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你这魔头还不伏诛!
九霄之上,108道天雷锁链洞穿我的四肢。太虚掌门手持诛仙剑刺入我丹田时,我分明看见他袖口滑落的鎏金玉镯——那是我十年前送给师妹的生辰礼。
原来所谓弑师叛门,不过是这对狗男女的算计!
以我千年修为起誓,若得轮回......
最后一道紫霄神雷劈下时,我捏碎了本命剑。剑刃碎片割破掌心,混着心头血坠入虚空。
再睁眼,面前是刻着测灵石的斑驳石碑。
苏家庶子,十六岁才来测灵根执事弟子讥笑着把我推向石碑,怕不是个废......
石碑突然炸成齑粉。
我望着掌心未干的血迹——那抹猩红中,竟浮动着前世的本命剑纹。
1.
测灵殿的青砖地被汗渍浸出深色痕迹,十六岁的瘦削少年跪在测灵石前。破旧麻衣下,我盯着掌心尚未愈合的剑伤冷笑——前世被天雷劈碎神魂的剧痛,此刻竟成了最甜美的佐证。
苏家庶子,十六岁才来测灵根执事弟子一脚踹在我腰眼,靴底还沾着灵兽粪便,你娘是勾栏里爬出来的贱婢,你也配......
我任由他唾沫星子喷在脸上,指腹摩挲着伤口。血珠渗入石碑裂痕时,前世本命剑惊鸿的嗡鸣在识海炸响。这具孱弱身躯突然灌入岩浆般灼热的灵力,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废......执事弟子的讥笑卡在喉头。
测灵石表面蛛网般绽开裂纹,九道金芒冲天而起。我单薄衣衫无风自动,脚下青砖寸寸龟裂。远处紫金钟轰鸣震落檐角积雪,惊起满山仙鹤。
炼气大圆满!人群爆发出潮水般的惊呼。
我垂眸藏住眼底血色。袖中右手掐着《欺天诀》第三式,将躁动的元婴期灵力硬生生压回丹田。前世独创的秘法在经脉里流转,把真实修为伪装成堪堪摸到筑基门槛的模样。
让开!
玄铁重剑劈开人群,我的嫡兄苏桓踏着剑光跃入殿中。他腰间玉佩撞得叮当乱响,那是用我娘临终前攥着的祖传玉簪换的——三年前他带人闯进柴房时,我还跪着舔他鞋尖求饶。
你这废物也配引动紫金钟苏桓剑尖挑起我下巴,筑基期的威压碾得我喉头腥甜,说!用了什么邪术
我剧烈咳嗽着蜷缩成一团,暗中将掌心贴住他剑身。惊鸿剑纹闪过微光,他佩剑突然哀鸣着断成两截。前世浸淫千年的剑意顺着金属碎片逆流而上,在他经脉里种下一缕渡劫期的杀机。
噗!
苏桓身后的护卫毫无征兆地跪倒在地,七窍渗出黑血。人群像被掐住脖子的鸡鸭般死寂,我趁机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低语:记得三年前柴房那碗馊饭吗我在里面加了点好东西......
你找死!苏桓暴怒举掌,掌心凝聚的雷光却突然消散。
住手!
苍老喝声震得梁柱簌簌落灰,青铜家主令牌破空钉入地面。须发皆白的老人踏着云雾飘然而至,浑浊双眼死死盯着我颈侧胎记——那形状恰似苏氏失传百年的天剑印。
开宗祠,启秘境。老家主枯爪般的手攥住我手腕,即刻进行血脉献祭!
我被拖行着穿过九重朱门,腰间突然多出个冰凉的硬物。老家主传音入密在耳畔炸响:拿着你娘的遗物,在剑冢唤醒老祖残魂。
掌心多出半块染血的鸳鸯佩,那是我娘被活活勒死时攥着的物件。前世直到堕入魔道屠灭苏家满门,我才知道这玉佩藏着灵界苏氏主脉的信物——而所谓凡间苏家,不过是主脉抛弃的罪血后裔。
轰!
宗祠地砖突然塌陷,青铜棺椁中喷出腥臭血雾。十八根锁链捆着的石棺缓缓升起,棺盖上赫然刻着前世太虚门的镇魔符咒!
以苏氏血脉,祭——
老家主咒文戛然而止。我反手扣住他命门,惊鸿剑纹顺着接触处疯狂吞噬他修为。老人干瘪躯体肉眼可见地枯萎,我舔着唇角溢出的灵力轻笑:三长老,您真当我看不出夺舍秘法的波动
棺盖轰然炸裂,血红骨爪扣住我脚踝的瞬间,我捏碎了那半块鸳鸯佩。
2.
血雾翻涌间,玉佩碎片化作点点星芒。那些光斑竟是三百六十道剑意,在我周身织成密不透风的网。血红骨爪撞上剑网的刹那,整座宗祠地动山摇。
不可能!老家主瘫在墙角嘶吼,他半边身子已经干枯如树皮,这是灵界主脉的周天星斗剑阵......
我没空理会他的癫狂。剑意顺着经脉逆行,前世参悟的《惊鸿剑典》在识海疯狂翻页。那些曾需要百年顿悟的招式,此刻竟如呼吸般自然。原来这鸳鸯佩里封存的不是信物,而是苏氏初代剑仙的毕生修为!
小娃娃,你身上有天罚的气息。
沙哑嗓音从石棺深处传来,锁链哗啦作响。一具挂着碎肉的骷髅缓缓坐起,黑洞洞的眼眶里跳动着幽蓝魂火。它颈骨上套着的青铜项圈刻着镇魔二字,样式与太虚门刑堂法器一模一样。
我并指成剑划过掌心,鲜血滴在项圈铭文上:以苏氏罪血,请老祖解惑。
魂火猛地窜起三尺高,骷髅发出夜枭般的笑声:好个罪血!当年老夫屠尽伪神信徒三十万,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便给我扣上入魔的罪名。
它骨爪插入自己胸腔,扯出半截生锈的断剑扔在我脚边:拿着惊蛰,去东侧第三根龙柱。
断剑入手瞬间,我左臂浮现出与掌心剑纹同源的图腾。宗祠穹顶突然显现星空幻象,青龙七宿的位置射出光束,在东墙根照出个暗格。
那是苏氏真正的传承!老家主突然暴起,仅剩的右臂化作利爪抓向我后心,给我......
剑光闪过,他头颅滚落在供桌下。我吹去惊蛰剑刃上的血珠,心底冷笑——这老东西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供奉的祖宗其实是太虚门镇压的魔头。
暗格里躺着枚青铜戒指,内侧刻着清虚二字。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三百年前陨落的剑道第一人,佩剑惊鸿,尊号清虚子!
骷髅突然剧烈颤抖,魂火开始明灭不定:快走!他们察觉到了......
地面裂开深渊,九条雷光锁链破土而出。和前世诛杀我的天劫一模一样的威压降临,但这次锁链缠绕的目标却是那具骷髅。
接着!它撕下自己一根肋骨抛来,去南瞻部洲找......
话未说完,雷链骤然收紧。骷髅在刺目电光中化作飞灰,唯有那根肋骨稳稳落在我掌心。触感温润如玉,表面浮动着血色符文——这分明是记载《血狱镇魂歌》的人皮卷!
我收起所有物件冲向剑阵缺口,身后传来太虚门修士的厉喝:魔头休走!
十八道剑光封死去路,为首之人白须飘飘,正是前世诬陷我的刑堂长老。他手中照妖镜射出金光:让老夫看看你是何方妖......
镜面突然炸裂。我故意露出颈侧天剑印,破损的镜中映出一尊顶天立地的血色魔神虚影——这是《欺天诀》最高境界偷天换日。
天魔转世!太虚长老骇然后退,结诛仙阵!
我趁机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激活星斗剑阵。三百六十道剑意化作流星雨,在诛仙阵成型的刹那撕开空间裂缝。跃入虚空前,我故意让半块玉佩掉落。
清虚子的剑冢要现世了!太虚长老的惊呼从裂缝外传来,速禀掌门!
我在时空乱流中蜷缩成团,任由剑气划破肌肤。手中惊蛰剑突然发出龙吟,剑柄浮现出南瞻部洲的地图,某个边陲小镇的位置亮起红芒——那里标注着葬龙窟。
三天后,我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爬出河滩。远处城墙下贴着告示,画像上的人戴着青铜鬼面,悬赏金额足够买下一座城池。最下方盖着太虚门与苏家的联合印鉴,却把我的名字写成苏彻。
这位公子,要算前程吗
邋遢道士突然拦住去路。他腰间葫芦泛着诡异紫光,袖口隐约露出星图纹身。当我注意到他右手小指缺失时,心脏猛地收缩——前世血狱魔尊麾下第一谋士玄微子,正是断指卦师!
你眉间有轮回纹,掌心藏弑神剑。道士眯起眼凑近,三日后葬龙窟异宝现世,可要组个队
我装作犹豫,余光瞥见巷尾闪过的黑衣探子。太虚门独有的传讯玉简光芒,在他们袖口若隐若现。
好。我擦去脸上血污,但我要七成。
道士哈哈大笑,转身时用传音入密送来句话:苏道友,你身上伪神的臭味,隔着三条街都闻得到。
3.
葬龙窟入口像张开的龙嘴,腥风裹着硫磺味扑面而来。玄微子用断指蘸着朱砂在岩壁上画符,血迹未干的符文突然扭曲成小蛇,嘶叫着钻入石缝。
乾坤倒转,九幽开门。他甩了甩手指,岩壁轰然塌陷。尘烟中露出青铜巨门,门环是两只衔着锁链的睚眦,与我手中惊蛰剑的剑格纹路一模一样。
黑衣探子们此刻才追到山脚。我故意放慢脚步,听着身后剑气破空声。当太虚门制式飞剑距后心三寸时,猛地转身劈出惊蛰剑。剑锋触到飞剑的刹那,前世刻在骨髓里的揽月式自然发动。
七把飞剑齐齐调头,带着原主十倍的力道倒射回去。惨叫声中,玄微子幽幽道:苏道友这手借力打力,倒像是清虚剑仙的绝学。
我心头剧震,面上却嗤笑:三百年前就死透的人,能教我什么
话音未落,青铜门突然渗出鲜血。地面变成蠕动的血肉,十八条经脉状锁链缠住众人脚踝。玄微子不慌不忙掏出个骷髅头,那分明是宗祠里老祖的残骸!
借个道。他往骷髅眼窝里塞了张符纸,魔尊说要给您捎坛千年陈酿。
锁链触电般缩回地下。我看得真切,骷髅额骨上闪过血狱魔尊的独门印记。前世这魔头被太虚掌门设计镇压时,用的就是这招瞒天过海。
甬道尽头是座白骨堆成的祭坛,坛上悬浮着滴金色血液。我颈侧天剑印突然灼痛,惊蛰剑脱手飞出,剑尖直指血珠——那是上古应龙精血!
小心!玄微子突然拽着我扑倒。原先站立处炸开焦坑,三个戴鬼面的修士从阴影中走出。为首之人手持的雷火幡上,苏家徽记正在燃烧。
二叔别来无恙我擦去嘴角血渍。前世就是这个男人把我娘吊死在祠堂横梁,美其名曰清理门户。
他掀开鬼面,露出烧伤溃烂的脸:小畜生果然入了魔道。雷火幡挥动间,九幽阴火化作骷髅扑来,苏家正在屠灭你娘舅全族,很快送你去团聚!
惊蛰剑发出悲鸣,我硬接阴火的右手皮开肉绽。正要催动剑纹,祭坛突然射出金光。应龙血珠没入我眉心,视野瞬间被血色淹没。
无数画面在脑海炸开:白衣剑仙斩落巨龙首级,龙血染红三千里山河;太虚门初代掌门跪在伪神雕像前,将锁链刺入剑仙脊柱;最后定格在娘亲被勒死的雨夜,她脖颈上缠绕的正是太虚门镇魔链!
原来如此......龙血在经脉中沸腾,我仰天长啸。啸声引动洞窟震颤,穹顶裂口中坠下个红衣少女,不偏不倚砸在二叔身上。
少女翻身跃起时,九条狐尾虚影在身后绽放。她手中噬魂鞭卷住二叔喉咙,转头冲我挑眉:抢人头的,这老狗归我。
是凌雪!前世与我并肩杀上三十三天的妖族圣女,此刻还带着初出茅庐的野性。她鞭梢紫焰暴涨,二叔的惨叫声中,我瞥见她锁骨下的青丘烙印——那是妖族叛徒的标记。
玄微子突然往地上砸了颗烟雾弹:快走!应龙血激活了守墓傀儡!
地面裂开数十道缝隙,青铜甲士破土而出。它们胸口嵌着太虚门修士的金丹,动作却带着剑仙独有的飘逸。我拽着凌雪跃上祭坛,惊蛰剑插入阵眼瞬间,整座葬龙窟开始崩塌。
抓紧!玄微子抛出葫芦,迎风暴涨成楼船大小。我们刚跳上去,傀儡们的自爆冲击波就掀翻了半座山。
凌雪盯着我流血的手臂,忽然舔了舔嘴唇:你血里有龙味儿。她指尖拂过伤口,酥麻感中,溃烂处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葫芦船飞越云海时,我怀中的应龙血突然分出细丝缠住凌雪手腕。她腕间浮现龙鳞纹路,惊蛰剑不受控制地出鞘,在我们之间划出血线相连。
同命契玄微子灌了口酒,应龙在逼你们共享寿元呢。
凌雪炸毛般跳开,狐火差点烧着我衣摆:谁要和正道伪君子绑在一起!
我默默感受着体内变化。龙血正在重塑根骨,而透过血契,我能感知到凌雪体内暴走的妖力——她半妖之体的隐患,恰是伪神信徒在她婴儿期种下的禁制。
去北俱芦洲。我忽然开口,那里有座被冰封的妖族祭坛,藏着净化血脉的秘法。
凌雪瞳孔骤缩,噬魂鞭瞬间缠住我脖颈:你怎么知道青丘秘辛
我还知道你现在每晚子时会浑身结霜。我任由鞭刺扎入皮肤,因为给你下禁制的人,用的是太虚门玄冰诀。
葫芦船突然剧烈颠簸。云层下出现连绵军营,魔修大旗上绣着血狱魔尊的徽记。玄微子醉眼朦胧地指着帅帐:故人相邀,苏道友可愿同往
帐中走出的身影让我杀意暴涨。那人戴着鎏金面具,腰间玉镯与太虚掌门的一模一样——正是前世诬陷我的好师妹!
4.
血契在腕间发烫,凌雪的九条狐尾炸成绒球。她甩出噬魂鞭卷住桅杆,借力翻上云层:要打你自己打,老娘才不......
话音未落,鎏金面具抬手射出三道冰锥。那轨迹刁钻至极,正是前世师妹自创的锁魂钉!我拽着血契红绳把凌雪扯回葫芦船,冰锥擦着她耳畔掠过,削断的半截青丝瞬间结满冰霜。
清虚师叔别来无恙面具人的声音雌雄莫辨,指尖却露出那枚熟悉的鎏金镯,掌门师尊托我给您带句话——剑冢里的东西,该物归原主了。
我瞳孔骤缩。前世自爆前,确实将本命剑惊鸿封入剑冢。听这意思,太虚门三百年来都没能破开我的禁制
玄微子突然醉醺醺地插到我们中间:这位姑娘,你身上沾着三尸虫的臭味。他晃着酒葫芦指向面具人身后,要不要算算还能活几日
地面魔军突然骚动。数十个修士毫无征兆地浑身抽搐,皮肤下鼓起游走的肉瘤。当第一个肉瘤破体而出时,我认出那是伪神信徒豢养的噬心蛊——中蛊者会化作只知杀戮的怪物。
快走!凌雪一鞭子抽飞扑来的魔兵,这些蛊虫专克妖族!
我并指抹过惊蛰剑,龙血顺着剑纹燃烧。剑气扫过之处,蛊虫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面具人见状轻笑,抬手掷出个青铜铃铛——正是前世我送给师妹的定魂铃!
铃声荡开的涟漪让血契红绳骤然绷紧。凌雪突然眼神空洞,噬魂鞭调转方向朝我天灵盖劈来。千钧一发之际,玄微子用断指戳破酒葫芦,泼出的酒液在空中燃起紫色火焰。
醒神!他暴喝如雷。火焰中浮现星图,正好是青龙七宿的排列。
凌雪猛地清醒,鞭梢紫焰暴涨三丈:敢操控姑奶奶,找死!九尾虚影凝成实质,狐火化作巨蟒吞向面具人。
我趁机劈开营帐,帐内景象却让人遍体生寒。上百个铁笼里关着各族幼童,他们眉心都插着太虚门的锁魂钉。最中央的冰棺中,赫然躺着我的娘亲——她脖颈淤青未消,手里攥着另半块鸳鸯佩!
这是......幻象我剑尖发颤。前世亲眼看着娘亲下葬,可冰棺散发的气息分明带着生魂波动。
面具人突然闪现在冰棺旁:师兄若愿自废修为,我便解了这往生咒。她指尖燃起幽蓝鬼火,否则令堂永世不得超生。
血契传来凌雪焦急的波动。我闭眼复又睁开,惊蛰剑突然调转剑尖刺入自己心口。鲜血喷溅在冰棺上的刹那,左手悄然结出《欺天诀》第九重法印。
够吗我踉跄跪地,气息急速衰弱,再加三成精血......
面具人果然凑近查看。在她弯腰瞬间,我暴起捏碎藏在舌底的应龙血珠。磅礴龙威震得她动作迟滞半息,足够我并指插入她丹田——触感却像戳进烂泥,这分明是具傀儡分身!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傀儡发出师妹本体的轻笑,剑冢开启那日,我会把令堂的魂魄系在阵眼上。
傀儡炸成毒雾,我抱起冰棺冲出营帐。玄微子正用骷髅头吸收魔军魂魄,见状啧啧称奇:苏道友连棺材本都抢
三日后,我们在北俱芦洲黑市换了身行头。凌雪把狐尾塞进斗篷,恶狠狠瞪我:再敢用血契操控我,就把你心肝挖出来泡酒!
我擦拭着惊蛰剑不应声。剑身映出身后告示栏,那里贴着太虚门举办外门大比的通告。头名奖品是株千年雪莲——正是净化妖族血脉的主药。
报名处的老修士打着哈欠:姓名,修为。
苏七,炼气三层。我压着《欺天诀》开口。凌雪在旁边噗嗤笑出声,她登记的是胡九,筑基初期。
擂台上,我故意用最笨拙的姿势躲闪。对手的飞剑每次看似要命中时,都会恰好被观众席弹出的瓜子壳打偏。连输十场后,赔率已经涨到一赔三百。
下注苏七胜的,脑子被驴踢了吧庄家敲着锣吆喝,炼气三层挑战筑基巅峰,这要能赢......
他话音戛然而止。第十一场的对手登台瞬间,我闻到了噬心蛊的腥臭——是那个被师妹改造过的太虚门执事!
比赛开始!
执事双手化作骨刃,速度暴涨三倍。我装作惊慌失措地满地打滚,暗中将龙血凝成细针。当他凌空扑下时,突然捂着胸口栽倒,皮下涌动的蛊虫碰触龙血后疯狂反噬。
苏七胜!裁判不情不愿地宣布。
观众席炸开锅时,贵宾间射来一道神识探查。我假装擦拭汗珠,指尖泄出丝渡劫期威压。那神识触电般缩回,接着整个雅间被结界笼罩——是太虚掌门亲传弟子来了。
决赛当日,凌雪在对面擂台朝我比划割喉手势。她的对手突然抽搐倒地,噬魂鞭卷着枚带毒的暗器:你们太虚门就这点能耐
我这边却是决赛圈唯一的炼气期。当裁判喊出对手名号时,全场倒吸冷气——太虚门内门弟子,叶无尘,金丹中期!
白衣青年飘然落台,佩剑镶着七颗封魂珠。我瞳孔微缩,那分明是用我前世斩杀的七大妖王内丹所铸!
现在求饶,留你全尸。叶无尘剑未出鞘,威压已震裂擂台青砖。
我歪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师兄,你鞋带散了。
在他低头的瞬间,惊蛰剑化作游龙直取咽喉。叶无尘仓促格挡,却被震退三步。我故意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这招叫‘踏雪寻梅’,是清虚子教我的。
他脸色骤变,剑招突然凌乱。我趁机近身,龙血凝聚的指尖点在他丹田。伪神信徒独有的腥臭涌入鼻腔——这金丹修士体内,居然养着三尸虫!
当叶无尘七窍钻出蛊虫时,我高举双手作投降状:裁判!他作弊!
贵宾间突然射下剑光,竟是太虚掌门亲临。他慈眉善目的表情在看见我颈侧天剑印时裂开缝隙,手中照妖镜明暗不定:小友这身修为,倒是眼熟得很......
眼熟吗我拽开衣领露出完整剑印,三百年前你们剖开清虚子脊梁骨时,不就是为了这个
全场死寂中,凌雪突然跃上擂台。她掀开斗篷露出狐尾,噬魂鞭卷走照妖镜:老东西,看看姑奶奶是什么妖孽
镜中映出的却是太虚掌门背后浮现的伪神虚影。观众席爆发出尖叫,玄微子趁机在人群中大喊:太虚门才是魔教!
贵宾间轰然炸裂,师妹的本体踏空而来。她身后悬浮着九具冰棺,我娘亲的魂魄正在其中一具里痛苦哀嚎。
游戏结束。她抬手结印,师兄该物归原主了。
5.
剑冢入口是倒悬的火山口,岩浆瀑布逆流冲天。师妹脚下延伸出冰霜小径,九具冰棺在热浪中沉浮。我娘亲的魂魄正在最左侧棺中蜷缩,每次撞击冰壁都会消散几分。
师兄选吧。师妹指尖缠绕着锁魂链,是看着令堂魂飞魄散,还是自己走进剑冢当阵眼
玄微子突然往岩浆里扔了块骨头,溅起的火星在空中拼成星图:坎位走三,震位退七,苏道友莫忘带伞。
凌雪甩出噬魂鞭卷住两具冰棺:老神棍能不能说人话
我闭眼感应剑冢波动。岩浆深处传来惊鸿剑的鸣啸,与掌心剑纹共振出三百年前的记忆——当年我以身为鞘封印惊鸿,剑冢大阵实为镇压伪神左眼的囚笼!
好,我入阵。我扯断半截血契红绳扔给凌雪,若我半刻钟未归,就把冰棺推进岩浆。
纵身跃入火山口的瞬间,前世今生的画面在眼前交织。三百年前的血战,今生测灵殿的羞辱,最后定格在娘亲教我认星图的夜晚。掌心剑纹突然滚烫,惊蛰剑自动出鞘劈开岩浆,露出条白骨铺就的甬道。
剑冢内部是倒置的塔楼,每一层都钉着具我的雕像。从十六岁测灵根到渡劫期陨落,九百九十九具石像心口都插着太虚门的镇魂钉。最顶层的祭坛上,惊鸿剑正被七条雷链缠绕,剑身爬满伪神信徒的咒文。
清虚师叔果然守信。师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您可知这些年,我们借你剑意培养了多少剑傀
地面突然裂开,爬出上百个与我容貌相同的傀儡。它们手持太虚制式剑,脖颈都挂着苏家嫡系的玉牌。我挥剑斩碎最近那具傀儡,飞溅的玉牌碎屑中竟藏着噬心蛊!
别挣扎了。师妹真身从惊鸿剑后浮现,手中握着我娘亲的命魂灯,每毁一具傀儡,令堂的魂魄就......
她突然哑声。我左手捏着从凌雪身上顺来的狐火符,右手惊蛰剑抵住自己咽喉:你猜血契反噬会不会波及命魂
趁她愣神刹那,我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蕴含龙血的精血触地成阵,竟与玄微子方才的星图呼应。岩浆倒灌进剑冢,所有傀儡在火浪中化作青烟。
你疯了!师妹疾退向惊鸿剑,大阵失控谁都活不成!
我要的就是失控。我踏着傀儡残骸逼近,每步都踩在三百年前的剑痕上,当年你们抽我剑骨镇压伪神,如今却想用我的剑释放它
惊鸿剑突然剧烈震颤,雷链应声崩断。剑柄处的缺口与鸳鸯佩完全契合,我娘亲的命魂灯突然飘出个光团——那竟是她的残魂自愿化作剑穗!
澈儿,娘教你最后一句。残魂抚过我眉心,苏氏剑典第七重,从来都是向死而生。
惊鸿剑入手刹那,整座剑冢开始崩塌。前世今生的修为轰然贯通,我挥剑斩出三百里星河,师妹的护体法宝像纸糊般碎裂。她面具崩飞露出真容,右脸竟爬满伪神信徒的肉须。
你以为赢了她撕开胸腔掏出颗跳动的神眼,恭迎圣主降临!
伪神虚影挤满天地,岩浆冻结成黑冰。我七窍开始渗血,渡劫期修为在神威下如风中残烛。危急关头,血契红绳突然绷直,凌雪拽着九具冰棺破空而至。
臭剑修!她九尾燃起本命狐火,欠你的命还清了!
冰棺撞上伪神虚影的刹那,玄微子的骷髅头从地底钻出。他咬破手指在虚空画符,血符竟引动周天星辰:紫薇借法,诸邪退散!
星光如瀑冲刷神眼,伪神虚影发出不甘的嘶吼。我趁机将惊鸿剑刺入神眼核心,剑身吞噬神力的同时,前世记忆疯狂涌入——三百年前那场屠神之战,太虚掌门才是第一个被伪神蛊惑的叛徒!
师兄......师妹突然抱住我的剑刃,杀了我......
她腐烂的半边脸迅速脱落,露出被肉须吞噬的脑仁。我这才惊觉她天灵盖插着太虚门的控魂钉,三百年来竟是傀儡!
惊鸿剑彻底绞碎神眼的瞬间,剑冢轰然爆炸。玄微子抛出酒葫芦将我们卷入虚空,凌雪用尾巴裹住我渗血的伤口:你心跳声吵死了。
葫芦里飘着张星图,玄微子指着北俱芦洲某处:该去取回帝君的东西了。他断指处不知何时多了枚青铜戒指,与我在宗祠得到的清虚戒一模一样。
三日后,我们在暴雪中找到冰封祭坛。凌雪的血脉感应引发雪崩,祭坛裂开处涌出万载玄冰气。她刚触到祭坛中央的妖神柱,整座雪山突然浮现太虚门阵纹——这竟是伪神信徒设下的陷阱!
别动!我挥剑斩断阵纹,妖神柱却射出锁链缠住凌雪,他们要的是纯血妖族的......
话未说完,凌雪突然震碎锁链。她眉心浮现青丘帝纹,九尾暴涨至百丈:原来我娘当年是被你们逼死的!
噬魂鞭卷起暴风雪,将暗处埋伏的太虚长老扯成冰渣。当她触碰妖神柱顶端的血晶时,我怀中的应龙血突然沸腾——那血晶里封存的,正是伪神右眼!
6.
妖神柱崩裂时,三十三天的星辰同时熄灭。伪神右眼融入凌雪手中的血晶,她左眼的青丘瞳变成璀璨金色。我们脚下的冰层急速融化,露出埋藏万年的青铜祭坛——那竟是放大版的清虚戒!
终于等到这天。玄微子扯开破道袍,露出满身星图刺青。他断指处生出紫薇星光,北天门虚影在身后洞开,苏道友,该结账了。
我抛出惊鸿剑,剑尖钉入祭坛中央的凹槽。凌雪同时将血晶按进妖神柱缺口,整座雪山开始上升。当峰顶触及云层时,我们赫然站在三百年前清虚子陨落的战场!
伪神本体从虚空裂缝中挤出,那是由无数信徒躯体拼成的肉山。太虚掌门嵌在祂眉心,下半身已经与腐肉融合:乖徒儿,为师教你最后一课......
惊鸿剑突然自行飞起,剑穗上我娘的残魂发出轻笑:澈儿,看好了。她化作流光没入剑身,惊鸿剑爆发出的清光中,三百年前的真相如潮水涌来——
当年清虚子斩杀伪神后,太虚掌门用锁魂钉控制师妹,将我娘炼成阵眼,生生把英雄污蔑成魔头。而伪神从未真正死去,祂的心脏就藏在太虚门禁地!
布阵!玄微子双手插入胸膛,扯出根缠绕星光的脊骨。夜空降下七十二道星柱,与青铜祭坛上的剑痕完美契合。凌雪九尾插入地脉,妖力顺着山脊流淌成血色阵纹。
伪神肉山伸出亿万条触手,每根都挂着太虚门修士的头颅。我踏着触手逆流而上,惊鸿剑每次挥动都带起龙吟。剑气所过之处,血肉崩解露出太虚掌门腐烂的真身。
你以为能赢他撕开胸腔,露出跳动着的伪神心脏,三界生灵早被种下蛊种,我死则众生陪葬!
凌雪突然出现在我身侧,噬魂鞭卷住伪神心脏:老狗,认得这个吗她掀开衣领,心口浮现青丘帝纹——那竟是净化蛊种的解药阵眼!
玄微子喷出带星辉的血:紫薇星移,万法归宗!周天星斗大阵轰然闭合,将伪神心脏锁在阵中。我趁机将惊鸿剑刺入太虚掌门天灵盖,剑锋顺着三百年前的旧伤劈下,将他连同伪神心脏一分为二。
天地在寂静中停滞半息,接着爆发出七彩霞光。伪神肉山化作飞灰,三界下起灵雨,被蛊种控制的生灵纷纷苏醒。凌雪踉跄着跌进我怀里,九尾只剩三条完好,却还嘴硬:别误会,是血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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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握住她颤抖的手,北俱芦洲最烈的烧刀子,请你喝。
玄微子瘫在星阵中央,脊骨已重归完整。他抛来清虚戒,戒指内圈浮现小字:赠挚友清虚子——紫薇。
三个月后,重建的剑冢峰顶。
我摩挲着新打的酒坛,身旁石碑刻着娘亲的名字。凌雪把噬魂鞭盘在腰间,正跟重获自由的师妹吵架:说了这坛是我的!
都闭嘴。玄微子醉眼朦胧地摸出龟甲,北冥海有异宝出世,组队五五分......
惊鸿剑突然发出嗡鸣,南瞻部洲方向升起血色光柱。我们相视而笑,三道流光划破晚霞。
云层下,新的传说正在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