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系学生阮青霜在莫高窟临摹壁画时,意外发现一幅被掩埋千年的神秘画像——
他叫段临渊,一个退役特种兵,却总做着关于唐朝战场的梦。
当两人在敦煌重逢,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他是战死沙场的将军,她是为他挡箭而亡的舞姬。
而他们的敌人,也从千年前的战场追到了今生……
1.
敦煌的七月,热得能把人烤化。
阮青霜蹲在莫高窟的脚手架上,额头上沁出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手中的素描本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她顾不上擦拭,全神贯注地临摹着涅槃佛像嘴角那一抹神秘的微笑。
青霜,休息一下吧,你都画了四个小时了。同组的张教授在下面喊道,声音在空旷的洞窟里回荡。
再等一会儿,教授。青霜头也不抬地回答,手中的炭笔在纸上快速移动,这个角度太难捕捉了,我总觉得差那么一点…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就在佛像左眼上方约三十厘米处,有一块颜色略显不同的壁画。
那处壁画被一层薄薄的沙土覆盖,若不是阳光从窟顶的小孔斜射进来,根本不会被发现。
教授,您看那里——青霜指向那块异常区域,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
张教授戴上老花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嗯奇怪,158窟的壁画应该都被完整记录过…他眯起眼睛,青霜,你小心点,看看能不能清理一下那块区域。
青霜小心翼翼地用软毛刷拂去表面的浮尘。
随着尘土簌簌落下,一幅被掩盖的壁画逐渐显露出来:那是一位身着铠甲的将军和一位红衣舞姬。
将军手持长剑,面容刚毅;舞姬则手执琵琶,眼波流转。
两人四目相对,画面中弥漫着说不尽的情愫。
这…这不可能…青霜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将军的面容……
三天前,西安火车站。
青霜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前行。
她刚从北京过来,准备转车去敦煌参加暑期考古实习。
候车室里人声鼎沸,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让她有些头晕。
借过。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青霜回头,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右肩背着一个军绿色背包。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却仿佛藏着某种说不出的哀伤。
他的左眉上方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
抱歉。青霜侧身让路,行李箱却不小心碰到了男人的小腿。
男人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悦,反而伸手帮她扶稳了箱子。
一个人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青霜读不懂的情绪。
嗯,去敦煌。青霜不知为何,对这个陌生人产生了莫名的信任感。
男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小心点。说完,他转身融入人群,背影挺拔如松。
青霜愣在原地,心脏莫名其妙地加速跳动。
她甚至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
青霜青霜!张教授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
教授,我…青霜的视线无法从壁画上移开,尤其是那个将军的眼睛。
那双眼睛,与火车站那个男人的眼睛重叠在一起,分毫不差。
这确实是个重大发现。张教授激动地说,看风格应该是盛唐时期的作品,但为什么会被人为掩盖而且…他凑近观察,这将军的铠甲制式很特别,不像是中原的…
青霜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壁画中将军的脸。
就在那一瞬间,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
金戈铁马,血染黄沙;琵琶声咽,红袖翻飞…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回荡:这一世英名我不要,只求换来红颜一笑…
青霜!张教授惊恐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然后世界陷入了黑暗。
当青霜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敦煌医院的病床上。
窗外,夕阳将鸣沙山染成金色。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她的素描本,翻开的那页正是她晕倒前临摹的壁画。
你醒了。张教授推门而入,脸上写满担忧,医生说你只是轻微中暑和低血糖,但突然晕倒还是吓了我一跳。
青霜勉强坐起身,头痛已经减轻,但那些奇怪的画面仍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教授,那幅壁画…
我已经报告给研究所了,明天会有专门的团队来处理。张教授递给她一杯温水,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但青霜怎么可能不想那些画面如此真实,仿佛是她亲身经历过的记忆。
最令她不安的是,她竟然能清晰地看到壁画中将军的名字:段临渊。
夜幕降临,青霜躺在病床上辗转反侧。
窗外,敦煌的星空格外明亮。
她拿起手机,犹豫再三,还是在搜索引擎中输入了段临渊三个字。
结果出乎意料:第一条就是一篇关于唐代安西都护府将领的学术论文,其中提到一位名叫段临渊的副将,在贞元年间与吐蕃军队作战时失踪,时年二十八岁。
青霜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点开论文附带的复原画像,虽然画风粗糙,但那轮廓、那眼神…与壁画中的将军,与火车站那个男人,简直如出一辙。
这不可能…青霜喃喃自语,却无法移开视线。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青霜抬头,手中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床上。
站在门口的男人,正是三天前在西安火车站偶遇的那个人。
此刻他穿着一件深蓝色衬衫,左眉上的疤痕在走廊灯光的照射下格外明显。
你…青霜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男人走进来,轻轻关上门。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
我叫段临渊。他说,声音低沉,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这个名字了。
青霜的呼吸几乎停滞。
她的目光在男人和手机屏幕上的画像之间来回移动,大脑拒绝接受眼前的事实。
你是谁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不可能是巧合。
段临渊走到床前,但没有坐下。
他的眼睛直视着青霜,里面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做同一个梦。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梦里我是唐朝的一个将军,爱上了一个叫阮红绡的舞姬。我们约定在敦煌相见,但我战死了,没能赴约。
青霜感到一阵眩晕。
阮红绡——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记忆深处的某扇门。
那些碎片般的画面再次涌现:红衣舞姬在月下独舞,琵琶声如泣如诉;将军策马离去时回头的那一眼,包含了千言万语…
你怎么找到我的青霜听见自己问。
段临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是青霜在莫高窟前拍的一张游客照,发表在学校的公众号上。
一周前,我在网上看到这张照片。他的声音微微发颤,那一刻,我知道我找到她了——不,是你。
青霜接过照片,发现自己的背后正是莫高窟的远景。
而照片一角,恰好拍到了158窟的位置。
我退役后一直在寻找答案。段临渊继续说,那些梦太真实了,真实到我分不清哪些是记忆,哪些是幻想。直到看见你的照片…他停顿了一下,你的眼睛,和我梦中的阮红绡一模一样。
青霜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等等,你说你退役…你是军人
段临渊点点头:特种部队,去年因伤退役。他指了指左眉上的疤痕,这是在阿富汗留下的。
青霜的心跳加速。
太多的巧合,已经超出了巧合的范畴。
我今天在壁画上看到你——不,是那个将军,然后就晕倒了,看到了很多奇怪的画面…
158窟段临渊突然激动起来,带我去看看。
现在窟区已经关闭了。
段临渊的眼神变得坚定:我必须看到那幅壁画。
也许是出于考古工作者的好奇心,也许是被段临渊眼中的执着所感染,青霜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我可以试试联系张教授…
两小时后,借着夜色的掩护,青霜和段临渊来到了莫高窟。
张教授虽然对青霜突然带个陌生人来看壁画感到疑惑,但在听说段临渊是相关历史研究者后,还是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只能给你们半小时。张教授把钥匙交给青霜,我就在外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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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窟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青霜打开手电筒,光束照向那块新发现的壁画。
段临渊站在壁画前,整个人如遭雷击。
就是她…他轻声说,手指颤抖着触碰画中舞姬的脸,我梦里的阮红绡。
青霜站在他身后,突然感到一阵心痛。
她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与段临渊并肩而立。
两人的影子在壁画上交叠,仿佛千年前的场景重现。
你知道最奇怪的是什么吗段临渊转头看向青霜,我从小就会弹琵琶,但从没学过。还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玉佩,这是我在西安古董市场偶然发现的,上面的纹样和我梦中阮红绡佩戴的一样。
青霜接过玉佩,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她翻到玉佩背面,上面刻着两个小字:红绡。
这…青霜的手开始颤抖,这不可能…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进洞窟,手电筒的光线忽明忽暗。
青霜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壁画似乎活了过来:她看到画中的阮红绡流下眼泪,看到段临渊的嘴唇在动,仿佛在说什么…
你听到了吗她抓住段临渊的手臂。
听到什么
有人在唱歌…青霜闭上眼睛,一段旋律在她脑海中响起,伴随着歌词:这一世英名我不要,只求换来红颜一笑…
段临渊的表情变得震惊:这是我梦里的歌…你怎么会…
青霜睁开眼,发现段临渊的脸近在咫尺。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深邃如井,里面盛满了她读不懂的情绪。
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她伸手触碰他眉上的疤痕,就像触碰一个遥远的记忆。
当她的指尖碰到那道疤痕时,段临渊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两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
我找到你了。段临渊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千年的思念。
洞窟外,张教授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一刻的魔咒。
青霜慌忙收回手,心跳如鼓。
我们…我们该出去了。她结结巴巴地说。
段临渊点点头,但目光依然停留在她脸上。
这不是结束,他说,只是一个开始。
走出莫高窟时,敦煌的夜空繁星点点。
青霜仰头望去,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上:往前是未知的命运,往后是平凡的人生。
明天还能见面吗段临渊问,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青霜转头看他,月光下的段临渊轮廓分明,与壁画上的将军完美重叠。
她知道,无论答案是什么,她的生活都已经在这一刻被彻底改变。
好。她听见自己说。
回宾馆的路上,青霜的手机响了。
是张教授发来的消息:研究所决定明天封闭158窟进行详细勘察,你作为发现者可以参与。对了,你那个朋友是什么来历他看壁画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故人。
青霜没有立即回复。
她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月光下的鸣沙山,思绪万千。
段临渊的出现,壁画的发现,那些奇怪的梦境和记忆…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她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可能性。
她拿起素描本,开始快速勾勒今天看到的壁画。
画着画着,她的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在将军和舞姬之间添加了一个细节:将军手中握着一块玉佩,正是段临渊今天给她看的那块。
青霜倒吸一口冷气,扔下画笔。
她从未见过玉佩的背面纹样,却能在画中准确呈现出来。
这已经超出了巧合的范畴。
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天日出时分,月牙泉见。——段临渊
青霜没有奇怪他怎么会有自己的号码。
在经历了今天的一切后,似乎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她回复了一个简单的好,然后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梦中,她穿着红色纱裙,在月光下翩翩起舞。
远处,一个身着铠甲的男人骑马而来,他的眼睛如星辰般明亮……
2.
敦煌的黎明来得格外早,东方刚泛起鱼肚白,青霜已经站在了月牙泉边。
泉水如镜,倒映着逐渐亮起的天空。
她穿了一件红色连衣裙,不知为何,今早挑选衣服时,红色给了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你来了。
段临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青霜转身,晨光中他的轮廓仿佛镀了一层金边。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衬衫,左眉上的疤痕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与壁画上将军的伤痕位置分毫不差。
我几乎没睡。
青霜坦言,一直在想那些...记忆。
段临渊走近,从口袋里取出那块玉佩:这个,应该属于你。
青霜没有接,而是盯着他的眼睛:你确定这不是某种...集体幻觉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因为一幅壁画产生相同的幻觉
昨晚我查了你的资料。
段临渊突然说,阮青霜,22岁,北大考古系高材生,父亲是历史教授,母亲是舞蹈演员。你从小就会跳敦煌舞,但从没人教过你。
青霜心头一震:你怎么知道这些
就像我知道你会拒绝这块玉佩一样。
段临渊苦笑,因为你前世也这样拒绝过我。
泉水突然泛起涟漪,明明没有风。青霜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大漠孤烟,军营篝火旁。身着铠甲的段临渊单膝跪地,捧上玉佩:红绡,跟我走吧。红衣舞姬却后退一步:将军,你我身份悬殊...
青霜!
段临渊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她发现自己正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我又看到了...
她喘息着,你跪着给我玉佩...
段临渊的眼神变得复杂:那天是我最后一次见你。第二天我就奉命出征,再也没能回来。
两人沉默下来,只有泉水轻轻拍岸的声音。青霜终于接过玉佩,当指尖触碰玉面的刹那,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小心!
段临渊突然暴喝,一把将她推开。青霜踉跄倒地,只见一道寒光擦着她的发梢飞过,铮地钉入身后的胡杨树干——那是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刀,刀身弯曲如新月。
哈哈哈...
沙哑的笑声从沙丘后传来,段将军,千年不见,身手依旧啊。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缓步走出。他穿着现代装束,但面容却让青霜浑身发冷——那粗犷的轮廓,额头上独特的刺青,与她在记忆碎片中看到的吐蕃将领一模一样!
贡嘎...
段临渊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当然没有佩剑。他迅速将青霜护在身后,不可能,你怎么会...
转世
名叫贡嘎的男人狞笑着拔出另一把短刀,佛祖开眼,让我保留记忆来找你报仇。那一战你杀我三百亲兵,今日我要你血债血偿!
青霜的心脏狂跳,眼前的场景荒诞得如同梦境,但树干上颤动的刀锋又无比真实。
她突然想起什么,失声道:壁画!那幅壁画上...将军身后有个持刀偷袭的人,就是你!
贡嘎的目光转向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阮红绡有趣,真有趣...
他舔了舔嘴唇,当年你为他挡箭而死,今天我要你们再死一次!
话音未落,他猛地冲来,速度之快远超常人。段临渊推开青霜迎上去,两人在沙地上缠斗在一起。
青霜惊恐地看着这一切。段临渊明显受过专业格斗训练,但贡嘎的招式诡异刁钻,每一击都带着千锤百炼的杀意。
更可怕的是,有几次明明应该致命的攻击,贡嘎却像能预判一样轻松避开。
他记得前世所有的战斗!
青霜突然明白过来,段临渊却只有片段记忆!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发冷。她摸出手机想报警,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信号。
沙地上,段临渊一个侧踢击中贡嘎膝盖,却像踢中铁板。贡嘎狞笑着抓住他的脚踝猛地一抡,段临渊重重摔在沙地上,溅起一片黄沙。
当年你就是这样踩断我弟弟的脖子!
贡嘎咆哮着举起短刀。
千钧一发之际,青霜抓起一块石头砸向贡嘎后脑。砰的一声闷响,石头竟然碎裂,贡嘎只是晃了晃,转头怒视她:贱人!
这一分神给了段临渊机会。他一个鲤鱼打挺跃起,军刀般的掌缘劈向贡嘎咽喉。贡嘎仓促闪避,还是被划出一道血痕。
有意思...
贡嘎抹了抹脖子上的血,转世后还能伤我,不愧是段临渊。他突然诡异一笑,但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今天吗
段临渊还没反应过来,贡嘎已经掏出一个铜铃铛轻轻一晃。诡异的铃声让段临渊如遭雷击,痛苦地跪倒在地。
这铃铛是用你前世铠甲碎片打造的。
贡嘎冷笑着继续摇晃,专门克制你的魂魄!
青霜看到段临渊七窍开始渗血,顾不得危险冲上去抱住他。铃声在耳边炸响,她眼前一黑——
漫天箭雨,她穿着红衣冲向战场中央。段临渊被吐蕃兵团团围住,浑身是血。她扑上去为他挡下致命一箭,剧痛中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呼喊...红绡!
记忆如潮水般退去,青霜发现自己正紧紧抱着颤抖的段临渊。贡嘎举刀走来,阳光在刀锋上折射出刺目的光。
先杀你,再让他看着你死。
贡嘎舔着刀锋,就像千年前那样...
就在刀光落下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贡嘎动作一顿,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算你们走运。他后退几步,转身消失在沙丘后。
段临渊!坚持住!
青霜拍打着他的脸。段临渊的瞳孔已经涣散,鲜血从耳鼻不断涌出。
她撕下衣袖手忙脚乱地为他擦拭,却发现他左胸有一道不知何时被划开的伤口,正汩汩冒血。
救...命...
青霜向着引擎声方向嘶喊,有人吗救救我们!
一辆越野车疾驰而来,急刹在泉边。张教授和几个研究所同事跳下车,看到血泊中的两人都惊呆了。
天啊!发生什么了
张教授冲过来。
有人...袭击...
青霜语无伦次,他需要医生...
众人七手八脚把段临渊抬上车。青霜紧紧握着他的手,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
车子颠簸着驶向市区,她脑海中全是贡嘎那诡异的铃铛和段临渊痛苦的表情。
为什么...
她喃喃自语,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医院走廊,消毒水的气味刺鼻。青霜坐在长椅上,双手沾满干涸的血迹。
张教授递给她一杯热水,她机械地接过,却感觉不到温度。
警察在月牙泉找到了打斗痕迹和一把奇怪的刀。
张教授低声说,但监控什么都没拍到。青霜,到底是谁袭击你们
青霜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难道要告诉教授,袭击者是个从唐朝转世来的吐蕃将军
是...段临渊以前的仇家。
她最终选择了一个接近真相的解释,他在部队时结下的梁子。
张教授将信将疑,但没再追问。这时手术室灯灭了,医生走出来,表情凝重。
病人情况很不乐观。
医生摘掉口罩,刀伤离心脏只差一厘米,更奇怪的是他的脑部活动...时有时无,就像...
就像什么
青霜急切地问。
就像他的意识在挣扎着不离开身体。
医生困惑地摇头,我从医二十年没见过这种情况。
青霜腿一软,幸好张教授扶住了她。我能看看他吗
重症监护室里,段临渊浑身插满管子,监护仪上的曲线微弱但平稳。
青霜轻轻握住他的手,那手掌上的茧子与她记忆中的将军手掌重叠。
别走...
她低声说,这次别再丢下我...
恍惚间,她感觉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她站在敦煌城头,看着远处烟尘滚滚。吐蕃大军压境,而段临渊已经三天没有消息。突然城门大开,一匹血染的战马冲进来,马背上绑着一个血人...
记忆如洪水般涌入。青霜看到自己前世如何日夜照料重伤的段临渊;看到他醒来后两人在月光下许下誓言;看到他再次出征前将玉佩塞给她;最后...看到自己听闻他被围困,不顾一切冲出城门...
原来是这样...
泪水模糊了视线,青霜终于明白为什么贡嘎如此恨段临渊。那一战,段临渊为救被俘的她,单枪匹马杀入敌营,亲手斩杀贡嘎的弟弟,最后与她一起倒在乱箭之下。
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医护人员冲进来,青霜被推到一旁。
她看着医生们紧急施救,看着段临渊的身体在电击下弹起又落下,整个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
不...
她滑坐在地,不要再一次...
就在医生准备宣布死亡时间的瞬间,监护仪上的直线突然跳动起来。段临渊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收缩如针尖。
红...绡...
他嘶哑地呼唤。
医护人员惊呆了。青霜扑到床前,泪水滴在他脸上:是我,我在这里!
段临渊的目光聚焦在她脸上,嘴角微微上扬:这次...我保护...你了...
这句话击溃了青霜最后的防线。她不顾一切地抱住他,感受着他微弱但坚定的心跳。
在这一刻,千年的时光仿佛从未存在,他们依旧是那个将军和那个舞姬,只是换了一个时代重逢。
窗外,敦煌的夜幕再次降临。鸣沙山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如同千年前一样沉默地见证着这段跨越时空的缘分。
但青霜知道,贡嘎不会就此罢休。下一次见面,必将是你死我活的决战。而她,已经做好了与段临渊同生共死的准备。
就在这时,张教授匆匆跑来:青霜!研究所刚发现,那幅壁画下面还有一层——画的是你们!将军和舞姬站在月牙泉边,旁边题着两行诗!
3.
敦煌的夜,星河如瀑。
阮青霜站在莫高窟158窟前,指尖轻轻抚过那幅刚刚被完整剥离的壁画。
月光透过窟顶的裂隙洒落,照亮了画中将军与舞姬的身影——他们站在月牙泉边,四目相对,衣袂翩跹。
而在画作的角落,题着两行早已褪色的诗句:
千年一梦终须醒,
此生再续未了情。
青霜的指尖微微颤抖。
这不可能……
她喃喃道,这幅画,怎么会预知现在
张教授站在她身后,眉头紧锁:研究所的碳十四检测结果出来了,这层壁画确实是唐代原作,没有被后人修改过。
青霜的心脏剧烈跳动。
她猛地转身:段临渊呢他醒了吗
张教授摇头:还在昏迷,但他的生命体征稳定了。
青霜攥紧了手中的玉佩——那块刻着红绡二字的古玉,此刻竟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她的触碰。
教授,我得回去。
她低声说,贡嘎还会再来,他不会放过段临渊的。
张教授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青霜,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小心。
医院的走廊空荡寂静。
青霜推开病房门,看到段临渊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稳,但眉宇间仍锁着一丝痛苦。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唤道:段临渊……
他的眼皮微微颤动,却没有醒来。
青霜俯身,额头抵着他的手背,眼泪无声滑落:别再丢下我了……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千年前的战场——
黄沙漫天,箭矢如雨。段临渊浑身浴血,单膝跪地,长剑插在沙土中,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吐蕃士兵的包围圈越缩越小,贡嘎站在高处,冷笑着举起长弓。
段临渊!
她穿着红衣,不顾一切地冲向他。
箭矢破空而来。
她张开双臂,挡在他身前。
剧痛穿透胸口,她倒进他的怀里。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嘶吼着她的名字:红绡——!
鲜血染红黄沙,他的眼泪滴在她的脸上。
别哭……
她抬手想擦去他的泪,却再也没有力气,下一世……再见……
记忆如潮水般退去,青霜猛地抬头,发现段临渊的眼睛已经睁开,正静静地看着她。
你……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
段临渊的嗓音沙哑:我都想起来了。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脸颊:红绡……不,青霜。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为我而死。
青霜的眼泪终于决堤。
三天后,月牙泉。
黎明微光中,段临渊站在泉边,身形挺拔如松。
他的伤还未痊愈,但眼神已恢复锐利。
青霜站在他身旁,手中紧握着那块玉佩。
他一定会来。
段临渊低声道,贡嘎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青霜点头:这次,我们一起面对。
晨风拂过,泉水泛起涟漪。
远处,沙丘之上,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浮现——贡嘎。
他依旧穿着现代装束,但腰间别着那把弯刀,手中握着那枚诡异的铜铃。
段临渊!
他的声音如砂石摩擦,带着千年的恨意,今日,我们该做个了断了!
段临渊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物——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剑。
青霜倒吸一口冷气:这是……
我在医院醒来后,梦到了它埋藏的位置。
段临渊低声道,我的佩剑,前世最后一战时折断的残刃。
贡嘎的瞳孔骤然收缩:不可能!那把剑早就——
早就该随我一起埋葬
段临渊冷笑,可惜,命运给了我们第二次机会。
贡嘎怒吼一声,猛地摇晃铜铃。
刺耳的铃声在沙漠中回荡,段临渊身形一晃,但这次,他没有倒下。
没用的。
他咬牙道,这一次,我不会再输。
贡嘎暴怒,拔刀冲来。
段临渊迎上,短剑与弯刀相撞,火星迸溅。
青霜站在一旁,心跳如鼓,她知道,这场战斗不仅仅是肉体的对抗,更是跨越千年的宿命对决。
刀光剑影间,段临渊的招式凌厉如昔,但贡嘎的力量依旧恐怖。
几次交锋后,段临渊的伤口崩裂,鲜血染红衣襟。
段临渊!
青霜惊呼。
贡嘎狞笑:你终究赢不了我!
就在他举刀斩下的瞬间,青霜猛地冲上前,将玉佩高高举起——
贡嘎!看看这是什么!
贡嘎的刀锋硬生生停住,他的目光落在玉佩上,脸色骤变:这是……
你弟弟的遗物。
青霜声音颤抖,前世,段临渊斩杀他后,从他身上取下的玉佩。你恨了千年,不过是因为他杀了你的亲人……但仇恨该结束了。
贡嘎的面容扭曲,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段临渊抓住机会,短剑直刺他的胸口——
噗嗤!
剑刃入肉,贡嘎踉跄后退,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剑。
这一剑……
段临渊喘息着,是为了红绡。
贡嘎跪倒在地,嘴角溢出鲜血。
他的眼神逐渐涣散,最终,竟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呵……千年了……终于……解脱了……
他的身体缓缓倒下,化作一缕尘烟,随风消散。
沙漠重归寂静。
夕阳西沉,鸣沙山染上金色。
段临渊靠在月牙泉边的胡杨树下,脸色苍白。
青霜跪坐在他身旁,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伤口。
结束了。
她轻声道。
段临渊看着她,忽然笑了:不,是刚刚开始。
青霜一愣。
他伸手,轻轻抚过她的发梢:前世我们没能相守,这一世,我不想再错过。
青霜的眼泪再次落下,但这次,是喜悦的。
她靠进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声道:好。
远处,莫高窟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仿佛千年的时光在此刻重叠。
风沙掠过,带走了曾经的恩怨,只留下两颗终于重逢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