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迁都——盘庚的死局 >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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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午夜,此刻王都外正暴雨连绵,天雷滚滚。而在王宫之中,一个身披黄白大袍,内衣穿着不整,隐约露出前胸的硕大身影伫立在大殿之上,远远的望着殿外那场倾盆大雨。只见他背着双手,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王宫中星火黯淡无光,子旬在王座旁伫立良久,片刻后,他又在台上缓慢地徘徊,时不时看向远方的雨景。不久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两个身披蓑衣,穿着草鞋的糙面大汉急匆匆地来到台下,拜见吾王,大王万年。二人齐声说道。而台上的子旬却毫无反应。随后,他们便开始汇报了自己的工作:大王,臣四处查探,王都地带水患不断,城民春种的稻苗大多被洪水淹死,在这样下去,今年将颗粒无收。台下右边的中年臣子说道。王,臣往王都西方去考察,殷地依旧土壤肥沃,四季分明,东南北有洹水环绕。此外……
好了,两位爱卿先回去歇息吧,辛苦了。
不等这位年轻的臣子说完,台上是子旬便突然开口说道。见状,二人相视一视后,便叩拜离开。见二人离开,子旬便又开始了之前的沉思……外面的大雨连绵不断,处处都透露着刺骨的寒意,而在王宫的子旬却坐立难安、浑身燥热。这次……真的要做出改变了。不一会儿,子旬就明确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在王都内的一处府邸中,几个身着华丽的贵族正在这明灯艳火的豪华府邸中歌舞升平,而府外依旧雷雨轰鸣。此时,位于末席的贵族对着眼前的佳肴和美酒不禁感慨说到:美酒、美人,真是一番美景啊!而其他人却默不作声,继续喝酒、吃肉、赏舞。只有那歌舞的欢乐能用来掩饰这位贵族的尴尬与丑陋。而其他人,继续着自己的酒肉生活。
你们说,这场雨要下多久不过多时,首席穿着金白色华服的贵族这样问道。在座的几位贵族停下手中的酒杯,相对而顾。马上,右席第一位贵族放下酒杯对着高位上的贵族拱手后,面向场下的贵族说道:依我之见,天灾难测,不知何时休矣。
近年雷雨不断,怕,此雨难以休止。右席第二位贵族也拱手说道。
而左席第一位贵族于脑中思索一番后接着说道:依往年推算,而今已是季夏,已有入秋之势,想来此雨不会太久。
在这歌舞声中,几位贵族各执其见,纷纷议论起这场久久不绝的大雨。首席的贵族侧躺着身子,一只手撑着自己披散着长发的头,在貂皮座上显得十分慵懒。可他的眼睛却从未有一刻离开过末贵族的身上。再看这位贵族,他早已察觉到主人家看了自己许久,所以从一开始便束手束脚,使得行为看起来十分变扭。犬大夫对此雨有何见解啊突然,首席贵族对这位犬氏的贵族问道。而此刻的犬大夫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就慌慌张张地说道:尹相……小……小人……不……不知。犬大夫冒着虚汗,双手颤抖地拱手对着这位王朝的宰相说。
哈哈哈——犬大夫话音刚落下,坐在首席的尹相便开怀大笑起来,其他三位见状,也纷纷大笑起来,只留犬大夫一人在这歌舞声中无所是从,就连这雨也没能掩饰这般笑声……
于朕看来,这雨,还得下!这雷,还得打!这位当朝尹相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众人纷纷点头,并齐声说道:尹相之见,非常人所能及也。这位尹相很是开心,便叫下人为几位贵族添酒,接着他们的宴会……
回到王宫之中。此刻已是寅时,子旬端坐在王座之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几天前大巫卜算的龟甲。殿外的几名士卒打着哈欠换着岗。突然,子旬从王座上站起来,转身走向一旁的沙盘,比划着上面的立标。他神色凝重,眼睛直直的盯着一个地方——殷。只有此地了……随后,子旬叫来一直站在暗角的子敛,他是子旬最信任的人,也是他的弟弟——子敛。汝速去通知诸臣,令他们速速到宫中来,孤有要事相商。子敛听罢,行礼后迅速往殿外走去。此时,空中仍是大雨连绵,雾气弥漫,整个天空黯淡无光,连城外的鸡也还未打鸣。而子旬也静悄悄地离开。
不久后,群臣陆陆续续地走进宫中,在这微弱的灯光中,只能勉强看见大臣的身形。见大臣们已经到来,子旬从殿中一旁的帘子后走向王座上。
此时,尹相——子良说道:大王,是何等事宜如此要紧,让臣等来此之早
孤欲迁都,诸位爱卿可有异说罢,群臣轰动,都在台下交头接耳。
吾王三思呀!自先王迁都至此,城民安定,天下太平,诸事顺宜,迁都之事,万万不可为呀!此时,子良身后的大夫萧郦站出来说道。
大王,迁都之事,乃国之大事,非朝夕可定,还许臣等再议。子良说。
尹相——我等不就是在此商讨此事何有再议之说一旁的大巫三楚从群臣中站出来对着子旬行礼后面向子良说。
此时,子良向左恶狠狠地瞥了眼三楚,回头接着说,王,迁都之事,臣等也刚刚听闻,只怕城民还未知晓,
届时引来慌乱,故微臣以为,此事需从长计议,不可急于一时也。
众人纷纷扰扰,而子旬却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自己一动未动……
天已朦朦亮起,可大臣们的争论并未结束。而子旬,不慌不忙的说道,诸位,今日且先如此,尔等请回吧。众臣一脸茫然,可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子旬从王座上起身,先行离开了。群臣众目相顾,只见子良红涨着脸,眼睛怒狠狠地看着子旬悠然离开的身影,气愤地甩了甩袖子,急步离开了朝堂,众人才纷纷离去,独留几位大臣还在殿中观望。
回到寝宫的子旬在子敛的伴随下坐在案几边,他们并未有过对话,子旬神情灌注地看着案几上的龟甲。在这雨打雷惊的天气里,一切都显得无比沉闷……过了好一阵子,子旬说道,吾弟愿陪兄否
愿伴吾王左右。子敛拱手说道。
那汝便随寡人出去走走。
子敛再次拱手示意。
到了城门下,子敛问道,大王,不知我们要去何处子旬笑着说道,吾弟莫急,路还很远。子敛不解,但也只能跟着子旬,去往王都的西方……
很快,子旬一行人出城的消息便传到了子良耳中,而他一旁的几位贵族便开始议论纷纷。此时,子良说,大王已不是第一次出城了,不必如此惊慌,王不在城中,一切按律执行便是,诸位莫要再议。众人这才安静下来,而子良也同几位贵族们继续着他们的歌舞生活。
几日下来,子旬一行人来到了名为庇的地方。
子旬和子敛来到一个小土坡上,向远方看去,只见眼前一片荒芜,乌鸦从飞,禾苗尽毁,人迹鲜现,毫无生机。此时雨虽已停歇,但天空中仍是浓云滚滚,阴沉昏暗毫无半点光阴撒于此地。一棵苍老枯干的树矗立在他们一旁,更让这片土地显得更加阴沉。这雨若是在这样下下去,人民该如何生活呀子敛感慨道。
不错,此地离王都不远,此地尚且如此,何况王都子旬说。
原来王兄早已察觉,所以早有迁都之意。
再不迁都,先王的基业就将毁于我手,所以,寡人必须有所行动了。
王兄打算如何
寡人已命人调查,新都地址已然明立。就差一子,便可下网。
王兄之作为,臣弟愿誓死执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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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在这片狼藉之地上,述说着心中感概与抱负。山林中不时传来玄鸟的鸣叫,雾气也渐渐飞向高空,去往他处。二人身上的湿气也慢慢地发散而出,令人感到一丝寒意,不过,心里却是暖的……
而在王都内,子良一行人正在府中继续着自己安逸的生活。但此时的子良,并未如同往日一样,看着贵族们的脸,享受着这样带来的欢乐。他此时不禁在思考,子旬他们现在在干什么为什么他们的大王要突然提出迁都自己的家族在这里已经盘踞百年,基业大成,如果大王真的要迁都,他的家业又该如何歌舞声虽欢闹,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一丝快意,只顾自己喝着闷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道怎样劝阻大王,不知道如何守护自己的家业。可是他仍要继续着自己的生活,于是,自己只好收起沉闷的心情,装作欢乐,
暂时同贵族们一起享乐。
要不……我们……子良坐在席位上,而下面的贵族们不知从哪里儿悄悄地发出一句这样的话。他不禁震惊了一下,又赶忙收起表情,心里默默的有了个方向。
大致过了半个月,子旬一行人回到了王都。在回来的途中,子旬一行人遇到了好几波刺杀,但那些刺客并未下死手,还是进行了一波威慑之后,又匆匆的在子旬他们眼里消失。子旬知道贵族们对他有所不满。这更加坚定了他要迁都的决心。回到王宫之后,子旬便开始了他的第一次早朝。
朕离城多日,诸位爱卿在宫中可有议出迁都之事的对策子旬面色平静,看向台下的大臣们,挥了挥长袖,坐在王座上说道。
群臣们在底下东张西望,某些贵族原以为自己的大王是出去消遣消遣,而对于迁都之事,还以为是和他们开的玩笑似的,他们忘了;或者说大王会顶不住压力,自此不会再提迁都之事。这个时候他们却慌了神,不知该如何向自己的大王解释。而此时,在前面的子良说道;大王,臣等以为迁都之事可以暂缓而为,而此时国之重事并非在此。近年来城民生活越加不顺,国事繁重,需加以调养,而此次迁都并非最宜。
可孤以为迁都方可解决民生不顺,国事繁琐之诟病,迁都就是此时国之重事。子旬倚靠在王座上,眼中看着摆在案几上的,这几日的情报说道。
大王不可呀!迁都动摇国之根本,自先王成汤以来两百余年,不知迁过几次都城,都是民生动摇,社会动乱,若再行迁都之举,恐我大商亡国呀!后面一位饱读史书,守旧顽固的大臣说道。
大胆!尔难道非我大商之子是野外之种否竟说出如此忤逆辱言之词!是为何心!大王,亳都是历代先王所居,宗庙祠堂皆在此处,如恐迁都有损先祖神灵。一位作禅对着顽固的大臣破口大骂,尔后又叩拜着对台上的子旬说。
你……我……小儿岂能知其中之理!这位顽固的大臣面对着那与他作对的作山开骂道。
汝这老朽,凭尔长我几年……
好了!大厅之上,岂是尔等狂吠之处!站在前面的子良停不下后说道。
随后又有几人开始对子旬进行劝导,一时间,朝堂内外争论不休,子旬耐心的等着他们的口舌干尽。
……
诸位,说完了吗子旬从王座上站起身来,头戴王者之冠,身着玄黄金袍,一副英容神态。
尔等认为,迁都于国事不宜,不过是为了你们那些个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家业做打算。孤登基之时,国家久经九世之乱!民不聊生,国事荒废,内忧外患,百废待兴!尔等之族只顾偷生享乐,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争权夺位!实乃国家之大不幸也!若此刻不迁都,怕民将不民,国将不国,那有何脸面来面对宗庙先祖!孤不能让先王的基业毁在孤的手里!唯有迁都一路方可救国家,救人民于危难之中!此乃寡人之法令,孤已决议,迁都之事必行之!而宗庙之事,国都定下之时,便是重修庙宇之日。尔等可有异!
说完,子旬坚定地看着下面的群臣。而诸位大臣们,又不禁有些担心起来,他们忐忑不安,自己的大王这次是认真的,如果真要迁都,也意味着自己的职务将有所改变,有些人跃跃欲试,而有些人唯恐自己的乌纱帽不保,又开始用各种言语来劝阻子旬,希望可以拖一阵子。
大王,微臣并不是不建议迁都,只是迁都之事乃国之重事,稍有不妥恐怕后患无穷,一时之间还需再过些时日等安抚城民,国家经济协调再行迁都也不迟。一位满脸胡须,长相肥胖的大臣说道。
……
大王,臣认为人不应该只往旧的时代看,就像器物也应该用新的,而不是用旧的,时代要进步,那么必须要有改变,既然旧的制度无法维持现在的现状,那么就应该有新的制度来适应这个新的环境,这样我们的政权,我们的人民才能够得以延续,继续我们的生活。而诸位王公贵族,若非先王恩赐给予尔等封地,赏赐给你们爵位,让尔等有地方养育家人,有地方安身得居,又哪来现在这样的生活呢而你们的先祖,都可以辅佐先王,为先王出谋划策!那为何尔等又不能同大王共同进退,同甘共苦这不是我们历朝历代以来该有的制度,这不是我们国家该有的态度。这时,三楚在喧闹的人群当中站出来先向子旬行了礼再面对着诸位大臣说道。
子良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眼睛瞪得特大,满脸的愤怒,脸色已经通红,但还保留着仅有的一丝理智告诉他这里是王宫,自己不能因为这样一个人而彻底丢失自己的一切,于是他只能默默的隐忍着一切,一直默不作声。
三卿士所言极是,众位爱卿,予一人保证,只要尔等不做出什么叛逆之事,爵位,待遇都可不变,如若尔等执意反对,那也可以永远留在此处,不随孤离开就是。尔等愿否子旬说道。
这时的子良不知在想些什么,站在台下一动不动,呆若木鸡。
皇叔可有异
听到子旬的话,子良瞬间缓过神来,行着礼说;吾王之见,实乃明见之举,顺应天命,得天时,臣无异。
子良说罢,以子良为首的几位大贵族,也纷纷表示对迁都之事没有异议。
即无异,那还望诸位爱卿下去准备,退朝吧。子旬说完便从大殿之上离开。诸臣也怀着或不安、或激动的心情回去。
子旬回到寝宫,于案席之上端坐,右手撑着略有几丝白鬓的头,心中似有无尽的思索……臣弟,可愿随孤到城中安抚百姓不一会儿,子旬问着站在一旁的子敛。子敛说;安抚城民的事还是交给臣等便是,何须大王费心。
不一样,孤即已决定迁都,这是孤的旨意,自然要孤亲自传达,如若连传达旨意都没有与民亲和的能力和诚信,那孤也愧为大商的王了。子旬站起身,来到子敛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随后便走向门外。
子旬带着子敛和一众官员来到宗庙前,他们身后是城中生活的人民。
一众巫师立于烽火台前,手中拿着雕刻精细的巫杖。特别是中间那位大巫师,头顶百兽纹绣之冠,身着白狐玉皮之裘,颈戴黄金铜链,手持银牙,腰系社稷之带。于台中祁天祷告……
诸位,今予一人于先祖庙前立誓,如今王都遭遇天灾,人祸,城民已是颗粒无收,农业荒废;我大商子民早已食不果腹,有的饿死,有点被水淹死,而此时,予一人身为一国之主,若不再寻救国之法,孤有愧历代先王,有愧我大商子民追随我先祖的一片赤胆诚心!孤在此对列祖列宗保证,对我大商子民承诺,必带领我王都城民寻得一片能城民能开种粮食,安居乐业的宜居之地。特歃血为誓,此约永不悔改!只见,子旬首戴乌金帝冠,身披白金嵌玉皇袍,腰系青面玄鸟鞶带,手持天地人皇剑,一副端庄威严之姿立于台上说道。后又拿出腰间人皇剑于左手心划出一条血痕,滴在祭祀用的器皿中,随后将血抹在额头,将血皿高举于头顶,再转身面向众人,将血撒在台下。
而围在台下的城民也看出了他们大王的决心,他们的王迁都的决心!众人高呼:大王万年!大商万年!
子旬看见城民将重任委于自己,也知道,迁都之行,容不得半点差池,自己必须谨慎,不能有懈怠。诚然,子旬年少时便历经苦难,看过苦难,自己更懂得人民生活的不易,所以,自登基以来,便早就看过了多处新王都的选址。三年来,派人往返调查,在宣布迁都之举前,就确定了新王都的选址——殷。
王,殷地设施已经做好。在子旬的寝宫之内,一位子旬的亲卫说道。
很好,退下吧。子旬站在那位亲信面前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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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亳城,城民们纷纷扰扰,拿着锄头,背着行囊,赶着牲畜,浩浩荡荡地跟着他们的王离开了这个王朝根居百余年的王都,去往了他们新的家园——殷。
时至立春,子旬带着他的城民来到了殷地,子旬看着这片土地,这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肥沃之土,内心兴奋不已,挥手指向这片土地:好一处振我王朝之雄风,承我先祖之伟业之地也!
而刚到此地的贵族们虽表面对子旬的话恭恭敬敬,马屁连篇,但是内心却十分嫌弃对于子旬来到此地的做法。
可此刻的子旬正在想着如何安顿跟随他来的子民们,来此地之前的子旬早已命人建好了一些基础措施供城民居住,但仍有不足,于是子旬决定先将王宫建于殷地的北面,王宫设施一切从简。
三年过后,此时王宫已建成。在宫殿之中,子旬正于王座上面容苦涩,紧闭双眼,低着脑袋,双手靠在王座上。在不知不觉中竟昏睡了过去……
深夜之中,子旬被一阵轻微的呼唤声唤醒,而叫他的人正是他的弟弟子敛。大王,您这是怎么了是否唤大巫师子敛说。不必,寡人只是乏了,并无大碍,不用烦劳大巫师。子旬对自己的弟弟挥了挥手说道。对了……寡人在这几天做了个相同的梦,梦里白马踏歌,功名破碎,皇威无存。此为何兆子敛呆滞了片刻,拱手说道,大王之梦颇为难测,恕臣今时不能推断,还请望令臣择日来述。寡人准予,吾弟退下吧,朕乏了。子旬轻语说道。随后,子敛便转身离开了宫殿。而子旬却还呆坐在王位上,迟迟没有离开……
翌日,远处的鸟儿在寻觅吃食时,轻轻地停靠在王殿的屋檐上,清晨的阳光缓缓将脚伸进干枯的几根圆木耸立的宫殿中。子旬些许是睡不着的。他坐在台上,直至阳光轻轻地到他的身边抚慰着他的脸庞,他才从那半睁半闭的,神色暗淡的神情中,努力的起身。也或许他是真的乏了,从台上才下来没多久,又原地坐了下来。没有人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这才从地上站起身来,回到台上,整理衣襟,
理了理头发,端坐起来……
大王!丞相等人在外就见!一位士卒小步走到台前。让他们进来吧。他用低沉的语气说。不一会儿,子良带着一帮贵族走到台前,拱手说道:大王,这三年微臣走遍殷地各处,此地人民生活疾苦,并非于我朝发展之地,依臣等以为……好了,皇叔,你们不就是想回到亳都吗。那你们就回去吧,就当寡人将被那片地赐与尔等便是了,从此便不再回到此处,如何子良话未说完子旬就打断自己叔父的话说。
子良众人瞬间吓得连连下跪,说道:臣等誓死追随大王,从未想过离去,望……望大王开恩,收……收回王令……那……皇叔的兵权……子旬端坐于台上说。一切谨遵王命。子良颤抖地从袖口拿出象征兵权的令牌递到子旬手中。子旬并未接过令牌,只是让子良放在一旁,挥手让他们出去……
话说,子敛自来到殷地后,子旬让其主导讨伐了诸多东夷之族。
又是三年过去,子敛凯旋而归。他于朝堂之上向子旬汇报战果。而子旬位于座上,一手撑头,一手扶着王椅,眼中空洞无神,并没有表现出丝毫高兴。
等子敛慷慨激昂地汇报完东征之役后,子旬这才提起一丝神情,双手扶正,说道:那……大将军……寡人予你东夷,可
吾王之命,臣不敢违之。子敛有些震惊,一时不知如何便回道。
那,此去兵马,辎重,尔自行为之,新都初立不过六载,寡人实难抽出余粮予尔。可
臣……领旨……子敛从刚开始的满心欢喜,渐渐地,变成了忧心忡忡。
那,尔即刻启程吧,东夷之事,全托于尔。说完,子旬未等众臣反应,便匆匆离开朝堂。
而子敛也无精打采地离开。他想:自己又有哪里做不好呢
我们并不知道
……
众臣一开始便默不作声,或许他们本就知道,也或许他们被自己的大王吓怕了……
当天下午,子敛一家人离开了王都,他们并没有带什么金枝玉叶,奇丽华服,而是素衣麻布,步行去往东夷……在王都东边的一个小土坡上,说来是巧,这个土坡正是当年子旬和子敛盟誓之地,子敛看着这片小土地无数回忆涌入脑中再抬头回望王都,眼角不禁流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滴……
时光匆匆,
来到殷地已有九年,从刚开始的臣民反对,再到初进殷地时的荒芜景象,到如今的城民昌盛,兵强马壮,四夷共朝,其中历经了多少的苦难,我们并不知道。历史已然渐渐地消去了这抹痕迹,而那时的人民却从未忘却……
又是一年逢春,子旬近日算是较为清闲的了。他便来到城外的一棵老树下面。十二年前子旬初到殷地时便瞧上了它,可它却没有什么亮眼之处,只是比其它的树更加翠绿……
他依靠在老树旁,和煦的夕阳轻柔地照拂着他的衣襟,他的脸庞,还有他染白的双鬓……
子旬沉沉睡去,直至夕阳落下,在夜幕中斑斑点点星粒下,一股带有泥土气的,柔和的暖风拂过子旬的脸颊。他略有感觉,便缓缓起身,拍了拍衣服,理了理白发,缓缓地长吸了一口气,在慢慢地吐出来,对着老树矗立。片刻后,他拍了拍老树的枝干,悠然地走入城中……
煌煌天威揽吾身,悠悠苍古赋其神。
与天于地立于人,半生伴死亦伴臣。
独去青庭落长缨,脚缚琉璃帝王斟。
何顾一语轻华年,只许一生不负稔。
世人传唱至此,何年何月,不知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