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鬼魂误闯阎罗殿
鬼火明明暗暗,那台阶直通大殿,殿内气氛呈森森然。
上座坐一男子,神色肃穆,白净面孔,头戴冠旒,身着荷叶边翻领宽袖长袍。
忽听到殿下喧闹,男子一拧眉,什么人,敢在阎罗殿放肆
是了,这里是地府阎罗殿,此男子乃阎罗王。
一个面色铁青头长犄角的小鬼赶忙跑到殿上,有一鬼魂,闯进殿内了。
话音刚落,只见那鬼魂来到阎罗王面前。
他眉毛一竖,周身气势一凛,吓得那小鬼顾不上告退,就跑了。
阎罗王看向那鬼魂,周身皆是血迹,披头散发,看不出甚么模样,低头看向下面,只站立不动。
竖子无礼,来了阎罗殿,还在装神弄鬼!
旁边的牛头马面,一个按住那鬼魂的身子,一个抬起他的脑袋,那鬼魂竟爆发出极大的力量,疼
又是两道血痕从眼睛流下。
马面害怕阎罗王责问,连忙解释,我没用很大劲。
而一旁的牛头好像发现了什么,摸了摸那鬼魂的后背,面色一变。
他骨头是碎的,且无一处完好。
世人皆道阎罗王心狠手辣,殊不知人间的酷刑却更加狠毒。
莫非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马面猜测,心下竟多了几分厌恶。
我看未必。牛头并非为人开脱,但他与马面不同,他能嗅得见人的气。
此人并无作奸犯科的气息。
哼马面面露不屑,前几日你还说一个无头男鬼是好人,可史书所记载那人乃是通敌叛国之人,你又作何解释
你!
好了阎罗王叫停了一直吵嚷个不停的下属,吵什么吵。
他下了台阶,朝那鬼魂逼近。
非常人不能入地府,一是罪大恶极之人,一是有极大冤屈之人。
冤枉....冤......许是阎王的话触及到了鬼魂死前最深的记忆,他还踉跄地朝前伸出了手。
崔判官阎罗王转头看向侧立在一旁的男人,到你了
查过了,但目前仍未查到。被叫到名的男人向前跨立几步,朝阎罗王作揖。
此人并不知晓他名字,不知是何年代,也不知是哪里人。
崔珏抬头看了看鬼魂,面露难色,属实有些为难。
再难也要查,他都喊冤了,我们又怎能不管阎罗王背过身去,查不到就下界问,存在过的一定会有记录。
他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旧事,眼神定格在某处,这是他们最后沉冤昭雪的机会了。
......
地府又少见的忙碌了起来,只剩下鬼魂被滞留在阎罗殿。
那报告情况的小鬼又扒着头,眼睛在那鬼魂身上不住地打量。
牛头哥,他要待在这里吗
正要走的牛头脚步一顿,他拉不走。
连一旁惯喜欢反驳他的马面也没有出声,他还在回想那鬼魂刚才爆发的强大力气。
哎,你说那小子身板那么单薄,怎么我们两个都没拉动他
待到出门,他才有些忍不住地撞了撞身旁的牛头。
牛头瞥了一眼,别管这个了,那个无头男鬼的事还得查呢。
马面一回神才发现和牛头的距离越拉越大了,哎,等等我啊,你还没告诉我原因呢!
......
哎那个小鬼戳了戳一直低头不语的鬼魂,最近地府的人少得可怜,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
他只好把目光投射到这个一直站着不说话的伙伴身上。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你一直站着不累吗我好无聊啊。
小鬼想到哪里说哪里,全凭心情,他知道这个鬼魂不可能回话,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他听崔判官说这个鬼魂形神俱毁,能支撑他到阎罗殿就很不错了。
墨...
鬼魂的声音很小,他只剩下半块舌头,想发音本就不易,可他仿佛被人下达了指令,浑身都在抖。
墨....
你说话了小鬼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声音,他猛地跳起来。
你是在说你的名字吗
墨...墨...唯轩
声声唤你,这次会有回应吗
怎么了啊,小墨
正在给最近新来鬼的分享鬼魂擅闯地府这件奇事的马面,突然看见那人一捧胸膛就直直地向后倒去。
墨唯轩又被噩梦魇住了,他又回到了那无尽的黑暗之中,无人看见他伸出的手,他被人死死束缚好像跌入地狱,永世不得超升。
小墨,小墨!
是谁在叫我
墨...唯轩犹如一道惊雷,劈开了墨唯轩的混沌。
醒了,醒了!墨唯轩醒了!马面差点哭出来,要是让黑无常知道自己把他刚收的僚属吓坏了,他的脑袋就不保了。
查到了!崔珏将生死簿递给阎罗王,他口中的墨唯轩,是临渊二年去世的‘神勇’大将军。
我们很快去排查他的身边人,发现他极有可能是墨少安。
哦阎王挑了挑眉,都姓墨,是亲兄弟
不是,是邻居。崔珏脸色有些奇怪,很明显在犹豫剩下的要不要说。
还有什么
还是断袖。
阎王猛地抬头,二人对视,崔珏尴尬地笑了笑。
而这边,墨唯轩悠悠转醒,就见黑无常一脸凝重地走过来。
老黑,怎么了,这么严肃马面悄悄擦去额头沁出的冷汗,生怕被黑无常发现什么异样。
但眼下黑无常可没有管那些弯弯绕绕的,他眼神直直地盯着墨唯轩,心里却在琢磨着怎么说。
小墨,你是临渊二年去世的,你知道家里的一些事情吗
虽然疑惑,但墨唯轩还是老老实实地答,当时出兵一年,未曾回家,所以也不知晓家里的大事小情。
黑哥,有什么事吗
事关重大,黑无常不敢隐瞒,可他知道自己一旦说出来,墨唯轩就会备受打击。
那个......你弟弟来了。
墨唯轩一怔,猛地起身整理衣裳,怎么这么突然啊,我,还有点没准备好。
他突然想起什么,又一顿,等等,他也死了!哦哦哦,也该死了,都多少年了……
黑无常原本还在想如何应对墨唯轩的询问,结果他自己一直在自说自话,根本没有给自己说话的余地。
欸,你弟弟来了我也要去见见。马面也对小墨的素未谋面的弟弟很感兴趣,吵着要一起去看。
啊,老黑你打我干什么马面捂着头幽怨地看着黑无常,黑无常一点眼神都不想分给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同僚。
小墨啊,那个……
好了,可以走了,黑哥。
看着墨唯轩期待的表情,黑无常默然不语。
欸,我说老黑马面撞了撞黑无常,小声说道,我怎么觉得咱们是要去阎罗殿里啊
黑无常如同看傻子的眼神瞥了马面一眼,不然呢
可是......
没等马面想出个所以然来,他们就来到了殿上。
少安!
直到墨唯轩朝着那个身影跑过去,马面才后知后觉,他所说那个擅闯阎罗殿的,和墨唯轩口中的弟弟是同一个人。
2.相顾无言泪涕流
可随着墨唯轩的走近,他也发现了墨少安不对劲的地方。
因为从小习武,受伤都是家常便饭,之后上了战场,更是不在话下。所以他几乎一眼就能知晓墨少安的状况,但越是这样他越不敢相信。
小墨啊,你弟弟他......黑无常看着这一幕心里没滋没味的,正因为知道二人的真实关系,他才更不敢说。
我知道,全断了。墨唯轩看似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没人比他更了解墨少安的身体。
可随之而来的是心脏的钝痛,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噩梦里,这次不再是被人束缚,而是眼睁睁看着小安被人打断骨头,无论他怎么嘶吼怎么求饶,回荡地却只有小安的惨叫声。
小墨!
一旁的黑无常很快觉察到了墨唯轩的不对劲,他身子一跃扶住了脸色煞白的墨唯轩。
完了完了,一定是病还没好就又受到这样的刺激,都怪我,都怪我。马面懊恼地狠捶了自己几下。
病
对呀,我当时跟他讲他弟弟的事情他突然就昏倒了,还把我吓一跳。
本来以为是他被吓到了,可我转念一想,谁家将军怕这个。那肯定是生病了啊!
看着言之凿凿的马面,黑无常扶额无语。
自然不是。
黑无常和马面抬头,冲着声源处作揖。
阎罗王点点头,示意黑无常将怀里的墨唯轩放下,他凑近了看,墨唯轩紧闭双眼,额头不断沁出汗,他咬紧牙关,身体呈保护姿势。
他是被魇住了吧黑无常见识地多,自然很快得出了原因。
阎罗王紧皱眉头,叹了口气,是也不是,他不是被自己的噩梦魇住了,而是被墨少安的梦给魇住了。
或者更准确一点,不是梦,而是真实经历。
*
这是第一次墨唯轩的梦里没有数不清的尸体,没有从地底长出的手,没有束缚。但这次却很冷,是那种刺骨的冷。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脚却不听使唤一样,一直在向前走。
他环顾四周,这似乎是个暗道,整个通道里黑漆漆一片,直到快尽头了,才看见了一道幽暗的亮光,可莫名地,他不愿意再向前去。
可很快,他在地上看到一个影子,他的眼前顿时模糊。
怎么还不进来一个嘶哑的声音仿佛惊雷,将他的灵魂劈成两半,一个在体内一个在体外。
墨唯轩向下一低头,看到自己附身的年轻人脸上满是不屑和鄙夷,可他能感受他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战栗。
你怕了那声音又响起,如同恶鬼夺命,扼住了他的脖颈。
我墨家人是从不会屈服的。那年轻人眼神中迸发的亮光像一把火,恶鬼表情扭曲,咬紧了后槽牙。
哼,很好。恶鬼跟在那年轻人的身后,眼里是毫不遮掩的欲望和凶残。
别进去!墨唯轩失声,可他谁也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砰
*
一位年轻方丈放下手中的响铃,遥遥地看向远处虚空的一点。
师父小沙弥双手合十,停在方丈身后,墨施主剩下的灯灭了。
缘散灯灭,时间也该到了。
恍惚间,墨唯轩仿佛听见阵阵梵音,耳畔传来一道男声,肃穆又庄重,归来
一瞬间,被撕裂的灵魂归为一体,墨唯轩的意识渐渐回归......
什么!
阎罗王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众人,他攥紧了桌边,紧皱眉头,叫唤什么
命格相连马面用手摩挲着下巴,眼睛里满是不解。
能有这个命格的一定是跟上一世有关白无常理了理帽檐下的头发,我早些年曾在书中看过这样的故事。
阎罗王点了点头,向白无常投去满意的眼神。
他们二人真身乃是观音菩萨池塘里的并蒂莲花,因沾染因果,所以下到人间渡劫。
原本就是一体,命格自然相连。
啪嗒,啪嗒
正在收拾房间的青脸小鬼循着声音过来,看着地上一片污血,气得他团团转。
我刚收拾好!你...他看着低头一动不动的鬼魂叹了口气,算了,算了。
不对,这血是哪滴下来的
他打了个激灵,不会一会儿就裂了吧
他在一旁观察了许久才松了口气,原来只是流泪而已啊。
我娘诶,你咋哭了
*
墨唯轩睁开眼睛,关于在梦里的一切都不太记得了,只是隐约看到了墨少安的身影。
他想,既然自己梦到了小安,那应该是很好的梦吧
随后起身前往阎罗殿。
正巧阎罗王也在堂上,他连忙作揖。
是来接你弟弟的吧阎罗王摆了摆手,示意他在左侧的房间。
一开始他一步也不肯离开这殿里,但是昨夜不知是什么原因他肯离开了。
阎罗王打开了房间门,于是就就近给他安排了个房间。
墨唯轩有些颤抖地抚上了墨少安的脸,回来就好。
哥保证,再没下次了。
阎罗王看着墨唯轩的背影,摇了摇头,轻轻扣上了门扉。
小安,哥不用你跟哥说话,还记得小时候跟哥是怎么交流的吗
哥就想知道你现在怎么样。
在墨唯轩的视线下,墨少安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在墨唯轩支起来的胳膊上点了点。
我很好。
听着骨头嘎嘣嘎嘣的声音,墨唯轩笑着摇头,随后埋进了被子里。
这时候的墨唯轩不是哥哥,肩上没有责任,他可以放肆。
哥,你要是真的忍不住了,就把头埋起来,只要不让我看见你就不需要装坚强。
到现在,墨唯轩仍记得当时说这话的墨少安脸上是生动明艳的笑容。
而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床上的人把头向里扭了扭。
哥,我没忘记。
小安,没事,再难的事都过去了,咱们之后都是好日子。
墨唯轩看着墨少安,眼里闪着泪花,他轻轻抓住了小安的手指。
但是哥想知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了,这个不能反驳。
墨少安绷着身子,墨唯轩也捏着他的指头,二人不发一言,像是在暗暗较劲。
最后,墨唯轩感受到自己手指一痒,他知道墨少安妥协了。
谢谢小安。
他轻轻吻上了墨少安的手心,像是趁机在魂体上做了个标记。
这次他们不是肉体的亲近,而是灵魂的触碰。
3.往事如烟常相忆
景隆十三年,邻水县。
生了,夫人生了!
接生婆连忙将擦干净的婴儿用小被子裹住,推开门,门外是焦急等待的墨老爷。
老爷,恭喜啊,是个小少爷。
墨老爷只匆匆地看了下儿子,就赶紧进屋去查看自家夫人的情况。
墨老爷可真疼妻子。
接生婆啧啧几声,就要抱着墨少爷离开。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了扯,一低头,是个绷着脸装大人的小孩子。
婆婆,我能看看小弟弟吗
接生婆想了想,笑着问他,是墨唯轩少爷吧
随即蹲下身子,将怀里的婴儿放到墨唯轩眼前,墨唯轩皱着眉看着啼哭不止的小弟弟。
别哭了。
哎呦我的少爷,他现在还听不懂呢!可当接生婆一低头,那墨少爷居然真的不哭了,一边吃手指头一边笑嘻嘻地看着墨唯轩。
哎呀,这可真是奇了。
直到多年后,这件事仍是两家的饭桌上的谈资。
墨唯轩家住京城,他的父亲入朝为官,祖上也是帝王手下的左膀右臂。但因为曾经他的曾曾祖父在这里当县令,所以给后人留下了一间房子。
邻水县,景如其名,只是这临近的是条运河。每年休沐,墨家都会来到这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也是最近几年才发现这新邻居是从南方来的,而且居然都姓墨,两家都觉得说不定祖上还是一家人,于是很快熟络起来。自打生了墨唯轩,大家的注意力就放到了另一位墨夫人身上,毕竟一个小孩还是太孤单了点。
哥哥
正在愁苦看书的墨唯轩一抬头,看到正在窗子那儿做鬼脸的墨少安。
哎呦,呜呜呜。墨少安一个没注意,就摔了个屁股墩,疼得他龇牙咧嘴。
本来勾唇笑着的墨唯轩一下子变了脸色,连忙跑出来,见墨少安不住喊疼,他干脆直接抱起,转身又进了屋,将哼哼唧唧的调皮精脸朝下放好。
哥,疼。
墨少安死命拽住裤子,不让墨唯轩动。
我不看怎么知道什么样墨唯轩一把甩开墨少安的手,直接扒下来,盯着那片淤青皱眉。
哥,咋样了
其实墨少安不算淘,相反还是街坊里有名的乖小孩,所以外人一般还见不到他这个样子。但墨唯轩不是外人。
哥,记得替我保密,不然我爹又该训我了。墨少安听不到身后人说话,知道自己摔得不轻,于是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墨少安细皮嫩肉的,本身就容易留下痕迹,加上他皮肤比谁都白,就更明显了。
墨少安,跟你说过好多遍别踩凳子,你就是不听!明知道留下的印子不好下去,还不消停......
墨唯轩是一点都放心不下这个弟弟,成天看着他还能出事。
哥墨少安听着耳边絮絮叨叨个不停的话,一把抓住了墨唯轩的手。既然我这么不省心,那你把我带走吧。
屋里的气氛因为这句话变得安静,墨唯轩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墨少安刚学说话的时候,第一个学会就是哥哥。也不知道是天生有缘还是什么,成天缠着墨唯轩不放,小小的世界里只有哥哥和其他人的区别。
所以每年回京是最让两人难过的,一个在后面哇哇大哭,一个在车上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受。年岁渐大后,墨少安也很少哭了,但心里总归还是不舍。
少安墨唯轩的声音有些滞涩,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他们父母虽然关系好,但不代表会同意。墨唯轩马上就要参加考试,墨少安也该到年龄上学堂了。即便是墨少安来了,可难道就不会有分别的时候吗
哥,你以后要留在京城当官吗墨少安仿佛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有说,又岔开了话题。
虽然墨唯轩父母期望他读书做官,可他越学越发现自己并不是这个料子。
不知道,说实话我书读得不好,不一定当得上官。墨唯轩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哪有哥你明明就很好。
墨唯轩看着墨少安,少安,你比我适合走读书做官这条路。他知道,墨少安的父母也对他抱着这样的期许。
墨少安挑了挑眉,没吭声。
桃花飘落,运河的船只来来往往,叫卖声响彻整条街道。
少安,我走了。
墨唯轩看着乖乖站在门口的墨少安,不舍地抚了抚他的头。
唯轩!
母亲冲他招了招手,马儿打了个响鼻,飞扬的马鞭不住催促着离开,道上的车辙印似乎是唯一留存下的证据,少年郎的心如同多变的天气,刚刚分别却又想着下次相见了。
*
一别数年,墨家儿郎皆有所成,可二人未曾想到再见面会比任何事都困难。
老大,心情不好啊刘三刚一进军营,就察觉出墨唯轩的心情不妙。
嗯
墨唯轩从兵器架取下一把尖枪,拿在手里掂了掂,随后冲着嬉皮笑脸的刘三扔了过去。
我娘,今天练这个啊!
刘三咂舌,察觉墨唯轩不善的眼神看了过来,他连忙缩了缩脖子,连跑带跳地召集其他弟兄们。
墨唯轩终究没有走读书这个路子,他自己进了军营,从底层一步步向上爬。
墨家祖上并未有习武之人,墨父既气恼又是骄傲,但当初因为这个事情,他甚至请出了家法,导致二人关系一直不咸不淡,看对方都没什么好脸色。
我要回一趟邻水。
今日二人照例开始争吵,墨唯轩不知道到底为什么父母不肯让他再回邻水,可他心里从来没有放下过那个叫自己哥哥的墨少安。
邻水到底有什么让你们忌惮的
墨唯轩冷冰冰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墨父把头埋了下去,摇头苦笑。
墨儿,别问了。
墨唯轩皱了皱眉,除了母亲去世的时候,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父亲在别的事情上如此失态。
老大,老大!
刚训练完的刘三看见在屋里擦兵器的墨唯轩,却发现自己说话他也不搭理自己,走近了才发现他眼神发直,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过神的墨唯轩,直接把手里的破布塞给了刘三。
刘三听令!还没反应过来的刘三,一听到命令瞬间站直身子,眼神坚定,在!
墨指挥家中有事,现令你为‘副指挥’,训练勿懈怠,需得常鞭策。
驾!
马蹄扬起地上的灰尘,墨唯轩的身影在林子里疾驰,骏马长嘶,他微微俯身,甩起了马鞭,很快就消失在尽头。
少安!
背身立在门边,身着月白色素面长袍,背影挺拔的男子转过头,看着墨唯轩,勾起一抹笑。
哥!
日头西斜,将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墨少安朝男人伸出手,哥,等你好久了。
墨唯轩挑了挑眉,抓住缰绳,撑住墨少安的手,翻身下马,二人距离缩短。
抱歉,来晚了。
4.朝思暮想终得见
如果说长时间没见面总会生疏,那墨唯轩和墨少安则像是跳过了这个场景。
哥,小心头。
墨少安快走几步,踮起脚手背触到上门框,护住了墨唯轩的头。
墨唯轩表情有点奇怪,墨少安心一慌,面上却不露声色,怎么了,哥
墨唯轩上下扫视了一圈墨少安,直把墨少安看得浑身发毛,随后他眼神又撇到一边,没事
因为是瞒着家里人来的,墨唯轩只得跟着墨少安来到他家。这房子里的一切都有两人的身影,都能唤起他们的回忆,经过时间的打磨,愈发历久弥新。
我去军营了。
我要从商了。
他们互相对视,墨少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怎么不读书了墨唯轩紧皱着眉头,脑海里却有无数的原因在盘旋,你被谁欺负了
这不怪墨唯轩这么想,毕竟墨少安生得太好看了,一双上挑的狐狸眼勾着人心痒。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一点所惹的麻烦就更多。
哥墨少安叹了口气,没有,是我不想读了。
曾经的墨唯轩认为干什么都是无所谓的,可一旦到朝堂上,深入旋涡之中,才明白有些事情是不可控的。
哥,你在军营不可能不知道现在朝堂的情况。墨少安来到墨唯轩的身边,抚平了他皱起的眉头。
商人被打压,并不意味着文官一定就过得好。
墨唯轩看到少安眼里的锐利,他心里一动,那个只会跟在他后面叫哥哥的小屁孩,已经成为了可以独挡一面的男人。
为什么要做官
墨少安曾经没想过这个问题,可当他一路走来,看见的是没钱买药只能抱着孩子痛苦的母亲、农民落寞地看着自己的地被地主抢走......看着官府无所作为,看着百姓痛不欲生。
可难道只是官府的事情吗
小安墨唯轩抱住墨少安,才察觉到他身体在不自觉地颤抖。看我,看哥哥。
墨少安仿佛又回到了那场噩梦里,无数的手从地底伸出来,紧紧地束缚住他,他不能呼吸,到处是黑压压的一片,没人来救他,他只能被吞噬。
墨唯轩上下抚着怀里人的脊背,动作轻柔,不住地在他的耳畔诱哄,小安,哥哥在,没事了。
哥哥...哥哥...墨少安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惶惶不可终日的小兽终于找到了独属于他自己的怀抱。
听说了吗那墨家一家都被歹人杀害了,只留个小娃娃。
害,他家不是商人嘛,肯定是断人财路了。
年轻人,你这命格是‘注孤生’啊,早年丧父丧母,之后还要克死自己爱的人。
......
墨少安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从墨唯轩的怀里退了出来。
少安墨唯轩呆愣在原地,像是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哥墨少安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勉强的笑意,我已经好了。
墨少安在之后的几天里像对待哥哥那样对待墨唯轩,可偏偏让墨唯轩挑不出任何毛病,也不躲着他,该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可那根本就不是他们日常的相处方式。
少安,是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墨少安手握住茶壶手把,刚要提起来却被人按住,动弹不得。他勾唇一笑,抬眸看向男人,哥,这话怎么说
谦恭有礼是君子行径,可咱们是兄弟啊,你在拿对别人的态度对我。墨唯轩紧攥着壶把,他不舍得对墨少安动粗,生怕自己脾气宣泄会弄疼他,干脆只拿物品出气。
这是为什么
茶壶不住地颤抖,墨少安垂眸,哥,这就是兄弟之间的相处方式。
哈墨唯轩听到这话简直要被气笑,你现在跟我说这是正常的相处方式。
你是想跟我生分吗!
还是你根本不认我这个哥了!
最后以茶壶碎裂作为二人争吵的结果。
墨少安,我要走了,你还是不准备说什么吗服软,撒娇你不是最会了吗哥又怎么可能真的跟你生气。
墨少安朝马背上的墨唯轩拱了拱手,哥,一帆风顺。
墨唯轩闭上了眼睛,暗骂了一句,调转马头,瞥了一眼墨少安平静的表情,冷笑了一声。
驾!
墨少安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红了眼圈。
哥,抱歉,我不能把你害死。
又是匆匆数年,墨唯轩并未再回到邻水县,已无故人,再回去还有什么意思
老大,今天我请客,兄弟最近刚寻摸到一个宝地。刘三笑嘻嘻地凑到墨唯轩身边,一遍遍地吹嘘那家店有多好,把墨唯轩烦到不行。
行,不好咱再说。墨唯轩伸手指了指刘三,威胁似地瞪了他一眼。
哎呀,包您满意的......
思忆酒楼,是最近开在京城的酒楼,听说这家老板是从南方来的,不仅会做生意,人还长得勾人的很。
听起来不像是什么正经老板。墨唯轩皱了皱眉头,他虽然没有明令禁止自己下属去勾栏瓦舍,但对于这种腐化之物,他还是打心眼地不愿意靠近。
哎呀,说什么呢,老大。刘三咂了咂舌,你看看人家这酒楼,名字叫‘思忆’,这老板定是个有故事的人。这有故事的人和别的人不一样。
墨唯轩有些不屑一顾,本来就对他口中的老板隐隐排斥,这下子又被思忆这两个字败坏了他所有的好心情。碍眼!
他无不恶毒地想,别是故人早已忘记,只有你在抱着回忆度日。
小二,来壶茶!
刘三领着墨唯轩进了内间,朝门外吆喝了一嗓子。
我可跟你说,他们这茶水可好喝了,听说都是老板当季新采摘的茶叶。
别什么你都信,那不是单纯,是蠢。
刘三隐秘地翻了个白眼,谁又惹他了
客官,您的茶。那店小二看着刘三,呵呵一笑,客官,您上次说想见我们老板,他今天正好在,您还要见吗
见!必须见!刘三一拍桌子,嘿,他就不信了,自己还治不了墨唯轩了。
叩叩两声,来人推开了房间门,笑着看向了屋里的客人。
老板,我是刘三,一直想见你的那个。刘三嘿嘿一笑,反手点了点身旁的墨唯轩,这是我老大,今天带他来你这儿玩会,他是墨唯轩。
墨少安面色有些不好,朝他们点了点头。
刘公子
...墨...公子
墨唯轩看着眼前的墨少安,眼神不辨悲喜。
5.兜兜转转情难却
不认得了墨唯轩将墨少安抵在桌前,两人距离很近,气息都可以扑到对方脸上。墨少安偏了偏头,敛眸不语。
嗤墨唯轩挑起身前人的下巴,狎昵地摩挲了下他的脸蛋,那...墨老板,认识一下
哥墨少安抿紧了唇,别拿我打趣了。
现在知道我是你哥了墨唯轩倾身向前,二人对视,鼻尖触碰鼻尖,他的眼神藏着戏谑,墨少安感觉自己的心不受控制了,声音都在发抖,哥....
却听得后面一阵水声,墨少安看着身前人不断上下耸动的喉结,耳垂不住泛红,刚想转身逃脱,不料被一双大手按住了手腕。
嘭茶杯碎片四散,墨唯轩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可怖,墨少安,你不是不认我吗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墨少安猛地被扼住后颈,眼神开始发憷。
一个人不声不响地来京城,你要是不想见我就干脆一直藏着,可你偏偏忍不住找我,于是用迂回的方式来跟刘三交好,试图打听我的消息。
思忆你真是会戳我的心。
随着自己的小心思被哥哥一一点破,他有些难掩情绪,瞬间红了眼圈。
墨唯轩在心里叹了口气,收紧手臂,将墨少安揽进怀里,额头互碰,无声地安慰着。
少安,哥不想做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墨少安心里不住苦笑,他能说什么说自己对他怀有不轨之心
哥,你信命吗
墨少安又开始撕扯那些烂痂,试图让墨唯轩心疼,以遮盖自己真正的不堪。
少安,过来跟哥住吧。
墨少安身体一下子僵住,眼神开始飘忽不定。
怎么,又想跟我生分了此话一出,墨少安深觉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只得无奈松口。于是,二人的同居日常又开始了。
老大
,最近心情不错自那日去酒楼后,刘三本以为墨唯轩会大发雷霆,痛骂自己不正经,可没想到那预料中的暴雨不仅没来,还变成了和风。
墨唯轩随意地瞥了他一眼,耸了耸肩,面上却是一副骄傲的表情,直把刘三看得莫名其妙。
哥,你回来了。墨少安动了动耳朵,看到出现在视线里的男人,揉了揉眼睛,勾起一抹笑。
今天回来好早。
墨唯轩看着坐在灯下等他的墨少安,心里一动,直接将他拉入自己怀里。
哥墨少安鼻腔里皆是墨唯轩身上的气味,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贪恋拥抱,可这是不对的。
哥累了。墨唯轩轻轻地一句话制住了怀中人的挣扎,他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墨少安的温暖,让哥抱一会。
窗子透出二人亲密的身影,烛光映出两颗不敢剖白的心。
这是在干嘛墨唯轩看着将多余枕头放在二人中间的墨少安,面上疑惑不已。
墨少安好像想起了什么,面色微微发红,...我睡相不太好。
他总不能说每日醒来,就发现自己被紧紧抱在墨唯轩怀里吧。
!正当墨少安即将滑入梦乡时,却被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给吓清醒了。他放缓了自己的呼吸声,将自己的手指放进了墨唯轩的手心里。
随即,他悄悄转过身,却和黑夜里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哥墨少安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小时候,成了那个犯错只会喊哥哥的男孩。
睡不着吗
墨唯轩一脸正经地看着眼前的人,丝毫不觉得自己把手搭在他身上有什么不对。随后动作熟练地将墨少安抱在怀里,还不忘一脚踢飞那个碍事的枕头。
墨少安呆愣地听着后背有规律地拍击声,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了。
还不睡
墨少安眼睁睁地看着墨唯轩越靠越近,被他的手敲了敲额头。
还是你想聊聊你对哥的心思
瞬间回神的墨少安,当即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本以为自己会因为这件事睡不着,可奇迹地是,自己居然真的在墨唯轩的怀里一夜好梦。
清晨,日光透过窗子照进屋里,墨少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坚实胸膛,不自觉地蹭了蹭,又很快闭了眼,似乎是想再睡一会。
可猛然想起了什么,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抬头看去,是墨唯轩满含深意的目光。
他瞬间清醒,不自在地笑了笑,将身子支起,很快离开了那温暖的臂弯。哥,你醒了
墨唯轩伸了个懒腰,拉过墨少安的手亲了亲,在军营习惯了,睡不了很早,基本上寅时就醒了。
什么!
墨少安一惊,那岂不是之前墨唯轩都比他先醒自己居然还傻傻地以为他不知道。一想到这个,他觉得自己才是可怜的那个,瞬间就不想再给眼前的男人任何好脸色。
小安墨唯轩自知有罪,连忙俯身道歉,拽着墨少安的胳膊,不住地晃动。
哥错了,不该不告诉你这个事。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墨少安被墨唯轩的行为搅得心乱,伸手将伸过来的头推了下去。
很早墨唯轩不想骗他什么,但我也在证实。
但是我绝对没有看你笑话的意思。墨唯轩生怕少安多想,连忙举手发誓。
墨少安听到这个答案,脸上表情不变,他知道自己根本不会掩饰,原本也就是想等到哥哥知道后,自己悄悄离开,免得让他生烦。
我....是我打扰的吗
墨唯轩听着这小心翼翼的问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那个看起来不在意自己命格的弟弟,终究还是在心悦的人面前方寸大失,露了真面目。
小安墨唯轩轻轻吻上他的脸颊,上下抚摸着墨少安的后颈,神态温柔,心悦这种事,不是用谁打扰谁来形容的。
他看着面露不解的墨少安,勾唇笑了笑。
我醉了,但是自愿的。
话毕,墨唯轩抬起面前人的下颌,将吻印在上面,虔诚又充满爱意,像是一场仪式。
正要起身的他忽然被拉紧了衣襟,这次不是浅尝辄止,而是碰撞与交缠。
墨少安自明白心悦这个词起,睁眼闭眼脑海里全是墨唯轩的身影,在江南游历时,曾喝过一壶酒,名叫解忧,酒家说,此酒一喝,忧愁全消。
直到他一碗酒下肚,心里念得还是那个人,他知道那不是忧愁,而是他的温暖。当即决定进京,他不为别的,就是不想再那么冷了。
6.缠缠绵绵许余生
夏日的雨水总是缠人得很,轰隆轰隆地,声势浩大,似是要将先前的憋闷发泄出来。
可墨少安却厌恶雨天,皱着眉头望向门口,偌大的雨声掩住了脚步声,漫天的大雨阻挡了脚程。
少爷,要去哪啊
手腕被凉意席卷,正要撑伞接人的墨少安身子一顿,偏头看向来人,心脏渐渐落了地,那口气也四散开来。
墨唯轩笑着捏了把面前人软乎乎的脸颊,调侃道,明明是我淋了雨,怎么你脸色这么差
因着今日这场雨下得猝不及防,墨唯轩也不敢留墨少安一人在家,拒绝了下属的劝说,匆匆就往这边赶。他看着湿透的自己,摇头轻笑,也不是毛头小子了,怎么竟干糊涂事呢
胡乱擦了把脸,墨唯轩准备彻底清洗一下,将衣服脱下,露出健硕的身体。看着还在发呆的墨少安一把抱起,用湿淋淋的头发蹭了蹭他的胸口。
跟哥说,别憋着。
回过神的墨少安头晕沉沉的,听了这话,整个人仿佛又陷入了那场噩梦之中,他蜷缩起来,似有若无地拽着他哥的衣领。
哥,我没家了。
血肉溅起,大雨冲刷着庭院,求饶声换不来歹人的心软,刀器陷入皮肉中,闷声引得人头皮发麻。雨声下是灵魂的嘶吼,墨少安惶惶不可终日,即便是报过仇了,那晚的场景如同鬼魅,仍然纠缠着他。
墨唯轩轻轻抚摸着少安不断颤抖的脊背,胸口仿佛被人捅了一刀,可他别无他法,只能轻吻着怀中人的额头,诱哄着安慰。
墨少安什么都不懂,如果做了什么为天道不容的事,一切冲自己来。
哥,你信命吗墨少安又问了他这个问题,那双灵活的眼神如今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挣扎。
墨唯轩使了个巧劲,将他的手心解救下来,阻止了少安的自我折磨。
你怕了
我没有!墨少安身子猛地一抖,有些神经质地喃喃自语,可我活该遭受这一切,而你们不该被我拖累。
墨唯轩看着这样的墨少安,长叹一声,我不悔,若真有那一天,也是我心甘情愿。
若是当日从未分离,至少也有个体恤的陪着。
这一夜,墨唯轩未曾合眼,待墨少安熟睡后,来到长廊上,看着无尽的雨水,平生第一次期望有神明。
向来叛逆的墨唯轩,缓缓跪下,心心念念的却只有那道身影。
若有神明,保墨少安平安无虞,一切疾病祸患皆由墨唯轩我一人承担。
雨声越来越大,屋内点着悠悠烛火,长廊上的挺直的背影犹如山峰,支撑起二人未卜的前程和命运。
*
欸,老板来了。店小二边哼曲边擦桌子,听见动静,眼神随意一瞥,看了来人,直起身子,朝他挥挥手。
以为您生病了,还想着去看看您,结果找半天发现也没在家里。
墨少安紧抿了下唇,眼神飘忽不定。最近他哥黏人得厉害,一双眼睛死死挂在他身上,好不容易出来,还是因为最近外敌骚动频频,墨唯轩不得不放他出去。
咳咳....嗯,有亲戚在京城。
店小二并没有听出墨少安话里的心虚,反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很久之前他就猜想老板是来京城寻亲的,否则没道理放着南方的家业不做,孤身一人开什么酒楼。
糊弄过去后,墨少安长舒一口气,准备起身巡视一圈,虽然自己来京城的目的达到了,但毕竟也是花了钱的,也不能太敷衍了。
小安
脚步一顿,身后的声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墨少安偏头对上一双温润的眸子,眼尾的皱纹遮不住那人的好皮相。
叔叔,我是小安。
墨少安鼻子一酸,小跑几步握住了他的手,目光在来人斑白的鬓角上停留了一阵,心里却不由得想,若是自己的父亲也在世,也该是这个模样吧。
墨父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看着这个算是自己干儿子的人,喉咙滞涩。当日一别,谁也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安,墨唯轩都给我说了。墨父皱了皱眉头,这个动作让墨少安心下不安,如果只是说他父母的事情,墨叔叔的表情不该如此难看,难道......
你们...俩在一起的事情,我知道了。
果然,墨少安被钉在原地,胸口仿佛被巨石压制,他无法呼吸,甚至有些怨恨墨唯轩,但看着自己腰上缠着保平安的玉佩,顿觉愧疚,明明是自己的错,怎么就能推到他哥身上呢
叔叔,是我先勾引轩哥的,您别怪他。
父亲,我先犯错的,您别去为难他。
墨父苦涩地笑了笑,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才不想管你们这件事,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不用担心。
他怎么会干这棒打鸳鸯的事,自唯轩母亲离世,他只希望自己的儿子幸福平安,当年算命先生一句留意南方,恐有一劫,让这位父亲强硬地留下墨唯轩,他已经承受不了子散了。
所以在听儿子说起墨少安的处境,他心里也曾反思过自己的行径,猜想会不会没有离别就没有悲剧发生,可若是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只是难免可惜,梦醒时分总是怀念当年的种种。
墨父的纠结和自责落在墨少安眼中,他无措地扯了扯衣领,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试探着开口,叔叔,你和薛姨这些年还好吗
墨父直愣愣地盯着他,喃喃低语,原来他没告诉你,你薛姨她早就.....走了。
怎么会薛姨身体不是很好吗
这下轮到墨少安不可置信,直到现在他才真正体悟到世事无常的意思,那年江南细雨婆娑,繁花漫天的日子深埋于脑海中,再也回不来了。
二人情绪低迷,墨父推辞掉墨少安的邀请,给他留下一点平复的空间。临走前,他不放心地拍了拍墨少安的肩膀,没事,还有我和墨唯轩呢。
…有时间和他一起回家来吧,叔给你们做点拿手好菜。
墨少安望着那道身影,久久不语。倏然,一阵凉风入怀,不禁打了个哆嗦,目光被晃悠悠落下的泛黄叶子吸引,细细数来,竟已过去了数月。
原是,暑消秋来。
7.阵阵擂鼓催泪下
肃杀的凉意总是来的很早,墨唯轩着家的时间愈发短暂,留给二人温存的机会也总是不够。
墨唯轩凑着柔柔月光,眼神一眨不眨地放在乖巧熟睡的脸庞上,手指捻了捻带着凉意的衣裳,将被墨少安踢到一边的汤婆子又塞了回去。
怕冷还不注意点。墨唯轩忍不住在心里摇头叹气,蹑手蹑脚地转身离开,生怕吵醒他。却被人拽住了腰带,温热的气息扑了过来。
你要去哪儿
刚睡醒的声音有些沙哑,下意识地低头磨蹭,手臂紧紧环绕。墨唯轩偏头轻敲了身后人的额头,怎么还没睡
没感受到疼的墨少安哼唧唧地起身抱住墨唯轩,含含糊糊道,你好凉.....等你半天,怎么才回来也亏得他哥累了,没工夫计较他顾左右而言他。
细密的吻落在脖颈上,墨唯轩喟叹一声,等哥忙完这阵子,之后一定好好陪你。怀中的人安安静静地,盯着窗外被风吹歪的树木,没有接话。
外敌耀武扬威,临渊帝空有振国之心,却因年事已高而畏缩不前。近些年,小病小灾未曾断过,而他身下的位置却早就被各方觊觎,擂鼓催人,争斗避无可避。
二人心知肚明,谁也不愿意做这个挑破的人,有时候墨少安觉得装聋作哑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想到这,他闭了闭眼,我困了,哥,睡吧。
墨唯轩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轻轻拍着少安的后背,好
分别是既定的,但愿老皇帝可以挺过今年,他很想跟墨少安一起吃顿年夜饭,哦,还有他爹。
*
腊八节,大刹寺大施粥食,墨少安新奇地看着一堆又一堆的人聚集又散开,他未曾在南方见过这样的场景,即便老早就听说了腊八节的来历,可真切地感受到这一幕时还是不一样。
大街小巷上漫着醇香的粥味,家家户户早早生起火,墨少安不知道他哥几时回来,便只能守在灶台旁,也不敢再搅动,生怕凉气会先他哥一步到。
但很可惜,总有一些事情会错过。
已经很早了。墨唯轩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头,指腹拂过墨少安撅起的嘴唇,带来丝丝痒意,他顺势向前一靠,换来他哥一句,像什么样子
心悦你的样子。
墨少安不会说情话,但莫名地,在这样的气氛下,他觉得长久以来漂泊的心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他又有家了,幸福的话语总是不经过思虑就从口中说出。
墨唯轩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惊异,气疯了
话音刚落,就被当胸锤了一拳,力气像个猫仔。墨唯轩接过温热的粥,煞有介事地捂着被打的地方,叫嚣得厉害。在墨少安的瞪视下,表情勉强地咽下口中的汤水,吧砸吧砸嘴。
还行
墨少安皱着眉,一把就要夺下碗,嘴里嘟嘟囔囔,不爱吃就别吃
腰上一紧,二人距离拉进,温热的气息摩挲着墨少安的耳垂,碗中的粥晃了晃,作乱的人趴在他的背上,放低了嗓音,别怕,哥保证一定平平安安地回来。
墨少安停下了玩闹般地挣扎,转身定定看向墨唯轩,我一直在等你说。
他们早已不是孩提,私人仇怨终究抵不过家国安危。
大将军怎会埋没于世哪怕我再不舍得也不会拖你的脚步。墨少安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声音却铿锵有力,他死死咬住牙,强迫自己咽下多余的情绪。
墨家从不出贪生怕死之辈,你只管上场杀敌,英雄该在史册上生辉。
墨唯轩抹了抹面前人的眼尾,凉透的血液久违地沸腾起来,当日老皇帝下令让他在京带领禁军,名誉金钱永远不缺,可他比谁都清楚,猜忌与忌惮让皇帝不再信任他。
墨家到他爹这辈其实已经走向陌路,祖辈凭借武力得以于太宗皇帝共治天下,但同时也让皇帝生疑。故武功并未传承下来。墨唯轩算是唯一继承祖业的,不过在天下动荡之际,谁又能说清楚这究竟是福是祸呢。
墨少安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扑到他哥身上,趴在他耳边压低声音,眼神迟疑,难道皇上他......
嘘墨唯轩抵住他的唇,你哥也只是个平头老百姓,这事怎么可能知道
*
肃穆的钟响笼罩着京城,本就萧瑟的街坊更添几分威压。墨少安似有所感地从梦中惊醒,却看见他哥立在窗边的身影。
哥,皇帝驾崩了吗
嗯
墨唯轩收回目光,拉开被褥,轻拍几下少安的背,再睡会吧,天还早。
不知怎么的,墨少安听了这话,竟真的晕沉沉地闭上眼。再次醒来,房间早就没了他哥的身影,蜷缩的脚趾碰到热乎的汤婆子,身子又向里伸了伸,眨巴着眼看向屋顶。
临渊帝驾崩,太子朱浪继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年杀气太重,临渊帝的子孙缘稀薄,仅有的两个儿子,小儿子还早夭了。
过后细想,也许朝代衰败早有预兆。
但此时的他们,一个是即将奔赴战场的大将军,一个是小有成就的墨老板。立于世间,可随时代浪潮奔波,也可立于潮头掌控局面。名扬后世是无数人所望,可墨唯轩只觉离别匆匆。
到底没挨过。
临渊帝在多方注视下,还是早早倒下了。外敌如同嗅到血腥的野兽,猛地扑上来,想要将这片沃土据为己有。
腊月二十八,士兵们整装待发,是出发的日子。
墨少安忙前忙后地收拾,看起来倒是比出征的人还要紧张。墨唯轩强制地拽过他的手腕,将人拉入怀中,安抚般地亲吻着他的鬓角。
说好了跟爹吃顿年夜饭,也没吃成。他又该唠叨了,你也别惯着他喝酒,让他别不服老。
我给家里添置了点东西,你看看该放哪儿就摆弄摆弄。
酒楼别急着开,你畏冷,出门记得穿厚实点,省得挨了冻还生病。
......
墨唯轩像个老妈子一样絮叨,各种大事小事他能想到的都给说一通,也没给墨少安出声的机会,他不想看到心上人眼圈红红的模样,那会让他想起往事,觉得自己又一次抛弃了墨少安,转身和迈步的勇气就消失了。
少安
临出门前,墨唯轩还是返回去抱住了他,二人胸口紧贴在一起,说话时整个胸腔都在振动,大将军不想青史留名。可国难当头,墨家子弟怎能退缩
想和你平平淡淡,奈何身世沉浮。
离京那天,突降大雪。
8.真真假假扰心乱
端坐殿上的男人看向立在下面的墨唯轩,目光沉沉,小子,你想报仇。
不,是一定会报仇。墨唯轩直直地对上阎罗王审视的目光,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少安他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应该知道。
这下轮到阎罗王失语了,伤天害理之事墨少安未曾做过,墨唯轩又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他不会善罢甘休。
...恶人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了,即便是想要报仇,又能如何
挫骨扬灰,抽筋拔骨,生生世世不入轮回。墨唯轩看着男人震惊的表情,笑了笑,我曾为了吴国流血牺牲,自认不愧对皇室和百姓,连这样都不能做吗
阎罗王看出来墨唯轩是个倔性子,太阳穴突突地疼,他索性不再隐瞒,小子,你自身难保就别想着比别人了。
话音刚落,就飞下来一册书,封面所写吴朝史,不明所以的墨唯轩随意翻看几页,开玩笑地问,怎么让我看史书,难不成这上面还有我的名字
倏然,笑容一顿,目光死死盯着那短短的几行字,白色纸张上的墨字好像长出血肉,成了只张牙舞爪的怪物,夺去他的五感,难堪地立于台前,供世人耻笑。
墨大将军通敌叛变,被乱剑斩于马下......品宜八年,吴国灭亡......朱浪荒淫无度,不思朝政,为亡国之君......
墨唯轩觉得荒唐,自己直到最后仍旧一心为民,这史书怎么能如此胡说八道
阎罗王字斟句酌,你死后,吴国灭亡之相就更加明显了。外敌趁机入了朝堂,朝代随即更迭。
是不是朱浪墨唯轩打断了阎罗王的话,猩红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史书,我弟弟是不是被朱浪害的
朱浪恨我。
阎罗王没有反驳,墨唯轩狠狠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猜对了,确定了仇家,心却被人捅得稀巴烂。原来还是我的错。
你们兄弟俩怎么一个比一个爱往自己身上揽锅即便并不赞同他报仇的阎罗王,仍情不自禁地拿出长辈的姿态教育,虽说你们下凡是因为命中有劫数,但也不是说什么都是你们的错。
哦墨唯轩神经质地捏了捏手指,不住地冷笑,又是命。
不怪我们,难不成怪老天爷哪又管什么用史书说我通敌叛国,少安被人生生折磨致死,生生世世不入轮回,您说,我们该怎么办墨唯轩手臂搭在眼上,除了恨恨地将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别无他法,落寞又颓丧,昔日将军竟沦为丧家之犬样,可笑又可悲。
候在殿外的众人怎么抓耳挠腮也听不到任何声音,马面龇牙咧嘴地直起身子,按了一把牛头的手,才制住摇晃的身子,严实得很。
黑无常拧着眉头,一手背到身后,一手紧攥成拳,虽然于墨唯轩并不很熟,但毕竟是他手下的人,早就已经当成自己的兄弟了。
我不觉得墨唯轩有错,所以,你们到底在担心什么匆匆赶来的白无常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身旁的黑无常,随后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衣领,抬头环视众人。
老白,不是错不错的问题,是小墨的情况很令人忧心。马面心有余悸地开口,一个壮汉都能晕倒,身子骨也太差了。
黑无常翻了个白眼,什么玩意
正在众人吵闹的时候,一阵巨响打断了他们,随后传来阎罗王的气急败坏的声音,凡人如蝼蚁,你又能做什么报仇不过是痴人说梦,还当你是个识趣的,没想到这么天真。
墨唯轩对上几双好奇的眼睛,擦了擦脸上沾染的血迹,挥动几下长剑,冷漠地偏了偏头,多谢阎王的收留,墨某就此告别。
下次再见,就是仇敌了。他说完也不再停留,大踏步地侧身离开。
马面巴巴地望着墨唯轩的身影,忍了忍还是喊出声,小墨,你还欠我一顿酒!
牛头死命掐着身边人的胳膊,让他收回这不合时宜的喊话。那人也只是顿了顿,并没有回头,也不再像之前热情地喊他们哥了。
好不容易来个新面孔,结果飞了。马面一把拽回自己被折磨的胳膊,心疼地吹了几口气,撇着嘴,满脸不高兴,前几天还好兄弟再来一杯,现在就变得铁石心肠。
别聊了,你们!阎罗王的怒气在看到一群人的背影时,升到顶峰,是不是想跟他去啊那你们就别回来了!
真的假的
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阎罗王却看见他们竟都有跃跃欲试的意思,胸口郁气堵塞,他差一点就要见自己了。我在开玩笑,还有你们看不见我受伤吗
唉,您虽是好意放走他,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对。白无常上前几步,从怀中拿出白纱递给动作浮夸的阎罗王,盯着那流动的血迹,摇了摇头,您这也太假了,怎么会有人相信
未必。阎罗王眼见被识破,干脆活动了活动身子,眼神闪过一丝嘲讽,别把天上那些人捧得太高,他们总是自诩高贵,不过就是一群眼高手低的家伙。
墨唯轩用手抚了抚床上人的额头,温柔地看着他,少安,哥很快就回来了,别怕。
哥....哥.....哥.....
僵硬的指节颤巍巍地伸出,似乎是想挽留。墨唯轩小心翼翼地握住它,生怕一个不小心让墨少安更加痛苦,怎么还没睡
房间里二人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墨少安一动不动,胸膛也没有起伏,羸弱得连幼猫都不如。
睡吧,哥等你睡着再走。
墨唯轩不敢触碰少安,只好坐在床边,轻声哼着曲。熟悉的乡音流淌在房间里,血痕在墨唯轩看不见的地方蔓延,他能听出他哥心中的苦痛,可不该是这样的,大将军应该受万人敬仰,而不是守着伤疤默默舔舐,他不舍得。
指尖微动,缓缓敲击着停留的手心,墨唯轩神情复杂,他以为墨少安会阻拦自己,可他只是让自己平安。
他一直都知道墨唯轩不会改变心意,所以他永远站在他哥这边,平安是最大心愿,更是他不能触碰的底线。
我的大将军,不要徘徊和犹豫,我不该是你的软肋。勇敢无畏的你,配得上更高的赞誉。
9.胆大包天上天庭
稀薄的云雾缭绕,匾额上南天门三字金光闪闪,守门的将领凯轩身着盔甲,威风凛凛地打了个哈欠。
什么时候来接班啊
身边人不搭话,他狐疑地探头一瞧,才听见隐约传来的呼噜声。无奈地推了一把,边朝四周巡视边用咳嗽掩饰什么,别睡了,玉帝来了!
话还没落地,就被那人突如其来的大动作给吓了一跳,凯丹目光炯炯,丝毫没有困意,禀告玉帝,无事发生。
诶,你怎么骗我他摸了摸头,环顾一圈,气汹汹地把目光放到罪魁祸首身上,作势要举起拳头。
凯轩叹气包住玩闹似的袭击,别闹了,你没听说最近下边来了个麻烦
鼠辈罢了,好歹咱们是天庭的,怎么可能拦不住他
凯轩让他谦虚点,但眼中却明晃晃的是赞同。
并非自负,而是自不量力的人他们见多了,这南天门不是谁想上就上的。
想好了吗阎王爷看向墨唯轩,不放心地再确定了一遍,天庭不是你喜欢上就上,开弓可没有回头箭。
墨唯轩遥望着不远处的金光,下意识抚摸脖颈上的玉佩,耳畔处似乎还回响着少安软乎乎的声音,哥,你看到这个玉佩就要想到我。
如若只是逼迫我一人倒罢了,可千不该万不该招惹他。墨唯轩眼神坚定,朝他们拱手道谢。
阎王与墨唯轩商议后,决心动身寻找因果镜,恰好被马面发现,吵吵嚷嚷的也要去,引来了其他人,于是队伍瞬间庞大起来。
真是麻烦各位了。
白无常挑眉轻笑,悠悠开口,墨小兄弟不必客气,我们与天庭积怨已久,趁机报复而已。
阎王瞥了一眼他,没有开口,目光沉沉……
临换班,忽听得一声巨响,凯丹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打着旋的刀剑就来到面前,电光火石间,一旁的凯轩猛拉他一把,将刀剑打下。
可谁料身后气息一重,猝不及防地被砍了手刀,脚步不稳,叠罗汉似地倒下,没了凯轩,凯丹急得跳脚,不知何时,武器也被卸了,除了大声呼救别无他法。不用墨唯轩出手,马面直接给了他一拳。
蠢货,早看你不顺眼了。
马面朝墨唯轩炫耀,趁着二人昏迷,添油加醋般说着二人的积怨。他还挑衅说我什么也不干,哼哼哼,没了他的好哥哥,谁还把他放眼里。
牛头欲言又止,脑海里却盘旋着马面各种惹事生非的场面,真真是没眼看。
凯丹声音不小,但阎王早就有所防备,特意挑选天庭众人前去赴宴时潜入,难得一见的,人烟稀少。以防万一,众人皆幻化成为墨唯轩的模样,欲分头寻找。
天庭和地府不可在明面上反目,否则玉帝出手,众人都会倒大霉。
天庭也不乏有几大将,因果镜是宝贝,不可能落于鼠辈之手,确定好目的地,避了宫人,就开始翻箱倒柜。
尔等何人!
门口劈来一道声音,墨唯轩心里一紧,未曾想到自己的运气不好,还没探寻完就被逮了个正着。
来人威风凛凛,脚踩风火轮,腕处戴着乾坤圈,手拿混天绫。两眼一瞪,你想干什么
墨唯轩眼见他要出招,连忙上前几步,中坛元帅,且慢。
哪吒挑眉,凑近他看了一眼,你倒是乖觉,叫我中坛元帅,而不是三太子。
听了这话,墨唯轩暗自长舒一口气,多亏白无常将哪吒的种种一并说来,特意提醒他,父子二人关系恶劣,可从此破局。
元帅,我来寻找因果镜。
哪吒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偏偏赶上那李靖絮絮叨叨,惹恼了自己,正烦闷着。他眼睛一转,想到了什么,你不会就是那个闹翻地府的人吧
墨唯轩不知道阎王如何在外传播自己的名声,猛听得这话,险些要跌破头,但面色不变,声音镇定,什么闹翻,不过是聊聊而已。
嚯,哪吒一惊,仔细看来,竟从这小子身上嗅出几分不寻常,估摸着上来前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说不定还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他向来喜爱结交朋友,他不介意做个顺水推舟的人。
因果镜在南海,观音菩萨那里。
水波滟滟,池中蹦跳出金鱼,葱白玉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浓黑秀发被弄至一旁,眉心处有一红痣,表情恬静,增添几分神性。
随动作变化,那水面竟赫然显出墨唯轩一众人的身影。
身旁童子将玉净瓶递出,低着头,和水底探出脑袋的鱼虾对上视线,菩萨,是我不好,让莲花入了人间。
菩萨直起身子,勾出一抹慈爱的笑意,原是莲花沾染因果,说到底不过是缘,命定如此。
自当日捡拾那株并蒂莲花,命数就已经定下,幻化成人,入人间了结一段因果。可到底,算也未算准,竟未料到墨少安与墨唯轩以血液为丝线,强硬绑住彼此,致使二人因果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思及此,观音菩萨轻摩挲着玉瓶,挥了挥衣袖,朝小童子招手,去接待一下客人吧。
这边,众人汇合,墨唯轩心情沉重,对于见观音菩萨这件事,他没有底。关于前世,记忆早就埋没于深处。
你们回地府守着,我和墨唯轩一起去。
白无常盯着阎王,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您可真行,甘心连地府都不要了。
他不长心,你刺我做什么阎王也不惯着他,在白无常的怒目中,扔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倒惹得其余人的注意力又回到白无常身上。
反对声音近乎于无,阎王将白无常的嘟囔当作笑话,逗趣罢了。于是,墨唯轩与阎王二人乘着云朝南海出发。
真当要重蹈覆辙吗
黑无常将身边人稳住,关切地询问,却见白无常缓缓闭上眼睛,直到回到地府,仍是这样一副累极的模样,不发一言,只紧紧地抱住他。
10.因果轮转入人间
墨唯轩,当真要入人间
墨唯轩及阎王一路上并没有遭到阻拦,可阎王心中并没有那么乐观,南海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况且还有童子引导,菩萨定然已知晓。二人刚一踏进,还没等发问,天空如霹雳,传来威压似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是疾风骤雨,天空被阴云席卷,犹如画卷铺开。
墨唯轩被迫弯腰,视线被阻挡,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倏然,脚下的感觉不对,艰难睁开眼睛,却发现周围并无一人,自己似乎是在封闭的空间里,悠悠地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兄弟。
说话的人少年气十足,听出来还带着笑意,墨唯轩漠然地环顾四周,好似没有丝毫影响,可手指却在不停颤抖。
唯轩,别怪我,我也是被逼无奈。
嘭地一声,打断了后面男人的叹息,墨唯轩眸子中酝酿着暴风雨,他并不想一遍遍地回顾自己死前的场景,不想再听那虚伪的道歉。
背叛就是背叛,原因并不重要,当动了这个心思,就是难以谅解的。
所以菩萨也是来劝说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吗
面对墨唯轩的嗤笑,虚空的声音停了许久,随后响起一阵梵音,仿佛在抚慰他岌岌可危的意识。墨唯轩,恶人已得恶报,缺少你的,会为你补上。天庭,地府可有你的一席之地,这你还不打算收手吗
收手墨唯轩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菩萨,我才是被逼到绝路的那个。
墨唯轩不要青史留名,只想要墨少安平平安安。
天庭地府都不是我的归处,我的归处只有墨少安一人。
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皮笑肉不笑道,什么有恶报只有我亲自给他报应才算,若是命运本该如此,又算什么报复
话音刚落,菩萨的身影就显现出来,轻扫杨枝,露水拂过墨唯轩的面颊,罢了,去吧。
阎王隔着水帘,心中松了一口气,不知怎的,越与墨唯轩接触越觉得熟悉。
思及此,心脏好似猛地被人攥住,脑壳笃笃生疼,视线所及处,二人的身影恍惚不定,低语盘旋于耳畔,很快失去了意识。
*
纵然墨唯轩心中有许多疑问,但他又怕菩萨反悔,当因果镜大开,闪烁起亮光时,没有丝毫犹豫地跳入其中。
因果轮转,生生不息。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场景很快换了个样子。熟悉的杨柳青,马匹嘶鸣,这是在去见墨少安的路上。
墨唯轩手紧握住缰绳,马儿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早已经历过一世磋磨,它无忧无虑地狂奔,有颗狂野而躁动的心。
噗通,噗通
那截白皙脖颈明晃晃地映在眼底,他竟有些退缩,或许只是背影像一点呢。
哥,你傻愣着干嘛呢
月光般的面庞挂着盈盈笑意,那人小跑着过来,墨唯轩翻身下马紧抱住他,将头埋在肩上,瓮声瓮气道,哥来晚了。
墨少安一愣,多年不见,那个硬汉一般的哥哥怎么......好像在撒娇
哥
手下是温热的皮肤,尾音是软乎乎的,不用担心一不小心会将他弄疼,不用担心他会离去,真好啊。
想你了。
他哥像被附体了,端茶倒水,使出浑身解数还露出傻兮兮的笑容,直给一旁的墨少安看得一愣一愣的。原本这次回来是为了碰运气,扫墓后顺便想着清理一下屋子,自那年分开,他也不奢求能有以前的待遇。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接受弟弟对自己有不轨之心,他会掩饰自己,可当他见到墨唯轩后,曾经的想法崩塌,他渴望再近一点。
墨唯轩从来就没有那么多心思,他只想护着墨少安一世安稳,压根没想过少安还未表面心意,尚且处在偷偷摸摸也能感受到喜悦的地步,那些亲密又熟稔的动作不在他的承受范围内。
哥,等一下,别...
又一次红着脸推开不自觉凑过来的墨唯轩,他的神情变得异常严肃,紧拽着近在咫尺的衣领,鼻尖耸动,一点酒气也没闻到,随后皱着眉,对上了墨唯轩一眨不眨的眼睛,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你...没饮酒啊....
被水浸润过的黑眸子落在墨唯轩的心上,泛起层层波澜,千言万语涌出,手指抬起又落下,无奈地揉揉眉头,有些乏了。
墨唯轩,不能再这么放肆了,少安现在什么也不知道。
收留我吧,哥被你墨叔赶出来了,无家可归。
墨唯轩也不算胡说,夸大一些也没什么。但这可把墨少安吓一跳,连忙询问原因,却又被他抛出来的所谓注孤生的命格吸引了过去。
说是早年丧父丧母,之后还要克死自己爱的人。
墨少安张了张嘴,脸上出现了少见的迷惑表情,两个人命格相同,是什么很寻常的事情吗
怎么不说话,是嫌弃哥了吗
面对墨唯轩的催促,不想看到他失望的表情,墨少安只好木愣愣地抱住他,像哄小孩一样拍了拍他的后背,不准的,而且.....好像....这个命格很常见。
如愿获得墨少安主动的拥抱,又听到这样的安慰话语,墨唯轩唇角无法抑制地翘了翘,好可爱啊。
墨少安因为他哥的话,心思也渐渐活络起来,看来这个命格也不完全对,再说,就算真是这样,能跟哥一样,好像也不错。
就因为这件事,吓得我几天都没睡好觉。少安,能陪陪哥吗
还没来得及腹诽他哥越大胆子越小,就被一把拽住,二人距离顺势拉近,清晰可见那挺翘的鼻梁,眼下扫出一片阴影,拒绝的话语咽至腹中。
自己能忍心拒绝哥哥的请求呢
烛火闪烁,将二人的身影映在窗子上,心怀杂念的兄弟俩毫不犹豫地躺在一起,听着身旁渐渐平稳的呼吸声,墨少安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他觉得这一切太美好了,好像梦一样。
看似睡着的墨唯轩,透过稀薄的光线描摹着少安的身影,真好,自己又回来了。
11.盈盈之月入怀中
高大的身影映在窗子上,屋外静悄悄的,杵着手肘的墨少安眼睛亮亮地盯着那处。
墨唯轩盯着手里的信件,抚了抚信鸽软乎乎的脑袋,思绪翻飞。
前世,大将军之位让皇帝忌惮,这世,他不做明面上的靶子,与皇上的弟弟朱勤合谋另立将军,掌握住兵权。老皇帝的命被朱勤和自己握在手中,信上询问他下一步的计谋。
信件被人点燃,忽明忽灭的脸上不辨悲喜,随手将怀中写好的纸张卷起,绑在信鸽的脚上,大手一挥,白色的小身影飞入空中,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墨唯轩无奈轻笑,小骗子
墨少安紧眯着眼,明明听见他哥进门的声音,却始终没感觉床铺的弹动,正想着悄咪咪地看看墨唯轩,啊!哥你干嘛
墨唯轩睁大了眼睛,怀疑地看向自己的手,笑着抱住噘着嘴的少安,愧疚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对不起,哥不知道怎么自己手劲这么大。
给我们小安打疼了吧我吹吹。
呼呼热气扑到墨少安脸上,本来有些疼痛的地方居然也能在这样的方式下,得以缓解。他整个人缩在他哥的怀里,闭上眼就是满满的温暖,睁开眼稍稍抬眸就能看到他哥锋利的下颌、挺翘的鼻梁、深邃的目光。
哥,你.....好帅。
少安少安
墨唯轩正害怕少安有什么好歹,结果就看见他的鼻下涌出汩汩鲜血,墨少安眼睛一转就晕了过去,怎么叫也不醒。这可把墨唯轩吓了一跳,直接一个扛起,就冲着最近的药铺冲过去。
夜深人静,正熟睡的顾老头猛地听见门哐哐响,他不耐烦地翻了个身,什么人啊,几点还不睡
顾老头!是我,墨唯轩!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只见那顾老头歪着身子,满脸的怒意,吹胡子瞪眼,小鬼!你是不是没事干了来我门前叫魂啊
仔细一瞧,才发现他背上还有一个人,那毒舌的墨唯轩也不顶嘴,焦急地看着他。
求您,帮我弟弟看看。
医者自然不会拿人命开玩笑,顾老头脸色一变,甩了衣袖朝他挥手,快点,抬进来。
安神香袅袅升起,墨少安渐渐舒缓了神色,手臂上扎着几根细针,顾老头越看神情越严肃,不住地抚摸着胡须,惹得墨唯轩心脏砰砰直跳,自己好不容易才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难道自己这次还是护不住小安吗
嗯......你这弟弟怎么回事没有任何外伤,身体内部却坏得彻底,怎么活下来的都令人怀疑。
墨唯轩头皮发麻,顾老头的话语话语如惊雷猛地将他劈醒,曾经他认为自己能护住少安,所以重来一世,他尽力做到最好,也尽力不去干涉到少安本身。可,那根本就是少安本人。
小墨,阎王曾说你和墨少安是双生并蒂莲的命格,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他现在才真正明白黑无常话中的意思,墨少安无法托付给任何人,他们自打出生就绑在一起了。
顾老头看着墨唯轩,纵使心中有无数的疑问,但谁叫他曾经是御医,见过无数牛鬼蛇神的事,也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用药吊着气是没问题的,你弟弟的身体很虚弱,如果不好好调理。顾老头顿了顿,瞥了一眼床上的墨少安,像今天这种情况,以后会是很常见的。
他不能拿少安的命开玩笑,前世因自己早早离家,致使他落入坏人掌心,换来一身伤病,和无法轮回的代价。自责和惭愧如锁链深深束缚住他,少安不肯让自己报仇,不是不敢再经历一次,而是怕他身处悔恨之中,无法自拔。
墨唯轩看向床上面色苍白的少安,心情复杂,到底没护住他。
梦中的墨少安也不踏实,这些年,他早已将上辈子的事情梦了个遍。一开始是慌乱和质疑的,可他哥每次如有神助的判断都让他无法再欺骗下去。
他和他哥又重来了一世,前世的遗憾都在被尽力弥补,可那股翻山倒海的苦痛仍在日夜纠缠,那间屋子里是深渊,将他吞噬其中。
怎么再来一次还是这样呢幸福不能降临在他哥墨唯轩头上吗
顾老头果然还是有些本事的,墨唯轩在床边守了两天,少安就睁开了眼。
哥,辛苦了。
墨少安勾起没有血色的唇,攥紧了他哥的手掌,久违的暖意瞬间让他觉得回到了人间。
就这样,兄弟二人各怀心思,并没有戳破他们之间那层近乎透明的秘密。
夜寒了,出来记得披件外衣。
墨少安偏头看向身后的人,却被挡住了眼睛,他状似无奈,顺着他哥的臂膀捏了两下,撒娇道,好了,哥,我下回一定,别让我看不见你这个美男子啊!
墨唯轩哪里受过这样直白的撩拨,面上神色冷淡,绯红的耳垂却早就背叛了他,你惯会哄人,成日学那些奇门异术莫不是要去撩拨旁人
话毕,他的手指就被人咬住了,不轻不重的,像是调情。
哥,我想让你开心。
拨开手掌,露出了墨少安澄澈的眼神,那里藏着深沉的爱意和心疼,竟烫得墨唯轩无可奈何,心尖被人捧在手中,如羽毛般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额头。
我们都会平安无事的。
怀中人是被药泡过的味道,墨唯轩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薄唇触及侧颈,像小鸡啄米。墨少安刚想笑嘻嘻地说出来,肩上却传来闷闷的声音。
是哥没用,若是......
若是什么他前世为大将军,算是钱、势不愁,可到底还是落下个头身分离的下场,死后名声也不保。这世他不再忠心与皇帝,反投到朱勤王爷手下,做起了幕僚。可这真的万无一失吗
若是......若是......他弟弟是最尊贵的人,自己不用害怕有人欺侮他,而自己也能为他镇守一方。
墨唯轩收紧了怀抱,少安的发丝乖巧地候在他下颌。
再等等,哥再想想......
12.重回京城存野心
黄昏下,衣着华贵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按下一子,树冠遮蔽,阴影落在他高耸的鼻梁上,不动声色。跪在地上的男人衣着朴素,粗糙的手指擦拭额头,阳光落在湿淋淋的后背上,淌出一身的汗。
墨唯轩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场景。
唯轩,来坐。
贵气的男人抬眸笑着向他招手,示意了一下对面的位置,没有座椅,只有那个跪在地上的人。墨唯轩微妙地抬了抬眉梢。
怎么不坐啊
虽然满脸笑意,那目光却隐隐约约带着几分毒辣,恨不得削下你几块肉来。墨唯轩走近几步,若无其事地点了点那人的后背,捻了捻手上沾染的湿意,面露嫌弃,这么湿我怎么坐
还是说这就是王爷的待客之道
朱勤扫了几眼墨唯轩,这次的笑直达眼底,起身踹了脚被嫌弃的男人,还不快滚,连个座椅也不记得拿,真是个蠢货!
随后亲昵地拍了拍墨唯轩的肩膀,歉意十足,对不住了,下边人不懂事,让你看笑话了。
害,王爷哪里的话,只不过这还真是让我有点不爽了。墨唯轩装作没有看见身旁人黑下去的脸色,无遮无拦地抱怨,没有美娇娘就算了,还是个脏兮兮的糙汉子,啧。
京城富贵人家喜欢拿女子当座椅坐,真真地不将人当人,这是上一世他偶尔听到刘三提起的,当时他明明白白地表达鄙视。
富贵的茹人饮血,贫穷的苦苦挣扎,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永远有人低到尘埃,永远有人高高在上。
一番博弈,朱勤略胜一筹,他不由得对这个有些浪荡胆大的年轻人多上了个心思,试探性地问,唯轩,不止对兵法有所研究,连谋略和下棋也有涉猎
墨唯轩微微躬身,语气诚恳,您太高看我了,下棋也是老头教的,他是个棋篓子。我是个大咧咧的人,要不是他老人家,我怎么可能接触这个
至于什么谋略也不过是看了几本兵法,到底不是正式的兵,空有小聪明罢了。
墨唯轩所说的不错,可老头到底也只是略懂,真正的高手是墨少安。能摸爬滚打还活成老板的人,即便是再来一世记忆不全,也丝毫不耽误他的出谋划策。
面对哥哥的选择,墨少安全盘接受,他只是教授下棋。临出门前,帮他哥整理衣领时手指顿了顿,哥哥,别赢过王爷,但也别输得太厉害。
墨少安上一世曾经见过朱勤一面,朱浪对他这个叔叔的评价是,多智近妖。远远地就将他移开了京城,所以并不知道他最后的结局。
墨少安其实真的很庆幸自己活得比哥哥久,可以在他哥做出任何行动时,都能有办法。
和朱勤虚与蛇委后,墨唯轩推脱到一起宴会的邀请。京城这个地方能吃人,脚踏在这里,脑海里就能回想起少安最后的模样。
站住!
他刚一抬眼就看见个行迹鬼祟的年轻男人,眉眼间有股说不出来的熟悉感,猛地就提起了心。最近小安又想盘个地方来建酒楼,好说歹说也不肯改变主意,一有谈及到上世的可能,他就各种撒泼打滚,搞得跟他欺负人一样。
于是,墨少安继续当酒楼老板的想法就这么定了下来。
停停停!别打我,我自己出来。
男人被墨唯轩的暴力给惊到,忙不迭地跑出来,生怕这个粗鲁的人会将自己的头打通。一边拍着胸脯,一边冲着他说教,小子,变了样就不认得我了
......阎王
敢叫他小子的人不多,阎王算最老的一个
年轻人微微颔首,满意地勾起唇角,算你眼力好,怎么样本王这个脸还不错吧
还行,就是......唔太像。
闫老板,怎么还没走阁楼上传来熟悉的嗓音,墨少安探出了脑袋,眼见下面还有自己的哥哥,眼睛都亮起来了,哥!
墨唯轩朝阎王挑衅一笑,笑盈盈地就迎了过去,接下扑过来的身板,习惯性地掂了掂。随即皱眉,怎么又这么轻,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墨少安一个白眼翻过来,搞什么,谁家好人天天长肉
眼神往旁边一瞥,对上了道好奇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闫老板,让你看笑话了。
阎王心情复杂,害了一声,朝他挥了挥手,我懂我懂,我有一群弟弟,成天就会无理取闹。跟你哥一个样子。
墨唯轩一个没看住,二人居然旁若无人地聊起来了,这让他小发雷霆,环着少安的白皙的脖颈,埋进里面吸了起来,墨少安习以为常地拍了拍他哥的头,一副包容的模样,把一旁的阎王看得一愣一愣的,喃喃自语,还能这样
墨少安没有听见,但他哥多贼啊。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瞪了阎王一眼,不是,合着我穿着阎王衣裳才是本尊,其他的都是鼠辈呗
平淡的日子总是匆匆,昨个还绿油油的叶子,今个一看便褪下旧衣换新裳了。临渊帝比上一世早离开两三年,朱浪并不好过。
前世,墨唯轩进京拥护朱浪上位,且有诏书加持,朱浪的皇帝位很顺利就握在手中。可这世,墨唯轩并没有出现在皇帝面前,而现任大将军还是朱勤的心腹,自然不站在朱浪这边。
放肆,尔等是想逼宫吗面对黑压压的军队,朱浪步步后退,六神无主起来,我是太子,是天下共主,是真正的继承人,你们想造反吗
朱勤笑着打起圆场,朝两边摆了摆手,偏头看向朱浪,用他那惯常的低沉嗓音,诱哄道,侄儿,不用害怕,我们只是来清君侧的。
朱浪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清君侧背后的意思,他没想到平日里不声不响,蜗居家中的叔叔,狼子野心,早就存了取而代之的念头。
抓住反贼!赏黄金万两,得高官厚禄,足以荫庇子孙!
躲在角落里的墨唯轩伸了伸腰,盯着朱勤毫不在意的神情,握住刀柄的手紧了紧,堂而皇之地窜了出来,激动万分,真的吗
13.新皇当道书史册
突如其来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朱浪看着并不熟悉的脸庞,心里有些失落,朱勤则猛地皱起眉头,而身后军队中的一部分人也失去了主见,叽叽喳喳的,吵人得很。
墨唯轩抬脚就往朱浪身边走,可显然这位太子有些草木皆兵,生怕他将自己杀死。顿时尖叫起来,脸涨得通红,活像被人掐住脖子的鸡。
别过来!朱浪话抛出去了,才知晓这有多不妥,现如今,他已经腹背受敌,即便是这个出来的人心怀不轨,自己又能如何呢
适才所说不假,壮士想要什么,都可允诺。
墨唯轩!寒光一闪,刀片薄如蝉翼,稳当当地架在墨唯轩的脖颈上,朱勤手臂青筋暴起,咬着牙恨恨道,说好的计划,你怎么临时变卦莫非,真的要与那黄毛小儿一伙
朱浪焦急地站在旁边,先是因为那二人果真是认识的而感到愤怒和恐惧,可随即心脏猛跳。
那人看起来是贪财的,一定是朱勤没给他多的好处,他才反目。可若是自己承诺给他更多呢
墨…唯轩!你是叫墨唯轩是吧我…我可以给你,只要抓住反贼,我可以令你当大将军。
墨唯轩看似有些心动,实则眼底一片冰凉。大将军之位,自己曾经为它拼死拼活,甚至为此家破人亡。可现在,只需要他朱浪动动嘴,那个位置能给任何人。
朱勤才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刀剑无眼,他们顿时扭打起来,或轻或重的痕迹渗出血色,朱浪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手心里满是汗珠。
主子,主子
朱浪耳朵微动,瞥了眼角落,挡住视线,却看见了本该逃跑的小六子,他着急地挥手,示意他过来。
一瞬间,天平由顺利称帝偏向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边,他咬咬牙,当即决定离开。
正当他全身心落在小六子那里时,扭打的二人却一点点朝他逼近。待他回神后,那把刀直直地插入胸口,是墨唯轩的。
你……你……
朱浪,你不该做皇帝。说这话时,他神色淡淡,朱勤侧头看向他,却未能窥视到任何,仿佛他真的是觉得朱浪不该当皇帝。
可这也太搞笑了,这话怎么着也该他说。小小庶民,怎么配谈论皇室的事情。但碍于事情尚未落地,他并不希望现在又惹出什么祸来。
墨唯轩没有再给朱浪说话的余地,在尘埃落定之前,一切的恨和怨都不该表现出来。
哈哈哈哈,好啊好啊,唯轩,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朱勤重重地拍了下去,有意无意地戳动着伤口,这招声东击西用的妙啊。
不错,这是二人的计谋。墨唯轩想要手刃仇人,可又不能被朱勤看出来什么,便提出不脏了王爷的手,他甘愿在史书上留下污名。
朱勤身为叔叔,自然不能和侄子动粗,这皇位得是顺理成章坐上的。于是,二人一拍即合,才有了今日这场闹剧。
天色渐晚,朱勤一天坐不上龙椅,就不安生,可正当他下命令冲进去的时候,身后传来厮杀声。
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
王爷,什么造反明明是替天行道。
这次,二人对调,架刀的成了墨唯轩,被制约的成了朱勤。
好啊,原来你真是狼子野心。怎么,我们姓朱的不配当皇帝,你个姓墨的就能当朱勤奋力向后转身,手下这批人全是废物,墨唯轩既然早有准备,就不可能在这方面掉链子。好啊,明里给我献策,手握重兵方得权利,暗里勾结起来,为得是今日能登上这个皇位。
你可真是苦心孤诣啊!
墨唯轩神色未变,勾唇轻笑,王爷,你也太高看我了,若是真的早就谋划好了,您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军队是他唯一的后路,他不可能将全部身家拱手相让,诚然,是自己有所隐瞒,可直到来到京城,他都没有动那颗自立为主的心思。
您信不信都无所谓,可您千不该万不该想着用少安拿捏我。
那日,多亏阎王相告,躲过了追兵追查,未曾让少安落入巡查手中。朱勤看不上侄儿朱浪,可遇到事情所做出的决定,简直一模一样,不过是比他多批一层人皮,哪里就高尚了呢
朱勤听了这话,竟哈哈大笑起来,我当是什么,原来是为情郎出手。可墨唯轩,当皇帝后,你能保他无忧,但变不变心你能提前说了算吗
朱浪他母亲,曾经是和我定下终身的。可她嫌贫爱富,勾搭上无数的公子哥。我索性就将她献给那老皇帝,没想到还真给他生下了个儿子。
早知如此,就该在她变心时给她个痛快,省得留下个祸害,挡我路。
墨唯轩从记忆中拉出这一段,他才明白,前世为何朱浪的母亲—宗鑫皇后定要让自己留下朱勤一命,甚至还让她儿子保证绝不铲除掉他叔叔。原来根源在这里啊。
王爷,您说,您哥哥他底下的嫔妃生不出来男子,可偏偏宗鑫皇后可以,其实您也在怀疑吧
怀疑什么我可不会被你的花言巧语所撼动。话虽这么说,朱勤已经在猜测朱浪是他儿子的可能性有多大了。
我听说,宗鑫皇后总去寺庙祈福,可那天既不是皇帝诞辰也不是太子朱浪诞辰。您说,她还有可能给谁祈福呢墨唯轩循循善诱,匕首从袖中弹出,趁其不备扎进脑袋里,狠狠一旋,朱勤没法再思考下去了,嘴里嗬嗬直叫。
王爷,可曾有几分后悔。毕竟,您也只有这一个儿子啊。等到挣扎动作变慢直至停止,墨唯轩才松了手。
就这样,曾经的朱氏由皇室走向陌路,不过几百年。
啧,老大。这王爷的儿子真是朱浪吗刘三眼见这边结束了,笑呵呵地就来了。
墨唯轩蹲下身子,将血迹抹到咽气的朱勤身上,漫不经心道,十有八九,但也说不准。
皇家的秘事总是烂在泥里的,腐朽又混乱。这时候的他们,又标榜自己也是人,人就会有欲望。放荡总会隐藏,桩桩件件皆有雅称传下。其实,他们与平民百姓并无不同。
就这样,史书所载三方夺帝的事件,以墨唯轩为胜利的结果开启了新的篇章。
14.海晏河清天下平
陛下,安王爷来了。
墨唯轩避过侍女,自己将冠冕举到头顶上,却想到了什么,又放了下来。
墨少安早在屋外等候许久,谁知道他一觉醒来,自家哥哥竟成了皇帝,激动过后多了几分怯懦,思绪搅在一起,磨磨蹭蹭地不进去。多亏得有下人通报,才解救了他拧巴的心。
少安,何时来的墨唯轩先一步摸上面前人的鼻尖,黏糊糊的,开玩笑道,可不能说谎,你鼻子还在我手里。
墨少安一撒谎就摸鼻子,但那是他可以被发现的事情。墨唯轩都知道,玩笑只是传递关系没有变化,安他弟弟的心。
少安,哥知道你在想什么。手指轻划过眼睫,如同彩蝶被收拢,乖巧落入指尖,诏书未曾写好,哥想让你来。
急促的呼吸扑了上来,墨少安紧紧捂住他哥的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是皇位,不是可随意鄙弃的座椅。
有什么不同有人喜权,有人喜平淡。皇帝并非我想要,你比我适合坐上这高位。
你坐高堂,哥入边关。当日外敌入侵之事定不会发生,我替你守着这天下。
泪珠滴到墨唯轩的脸上,眼角染上红色,墨少安使劲给了他哥一拳,你不要皇位我就要吗若是你再离我而去,你让我自己独守这天下吗那我宁可不要这一世。
最后,二人不欢而散。墨唯轩累了一天,回了家却发现墨少安将屋子锁了,怎么叫也不开。
少安,我所做的都是为了我们。前世,我恨自己未能护你周全,这世本想远离朝堂,可朱勤却要用你来要挟,我是被推上皇位的。
我只想你平安。
屋内,墨少安并未睡下,他知道自己又落入了前世的怪圈里。现在的皇帝是他哥,朱浪已经死了,那些黑暗旧事不会再发生,他也会陪着墨唯轩。
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二人对视一眼。墨唯轩愣了愣,手不住地向后藏,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么快就原谅我了
墨少安不语,朝他身后抬了抬下颌,二人争夺下,最后,那朵皱巴巴的花还是落在了他的手心上。
面对墨少安的询问,墨唯轩难得地有些说不出来话,嗯...嗯.....想送个礼,却只看到花。
轻吻作答,拥抱当馈赠。墨少安心道,我不贪心,有花就好。
安康帝墨唯轩登基,年号元乐。其弟墨少安恪尽职守,不逾矩。二人在位期间,大赦天下,驱外患,顺民意,平定天下,海晏河清。
皇帝纳妃的事情成为了大臣们头疼的事情,这皇帝哪里都好,就是一股子兵痞味,只要提到纳妃,就滑溜溜地逃走。于是,几个大臣一商量,索性将他堵住,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诫。
陛下,您也该考虑纳妃的事了。
正想着下朝给少安带最近新出的糕点,墨唯轩看着气势汹汹的几人,眼前顿时一黑。
朕知晓了,明日再议。
陛下,您日日拖,夜夜拖,明日您又要因为别的问题糊弄过去,那这纳妃之事何时才能落地啊
墨唯轩听得头疼,不耐烦地朝他们挥挥手,众爱卿,朕就是不纳妃,你们能奈何
大臣们面面相觑,这了半天,最后较年轻的那位咬了咬牙,向前一步,微微拱手,那我们就要去找安王爷了。
这在京城内外都是人尽皆知的事,陛下独独怕安王爷,说是有什么事,找安王爷比找陛下管用。只要是安王爷同意,也就相当于陛下同意了。百姓和大臣们都以为二人会因传言而反目,没曾想这位年轻的陛下施施然抬了抬眉,默许似地放任自己的名气弱于安王爷。
不久后,那酒楼画舫竟传出陛下与安王爷并非亲兄弟,此举乃是色令智昏。于是,话本风靡一时,二人的关系成为隐秘的闲聊话题。
这位大臣显然平常不怎么看话本,只看出来陛下怕安王爷,压根不知道他们还流传着情事。
墨唯轩听了这话,身子一顿,微眯着眼睛,你…这是在威胁朕
陛下,臣不敢,臣只是觉得安王爷比我们更关心您的纳妃之事。
墨唯轩咂摸几下,自己曾经想过和少安大婚,可现如今,当了皇帝,一举一动都被受关注,婚事便没了音信。若是,大臣们提出来呢
被惦记上的大臣们,并不知晓他们陛下的想法,看着陛下似乎被说动,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疯狂点头称是。
这样嘛墨唯轩故作深沉,环视了一圈,最后下了决定,若是你们能说动安王爷,我就同意纳妃。
此话一出,顿时让大臣们欣喜若狂,果然,还是得搬出安王爷。安王爷可比陛下懂事,这下纳妃之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美滋滋换上便服去买糕点的墨唯轩,浑然不知墨少安一大清早看见一群大臣的头疼。
直到又一次被屋门关在了外面,才觉出几分不对来。
少安,开门啊,我给你带了新出的糕点。
少安少安,开开门吧,哥知道错了,哥再也不敢了。
错哪儿了门猛地从里面推开,露出墨少安冷淡的脸,语调平平。并没有墨唯轩想象中的高兴。
那些大臣们烦你了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件事了,墨唯轩小心翼翼地要来摸少安微凉的手,却扑了个空。
你的命令,他们怎么可能不听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你想要纳妃了
活了两世,墨唯轩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少安的意思,他猛地摇头,知道他弟已经瞎想了许久,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纳妃,是想跟你大婚。
瞪得圆滚滚的眼睛逗笑了墨唯轩,平日里严肃端庄的王爷在陛下面前,跟长不大一样。还好,现在他是皇帝,能护住这份天真。
哎,皇上纳妃,纳的是哪家的女子啊
唉头发花白的丞相面露难色,长吁短叹,谁知道啊,连男女都不知。
元乐四年,帝王大婚。
晦暗的烛光映照在墨少安白皙的脸庞上,染上几分温柔。帷幔轻摇,红色嫁衣褪下,口衔温酒咽下,鱼儿跳跃,月被池水拢入怀,悠悠晃晃。青丝柔指,笼几分暖意,化丝缕爱欲,入幽深……
15.双生并蒂入尘埃
青荇铺满石阶,鸟雀低语,悠悠古刹藏匿于深处。一行人拾阶而上,打破了这份宁静。
少安,还能撑得住吗
最近,少安的身体每况愈下,可真让他蜗居于室,墨唯轩又于心不忍。趁着腊八节,寺庙施粥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上一世求来玉佩的地方。有所挂念,便领着墨少安前往。
开什么玩笑墨少安状似气恼,甩了甩被握住的手,作势威胁,再乱说话,本王就不允许你再拉着本王的手了。
墨唯轩缩了缩脑袋,避过了他砍过来的手刀,黏糊糊地凑到一起,全然没有帝王的威仪。
贫僧已等候二位许久了。清晨的雾气笼罩在那位年轻的僧人身上,举手投足之间是难掩的禅意。墨唯轩对上了那双无波无澜的目光,心脏猛地被狠狠地撞了几下,当当当。
古刹敲钟了,非是贵客,不敲大钟;非是法事,不敲大钟。
因果轮转,报应不爽,二位贵客,请随贫僧来。年轻僧人微微颔首,抬手为他们引直侧室。落在最后的墨少安脸色发白,避如蛇蝎般地挣脱开墨唯轩的手。
我就不去了。
墨唯轩立刻停了步子,眼见着他弟确实是不想进去,便充满歉意地朝僧人点点头,对不住,麻烦师父在这里说吧。
果然没变,墨唯轩,你还是这么在乎墨少安。年轻的僧人轻抬左脚,又缓缓落下,手中竟幻化出玉净瓶,慈祥的双眸注视着对面的二人。
墨唯轩神情不动,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么快就到时间了菩萨,是来收我们的吗
观音菩萨轻笑着摇头,最后的阵仗可比这大。该收你们的也不是我,当初,凑巧捡拾到你们,该有此缘分。
如今,这缘分也算是尽了,有些放心不下,所以就来人间看看。
迎着那道柔和的目光,墨少安掐了掐自己的指尖,强迫自己从那突如其来的幻境醒过来,菩萨,那玉佩....是您....
弯下的腰被扶起,眼中所含的泪珠摇摇欲坠,堵塞的思绪被打通,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
再来一世不光是墨唯轩一个人的希望,更是菩萨早在多年前埋下的善缘。墨唯轩因保平安求来的一对玉佩,却在最后护住墨少安的一丝魂魄,得以用玉养身,才让兄弟二人再次相见。
当日,我曾对你说出墨唯轩的命格,是为了引你寻我。本来,他的命格是大富大贵之命,可被换命后,便落得这步田地。你一步一步从第一阶磕头磕上来的,只为了用你的命来换走你哥的命。
墨唯轩不可置信地看着瘫软的少安,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隐秘的少安。孤注一掷,以命换命。
那命格凶狠至极,别无办法,只好分在你们二人身上。
原来当初,皇帝看重的从来不是墨唯轩的领兵打战的能力,而是他大富大贵的命格。其实,朱浪根本活不到这么久,他偷走了墨唯轩命,也偷走了墨少安的精气。
曾经的墨少安以为自己换的是哥哥的命,可他换的是朱浪的。朱浪沾沾自喜的同时,却爱上了墨少安,但恨刻骨,终究是孽缘。
大臣们发现,最近的陛下,竟然在选储君。仔细想想,自腊八节后,皇帝更加勤政,没日没夜地批阅奏折,好像被什么东西追赶一样。而安王爷,却不再待在家中不出门,这些天,都能碰看到他乱晃的身影。
陛下,您该歇歇了。
早朝上,丞相率百官跪下,他语气诚恳却又透出几分小心,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吧
墨唯轩独坐龙椅上,对上了一片关切的目光,他心中涌起酸涩。即便是一开始并不愿意坐上皇位,可到了真正要离开的时候,心里却还是浓浓的不舍。
支撑他走下的不是取不尽的金银珠宝,而是一双双真挚的眼睛。江山的托举,是一个朝代自上而下的壮举。
*
墨唯轩,墨少安,尔等还不速速就擒!
黑压压的一片朝他们扑过来,二人身着嫁衣,还有闲情雅致地观赏这些赶来抓他们的天兵天将,算不上评头论足,倒也算得上胆大包天。
看来菩萨说的不错,临死前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大场面。
刀剑出鞘,寒光一闪,这次他们是没有顾虑的一战,无关乎国家、百姓,他们只想痛痛快快地拼出个命来!
时隔一世,墨少安正大光明地看到墨大将军的神勇一面,残废般的身子如落叶飘散,鲜血不是战败,而是来到这世间的象征。
舞动的刀剑招招致命,挥出的痕迹如战鼓号角,催人奋进。身后别无退路,大不了就是一死。
菩萨,您看这里有株双生并蒂莲!
沧海变桑田,史册上所记载的墨氏皇帝,犹如黑夜璀璨的星,一闪而逝。曾经天兵天将下凡的事情,也成了传说,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却开出了一株双生并蒂莲,仍记着这段难忘怀的旧事。
观音菩萨俯身摸了摸那叶片,微笑着点头,又见面了。
在童子惊异的目光下,那莲花居然回蹭了下菩萨的手心,好友见面,只是简简单单的话语,随后,转身离去。
菩萨,您既然认得它,怎么不摘回去
只是认识罢了,它志不在此。
至于为什么一株莲花会有志,童子不知道,但他很崇敬。
*
牛头马面照常来奈何桥边巡视,近些年,地府为防止再有墨唯轩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主动增加工作,一个个鬼的彻查,清肃了一系列的事件。
你说这小墨还不来投胎,我都怕我退休见不到他了。
马面始终觉得墨唯轩会来投胎,便经常拽着牛头往这边跑,名曰见见老友。
走了一波又一波人,好不容易奈何桥上空下来了,牛头马面才上去。
你说,那句话到底啥意思什么叫沧海桑田,一代江山又一代
牛头习惯了马面的喋喋不休,干脆看向远处,不回应他。
忽然,他眼前闪过一个粉色的事物,仔细一看,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马面被他拽着看了过去,不就是莲花嘛,你在人间看的还少吗
!!!
马面猛地反应过来,人间很常见不错,但这可是地府啊,这周围只有曼珠沙华啊。
牛头,它还是两个莲花长到一枝上了欸!
那叫什么来着什么莲
……是双生并蒂莲。
那双生并蒂莲,晃晃悠悠的,在一堆曼珠沙华里显得格格不入,但它并不尴尬,反而尽情舒展姿态,绽放独属于它的魅力。
——————全文完————————
好了,正文完结了,嘿嘿嘿,还有两个番外。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祝大家生活幸福和美。下一本再见了!
番外1
前世苦痛恨难消
皇上,等等奴才。小顺子赶忙跟上前面的朱浪。
嘘,叫我公子。朱浪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他可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居然逃了早朝。
朱浪从小,因为没人跟他争抢,所以向来放肆,各种欺男霸女、偷鸡摸狗的行径都不在话下。
即便是当上了皇帝,他仍不打算收敛。
墨少安托腮看向窗外,明明离别不到一个月,居然又想他哥了,真是烦恼啊。
朱浪偶然一瞥,顿感春心萌动,连忙拽了小顺子一把。
那美人是谁啊
小顺子一看,不仅咂舌。这皇帝看上谁不好,看上墨将军的弟弟。
听说是墨将军的弟弟,墨少安。
朱浪对墨唯轩又恨又嫉妒。
二人第一次见面,他一身浴血,所向披靡,令人钦羡。而自己虽是太子,却没多少人是真正佩服的。
朱浪在墨唯轩面前始终抬不起来头,久而久之,墨唯轩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听小顺子这话,原本想要夺了美人的心又加重了几分。
朱浪咬牙切齿,他肯定是我的。
但各种威逼利诱之下,墨少安并未正眼看过他。
朱浪的几分爱意瞬间化为恨意。
最终在朱浪的授意下,被人迷晕的墨少安送到了皇帝的床榻上。
醒来后的墨少安,眼下一片冰凉,对于朱浪的花言巧语充耳不闻,语调淡淡,陛下,我其实早知道是你。
朱浪一惊,放走了墨少安。
原来一开始的威逼利诱,墨少安就知道是他了。只是碍于他是皇帝,墨少安并未点破。但这又算什么
他把朕当猴看吗朕是皇帝,他能得到朕的怜爱,是他的福气!他应该感恩戴德!
墨少安,墨唯轩,真是好兄弟啊,都这么看不起朕!
没人知道,那日清晨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皇帝如此暴怒。但之后的下人们都战战兢兢的,生怕波及到自己。
*
将军,粮食不够了。
什么!不是皇上刚送来的吗
可是......那些,都不是粮食啊。
品宣二年,天降大雪,军队粮食告急。
墨唯轩看着那一车又一车的麸皮,震怒,什么粮食这皇帝瞎了眼了
皇上,已经按您的吩咐,将粮食全换成麸皮了。小顺子交代,还有,把您给军队送了三辆粮食的广而告之了。
墨唯轩根本指望不上皇帝,但幸好,墨少安留了一手。
他并不知道皇帝和自家哥哥究竟有什么仇怨,但他能看出来皇帝不喜哥哥。
所以,对于那三车粮食,他是不信的。
果然,他的猜想是对的,于是紧急投钱买粮食,给哥哥那边送过去。
他等啊等,没等到哥哥回来的消息,却等来了皇帝。
你给他送了粮食朱浪也不需要他回答,冷笑几声,不知道别自作主张吗墨少安,你会后悔的。
墨少安心里很慌,但他别无他法,只能握着那枚哥哥给他的玉佩,默默祈求哥哥平安。
听说,墨将军死了。
什么将军啊,你不知道啊,这墨唯轩是个通敌叛国的人,皇上都查到他们秘密通信了。
真的啊亏我还那么敬佩他。
......
一时间,传遍了大街小巷,墨少安眼前一阵阵发黑,死了通敌叛国......
他们在说谁
那可是哥哥啊,大将军,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那可是一心为国的墨唯轩啊!
墨少安不明白,一夜之间,怎么就变了呢
*
秦修墨唯轩震惊地看着昔日好友。
抱歉,唯轩,要怪就怪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吧。秦修又将刀插进去几分,随后,猛地拔出来,又在其他致命部位砍了几刀。
刀上有毒,你别白费力气了。
血肉挥洒至路边,头颅滚落。秦修冷漠地抹去嘴边溅上的痕迹,不屑地狠踢了下它。
什么大将军,也该轮我坐坐了。
队伍越走越远,墨唯轩看着天上的飞鸟,感受着生命的逝去,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墨少安。
他有些艰难地扯起嘴角,少安,别哭。
他这个弟弟那点都好,就是爱哭鼻子,之后有人欺负他可怎么办啊
他可最看不得他哭了,以后自己不在身边,少安该怎么办啊
......
墨少安时常在想,会不会自己乖一点,再会伺候皇帝一点,他哥哥就不会死了
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骂自己恶心,居然还想着去伺候杀死自己哥哥的人。
哥哥,你会不会怪我啊
但我真的想你了,你快来见我啊,你不是最挂念我了吗
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啊
哥......
*
墨家株连九族,男女老少,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独留了一个墨少安。
陛下,墨少安怎么处置连小顺子都对朱浪有一丝恐惧,但还是得硬着头皮上。
他不是自视清高吗那就送去当妓子吧。朱浪忙着逗弄手里的鹦鹉,轻描淡写地下了命令。
原本自己留着墨少安是因为对他还有几分不舍,但,他发现这个他喜欢的人居然喜欢墨唯轩!
可笑,连命都不要了,就为了和墨唯轩在一起。
为什么呢
墨少安,你后悔吗
我真的比墨唯轩差吗
为什么墨唯轩连他喜欢的人都要夺走!
手里的鹦鹉剧烈挣扎,朱浪加重了力气,直到它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一动不动。
墨少安平静地接受了一切。
好像只有朱浪在意,他有了众多妃子,但他始终忘不了墨少安。
陛下,您是我今日的恩客吗墨少安看着在他床边的朱浪,有些嘲弄地笑了笑。
墨少安,朕,真的比不过墨唯轩吗
听到这个问题,墨少安有些奇异地看着朱浪。
朱浪看着他的眼睛,有一瞬间,他仿佛被看透了。
哈哈,哈哈......墨少安用手把笑出来的泪水抹掉,原来,我们英勇的陛下在意的是这个事啊。
朱浪恼羞成怒,墨少安,你的命还在我手里。
狗皇帝,你以为我想活着吗墨少安站起身,你不是想知道吗那我就告诉你,你根本不配提他!你甚至连那些来这的恩客都比不过!
懦弱的朱浪却有狠毒的心肠,酷刑与刑罚,像个疯子一样的发泄。墨少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被关在暗室里,每天的事情就是被折磨。
直到墨少安的生命无可奈何地流失之时,他又开始寻找各种能人异士。打碎了墨少安的全身骨头,用几道束魂锁锁住魂体。
听说,魂体是会跟着人永世轮回的。
他干脆镇压魂体,让墨少安永世不得超生。
番外2
穿越时空寻踪迹
谁家的古风男友我要了啊!!!
他是谁一秒钟,我要他的全部信息!
......
周末早晨,本该是美美睡觉的时间,微博却像是炸了锅,无数迷妹争相在评论区地鼠叫。而引发这一景象的,居然是男团选拔赛的节目。
三秒钟,让他过来。
雷厉风行的颜朗挂了电话,摩挲着简历上的照片,不由得啧啧称奇,这墨唯轩平常阴郁的不成样子,怎么一穿古装这么帅
经纪人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珠,眼睛滴溜溜地转,这墨唯轩一火,自己也算是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
罢了,罢了,给他说些好话吧。
是啊,是啊,这小墨还是有底子的。平常还是没有好好打扮,才让金子埋没了。
颜朗眉头轻拧,脑海里浮现出那抹清俊的身影,长叹一口气,我倒是不知道让他来娱乐圈是不是好事了。
经纪人误以为颜朗说的是墨唯轩,正想给自己嘴抹点蜜,好说几句熨帖话,却见她朝自己摆了摆手。
他只能压下心中的不满,泄愤似地咬住下唇。出门撞上了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冷冽的气息中裹挟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药味。
小墨,来了
墨少安瞥了眼面目有些扭曲的经纪人,好脾气地勾唇轻笑,您是抽搐了吗可不要讳疾忌医啊。
对了,我这儿有医生的电话,您需要吗
经纪人按住突突直跳的眉头,皮笑肉不笑道,一字一句,不了,小墨,谢谢你。
直到墨少安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临走前那抹得意的笑容彻底撕开经纪人脸上虚伪的笑容。
呸,什么玩意。
不过是个大学生,以为自己搭上颜朗这条线就万事无忧了不过是跟自己一样,卖出来的前程罢了。
一想到这个,反胃的感觉席卷全身,他又忍不住唾骂起来,死胖子秃老头,又小又恶心。
宝宝,今天过来找我。
手机屏幕映出他的脸,忽明忽暗地,胸口怒火中烧,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爹的。
......
颜姐,你找我
颜朗看着面前的墨少安,顺手就弹了个脑瓜崩,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别人都恨不得抱着我的大腿不放,你可倒好,躲着我走。
曾经的颜朗是个被家暴,婆婆羞辱的可怜人,而墨少安算是他们的邻居,父母双亡,没什么亲戚,好歹能靠遗产继续生活。
街坊邻居知道她的丈夫,婆婆是什么样的人,生怕惹上事,不是冷漠,就是劝她再忍忍。
有了孩子就好了。
墨少安却直接报了警,面对辱骂,他理所当然地耸耸肩,家暴就是不对,只有懦夫才会欺负家人。
孩子不是救赎,它不应该成为维系关系的工具,将丈夫一家的不对归结于没有生孩子身上吗,才是真正的糊涂。
当时的墨少安沉默地递给她纸巾,紧抿了唇,你是个好女孩,该有更好的生活。
颜朗哑然失笑,指着自己夸张地摇头,什么女孩我都结过婚了。
什么时候你都是女孩,我妈说了,心老了才是真的老了。墨少安眸子一闪,竟缓缓勾起唇角,颜姐,重活一次的你,还不是女孩吗
很久之后,她好奇地询问墨少安,当时怎么这么勇敢。
你只是缺少一个站在身边的人,你才是最勇敢的人。
颜朗看着面前男生帅气的脸庞,长叹一口气,这么好的苗子,可惜进不了娱乐圈。
墨少安知道他颜姐就是喜欢打趣他,说着让他来帮忙,实则比谁都怕打扰他的学习。
颜姐,快别说笑了。说完,想起自己来时看到的热搜,难得好奇地发问,那个墨唯轩算火了吧那我以后还要当他助理吗
墨少安一直是实习助理的身份,除了经纪人这个偷窥狂一般性子的,看出了他和颜朗的关系斐然,其余人只把他当新一批牛马看待,没工夫搭理他。
升咖就该提高待遇,他不由得猜想墨唯轩是不是就要去别人手下了。想到视频里身穿古装的男人,他心脏顿时错了一拍。
莫名地,他总觉得墨唯轩不是自己当时见到的那个人。
不颜朗笑得开怀,神秘地晃动了下手指,他说想见你一面。
......
墨少安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身体瞬间被包裹,思绪开始乱飘,一会想自己的论文,一会又猜想墨唯轩提出见面的意图......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失眠的原因,他的眼前很快模糊一片。
墨唯轩一进门就看到靠在沙发上的柔软发丝,头一点一点的,像寺庙里念经小僧敲击的木鱼锤,砸进了他的胸膛中。
温热的手心托起墨少安的脑袋,半清醒半迷糊之间,他真切地感受到身前多出的气息。
就这样,二人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视线。墨少安脸上还有某人未曾收回的暖意,正好抓包,形成罪证。
墨唯轩挑眉,脸不红心不跳道,你差点栽下去,我看不过,帮帮你。
而被他抵在沙发背上的墨少安,气息不稳,身体上传来难以言喻的疼痛,似乎刻在灵魂上,避无可避。
少安,没事吧墨唯轩低头看到身下人痛苦的表情,猛地变了表情,手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声哄着,哥在,疼就咬我。
小墨,到时候可能会有突发情况发生,你也知道,少安他身子的情况,所以需得万分小心。
墨唯轩懊恼自己的心急,可他真的很怕少安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一睁眼,就马不停蹄地想来见少安。却被人要求上台录完节目再见墨少安。
看着自己身上与众人格格不入的服饰,和身旁人好奇的表情,他硬生生忍了下来,黑着脸拍完了全程。
他想起二人命格相连的事情,生怕是自己牵连了少安,让他难受,试探性地抽回手,却被一股力气拽住了。
你....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墨少安眼睫颤动,水汪汪的眸子盯着他,险些就要将实话说出。但黑无常告诫他这是由少安构想出的世界,一旦出了差错,很有可能对主人造成反噬。
你不是我的助理吗我们当然见过了。
墨唯轩脸上是无懈可击的笑容,墨少安却摇了摇头,你不..是他,我能....看出来
对待之前的墨唯轩,他只觉得是个陌生人。而在他面前的这个,自己情不自禁地想要亲近。
靠近他,疼痛加深。可远离他,总是忍不住流泪。
墨唯轩疲倦地靠在男人身上,他不知道原因,忍不住猜想,或许,他们前世的缘分未尽吧。一定是红线紧绕着他们的血管,不然怎么会在快要疼晕的一瞬间里感受到幸福
感谢大家的捧场,这本书真的经历了很多,虽说一开始有早就设计好的背景,人设......可是当我真的开始写的时候,又觉得很力不从心,一度断更不想写下去。
我总是觉得自己的笔力撑不起这样一个故事,但现在,很庆幸自己没有真的放弃。我不是创造者,而是故事的记录者。所以,别骂他们,而是我记录的不好。
墨唯轩和墨少安是真的存在的,他们可以穿越时空,疼痛和失忆不会分开他们。
爱真的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事情,祝愿大家都能收获幸福。
我知道大家很喜欢看甜甜的剧情,在这里说一句抱歉,墨唯轩和墨少安的故事本身就是充斥苦难的,少安的性子是敏感的,他永远是比哥哥想得多的。
墨唯轩很希望在少安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他都没有做到什么都不在乎。
家国之情,墨少安的幸福落在他的身上,一个都不想辜负,最后却落得这个地步,他不比墨少安好过。
原本只是想写一个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故事,却没想到竟然有少安和唯轩的助阵,得以完成这个文章。
阎王在传统意义上是不近人情的,可若是这样,就不符合大众心中对善有善报的想法,我们在人世间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被他记录在册,他不可能是冷漠的。
阎王的形象在本文里是严肃,毒舌,心肠软,不屑于天上高高在上的姿态,敢率领众人打到天庭,放心不下他们还专门下凡一趟。
曾经我将观音菩萨设计一个诘问墨唯轩的剧情,可后来仔细一想,她怎么会对池塘的莲花生气,菩萨是有慈悲心肠的,她不愿意看着他们二人痛苦。
可以说,这个故事中的每个人都在推动结局,少一个都不行。
唯轩和少安只是万千普通人的两个,他们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同。
总之,感谢大家的陪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