,究竟藏着怎样的挣扎与背叛！
我集中精神,按照系统的指引,将一丝精神力剥离出来,凝聚成一只近乎透明、带着淡淡幽蓝光芒的蝴蝶。
它无声地扇动翅膀,穿透了厚重的墓墙,向着太子府暗卫营的方向飞去。
林峰此刻正在他的营房内擦拭佩刀,动作一丝不苟,眼神却空洞得可怕。
魂蝶悄无声息地停落在他紧绷的肩头,冰凉的触感似乎让他微微一颤,但他并未察觉。
我闭上眼,通过魂蝶的视角,侵入他混乱的意识深处。
破碎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刺骨的绝望和痛苦。
阴暗的角落里,苏婉儿那张平日里温柔贤淑的脸,此刻却扭曲着,带着蛇蝎般的冰冷和恶毒。
她手中捏着一封信,信纸边缘微微泛黄。
林副统领,你是个聪明人。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却字字诛心,你远在江南的老母亲,还有你那刚满周岁的幼子……
啧啧,真是可爱。
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比如染上恶疾,或者不慎落水……
画面切换,是林峰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瞬间血色尽失,瞳孔剧烈收缩。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声音嘶哑：太子妃！你……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
苏婉儿轻笑一声,笑容里满是残忍,沈玉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她必须死。
太子殿下已经对她起了疑心,认为她暗通敌国,功高震主,留不得了。
你若不动手,自有别人动手。
但你若动手,不但能保你家人平安,将来殿下登基,你便是从龙之功。
林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额上青筋暴起,身体剧烈颤抖着。
画面再次跳转,是我拼尽全力逃出魔窟,倒在泥泞中的那一刻。
黑暗中,林峰持弓而立,箭已上弦。他的手在抖,脸上的肌肉因极度的挣扎而扭曲,眼神中充满了痛苦、绝望、还有一丝……决绝。
他看着我倒下的方向,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说：对不起……
玉京……
然后,他松开了手指。
那支熟悉的暗卫营制式破甲箭,带着他灌注的力量,撕裂空气,精准地射向我的心脏……
噗——
我猛地睁开眼,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窒息感,仿佛那一箭再次穿透了我的身体。
魂蝶瞬间消散,带回的记忆碎片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灵魂上。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苏婉儿！
竟然是她！
用林峰最在乎的家人性命相要挟！
林峰……
我看着自己那只残废的右手,心中对林峰的滔天恨意,在此刻,竟然诡异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点的悲悯,以及对苏婉儿更加刻骨的憎恨！
他背叛了我,射杀了我,这是无法饶恕的罪。
但他也是一个被逼到绝路的棋子,一个为了保护家人而不得不染上同伴鲜血的可怜虫！
可怜
不,这世上没有谁是真正无辜的。
他的选择,依旧是背叛。
而太子李承泽呢
结合林峰记忆中苏婉儿的话,以及系统之前分析的太子府信息,李承泽的角色也彻底清晰了。
他并非那个策划一切的主谋,苏婉儿才是那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李承泽是被苏婉儿伪造的所谓沈玉京暗通敌国的证据,被她添油加醋夸大的沈玉京可能不再忠诚的威胁,以及他自身那根深蒂固的多疑和对权力的极度渴望,共同推向了那个决定！
他将我送入魔窟,默许甚至安排了后续的追杀,不是因为单纯的恨我,而是出于一个储君对潜在威胁的清除,出于对权力的维护和自保！
他不是主谋,却是一个冷血的决策者,一个为了自己的宝座,可以毫不犹豫牺牲掉为他出生入死棋子的混蛋！
苏婉儿因为恐惧身份暴露而主动策划陷害。
太子因为多疑、被蒙蔽和自身的冷酷而做出牺牲决定。
林峰因为家人被胁迫而成为那个被迫扣下扳机的执行者。
我的忠诚,我的付出,我所承受的一切苦难,不过是这场由秘密、野心、恐惧和胁迫交织而成的阴谋下的牺牲品！
真相大白,脉络清晰。
我靠在冰冷的墓墙上,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简单的杀死他们,太便宜了。
苏婉儿,我要让你那个掉包的秘密大白于天下,让你精心伪装的一切化为泡影！
李承泽,我要让你看到自己是多么愚蠢和冷血,让你为自己的决定付出惨痛的代价！
至于林峰……
你的罪,也需偿还。
我要的,是让他们身败名裂,精神崩溃,永远活在比死亡更痛苦的绝望里！
这,才是我沈玉京想要的,百倍代价！
我抬起眼,目光穿透黑暗,仿佛看到了金銮殿上那一张张虚伪的面孔。
最后的审判,该开始了。
我开始调动系统,梳理所有收集到的证据：苏婉儿掉包身份的线索,她威胁林峰的证据残留,太子被蒙蔽利用的痕迹,王衍发疯自白时录下的精神波动……
我要将这些,锻造成最锋利的武器,在最盛大的场合,给予他们最致命的一击！
京城,很快就要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了。
而我,将是掀起这场风暴的中心。
07
金銮殿上,百官朝贺,皇族齐聚,正是这场终极审判最完美的舞台。
凭借系统赋予的隐匿能力,我如同一个真正的幽魂,轻易穿过了层层叠叠的禁军和侍卫。
他们戒备森严,却防不住一个早已被宣告死亡的废人。
当歌功颂德之声达到顶点时,我一步踏入了这座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大殿。
没有逆光,没有刻意的停顿。
我就那样,穿着一身与这金碧辉煌格格不入的陈旧布衣,拖着那条畸形垂落的右臂,平静地走到了大殿中央。
瞬间,丝竹声歇,人声鼎沸化为死寂。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高踞龙椅之上的皇帝皱紧了眉头,而站在他下首的太子李承泽和依偎在他身旁的太子妃苏婉儿,脸色在看清我面容的那一刻,变得如同死人般惨白。
沈玉京
李承泽的声音干涩发颤,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
苏婉儿更是抑制不住地向后缩了缩,指甲深深掐进了李承泽的手臂。
我没有理会他们,甚至没有看他们。
我缓缓抬起那只残破的右手,掌心向上。
一团漆黑如墨的雾气开始翻涌、凝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冰冷与不祥。
黑雾扭动着,最终化为一个模糊、半透明的诡异生物。
它没有五官,只有一圈圈如同水波般荡漾的黑暗纹路。
这是……
有官员失声惊呼,却又立刻死死捂住了嘴。
此物,名为‘真相回音’。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它能让被笼罩者,说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回应所有被掩盖的真相。
话音未落,那真相回音发出一声低沉而诡异的嗡鸣,瞬间扩散开来,将措手不及的苏婉儿和李承泽完全笼罩！
啊——！
苏婉儿率先崩溃,她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精致的发髻瞬间散乱,脸上肌肉扭曲,只剩下极致的惊恐和丑陋。
不！
不是我！
放开我！
她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衣领,双目圆瞪,在百官注视下,语无伦次地哭喊起来,我是假的！
我不是苏家的女儿！
我是那个稳婆的私生女！
是娘亲当年偷偷换了我！
我怕！我怕沈玉京发现！
她什么都知道！
她会毁了我！
所以我要她死！
我伪造了她通敌的证据！
我告诉太子她功高震主留不得！
是我！
是我用林峰他娘和他儿子的命威胁他！让他去杀了沈玉京！
是我！都是我做的！
哈哈哈哈！你们都该死！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苏家官员面如土色,瘫软在地。
皇帝的脸色铁青,看向李承泽的目光充满了失望与震怒。
李承泽浑身僵硬,试图挣扎,想要怒斥,想要否认。
但在真相回音那无形的压迫下,他的身体如同被冰封,每一个试图掩盖的念头,都被强制扭转为最真实的自白。
他表情痛苦,额头青筋暴起,声音却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是……
是我……
是我听信了婉儿的话……
我疑心沈玉京……
怕她威胁我的地位……
是我把她送进了魔窟……
我明知那些证据可能有假……
但我宁愿相信！
我需要一个理由除掉她！
一个忠诚到让我害怕的下属,不如一个死人有用！
他痛苦地闭上眼,却无法阻止那些丑陋的心思继续暴露,我默许了追杀……
我抛弃了她……
我为了太子之位……
利用了她,牺牲了她……
我对不起她……
昔日高高在上的储君,此刻如同被扒光了衣服,将内心最阴暗、最自私的一面,赤裸裸地展现在了天下人面前。
他的威严,他的体面,在这一刻,碎得连渣都不剩。
大殿之上,死寂一片,只剩下苏婉儿疯癫的笑声和李承泽断断续续、充满屈辱的自白。
这就是我想要的百倍代价。
不是一刀毙命的痛快,而是身败名裂,尊严尽失,在无尽的耻辱、恐惧和懊悔中苟延残喘。
苏婉儿疯了,等待她的将是比死亡更难熬的囚禁和唾弃,她的家族也将因此蒙羞,彻底倾覆。
李承泽,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就算皇帝念及父子之情不杀他,他也将永远活在今日的阴影之下,成为整个大夏的笑柄,被钉在耻辱柱上。
至于林峰……
苏婉儿的自白已经揭露了一切。
殿角,那个一直低着头、身体紧绷如同雕像的男人,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他解下了腰间的佩刀,双手奉上,跪伏在地。
等待他的,将是国法的审判,或许是赎罪,或许是解脱,但终究,他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
我的目光扫过这一切,心中那滔天的恨意,如同燃烧殆尽的灰烬,渐渐冷却,沉寂。
【系统提示：
核心复仇目标苏婉儿、李承泽已完成百倍代价偿还。
复仇任务完成度100%。】
【恭喜宿主完成终极任务,获得最终奖励……】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变得有些遥远。
奖励
我已经不在乎了。
眼中的冰冷和恨意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经历过毁灭与重生后的淡然和平静。
周围是惊恐、敬畏、或是复杂的目光,但我视若无睹。
我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御座上震怒的皇帝,那御座下崩溃的太子妃和失魂落魄的太子,看了一眼这满殿的狼藉和人心惶惶。
然后,我迈开脚步,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座金碧辉煌却肮脏不堪的大殿。
阳光洒在身上,带着一丝久违的暖意。
我的复仇结束了。
旧日的忠诚已经埋葬,那个名为沈玉京的暗卫也彻底死去。
从今往后,我只是我,一个掌控自己命运的新生者。
前路或许未知,但我不再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