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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色嫁衣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马车上发出擂鼓般的声响。
苏婉晴死死按住父亲胸前不断渗血的伤口,指尖早已被染成刺目的红色。
爹,您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馆了!
她的声音在雷声中几乎微不可闻。
苏老爷半靠在马车厢壁上,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因失血而泛着青紫色。
商队遭遇山匪时,那支突如其来的箭矢仿佛长了眼睛般直取他的要害。
婉晴......听爹说......
苏老爷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里面装着半块温润的羊脂玉佩,龙形纹路在闪电照耀下若隐若现。
记住......龙抬头........这是苏家......最大的秘密......
苏婉晴双手颤抖着接过玉佩,雨水混着泪水打在玉佩上,那龙纹竟似活过来一般微微发亮。
账本......书房暗格......
苏老爷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女儿素白的衣襟上。
小心......你二叔......
话音未落,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突然失去了神采。
苏婉晴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只剩下暴雨击打车厢的轰鸣声。
爹——!
——————
三日后,苏州城最大的丝绸商苏府挂满白幡。
灵堂内,十五岁的苏婉晴一身缟素跪在棺椁前,纤细的背脊挺得笔直。
她已经三天没有合眼,原本灵动的杏眼布满血丝,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小姐,您多少用些粥吧。
老管家福伯捧着青瓷碗,声音哽咽。
老爷若在天有灵,也不愿见您这样糟蹋身子。
苏婉晴轻轻摇头,目光落在灵前那盏长明灯上。
福伯,商队遇袭之事,查得如何了
福伯面露难色。
老奴暗中打探,那些山匪行事诡秘,但......
他压低声音,有人看见二爷的心腹李三前日与赵家的人密会。
苏婉晴眸中寒光一闪,正要细问,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丫鬟青竹慌慌张张跑进来。
小姐,不好了!二爷带着赵家老爷和一群家丁闯进来了!
话音未落,苏瑞安已领着七八个人大步踏入灵堂。
他身着素服,面上却无半分悲戚,反倒眼珠子滴溜溜地在灵堂内四处打量。
婉晴啊,赵老爷特地来吊唁你父亲。
苏瑞安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可怜我大哥走得突然,留下这么大家业......
赵老爷草草上了炷香,三角眼中精光闪烁。
苏小姐,令尊生前与我赵家有一笔十万两银子的借款,如今该清账了。
胡说!
苏婉晴猛地站起身。
家父经商从不借贷,更遑论如此巨款!
赵老爷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张泛黄的借据。
白纸黑字,还有苏老爷的私印,难道苏小姐要赖账不成
苏婉晴接过借据仔细查看,心中顿时了然——印章虽像,却是伪造的。
她抬头直视赵老爷。
此事需经官府查验......
放肆!
苏瑞安突然厉声打断。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懂什么生意往来大哥去得突然,未曾安排妥当,按族规该由我接管苏家产业。
他朝身后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两名家丁上前要强取苏婉晴腰间挂着的钥匙——那是苏家库房和账房的钥匙。
住手!
福伯挡在苏婉晴身前。
老爷临终前已将家业托付小姐,老奴亲耳所闻!
赵老爷阴恻恻地笑了。
苏小姐,我给你指条明路。嫁入我赵家为妾,这笔债便一笔勾销。否则......
他环顾灵堂。
以苏家现在的情况,怕是连这宅子都保不住。
苏婉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胸口剧烈起伏。
她忽然注意到二叔腰间挂着一块熟悉的玉佩——那是父亲随身佩戴的传家之物!
电光火石间,她明白了什么。
强压下满腔怒火,苏婉晴微微颔首。
此事容我考虑三日。
——————
三个月后,赵府张灯结彩。宾客们推杯换盏间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新姨娘是苏家大小姐!
啧啧,从正妻变妾室,苏家这是彻底败落了......
还不是仗着官府有人,强取豪夺......
新房内,苏婉晴身着大红嫁衣静坐床边。
盖头下,她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这三个月来,她暗中转移了父亲留下的重要账册和地契,只等今夜。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盖头被粗暴掀开,映入眼帘的是赵明哲那张得意忘形的脸。
苏大小姐,别来无恙啊
赵明哲用折扇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
当年你爹想把你许配给我为正妻,我嫌苏家是低贱商贾。没想到如今你倒成了我的妾室,真是造化弄人。
苏婉晴强忍恶心,故作惊慌。
赵少爷,我的陪嫁丫鬟青竹怎么不见了
赵明哲皱眉。
什么丫鬟你......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走水了!西厢房走水了!
趁赵明哲分神之际,苏婉晴迅速从袖中抽出一根银针,精准地刺入他后颈穴位。
赵明哲两眼一翻,软倒在地。
苏婉晴利落地脱下嫁衣,露出里面早已准备好的夜行衣。
她从床下取出准备好的绳索,系在窗棂上。
临行前,她用发簪在窗框上刻下一个精致的凤凰纹样,又在赵明哲腰间塞了一封信。
信中只有八个字:
血债血偿,不死不休。
当她轻盈地落在赵府后巷时,远处火光冲天。
苏婉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吞噬她尊严的地方,转身没入夜色。
雨,又开始下了。
2
第二章
易容重生
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滴落,苏婉晴紧了紧身上的粗布衣衫。
女扮男装的第三日,她已学会如何压低嗓音,如何迈着男子的步伐行走。
脚上的草鞋磨出了血泡,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她不敢停下。
翻过这座山就是临县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淹没在雨声中。
山路泥泞,苏婉晴一个踉跄,险些滑倒。
就在这时,她瞥见前方山道旁倒着一个人影。
那是一位白发老者,半边身子泡在泥水里,面色灰败。
医者本能让她立即上前探查。
手指搭上老者脉搏,苏婉晴眉头一皱——脉象沉细如丝,是心脉淤堵之症。
她迅速解开老者衣襟,果然在胸口处发现一片紫黑。
乌头碱中毒
她轻嗅老者唇边,闻到一丝苦杏仁味。
父亲生前教她辨识药材的本事此刻派上了用场。
苏婉晴环顾四周,在路边发现了几株被雨水打湿的黄芩。
她迅速采下,嚼碎后敷在老者舌下。
又从包袱里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精准地刺入老者人中、内关两穴。
唔......
老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黑血。
老先生别动,毒性还未全解。
苏婉晴按住他,从腰间取下竹筒,倒出几粒父亲秘制的解毒丹。
您先服下这个。
老者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精光,他盯着苏婉晴看了片刻,才咽下药丸。
小友......懂医
声音虚弱却透着威严。
略知一二。
苏婉晴扶他坐起。
老先生怎会独自在这荒山野岭中毒
老者苦笑。
采药时不慎误食了乌头根茎。若非小友相救,老夫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忽然盯着苏婉晴的手。
你这针法......跟谁学的
苏婉晴心头一跳。
这针法是父亲秘传,据说源自宫廷。
家传的粗浅功夫,不值一提。
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老夫林世安,在山中草庐居住。小友救命之恩,还请到寒舍一叙。
林世安苏婉晴瞳孔微缩。
这不是父亲常提起的那位退隐御医吗
——————
草庐坐落在半山腰的竹林深处,清幽雅致。
三间茅屋,一间药房,院子里晒着各式药材。
苏婉晴扶着林世安进屋,立刻被墙上挂着的《黄帝内经》金匮真言图吸引了目光。
小友如何称呼
林世安沏了杯药茶递给她。
苏......苏远。
她接过茶盏,刻意压低嗓音。
林世安突然伸手拂过她的耳垂,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耳洞还在,苏姑娘。
苏婉晴手中茶盏差点打翻,脸色煞白。
不必惊慌。
林世安摆摆手。
老夫行医数十载,若连男女都分不清,岂不是笑话
他啜了口茶。
你指腹有茧,是常年拨算盘所致;医术有根基却不成体系;衣着粗陋却举止端庄——想必是家道中落的闺秀。
苏婉晴咬住下唇,犹豫片刻,突然跪下。
求老先生收我为徒!
林世安挑眉。
为何要学医
为自保,更为......
她抬起头,眼中燃着冰冷的火焰。
讨回公道。
老者凝视她良久,忽然大笑。
好!老夫隐居十年,终于等到个有意思的徒弟!
——————
春去秋来,山间枫叶红了一年。
苏婉晴在晨光中练习针法,银针在她指间如臂使指。
林世安站在一旁,不时点头。
手法已经纯熟,只差火候。
老者递过一本泛黄的册子。
这是《青囊经》残卷,记载了易容改貌之术。你既有血海深仇,此术于你大有用处。
苏婉晴双手接过,如获至宝。
这一年里,她不仅学得一身精湛医术,更在林世安指导下,将父亲传授的商道与医理融会贯通。
师父,弟子有一事相求。
她翻开随身携带的账本。
这是赵家与各地官员勾结的证据,但还不够充分......
林世安捋须微笑。
你可知赵家老夫人患有头风每月十五必到城郊慈云庵上香。
苏婉晴眼睛一亮。
多谢师父指点!
当夜,她对着铜镜,用林世安特制的药膏改变面部轮廓。
镜中人剑眉星目,俨然一个俊秀少年。她
束起长发,换上青色长衫——苏远就此诞生。
师父,弟子明日就下山。
林世安递给她一个包袱。
里面有老夫的信物,遇到难处可去回春堂求助。
顿了顿,又补充道。
记住,行医如用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苏婉晴郑重叩首。
弟子谨记。
——————
苏州城西,济世堂开张月余,已小有名气。
苏大夫,我家小儿高热不退......
一位妇人抱着孩子匆匆进门。
苏婉晴,现在是苏远,迅速检查患儿,手法娴熟。
暑热夹湿,不妨事。
她抓了副药。
用井水煎服,明日应当退热。
妇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药铺打烊后,苏婉晴在后院仔细翻阅今日收集的情报。
赵家近来动作频频,似乎还在搜寻她的下落。
而二叔苏瑞安已完全掌控苏家产业,但经营不善,亏损严重。
东家,有位公子求见。
药童在门外禀报。
苏婉晴皱眉。
这么晚了......
话音未落,一位身着靛蓝锦袍的年轻男子已自行推门而入。
剑眉入鬓,目若朗星,举手投足间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听闻苏大夫医术高明,特来求诊。
男子声音清朗,目光却锐利如鹰。
苏婉晴心头警铃大作。
这人看似随意地站在那儿,实则封住了所有退路。
公子何处不适
心病。
男子忽然逼近,修长的手指轻触她喉间。
苏姑娘的易容术很精妙,可惜忘了伪装喉结。
苏婉晴如坠冰窟,袖中银针已滑入掌心。
男子却后退一步,莞尔一笑。
别紧张,在下萧景珩,只是好奇什么样的女子会扮男装行医。
他环顾药铺。
现在看来,不仅医术不错,生意也做得有声有色。
苏婉晴强自镇定。
公子究竟有何贵干
萧景珩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放在桌上——正是她父亲临终交给她的那半块龙纹玉佩!
这物件,姑娘可认得
苏婉晴心跳如鼓,面上却不露分毫。
不认得。
萧景珩意味深长地笑了。
无妨。我还会再来。
说完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苏婉晴瘫坐在椅子上,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这人是谁为何会有和她一样的玉佩是敌是友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萧景珩正站在街角阴影处,若有所思地望着济世堂的灯火。
苏婉晴......
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
有意思。
3
第三章
瘟疫烽烟
夏至刚过,苏州城闷热得像个蒸笼。
苏婉晴正在后院翻晒药材,忽然听见前堂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大夫!不好了!
济世堂的学徒小林慌慌张张冲进来,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城南瓦子巷一下子倒了十几个人,症状都一样——高热、咳血、浑身起疹子!
苏婉晴手中的药筛一顿。
这症状她听林世安讲过——是瘟疫!
去把库房里的黄芩、黄连、金银花都拿出来。
她迅速解下围裙,声音沉稳得不带一丝波澜。
再烧一大锅开水,把所有干净的布条都煮上。
小林瞪大眼睛。
苏大夫,您是说......这是......
快去!
苏婉晴已经转身进了内室,从暗格中取出一本手札——那是林世安亲传的《瘟疫论》。
她快速翻到某一页,指尖停在大青龙汤四个字上。
前堂突然传来嘈杂声。
苏婉晴把手札塞进袖中,快步走出,只见五六个壮汉正把一名面色潮红的男子抬进来。
大夫,救救我兄弟!
为首的黑脸汉子急得满头大汗。
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倒下了!
苏婉晴戴上自制的手衣——用油布做的简易手套,上前检查。
男子脖颈处已经浮现出暗红色的斑疹,呼吸急促得像破旧的风箱。
把他抬到隔离间去。
她转头对小林说。
把门口排队的人都散了,从今天起济世堂只接急诊。在大门外支口锅,按这个方子熬药。
她快速写下一张药方。
路过的百姓都可以免费喝一碗。
黑脸汉子扑通跪下。
苏大夫,我兄弟他......
我会尽力。
苏婉晴的声音像一泓清泉,奇迹般安抚了躁动的人群。
但你们也要做好准备——这病传染性极强,从现在起,所有接触过病患的人都要喝预防汤药。
——————
三天后,苏州城疫病爆发的消息已经传开。
知府衙门贴出告示,要求各家医馆协力抗疫。
而苏婉晴的济世堂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龙。
苏大夫,药材不够了。
小林悄悄凑到她耳边。
尤其是黄连,价格涨了十倍还买不到。
苏婉晴正在给一个孩童扎针,闻言手指微微一颤。
她早就料到会这样——每逢灾疫,必有人囤积居奇。
先用黄柏替代。
她低声道,手上银针稳稳刺入孩子的合谷穴。
去打听一下,是谁在控制药材市场。
答案来得比预想的还快。
傍晚时分,小林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是赵家!他们买通了药材行的管事,把全城的抗疫药材都垄断了!
苏婉晴正在整理药箱的手突然收紧,指甲在木箱上划出几道白痕。
赵家!又是赵家!
准备马车。
她突然站起身。
我要去一趟回春堂。
夜色如墨,回春堂后院却灯火通明。
掌柜周世昌是林世安的旧部,见到苏婉晴出示的信物后,立刻恭敬地将她引入内室。
苏姑娘,情况老夫都知道了。
周世昌须发皆白,眼神却锐利如鹰。
赵家这次做得太绝。不过......
他压低声音。
有位贵人或许能帮上忙。
苏婉晴一怔:贵人
话音未落,后门帘子一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那夜造访济世堂的萧景珩!
他今日一身月白长衫,腰间玉佩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周老,药材已经......
萧景珩话到一半,看见苏婉晴,眉梢微微一挑。
苏姑娘,别来无恙。
苏婉晴下意识摸向袖中的银针。
这个神秘男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和回春堂什么关系
周世昌连忙解释。
苏姑娘莫惊,萧公子是老夫故交之后。这次疫病,他特意从北方调了一批药材过来。
萧景珩径自走到桌前,从怀中取出一份清单。
黄芩三百斤,黄连两百斤,金银花一百五十斤,明日午时能到码头。
他抬眼看向苏婉晴。
听说济世堂在免费发放汤药
苏婉晴警惕地盯着他。
萧公子有何指教
这些药材,半价给你。
萧景珩唇角微扬。
条件是要让我看看你那本《瘟疫论》。
苏婉晴心头一震——他怎么会知道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萧景珩轻笑。
林老的笔迹我认得。你那药方里有两味药的配伍方式,全天下只有他那么用。
周世昌适时插话。
苏姑娘,萧公子与林老是忘年交,信得过。
苏婉晴犹豫片刻,终于从袖中取出手札。
萧景珩接过,快速翻阅到某一页,眼神突然变得深邃。
果然......
他轻声自语,随后将手札还给她。
药材明日会直接送到济世堂。另外......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
若有官府的人找麻烦,出示这个。
令牌乌黑发亮,上面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萧字。
苏婉晴心头一跳——这可不是普通商贾能有的东西!
为什么帮我们她忍不住问。
萧景珩已经转身走向门口,闻言回头,月光勾勒出他俊逸的侧脸。
因为我讨厌发灾难财的人。
他意有所指地补充,尤其是赵家那种。
有了萧景珩提供的药材,济世堂的抗疫工作如虎添翼。
苏婉晴白天坐诊,晚上研究药方,短短七日就瘦了一圈。
这日清晨,她正在后院煎药,忽然听见前堂传来争执声。
我家老夫人头疼病犯了,特地来请苏大夫!
一个趾高气扬的声音传来。
苏婉晴手上的药勺一顿——这声音她死都不会忘记!是赵府管家赵福!
她迅速戴好面纱,整理易容,这才掀帘出去。
只见赵福正不耐烦地敲着柜台,身后两个家丁抬着一顶软轿。
这位爷,我家大夫正在忙......小林试图阻拦。
赵福一把推开他。
知道我们是谁吗赵家的人也敢拦
苏婉晴强压住心头翻涌的恨意,上前一步。
在下苏远,不知赵管家有何贵干
赵福上下打量她。
你就是苏大夫跟我们走一趟,我家老夫人头疼得厉害。
苏婉晴眼神微冷。
抱歉,现在疫病当前,在下只接急诊。
放肆!
赵福怒喝。
知道赵家是什么身份吗信不信明天就让你这破医馆关门!
苏婉晴正要回应,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好大的威风。
萧景珩摇着折扇悠然进门,身后跟着两个侍卫模样的人。
他今日换了身靛青锦袍,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赵福脸色一变。
萧......萧公子......
萧景珩看都不看他,径直走到苏婉晴面前。
苏大夫,知府大人请您过府一叙,商讨抗疫事宜。
苏婉晴会意,顺势道。
这就去。
她转向赵福。
赵管家,实在抱歉,官府相召,不敢耽搁。老夫人的病,还是请别家大夫看看吧。
赵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悻悻地带着人走了。
待他们离开,苏婉晴长舒一口气。
多谢萧公子解围。
萧景珩收起折扇,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苏大夫面对权贵不卑不亢,令人佩服。
他忽然压低声音。
不过赵家不会善罢甘休,你得多加小心。
苏婉晴点头,忽然想起什么。
方才赵管家似乎很怕你
萧景珩笑而不答,转而道。
我今日来,是有要事相告。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
赵家与药材行勾结的证据,或许对你有用。
苏婉晴接过信,快速浏览,眼中渐渐燃起怒火。
信中是赵家二爷与药材行管事的密约——故意囤积药材,哄抬物价,利润三七分成!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萧景珩意味深长地说。
赵家在这次疫病中捞的油水,足够买下半条街。
苏婉晴紧紧攥着信纸,指节发白。
她忽然意识到,这不仅是复仇的机会,更是为百姓讨公道的时候!
萧公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
七日后,瘟疫终于得到控制。
知府衙门贴出告示,表彰济世堂在抗疫中的贡献。
而与此同时,一份揭露赵家囤积居奇的匿名信也出现在了知府的案头上。
苏婉晴站在济世堂门口,看着街上渐渐恢复的人流,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这场瘟疫,让她不仅赢得了百姓的信任,更找到了打击赵家的突破口。
苏大夫看起来心情不错。
萧景珩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手中折扇轻摇。
苏婉晴现在已经不那么戒备他了。
萧公子今日又有何指教
来告诉你一个消息。萧景珩压低声音。
赵家正在查你的底细。尤其是......你和已故苏老爷的关系。
苏婉晴心头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
哦我与苏老爷能有什么关系
萧景珩意味深长地笑了。
苏姑娘,你的易容很完美,但眼神......太像你父亲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中苏婉晴。
他认识她父亲他到底是谁
正当她要追问时,萧景珩已经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飘在风中的话:
三日后午时,我在寒山寺等你。有些事,是时候告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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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陷阱与同盟
寒山寺的钟声悠远绵长,苏婉晴踏着青石板路拾级而上。
她今日特意换了身月白色长衫,腰间挂着那半块龙纹玉佩。
既然萧景珩已经识破她的身份,再伪装反而多余。
苏姑娘来得准时。
萧景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婉晴转身,见他今日一袭墨蓝锦袍,腰间玉带上挂着的,赫然是另外半块龙纹玉佩!
你......
苏婉晴瞳孔微缩,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自己腰间玉佩。
萧景珩唇角微扬。
不急,我们找个安静地方慢慢聊。
他领着她绕过正殿,来到后山一处僻静的凉亭。
亭中石桌上已备好茶点,两个侍卫模样的人守在十步开外。
苏姑娘请坐。
萧景珩亲自斟茶。
这是庐山云雾,今年新茶。
苏婉晴没有碰茶杯。
萧公子不如先解释一下,为何你会有与我配对的玉佩
萧景珩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先看看这个。
信纸已经泛黄,但字迹依然清晰。
苏婉晴一眼认出是父亲的笔迹:
景珩吾侄:见字如晤。龙佩乃我苏家与令堂家族信物,今分半块予你,异日若有事,可凭此相认......
这不可能!
苏婉晴手指微微发抖。
父亲从未提起过......
因为这是十六年前写的。
萧景珩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
那时你才两岁,我九岁。我母亲与你母亲是表姐妹,两家曾有婚约。
婚约二字如雷贯耳。
苏婉晴猛然想起赵明哲退婚时曾说苏家女早有婚约,当时她只当是推托之词。
所以你是......
你表哥。
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也是当今七皇子。
苏婉晴手中的信纸飘落在地。
皇子那个传闻中因母族获罪而被贬民间的七皇子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
萧景珩拾起信纸。
但眼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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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一肃。
赵家已经盯上你了,三日前他们派人去了你师父的草庐。
苏婉晴心头一紧。
师父他......
林老无事,但你的身份恐怕瞒不了多久。
萧景珩从袖中取出一份密报。
赵家正在策划陷害济世堂卖假药,借此将你送官。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石桌上,苏婉晴却感到一阵寒意。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萧......殿下为何告诉我这些
两个原因。
萧景珩竖起修长的手指。
一,我需要你帮我收集赵家勾结太子的证据;二......
他忽然一笑,我想看看苏家大小姐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苏婉晴直视他的眼睛。
我能得到什么
复仇的机会,以及,
萧景珩将半块玉佩推到她面前。
苏家产业的完整归还。
茶香氤氲中,两只手在石桌上相握,达成了一份无声的盟约。
——————
三日后,济世堂突然来了一队衙役。
有人告你们卖假药害死人!
为首的捕头厉声喝道。
苏远在哪
苏婉晴从容走出。
在下便是。不知何人控告
少废话!带走!
不等她辩解,衙役已经一拥而上,给她戴上镣铐。
小林急得直跺脚。
冤枉啊!我们济世堂的药都是真材实料......
是不是冤枉,大老爷自有公断!
捕头一脚踹翻药柜。
查封药铺!所有药材带回衙门查验!
苏婉晴被推搡着走出门时,瞥见街角赵福阴险的笑脸。
她心中一沉——赵家的动作比她预想的还快!
衙门大牢阴暗潮湿,苏婉晴蜷缩在角落,数着从窄窗透入的光线。
萧景珩会如约相助吗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太过轻信。
苏远,提审!
衙役的吼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公堂之上,知府周大人面色阴沉,案前摆着几包拆开的药材。
苏远,有苦主告你以次充好,致使病人病情加重。这些从你药铺搜出的药材,经查验确有掺假!你可知罪
苏婉晴挺直腰背。
大人明鉴,济世堂药材皆从正规渠道购入,有账册为证。这些所谓‘证据’,民女怀疑是有人栽赃!
放肆!
周知府一拍惊堂木。
人证物证俱在,还敢狡辩来人,大刑伺候!
衙役如狼似虎地扑上来,苏婉晴的心沉到谷底。
就在此时,后堂突然转出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在周知府耳边低语几句。
周知府脸色骤变,惊疑不定地打量苏婉晴。
你......你与萧大人是什么关系
苏婉晴一怔,随即会意。
萧大人乃在下故交。
周知府额头渗出冷汗,突然改口。
此案尚有疑点,退堂!苏远暂且收监,待本官细查!
回到牢房,苏婉晴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听见牢门锁链轻响。
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
萧......
她刚开口,就被捂住了嘴。
别出声。
萧景珩摘下斗篷帽子,眼中闪着寒光。
赵家这次是铁了心要置你于死地。他们买通了药材行的伙计作伪证。
苏婉晴苦笑。
我早该想到......
不过,我也给他们准备了个惊喜。
萧景珩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这是赵家与太子门人往来的密信副本,足以让周知府寝食难安。
你让我用这个威胁知府
不。
萧景珩神秘一笑。
我要你治好他夫人的顽疾。
原来,周知府夫人患有怪病多年,遍访名医不得治。
萧景珩早已安排人推荐了苏远的医术。
明早他会放你出去为他夫人诊治。抓住这个机会,不仅危机可解,还能在官府中安插一枚棋子。
萧景珩说完,突然贴近她耳边。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暗处护你周全。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苏婉晴心头一颤。
未等她回应,萧景珩已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牢房中只余一缕淡淡的龙涎香,证明那不是幻觉。
——————
正如萧景珩所料,次日一早苏婉晴就被带到了知府后宅。
周夫人躺在绣榻上,面色蜡黄,双颊凹陷。
苏婉晴把脉片刻,心中已有论断。
夫人此症非寻常药物可治。
她故意提高声音。
需用百年灵芝为引,配以雪山参、西域红花......
周知府在一旁搓着手。
苏大夫,只要能治好夫人,本官必有重谢!
苏婉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大人,济世堂被封,药材尽失......
立刻解封!
周知府急忙道。
本官已查清是有人栽赃陷害!
三日后,周夫人病情明显好转。
周知府亲自到济世堂道谢,还送来妙手回春的匾额。
苏婉晴站在焕然一新的药铺前,看着重新码放的药材,心中五味杂陈。
东家,有贵客到。
小林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后院内,萧景珩正悠闲地品茶。
见苏婉晴进来,他举杯示意。
恭喜苏大夫因祸得福,如今济世堂可是知府大人亲赐匾额的名店了。
苏婉晴在他对面坐下。
多谢殿下相助。
不必言谢,我们是盟友。
萧景珩放下茶杯。
下一步,你需要接近赵家核心。
赵老夫人
不,赵明哲。
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他最近在查你的底细,不如将计就计。
苏婉晴心头一紧。
赵明哲,那个曾经羞辱她的男人!
萧景珩似乎看出她的不安。
放心,我会安排人暗中保护你。
他忽然话锋一转。
听说你精通棋艺
略知一二。
来一局
棋盘摆开,两人对弈。
苏婉晴执黑,落子谨慎;萧景珩执白,攻势凌厉。
棋至中盘,苏婉晴突然一子落下,局势瞬间逆转。
妙手!
萧景珩眼前一亮。
苏姑娘棋风稳健却不失锋芒,难怪能在商场上与赵家周旋。
苏婉晴微笑。
殿下过奖。不过是懂得隐忍,伺机而动罢了。
萧景珩凝视她片刻,忽然道。
三日后赵家设宴,庆祝赵老夫人七十大寿。这是请帖。
他推过一张烫金帖子,以苏远的身份去,赵明哲一定会找上你。
苏婉晴接过请帖,指尖微微发凉。
这将是她复仇路上最关键的一步棋。
——————
赵府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苏婉晴一袭靛青长衫,手持玉骨折扇,俨然一个翩翩公子。
她刻意晚到,在众人注目中从容入席。
这位就是济世堂的苏大夫吧
一位富商凑过来,听说您治好了知府夫人的顽疾,真是神医啊!
苏婉晴谦虚几句,余光却瞥见主桌上,赵明哲正眯着眼打量她。
五年过去,他眉眼间多了几分世故,但那股傲慢劲儿丝毫未减。
宴至半酣,一个小厮悄悄过来。
苏大夫,我家少爷有请。
书房内,赵明哲背对着门站在窗前。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身。
苏大夫,久仰。
苏婉晴拱手行礼。
赵公子。
赵明哲突然逼近,目光如刀。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苏婉晴心跳加速,面上却波澜不惊。
在下初来苏州不过一年,应当未曾......
奇怪。
赵明哲盯着她的眼睛。
你这双眼,我总觉得熟悉。
他忽然伸手欲碰苏婉晴的脸,苏婉晴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
赵公子可是身体不适在下观您面色发青,怕是肝火过旺。
赵明哲收回手,冷笑一声。
苏大夫果然名不虚传。
他踱到书桌前。
听闻你医术高明,家父近来头痛不止,想请你过府诊治。
荣幸之至。
明日午时,我会派人来接你。
赵明哲意味深长地说。
希望苏大夫......不要让我失望。
离开赵府时,苏婉晴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赵明哲起疑了!明日之约,恐怕是场鸿门宴。
转角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静静等候。
车帘掀起一角,露出萧景珩半张脸。
上车。
马车内,苏婉晴将情况一五一十告知。
萧景珩眉头紧锁。
赵明哲确实起了疑心,但未必确定你的身份。明日我安排人接应你。
不必。
苏婉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既然他邀请我入赵府,正是探查证据的好机会。
萧景珩不赞同地摇头。
太危险!
风险与机遇并存。
苏婉晴直视他的眼睛。
这不正是殿下选中我的原因吗
马车内一时沉默。
良久,萧景珩轻叹一声。
罢了。但你务必带上这个。
他递过一枚玉哨。
遇险时吹响,我的人会立刻接应。
苏婉晴接过玉哨,指尖不经意相触,两人俱是一怔。
车窗外,月光如水,照亮了各自眼中复杂的情绪。
5
第五章
暗涌与锋芒
赵府的大门在身后重重关闭,苏婉晴长舒一口气,手指在袖中微微发抖。
给赵老爷诊治的过程比她预想的更惊险。
赵明哲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几乎没离开过她的脸。
苏大夫,请留步。
一个温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苏婉晴转身,见是一位身着淡紫衣裙的少妇,眉眼间与赵明哲有三分相似。
妾身赵明兰,家兄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女子福了一礼,声音压得极低。
苏......姑娘日后若需帮助,可到城西绣坊寻我。
苏婉晴心头剧震!赵明哲的妹妹竟识破了她的身份
赵明兰迅速塞给她一块绣着兰花的帕子,转身离去。
苏婉晴展开帕子,里面包着一把精巧的黄铜钥匙,上面刻着甲字二十三。
回济世堂的路上,苏婉晴的思绪乱如麻。
赵明兰为何帮她这把钥匙又能打开什么
东家,萧公子等您多时了。
小林在门口迎上来,小声道。
脸色不大好。
后院石桌旁,萧景珩正襟危坐,面前棋盘上黑白子杀得难解难分,竟是自己与自己对弈。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
赵明哲起疑了
不止。
苏婉晴将钥匙放在棋盘上。
他妹妹给了我这个。
萧景珩执棋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赵明兰
他拿起钥匙端详。
这是赵家银楼保险柜的钥匙。
她为何帮我
因为她母亲死于赵老爷之手。
萧景珩落下一子。
赵明兰是庶出,生母原是赵老爷的妾室。
苏婉晴心头一震,突然想起什么。
我今日为赵老爷诊脉,发现他长期服用一种特殊安神汤,里面有一味药......与当年我母亲去世前喝的药相同!
棋盘上的气氛骤然凝固。
萧景珩缓缓抬头。
你怀疑......
不是怀疑,是确定。
苏婉晴眼中燃起冰冷的火焰。
赵家害死的不仅是我父亲,还有我母亲!
萧景珩沉默片刻,突然将棋盘一推。
计划需要提前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契。
这是城东最繁华地段的铺面,三日后,我要看到苏氏布庄开张。
苏婉晴接过地契,眉头微蹙。
仅靠布庄难以对抗赵家......
布庄只是开始。
萧景珩眼中精光闪烁。
下一步是酒楼、银楼,最后是船运。我要你在半年内,建立起一个足以与赵家抗衡的商业网络。
这需要大量资金......
资金我来解决。
萧景珩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只需要做你最擅长的事,让每一两银子都生出十两的利。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苏婉晴忽然发现,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皇子,眼中有着与她如出一辙的执著。
为什么帮我到这种地步她忍不住问。
萧景珩转身离去的背影顿了顿。
因为你的敌人,恰好也是我的敌人。
——————
三个月后,苏氏布庄已成为苏州城闺秀们最爱光顾的地方。
苏婉晴别出心裁地在后院设了茶室,供贵妇们小聚。
渐渐地,这里成了城中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苏掌柜,听说你要在秦淮河边开酒楼了
知府周大人的夫人一边挑选绸缎,一边好奇地问。
苏婉晴微笑颔首。
正是。下月开张,还请夫人赏光。
那是自然。
周夫人压低声音。
不过......赵家那边恐怕不会高兴。他们一直垄断着那一带的酒楼生意。
苏婉晴笑而不语。
这正是她选择秦淮河的原因—,直捣赵家腹地!
布庄打烊后,苏婉晴换回女装,从后门上了马车。
自从商业版图扩大,她开始以苏远表妹的身份活动,为日后恢复真身做准备。
马车刚拐进小巷,突然一个急刹。
苏婉晴掀帘一看,前方站着三个蒙面人!
苏姑娘,我家主人有请。
为首之人阴森森地说。
苏婉晴袖中手指捏紧了萧景珩给的玉哨,却不动声色。
不知贵主人是......
少废话!
那人猛地拔刀。
要么乖乖跟我们走,要么......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剑光如虹。
只听铛的一声,蒙面人的刀应声而断!
滚。
来人背对苏婉晴,声音冷得像冰。
告诉赵明哲,再敢动她,我剁了他喂狗。
蒙面人狼狈逃窜。
黑衣人转身,摘下面巾,竟是萧景珩的贴身侍卫墨尘!
殿下料到赵家会动手,命我暗中保护姑娘。
墨尘抱拳道,姑娘今后出行,还请多加小心。
苏婉晴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萧景珩竟派了最得力的侍卫保护她......
回到住处,苏婉晴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龙涎香。
烛光亮起,萧景珩正坐在她的书案前,翻阅着账本。
殿下擅闯女子闺房,怕是有失体统。
苏婉晴故意板着脸。
萧景珩头也不抬。
你这醉仙楼的预算有问题。厨子工钱给太高,跑堂的又太低。
他抬眼看她,好厨子难找,但跑堂的才是酒楼的门面。
苏婉晴挑眉:殿下还懂这个
我十岁就被扔到民间自生自灭,什么行当没干过
萧景珩合上账本。
说正事,赵明哲已经确定你的身份了。
苏婉晴心头一紧:这么快
有人告密。
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你那个好二叔,苏瑞安。
书案上的烛火猛地一跳,映得苏婉晴脸色忽明忽暗。
她早该想到的!二叔一直与赵家狼狈为奸!
接下来怎么办
将计就计。
萧景珩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三日后醉仙楼开张,赵家必定来闹事。我要你......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
苏婉晴听着听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
醉仙楼开张这天,秦淮河畔人头攒动。
苏婉晴一袭鹅黄衣裙,以苏远表妹的身份在门口迎客。
赵家果然派了人来捣乱,但都被萧景珩安排的侍卫挡了回去。
苏姑娘,恭喜新张。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
苏婉晴转身,竟是赵明兰!她身后还跟着几位衣着华贵的夫人。
赵小姐光临,蓬荜生辉。
苏婉晴行礼,心中却暗自警惕。
赵明兰凑近她耳边。
家兄今晚设宴,指名要苏远大夫赴宴。这是个陷阱,千万别去。
苏婉晴面上笑容不变。
多谢提醒。
待赵明兰入内,萧景珩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侧。
看来赵家内部也不太平。
赵明兰为何三番两次帮我
因为她恨赵家。
萧景珩轻摇折扇。
她生母被赵老爷活活打死,自己又被当作联姻工具。这样的女子,正是我们需要的盟友。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队衙役气势汹汹地走来,为首的捕头高喊。
奉知府大人命,查封醉仙楼!有人举报这里窝藏逃犯!
宾客们一片哗然。
苏婉晴心头一紧。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萧景珩明明保证过知府不会插手!
萧景珩面色微沉,低声道。
情况有变,按第二计划行事。
苏婉晴会意,立刻换上一副惊慌表情。
官爷明鉴,小店今日才开张,哪来的逃犯
少废话!
捕头一挥手,搜!
衙役们如狼似虎地冲进酒楼。
就在此时,二楼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死人啦!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只见两个衙役抬着一具尸体从楼上下来,那尸体面色青紫,嘴角还挂着白沫。
在酒窖发现此人,已经断气!
衙役高声宣布,醉仙楼的酒里有毒!
场面一片混乱。
苏婉晴惊慌失措地被衙役带走,临走时与萧景珩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知道,这是萧景珩安排的局中局。
假中毒事件既能制造混乱,又能让她以协助调查为名暂时避开赵家的陷阱。
然而,苏婉晴没料到的是,马车并没有驶向府衙,而是出了城!
这是去哪她警觉地问。
捕头狞笑:赵公子要亲自审问你。
苏婉晴心头一沉——中计了!这不是萧景珩的安排!她悄悄摸向袖中的玉哨......
马车突然一个急停,外面传来打斗声。
车帘被猛地掀开,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预想中的萧景珩,而是一张陌生的脸!
苏姑娘别怕,我是七殿下的人。
黑衣人快速割断她手上的绳子。
殿下在城外等您。赵家这次是铁了心要您的命!
苏婉晴跟着黑衣人钻入树林,心中疑窦丛生。
萧景珩的人她大多见过,这人却眼生得很......
就在此时,黑衣人突然转身,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直刺她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黑衣人咽喉!
黑衣人瞪大眼睛,轰然倒地。
婉晴!
萧景珩从林中冲出,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苏婉晴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快得吓人。
我差点......差点就......
他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颤抖。
苏婉晴这才发现,向来从容不迫的七皇子,此刻脸色苍白如纸。
那人不是你派的
当然不是!
萧景珩松开她,检查黑衣人尸体。
太子的人!他们截获了我的计划,将计就计!
远处传来马蹄声,萧景珩脸色一变。
追兵来了。我们得立刻离开苏州!
现在我的产业......
留得青山在。
萧景珩一把抱起她,跃上早已备好的骏马。
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风风光光地回来。
马儿奔驰在夜色中,苏婉晴靠在萧景珩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她忽然意识到,这一逃,意味着她苦心经营的商业帝国将付诸东流......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绝望。
只要身边这个人还在,她就还有翻盘的希望。
萧景珩。
风声呼啸中,她第一次直呼其名。
你最好真的有后手。
身后传来他低沉的笑声。
我的后手,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6
第六章
裂痕
山间小路的碎石在马蹄下飞溅。
苏婉晴紧抓着萧景珩的衣襟,身后的追兵声渐渐远去。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们终于抵达一处隐蔽的山庄。
这是......
我的私产。
萧景珩翻身下马,伸手扶她。
连太子都不知道的地方。
山庄不大,却布置精巧。
假山流水间,几个侍卫模样的人无声行礼。
苏婉晴注意到他们的站姿——都是军中好手。
书房内,萧景珩铺开一张舆图。
赵家这次行动,背后是太子指使。
苏婉晴凝视着图上标记。
我二叔呢
已经彻底倒向赵家。萧景珩冷笑。
他把你苏家的地契都献给了赵明哲做投名状。
胸口如被重击,苏婉晴咬紧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父亲毕生心血,就这样被二叔拱手让给仇人!
别急。
萧景珩忽然握住她的手。
我们还有翻盘的机会。
他的手心温热干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苏婉晴深吸一口气:什么计划
双管齐下。
萧景珩指尖点在舆图上。
商业上,我安排人接手你的产业,明面上归顺赵家,暗地里收集他们走私的证据;政治上......
他压低声音,我需要你帮我拿到赵家与太子勾结的铁证。
赵明兰那把钥匙
不错。萧景珩眼中精光闪烁。
赵家银楼甲字二十三号柜,藏有他们贿赂官员的账册。
苏婉晴思索片刻。
我可以潜回苏州,但需要掩护。
已经安排好了。
萧景珩从柜中取出一套衣裳。
从今天起,你是我的贴身侍女。
苏婉晴挑眉:侍女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萧景珩轻笑。
太子绝不会想到,你敢以真面目出现在我身边。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苏婉晴忽然意识到,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皇子,心思缜密得可怕。
——————
三日后,一队商旅进入苏州城。
为首的贵公子锦衣华服,身边跟着个戴面纱的侍女。
殿下,这样真的安全吗
苏婉晴低声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萧景珩摇着折扇,一派闲适。
放心,我故意放出风声说去了扬州,没人会注意这支商队。
他们下榻在城东的清风别院。
入夜后,苏婉晴换上一身夜行衣,正要出发,萧景珩却拦住了她。
把这个带上。
他递过一枚铜钱大小的玉牌。
遇到危险就捏碎它,我会立刻知道。
苏婉晴接过玉牌,触手温润。
这是什么
苗疆蛊玉,一对的。
萧景珩指了指自己腰间。
另一块在我这儿。
月光下,他腰间的玉佩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那半块龙纹玉佩!苏婉晴瞳孔骤然收缩。
她曾无数次见过这玉佩,却第一次注意到上面的纹路。
龙头微扬,龙睛处一点朱砂,正是父亲临终说的龙抬头!
这玉佩......她声音微微发颤。
萧景珩低头看了看。
我娘留给我的,说是家传信物。怎么了
苏婉晴强自镇定。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特别。
离开别院,苏婉晴心乱如麻。
萧景珩的玉佩为何与父亲描述的信物一模一样
他与苏家到底有什么渊源是友......还是敌
赵家银楼在夜色中如一头蛰伏的巨兽。
苏婉晴凭着赵明兰给的钥匙,顺利潜入地下室。
甲字二十三号柜中,果然放着一本厚厚的账册。
翻开第一页,苏婉晴就倒吸一口冷气。
上面详细记录了赵家五年来贿赂各级官员的明细,甚至包括......太子!
找到想要的了
一个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苏婉晴浑身血液瞬间凝固,缓缓转身。
赵明兰站在暗处,手中烛火映着她苍白的脸。
别怕,是我。
苏婉晴长舒一口气。
你怎么......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赵明兰递过一封信。
这是我爹与太子密谋陷害七皇子的证据。他们计划在祭天大典上制造天谴,嫁祸给萧景珩。
苏婉晴接过信,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若这阴谋得逞,萧景珩必死无疑!
为什么帮我她忍不住问。
赵明兰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因为我恨赵家,也恨这个世道。
她苦笑,女子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棋子罢了。
离开银楼时,苏婉晴没注意到暗处一双阴冷的眼睛正盯着她。
清风别院内,萧景珩仔细翻阅账册和密信,面色越来越沉。
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他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
太子竟敢私通敌国,意图借外敌之力逼宫!
苏婉晴心头一震:那这些证据......
足以废黜太子。
萧景珩眼中寒光闪烁。
但必须呈递到父皇面前才有用。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萧景珩反应极快,一把拉过苏婉晴护在身后。
几乎同时,一支弩箭破窗而入,深深钉入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
走!
萧景珩吹灭蜡烛,拉着她冲向密室。
外面已经响起打斗声。
透过门缝,苏婉晴看到十几个黑衣人正在院中与侍卫厮杀。
为首之人身形修长,出手狠辣——赵明哲!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苏婉晴声音发紧。
萧景珩脸色阴沉:我们中出了内奸。
密室暗道曲折幽深,两人摸黑前行。
苏婉晴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那块蛊玉。
是这个暴露了我们
萧景珩摇头。
蛊玉只有一对,不可能被追踪。
他顿了顿,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人在你身上下了别的追踪术。
萧景珩突然停下,伸手抚上她的耳后。
果然!
他的指尖沾了一点几乎不可见的金粉
苗疆千里香,无味无色,但可以用特殊方法追踪。
苏婉晴想起赵明兰靠近她耳语的场景,心沉到谷底。
是赵明兰......
不,她也是棋子。
萧景珩声音冰冷。
真正的内奸,在我们身边。
暗道尽头是一处偏僻院落。
萧景珩刚推开暗门,一把钢刀就架在了他脖子上!
殿下,久等了。
墨尘冷着脸,身后站着十几个侍卫。
苏婉晴心头一松,却见萧景珩纹丝不动。
墨尘,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十年零三个月。
难为你忍了这么久。
萧景珩突然出手如电,一掌击在墨尘手腕上!
钢刀落地发出清脆声响,两人瞬间过了十几招,招招致命!
走!
萧景珩抽空对苏婉晴吼道。
苏婉晴却站着没动,从发间拔下一根银针,精准地射入墨尘膝弯!
墨尘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被萧景珩一掌击晕。
我说过让你走!
萧景珩厉声道。
苏婉晴平静地捡起钢刀。
我们是盟友,记得吗
萧景珩怔了怔,突然笑了。
好一个苏婉晴!
其他侍卫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跪地请罪。
原来墨尘是太子安插的棋子,早已潜伏多年。
此地不宜久留。
萧景珩拉起苏婉晴。
我们得立刻进京,赶在太子之前见到父皇。
马车上,苏婉晴终于问出那个压在心头的问题。
你那半块玉佩......真的是家传的
萧景珩点头。
我娘临终前交给我的,说是与一个重要约定有关。
他疑惑地看向她,为何突然问这个
苏婉晴犹豫片刻,还是取出了自己那半块玉佩。
两块玉佩拼在一起,严丝合缝,龙纹完整,龙睛处的朱砂熠熠生辉。
萧景珩脸色大变。
这......你怎么会有......
我父亲临终给的,说是龙抬头。
苏婉晴紧盯着他的眼睛。
萧景珩,你娘......是谁
马车内一时寂静得可怕。萧景珩的表情从震惊到困惑,最后变成深深的怀疑。
我娘是已故的宸妃......他声音发紧.
二十年前因巫蛊案被赐死。
他猛地抬头,你父亲......与宸妃有什么关系
苏婉晴心跳如鼓。
我不知道。但我父亲从未提起过宸妃,只说过这玉佩关系着苏家存亡。
两人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
多年的信任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
等解决太子的事。萧景珩最终说道,我们一起查清这个谜团。
苏婉晴默默点头,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如果萧景珩的母亲与父亲有某种联系......如果他接近自己另有目的......
马车突然一个急刹!
外面传来侍卫的惊呼。
有埋伏!
箭雨如蝗,瞬间射穿了车帘。
萧景珩一把将苏婉晴护在身下,肩头中了一箭。
鲜血很快浸透了他的锦衣。
萧景珩!苏婉晴惊呼。
没事......
他咬牙折断箭杆
看来太子已经知道我们拿到证据了。
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近。
苏婉晴从车窗缝隙看到,至少上百名黑衣人将车队团团围住。
为首的,赫然是太子萧景瑞本人!
七弟,别躲了。
太子的声音透着阴冷。
交出账册,留你全尸。
萧景珩冷笑一声,突然从座位下抽出一个铁匣。
拿着这个,从车底暗道走。一定要亲手交给父皇!
苏婉晴不肯接:那你呢
我来拖住他们。
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记住,账册在铁匣夹层里。
苏婉晴死死抓住他的手臂。
不行!我们一起走!
苏婉晴!
萧景珩突然厉喝。
这是命令!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严厉的眼神。
最终,苏婉晴咬牙接过铁匣,钻入车底暗门。
就在暗门关闭的瞬间,她听见太子阴毒的笑声:
七弟,为了个商女搭上性命,值得吗
萧景珩的回答被淹没在刀剑碰撞声中。
暗门完全关闭前,苏婉晴只看到一滴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
7
第七章
绝境微光
暗道的尽头是一条湍急的小河。
苏婉晴抱着铁匣跳入水中,冰冷的河水瞬间浸透衣衫。
她拼命游向对岸,身后传来追兵的呼喝声。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一支箭擦着她的脸颊飞过,火辣辣的疼。
苏婉晴咬牙潜入水下,借着夜色掩护,终于爬上了对岸的芦苇丛。
她不敢停留,跌跌撞撞地向前跑,直到再也听不到追兵的声音。
黎明时分,浑身湿透的苏婉晴躲进一处废弃的山神庙。
铁匣还牢牢抱在怀中,她颤抖着手指打开夹层。
账册和密信都完好无损,但最上面多了一封血迹斑斑的信。
父皇亲启——萧景珩的字迹。
苏婉晴犹豫片刻,终是没有拆开。
她重新合上铁匣,望向京城方向。
从这里到皇宫还有两日路程,而太子的人肯定已经封锁了所有要道。
得找个帮手......她喃喃自语。
突然,山神庙的破门被推开!
苏婉晴迅速抽出银针,却见来人是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姐姐,有人让我给你这个。
小乞丐递过一块破布,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个药葫芦图案——是林世安的标记!
苏婉晴眼前一亮:谁给你的
一个白胡子老头,说你在找他。
小乞丐挠挠头,他让我告诉你,‘龙抬头,凤还巢’。
这是师父与她约定的暗号!
苏婉晴急忙问:他在哪
城外十里坡的破窑里。
十里坡的破窑洞外杂草丛生,苏婉晴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埋伏后才轻叩三下窑门。
进来吧,丫头。熟悉的声音传来。
窑洞内,林世安正在熬药,药香弥漫。
一年未见,师父的白发更多了,但眼神依然锐利如鹰。
师父!
苏婉晴眼眶一热,险些落泪。
林世安上下打量她。
瘦了,也结实了。
他递过一碗热腾腾的药汤。
喝下去,能解千里香的追踪。
苏婉晴一饮而尽,苦得皱眉。
师父怎么知道我......
七殿下派人送的信。林世安叹气。
他料到太子会动手,提前做了安排。
苏婉晴心头一紧。
萧景珩被抓了
暂时还没有,但也撑不了多久。
林世安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这是他留给你的。
信很简短:
婉晴:若你读到这封信,说明计划有变。无论发生什么,先把证据送到父皇手中。关于玉佩之事,我已知晓部分真相——宸妃与你母亲是孪生姐妹。详情可问你师父。保重。——景珩
信纸从苏婉晴指间滑落。
母亲与宸妃是姐妹那她和萧景珩岂不是......表兄妹
师父,这到底......
林世安示意她坐下。
二十年前,你母亲苏夫人与宸妃本是江南神医门弟子,一对孪生姐妹。后来姐姐入宫为妃,妹妹嫁给你父亲。宸妃被诬陷巫蛊案时,你母亲冒险救下了刚出生的七皇子,送出宫外抚养。
那玉佩......
是神医门掌门信物,一分为二,姐妹各持一半。
林世安目光深远。
龙抬头是相认的暗语。
苏婉晴脑中嗡嗡作响。
所以萧景珩接近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层关系
他对她的好,是出于亲情还是......
丫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林世安严肃道。
七殿下危在旦夕,你必须尽快把证据送到皇帝手中。
苏婉晴攥紧拳头:太子肯定已经封锁了京城。
所以要走密道。
林世安摊开一张草图。
这是当年你母亲为防不测留下的,直通皇宫御药房。
看着熟悉的笔迹,苏婉晴鼻子一酸。
母亲去世多年,却仍在守护着她......
还有一事。林世安又取出一封信。
这是你二叔与赵家的往来密信,我从苏府旧宅找到的。
信中详细记录了二叔如何与赵家合谋,不仅害死她父母,还计划将她卖入青楼以绝后患!
怒火在胸中燃烧,苏婉晴反而异常冷静。
师父,我需要你帮个忙。
说。
联络知州夫人和周知府,告诉他们......
她凑到林世安耳边低语几句。
林世安听完,难得露出笑容。
好一招釜底抽薪!
——————
两日后,京城。
苏婉晴扮成药童,跟着林世安混入皇宫。
御药房的管事是林世安旧交,不动声色地将他们引入内室。
从这里下去,直走三百步,左转再两百步,就能到皇帝寝宫下的密室。
老管事递过一盏灯笼。
小心机关。
密道阴冷潮湿,苏婉晴小心翼翼地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道暗门。
她按照指示轻叩三下,停顿,再叩两下。
暗门无声开启,一个老太监警惕地打量她。
何人
龙抬头。
苏婉晴亮出半块玉佩。
老太监脸色大变,急忙将她拉入内室。
这里陈设简朴,一位白发老人正伏案批阅奏折,那正是当朝皇帝!
苏婉晴扑通跪下。
民女苏婉晴,奉七殿下之命呈递密件!
皇帝缓缓抬头,眼神锐利如刀。
你就是苏家的女儿
是。
苏婉晴双手奉上铁匣。
皇帝打开铁匣,先看了账册和密信,面色越来越沉。
最后展开那封血书时,他的手竟微微发抖。
这字迹......
是七殿下亲笔。
苏婉晴抬头,壮着胆子道。
殿下为保证据周全,独自引开追兵,如今生死未卜,求陛下救救他!
皇帝没有回答,而是死死盯着血书末尾的印记。
那是一个小小的凤凰图案,与玉佩上的龙纹相呼应。
你可知道这印记的含义皇帝突然问。
苏婉晴摇头。
二十年前,宸妃临终前留下预言:‘龙凤合,天下安’。
皇帝的声音沙哑。
朕一直以为指的是太子与皇后,如今看来......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苏婉晴。
或许是朕错了。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卫慌张闯入。
陛下!太子殿下带兵包围了寝宫,说要......要清君侧!
皇帝冷笑一声:果然沉不住气了。
他转向苏婉晴,丫头,敢不敢陪朕演场戏
——————
太子萧景瑞带着数百精兵闯入寝宫时,看到的是一幅诡异景象。
皇帝瘫倒在龙椅上,嘴角挂着白沫,而一个陌生女子正持刀站在一旁!
护驾!太子高喊,这妖女毒害父皇!
侍卫们一拥而上,将苏婉晴按倒在地。
她不做反抗,只是冷笑。
太子殿下好算计,借刀杀人。
闭嘴!
太子厉喝,转向皇帝。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
逆子!
皇帝突然睁眼,声音如雷。
朕还没死呢!
太子脸色大变:父皇您......
很意外
皇帝在太监搀扶下坐直身体。
朕倒要问问,你带着这么多兵马来朕寝宫,意欲何为
太子额头渗出冷汗:儿臣接到密报,说有刺客......
刺客
皇帝冷笑,突然拍案。
来人!把东西抬上来!
几个侍卫抬着一个大箱子进来,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兵器,上面赫然刻着东宫印记!
这......这不是儿臣的!太子慌了。
那这些呢
皇帝甩出一叠密信。
你与赵家勾结,私通敌国,意图谋反的证据都在这里!
太子面如死灰,突然狞笑。
既然如此......
他猛地拔剑,那就别怪儿臣无情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太子手腕!
他惨叫一声,长剑落地。
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恕罪。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苏婉晴猛地转头。
萧景珩一身戎装站在殿门口,虽然脸色苍白,但目光炯炯有神!
景珩!
皇帝罕见地露出笑容。
朕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死。
萧景珩单膝跪地。
多亏苏姑娘引开追兵,儿臣才能脱身调兵。
皇帝点头,突然高声道。
来人!太子萧景瑞谋逆不轨,即刻废为庶人,押入天牢!东宫一党,全部拿下!
侍卫们如狼似虎地扑向太子。
混乱中,苏婉晴与萧景珩四目相对,他冲她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欣慰。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太子亲信突然暴起,长剑直刺萧景珩后心!
小心!苏婉晴惊呼。
萧景珩闪身避开要害,但剑锋还是划过他的手臂,鲜血顿时浸透衣袖。
苏婉晴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撕下衣角为他包扎。
没事,皮外伤。
萧景珩轻声安慰。
包扎时,苏婉晴突然注意到他手腕内侧有一个小小的胎记。
凤凰形状,与她手腕上的龙形胎记如出一辙!
萧景珩也看到了她的胎记,眼中闪过一丝震惊:这是......
龙凤胎记。
皇帝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身边,声音颤抖。
宸妃临终前说过,持玉佩相认的两人若身负龙凤胎记,便是天命所归。
苏婉晴与萧景珩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皇帝看看儿子,又看看苏婉晴,突然大笑。
好!好!天意啊!
他拍拍萧景珩的肩
七日后祭天大典,朕有重要事情宣布。
8
第八章
凤入虎穴
祭天大典前五日,苏州城暗流涌动。
苏婉晴站在知州府后院的水榭中,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
自从京城归来,她一直在暗中调兵遣将。
茶凉了又换,换了又凉,直到日影西斜,才等到最后一位客人。
周夫人到。丫鬟轻声通传。
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在侍女搀扶下缓步而来,正是知府周大人的夫人。
她一见苏婉晴便红了眼眶。
苏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周大人被太子党羽控制,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溜出来。
苏婉晴扶她坐下。
夫人冒险前来,婉晴感激不尽。
别说这些。周夫人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
这是赵家这些年在苏州的罪证,包括强占民田、私设刑堂的记录。周大人虽懦弱,但一直留着这些以防不测。
苏婉晴展开一看,眼中寒光闪烁。
文书详细记载了赵家如何勾结官府欺压百姓,其中不乏命案。
还有一事。周夫人压低声音。
赵家最近在大量收购硝石和硫磺,恐怕......
私制火器
苏婉晴心头一跳。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周夫人点头。
我怀疑他们狗急跳墙,想在祭天大典上作乱。
送走周夫人,苏婉晴立刻修书一封,让心腹连夜送往京城。
刚封好火漆,窗外传来三声猫头鹰叫——是林世安的暗号。
师父。她推开后窗。
林世安翻窗而入,白须上还沾着夜露。
查清楚了,赵家确实在城西废弃砖窑私制火器,还雇了一批亡命之徒。
证据呢
在这里。
林世安取出一块布片,上面画着窑厂位置和守卫分布。
但最关键的通敌密信还在赵府书房暗格中,需要有人潜入取出来。
苏婉晴毫不犹豫:我去。
太危险!林世安皱眉。
赵明哲现在像条疯狗,府里机关重重......
正因为危险,才必须我去。
苏婉晴目光坚定。
师父放心,我自有准备。
林世安知道劝不动,只好叹气。
罢了。把这个带上。
他递过一个小瓷瓶。
新配的迷魂散,能放倒一头牛。
夜深人静,苏婉晴换上一身夜行衣,将长发紧紧束起。
铜镜中的女子眼神锐利如刀,哪还有当年那个仓皇逃婚的弱质女流模样
赵明哲,她对着镜子轻声道,该算总账了。
赵府高墙深院,守夜的家丁来回巡视。
苏婉晴从西侧一棵老槐树翻入,借着月色潜行。
她对赵府布局了如指掌。
当年被迫嫁入时,就暗中记下了每一条小路。
书房亮着灯!
苏婉晴屏息靠近,透过窗缝看到赵明哲正焦躁地踱步,桌上摊着一封信。
废物!都是废物!
他突然暴怒,将茶杯摔得粉碎。
太子被废,萧景珩那杂种居然没死!
管家赵福战战兢兢地劝道。
少爷息怒,咱们还有后手......
闭嘴!
赵明哲一把揪住赵福衣领。
那批火器要是出半点差错,我扒了你的皮!
苏婉晴心头一凛。
果然,赵家准备在祭天大典上作乱!
赵明哲发泄完,锁好书房门离开了。
苏婉晴耐心等待,直到巡更的梆子声远去,才用银针拨开窗闩,轻盈地翻入室内。
书房陈设一如记忆,只是多了几分凌乱。
她直奔书架后的暗格,这是当年偶然发现的。
手指轻叩第三层木板,果然传来空响。
找到了......
暗格应手而开,里面躺着一封火漆密信。
就在她即将取出信的刹那,脚下地板突然下陷!
苏婉晴本能地一个侧翻,三支弩箭擦着她的发丝钉入墙壁。
机关!
她额头渗出冷汗。赵明哲果然设了陷阱!
更糟的是,机关触发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守卫。
书房有动静!
快去看看!
脚步声迅速逼近。
苏婉晴急中生智,抓起桌上的砚台砸向窗户,自己则闪身躲入帷帐后。
守卫们破门而入,看到破碎的窗户,立刻大喊。
有贼!往西边跑了!
待脚步声远去,苏婉晴才从藏身处出来,迅速取出密信揣入怀中。
正要离开,书房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我就知道是你。
赵明哲阴冷的声音传来。
苏、婉、晴。
烛火照亮他狰狞的脸,手中长剑寒光凛凛。
苏婉晴暗叫不好,袖中银针已滑入掌心。
装神弄鬼这么久,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赵明哲步步逼近。
你以为靠上七皇子就能报仇做梦!
苏婉晴冷笑:赵明哲,多行不义必自毙。
闭嘴!
赵明哲突然暴起,长剑直刺她心口!
苏婉晴侧身避过,银针激射而出。
赵明哲手腕一翻,剑花挽起,竟将银针尽数击落!
同样的招式还想用第二次
他狞笑,来人!给我拿下!
七八个家丁一拥而入。
苏婉晴见势不妙,猛地掷出林世安给的瓷瓶。
瓷瓶落地炸开,一团白雾瞬间弥漫整个书房。
咳咳......拦住她!赵明哲的怒吼从烟雾中传来。
苏婉晴趁机撞开后窗,纵身跃出。
身后传来箭矢破空声,她只觉得右肩一痛,一支箭已经贯穿皮肉!
嘶......
她咬牙折断箭杆,不敢停留,借着夜色翻出围墙。
追兵的呼喝声越来越近,苏婉晴的视线因失血开始模糊。
就在她即将支撑不住时,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
丫头,撑住!
是林世安!
苏婉晴虚弱地笑了笑,从怀中掏出那封染血的密信。
师父......证据......
说完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当苏婉晴再次醒来,已是次日午后。
她躺在知州府的客房中,肩伤已被妥善包扎。
林世安坐在床边打盹,听到动静立刻睁眼。
醒了他递过一碗药,箭上淬了毒,幸好不深。
苏婉晴一饮而尽,苦得皱眉。
密信......
已经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了。
林世安叹气,你这丫头,差点把命搭上!
值得。苏婉晴试着坐起来,赵家那边......
乱成一锅粥了。
林世安难得露出笑容。
今早官府突袭了城西砖窑,缴获大批火器。赵老爷当场被抓,赵明哲负伤在逃。
苏婉晴眼前一亮:太好了!
别高兴太早。林世安严肃道。
赵明哲睚眦必报,一定会来找你算账。
我等着他。
苏婉晴眼中寒光闪烁。
对了,萧景珩那边有消息吗
林世安摇头。
七殿下仍被软禁在宗人府,不过......
他压低声音,祭天大典如期举行,皇帝似乎有重要安排。
苏婉晴若有所思。
她总觉得皇帝对龙凤胎记的反应不简单,似乎隐藏着什么重大秘密。
正说着,丫鬟匆匆进来。
小姐,赵家大小姐求见。
赵明兰
苏婉晴与林世安对视一眼:请她进来。
赵明兰一身素衣,眼圈通红,显然哭过。
她一进门就跪下:苏姑娘,求你救救我!
这是做什么
苏婉晴示意林世安扶她起来。
我哥疯了!赵明兰颤抖着说。
他......他杀了父亲,说是因为父亲想向朝廷投诚!现在他带着最后一批死士,要去祭天大典上刺杀皇帝和七皇子!
苏婉晴心头巨震:什么时候出发的
今早。
赵明兰递过一张地图、
这是他们的路线和计划。苏姑娘,我虽恨赵家,但不想看着亲哥哥被千刀万剐啊!
苏婉晴快速浏览地图,脸色越来越沉。
赵明哲的计划狠毒至极,他准备在皇帝祭天时引爆炸药,然后嫁祸给萧景珩,制造天谴假象!
师父,备马!
苏婉晴强忍肩伤起身。
我必须立刻进京!
你的伤......
顾不上了!苏婉晴已经换上劲装。
赵明兰,你跟我一起走。见到皇帝,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或许能保住你性命。
赵明兰含泪点头。
三匹快马冲出苏州城,向京城疾驰而去。
风中传来苏婉晴坚定的声音:
萧景珩,等我!
9
第九章
龙凤呈祥
祭天大典当日,京城万人空巷。
苏婉晴肩伤未愈,却仍快马加鞭赶到了皇城。
远远望去,天坛周围旌旗招展,禁军森严。
她亮出林世安给的通行令牌,却被拦在了外围。
今日大典,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有要事禀报陛下!事关谋逆大案!苏婉晴急道。
守卫不为所动:除非有圣旨,否则......
让她进去。
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
苏婉晴转头,看到一位身着紫袍的老者,正是当朝宰相杜大人!
杜相,这......
这位苏姑娘是陛下亲口吩咐要见的人。
杜相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随老夫来吧。
穿过层层禁卫,苏婉晴终于来到天坛外围。
汉白玉砌成的祭坛高耸入云,皇帝正缓步登阶,身后跟着文武百官。
萧景珩一身亲王服饰,站在百官之首,虽然清瘦了些,但精神尚好。
陛下要宣诏了,有什么证据快拿出来。杜相低声道。
苏婉晴急忙取出赵明兰给的地图和赵家通敌密信。
赵明哲勾结敌国,意图在祭天大典上行刺!他们的人就混在观礼百姓中!
杜相脸色大变,正要上前禀报,祭坛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观礼人群中,十几个黑衣人同时亮出兵器,向祭坛冲去!
护驾!
禁军迅速组成人墙,但黑衣人异常凶悍,转眼就突破了第一道防线。
更可怕的是,苏婉晴看到有个黑影正悄悄接近祭坛下方的火药库!
萧景珩!火药库!
她用尽全力大喊。
萧景珩闻声转头,立刻明白了危险。
他飞身跃下祭坛,向火药库奔去。
与此同时,皇帝身边的侍卫也发现了异常,急忙护着皇帝后退。
混乱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跃上祭坛。
赵明哲!他手持弩箭,瞄准了皇帝!
狗皇帝!还我赵家满门性命!
苏婉晴不顾肩伤,夺过身旁侍卫的弓箭,拉弦搭箭。
弓弦震动,羽箭破空而出,正中赵明哲手腕!
啊!
赵明哲惨叫一声,弩箭落地。禁军一拥而上,将他制服。
另一边,萧景珩也解决了火药库的危机,带着几个被擒的死士返回祭坛。
四目相对,他冲苏婉晴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欣慰。
皇帝惊魂未定,但在群臣面前很快恢复了威严。
带逆贼上前!
赵明哲被押到御前,仍不死心。
陛下!这一切都是萧景珩设计的!他勾结苏家女陷害忠良......
闭嘴!皇帝怒喝,转向苏婉晴。
苏姑娘,把你收集的证据呈上来。
苏婉晴跪呈赵家通敌密信和私制火器的证据。
皇帝看完,脸色阴沉如水。
赵明哲,你还有何话说
赵明哲狞笑。
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恨没能亲手宰了你们萧家父子!
拖下去,凌迟处死!皇帝震怒。
赵家满门抄斩,家产充公!
处置完赵明哲,皇帝环视群臣。
今日祭天,朕本有要事宣布。
他取出紫绢诏书。
太子无德,勾结外敌,即日废为庶人。七皇子萧景珩,德才兼备,立为太子!
群臣哗然,随即跪倒一片。
恭贺太子殿下!
萧景珩跪接诏书
儿臣定不负父皇重托。
皇帝又展开第二道诏书。
苏氏婉晴,忠勇可嘉,才德兼备,封为户部侍郎,主理商事改革。另......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赐婚太子,择日完婚!
这个消息比前一个更令人震惊!
本朝从未有过女子为官的先例,更别说商女成为太子正妃!
苏婉晴呆立当场,直到萧景珩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才慌忙跪下。
民女......臣......谢陛下隆恩!
祭天仪式继续,但所有人的心思都已不在仪式上了。
这场惊心动魄的变故,将彻底改变朝廷格局!
——————
一个月后,苏婉晴站在苏府大门前,百感交集。
赵家覆灭后,皇帝下旨归还苏家全部产业。
今日是她重归故宅的日子。府门缓缓开启,熟悉的景致映入眼帘,只是物是人非。
小姐!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福伯颤巍巍地跪在门口,老泪纵横。
老奴......老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福伯快起来。
苏婉晴连忙扶起老人。
这些年辛苦您了。
不辛苦,不辛苦......
福伯抹着眼泪。
老爷夫人在天有灵,定会欣慰的!
步入正堂,苏婉晴发现一切陈设都保持着父亲生前的样子,连她小时候最喜欢的那对青瓷花瓶都完好无损。
二叔呢她轻声问。
流放边疆了。福伯恨恨道。
临走前还想烧毁账房,被老奴带人拦下了。
苏婉晴点点头,径直走向父亲的书房。
推开门,灰尘在阳光中飞舞。
她按照父亲临终所言,找到书架后的暗格,取出一本厚厚的账册。
账册中夹着一封信,是父亲笔迹:
婉晴吾儿:若你读到这封信,说明苏家大仇已报。关于你的身世,有件事为父一直未敢告知——你本姓萧,是先帝私生女之后。宸妃是你亲姨母,景珩是你表兄。龙凤玉佩是你们相认的信物......
信纸从指间滑落。
苏婉晴脑中嗡嗡作响——她竟有皇家血脉!
看来苏伯父都告诉你了。
萧景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进了书房,正倚在门边微笑。
你......早就知道
祭天大典后父皇才告诉我全部真相。
萧景珩走到她身边。
二十年前,先帝私访江南时与你祖母有一段情缘,生下你母亲和宸妃。后来为避宫闱之祸,将你们这一支改姓苏,暗中保护。
苏婉晴一时难以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所以我们真的是......
表兄妹。萧景珩轻笑。
按礼法,不算太近的血亲,可以成婚。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俊朗的轮廓上镀了一层金边。
苏婉晴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就觉得莫名熟悉,原来冥冥中自有天意。
对了,我带了个礼物给你。
萧景珩从怀中取出一卷地契。
赵家全部产业,现在归你了。
苏婉晴展开一看,震惊不已。
这......太贵重了......
物归原主罢了。
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再说,我的太子妃怎么能没有像样的嫁妆
苏婉晴红了脸,突然想起什么。
等等,我现在是户部侍郎,主管商事。若再接管赵家产业,岂不是......官商勾结
萧景珩大笑。
所以才要改革啊!我准备推行商政相辅新政,允许官员经商,但必须公开账目,接受监督。
苏婉晴眼前一亮。
这主意妙!既能发挥商人才能,又能防止腐败!
所以需要你这个既懂经商又为官的人来带头。
萧景珩牵起她的手。
我们一起,开创个不一样的盛世。
他的手掌温暖有力,苏婉晴忽然觉得,所有的苦难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圆满。
——————
大婚之日,整个京城张灯结彩。
苏婉晴身着凤冠霞帔,在宫女的搀扶下缓步走向太和殿。
道路两旁跪满了文武百官,其中不乏当初看不起商女的权贵,如今却都恭敬地低着头。
殿前,萧景珩一身大红婚服,俊美如谪仙。
他伸出手,亲自将苏婉晴扶上玉阶。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三拜九叩后,皇帝笑眯眯地取出一对玉佩,正是那对龙凤佩!
今日物归原主。
皇帝亲手为他们戴上。
龙凤呈祥,天下安康。
萧景珩突然单膝跪地,取出一枚戒指。
婉晴,这是我母妃留下的。今日以它为聘,许你一生一世。
戒指上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苏婉晴眼眶湿润,从怀中取出另半块玉佩。
我以龙抬头为答,此生不离不弃。
两块玉佩合二为一,严丝合缝。
观礼群臣无不惊叹——龙睛凤目处的朱砂竟合成一个完整的安字!
好!好!皇帝龙颜大悦。
宸妃预言果然应验——‘龙凤合,天下安’!
婚宴持续到深夜。
回到东宫,苏婉晴卸下繁重的头饰,长舒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不,是刚开始。
萧景珩从背后环住她。
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
苏婉晴望着熟悉的月光,想起五年前那个仓皇逃婚的雨夜。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走投无路的商女,如今会成为太子妃、女侍郎,与心爱之人共同开创一个新时代
想什么呢萧景珩轻声问。
苏婉晴转身,与他十指相扣。
想我们的未来。
月光下,两个身影渐渐重合。
龙凤玉佩在案头静静相依,见证着这段传奇爱情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