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病危那天,我跪在地上求顾临川救命。
他冷着脸甩开我的手,公司资金周转不开,别拿这种事烦我。
可当晚,他的助理就晒出了他送的百万名表,并配文：顾总的宠爱~
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没事的,我想,至少我妈挺过来了。
直到一天夜里,医院打来电话——
病人状况恶化,请做好心理准备。
我瘫坐在手术室外,手机突然震动。
顾临川发来99+条消息：
老婆我错了
原谅我好不好
我马上回家
我擦掉眼泪,在死亡通知书上签下名字。
顾临川,现在知道回家了
可惜啊......
这次轮到我不要你了。
1.
医院的病危通知单递到我手里时,我几乎站不稳。
病人需要立刻手术,费用至少八十万。医生的声音冷静而残酷。
我颤抖着拨通顾临川的电话：临川,我妈病危了,需要手术费……
电话那头传来他冷淡的打断：林向晚,我说过多少次了,公司资金紧张,你别总是找借口找我要钱,每个月给你的家用还不够吗
背景里,一个娇媚的女声轻笑,顾总,我选好了！
电话挂断,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一旁的护士听到了全程,有些怜悯的看向我,但还是好心提醒道：你可以先交一部分……
我一脸窘迫地感谢过她,然后查看了自己的余额后,先交了一部分,随后攥着医院的诊断书,直奔周临川的公司。
前台拦住我：顾总现在开会,而且您没有预约不能进去。
我是他妻子！我几乎失控。
顾总吩咐过,没有预约一律不见。
看着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保安,我只能坐到了休息区,等着顾临川的出现。
所有的消息和电话都石沉大海我的心也渐渐的提到了嗓子眼。
所幸医院还没有打电话过来,至少说明我的母亲没有出事。
我这样安慰自己。
2.
我在大厅等了整整两小时,终于看到周临川的专属电梯门打开。
走出来的,却是他的秘书——苏曼丽。
她踩着高跟鞋,拎着一只限量款爱马仕,脖子上还带着暧昧的红痕。
我顾不得礼貌,直接冲上去,苏曼丽,顾临川在哪
她轻蔑地扫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道：夫人,顾总在忙,没空见你。你要是没什么急事的话,还是先回去好了,你在这里这么闹下去,丢的可是顾总的人。
我我知道眼下这是我唯一能够见到顾临川的机会,我只能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举着手中的诊断书,苏秘书,我的母亲病了,现在就躺在医院里急需救命钱,求求你就让我见见顾林川吧。
看着我卑微讨好的模样,苏曼丽却一转态度,拉着我的手,将我带进了电梯。
我心中一喜,以为这个人终于良心发现,要将我带到顾临川面前了。
却不曾想,进电梯前还笑得温和的人,突然脸色一变,将我手中的文件夺了过去。
还不待我反应过来,电梯门已经打开了。
电梯门口正有人守着,苏曼丽立马将东西递给了那个人,这是公司机密文件,快把电梯里的人给我制服住。
说完,便有两个人上来,反剪住我的双手,死死地将我按压在地上。
我拼命挣扎,却只能眼看着自己带来的东西被苏曼丽一点点粉碎。
不要,苏曼丽,那是我妈的救命证据,你不能这样。
我叫的歇斯底里,却只能被狠狠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证明一点一点的在我面前碎成粉末。
3.
见我死死地盯着她,苏曼丽摊了摊手,夫人,就算是你,只要做了对不起我们顾氏的事情,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说着,示意两个人放开了我。
眼见自己辛苦准备的证据被毁,我心中郁气难平,上去就给了苏曼丽一脚。
然后扯住她的头发,压在地上,又狠狠地给了她两巴掌。
就在我准备继续第三掌的时候,手被人紧紧拉住了。
我回过头,就看到了一脸不悦的顾临川。
这时候我也顾不得解释,对着顾临川祈求道：临川,我的妈生病了,现在正急等着用钱,你先给我借点钱,等我妈病好了,我一定还给你……
话还没说完,我便被一把甩到了一旁,整个人都被撞的有点懵。
等我再次回过神来,就看到了顾临川正一脸温柔地将苏曼丽扶了起来。
苏曼丽更是像一只小白兔,楚楚可怜地说道：顾总,夫人刚刚拿着的文件是我们顾氏的机密文件,我……
眼见她又要颠倒黑白,我立马吼道：你放屁,我都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我有什么机会接触到你口中的机密文件。我都说了,这是我妈救命的证明,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东西给抢走了,还让我压着我,不让我说实话。苏曼丽你怎么敢撒谎的。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我说完一脸期待的看向古林川,希望他能够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见他眼中似有疑惑闪过,我立马拿出手机,里面有我母亲生病的照片以及部分缴费单,我相信只要给顾临川看的这些,他一定会明白,我没有在撒谎。
但我错了。
4.
我预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顾临川一把打掉了我的手机,一脸嫌恶地看着我,林向晚,你这几年除了想尽办法向我要钱,还有没有别的事情。这次为了拿钱,甚至不惜编造你母亲生病了的消息,你就不怕这件事情真的报应在你母亲身上吗
说完,不等我辩解,顾临川皱眉,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这里有三十万,别再来公司闹。还有,你今天打了苏秘书,你应该跟她道歉。
闻言,我刚刚还激动雀跃的心情,现在又有些降到了谷底。
我不相信他不明白我刚刚说的这些话都是合理的。
我从和他结婚开始,就没有参与到公司的任何项目中间,甚至他也不会将任何有关公司的文件带回家里,就算带回去了,也不会让我知道,我又怎么会有机会接触到这些所谓的机密文件
无非就是现在的他更喜欢苏曼丽,所以无论说什么都要站在她那边,替她撑腰罢了。
但尊严和倔犟在没有钱面前好像都不值得一提了。
想到这里,我弯腰九十度鞠躬,给苏曼丽道了歉。
对不起,苏秘书,我刚刚不应该打你的。
苏曼丽也是见好就收,一脸愧疚地说道：其实这件事情也是我的错,没有弄清楚,就把看错的文件当成了是公司的机密文件,夫人您生气也是情有可原。
她这话说得谦卑,但我还是在她的眼中察觉到了一丝特异。
但我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和她计较。
看着手中的银行卡,只高兴我的母亲终于有救了。
5.
母亲的手术进行的很顺利,但她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后续也需要进行多次手术。
看着一脸虚弱的母亲,我每天在医院陪护,直到护士递给我一张账单——
欠费五万,请尽快补缴。
自从和顾临川结婚后,我就被他勒令在家当全职太太,或许是那个时候太上头了,每个月固定转给我的钱,我基本上都会用在他或者是整个家里面,这些年来几乎没有任何存款。
以前母亲身体还好的时候,尚且不觉得有什么难过的,如今妈妈突然生病,倒是打了我个措手不及。
想到这里,我只能厚着脸皮再次拨通了顾临川的电话。
这次,他直接关机。
我想他应该特别烦我吧。
我们两个是大学校友,最开始的时候他向我隐瞒了他富二代的身份。
经过漫长的相处以后,我答应了他的表白。
就在我和他谈恋爱一年之后,他向我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一开始我是准备放弃这段感情的,毕竟我不是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也不是童话故事里的丑小鸭。
我就是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平凡通到不能再平凡普通的女孩。
我没办法变出水晶鞋,也没办法华丽变身成为白天鹅。
身份的巨大落差会造就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差距。
但每个女孩子都逃不过热恋如火的偏爱。
我很快沉沦其中。
如今想来,当初顾妈妈的那句：你会后悔的。
何尝不是一句忠告
只是那个时候的我太过自信罢了。
6.
知道没有办法联系上顾临川以后,我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年我根本没有什么朋友,就算是借钱都不知道往哪里去借。
直到同病房的年轻小姑娘说了一句：阿姨,您要是缺钱的话,可以将自己贵重的包包首饰卖掉,先解一下燃眉之急。反正这些都是身外之物,等以后有了钱再买回来就好了。
我犹如醍醐灌顶,感谢过她后,便回了家,将所有的贵重东西都整理出来,打算去卖掉。
这些东西都是刚结婚的时候,顾临川给我置办的。他说其他女孩子有的,我也必须要有。
曾经的我把这些东西当成是我们相爱的象征,小心翼翼的保存着,根本不敢用,生怕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如今,倒也是成了我的救命稻草了。
或许是所有人都知道我急,等着用钱吧,商品的价格也是一压再压。
当然也遇到了好心的人,知道我的情况之后,你会悄悄多给我塞上一两百,虽然不是什么价钱,但都是他们的好心。
我一一将这些好心人的名字记下,只待母亲健康后,我便出去找份工作,慢慢的来偿还他们的恩情。
朋友圈的红点亮起时,我正蹲在ICU外的走廊吃冷掉的盒饭。苏曼丽发了张对着镜子自拍的照片,纤细的手腕上戴着崭新的腕表,表盘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蓝光。
感谢顾总的年终惊喜~比心
我认识那个牌子。
很久之前我陪顾临川参加拍卖会,同样的款式拍出了二百三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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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还捏着我的手说：等明年结婚纪念日,给你买更好的。
米饭突然变得难以下咽。我机械地咀嚼着,尝不出任何味道。
7.
我已经卖掉我手边所有的东西了,可钱还是不够。
而顾临川的电话依旧打不通。
我不禁有些绝望了,都说靠人救不如自救,但如今我好像没办法自救了。
因为我把我自己的路都给堵死了
最后,我去了地下钱庄。
利息很高,还不上,后果自负。放贷的人笑得阴冷。
我签了字。
没办法,因为我没有工作正规的途径基本上贷不出任何钱款。
我的丈夫又不愿意出手帮忙,我只能出此下策。
至于以后,好像也没有心情再去管这么长久的事情了。
所幸,最后我的母亲慢慢好起来了。
但催债的人很快就上门来了。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我只能跟着他们离开了医院。
顾临川的电话打不通,我又身无分文,只能被他们带过去陪酒。
我也不想的,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哪怕他们做的事情不合法,也只能由相关部门惩罚他们。
而我甚至不敢报警。
否则顾临川一定会要了我的命的。
可能就算我出事了,他也不会管我吧。
我自嘲地想。
8.
长得不错,身材也保持的还行,老板娘上下打量我态度十分傲慢,陪酒,也还说的过去。
说完,我像一个货物一样被带了出去。
我化了浓妆,穿上短裙,坐在包厢里强颜欢笑。
直到门被推开——
顾临川带着苏曼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保镖。
他紧盯着我,脸色瞬间变得厌烦,林向晚,你可真的让人恶心。
见到顾临川,刚刚还对我动手动脚的人立马将我放开,搓着手,顾总认识
说着,将我推了出去。
然后,我就被顾临川带回了家。
车上的氛围有些凝重。
我和顾临川各坐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谁都没有说话。
苏曼丽却像是一个知心朋友一样开始劝诫我。
夫人,就算您生气顾总不接电话,也不能为了报复,来这种地方啊。
说完,还看了一眼顾临川,见他没有要维护我的意思,这才继续说道：您要是真的缺钱了,也可以给我发消息,我作为顾总的助理肯定会帮您处理的。
我握紧拳头,修剪很整齐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然后故作镇定地看向苏曼丽,淡淡地说道：苏曼丽,我给你发过多少消息你难道不知道吗你是不是脑子不好,忘记了聊天记录是双向的,不是你删除聊天记录,我这边就没有了,懂
闻言,苏曼丽终于神色尴尬的闭了嘴。
而我的耳边也终于清静了。
9.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我再也联系不到我的丈夫,而她的助理成了我们两个人联系起来的唯一方式。
好像是四年前吧。
当时顾临川的生意伙伴给他发了请帖,我下意识的以为我们应该是需要一同出席的。
却没想到他选择了带着苏曼丽去。
等我赶到现场,看着苏曼丽挽着顾临川的手,两个人宛如新婚夫妇一样和周围的宾客相谈甚欢时,我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我不记得我做了什么,只知道等我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苏曼丽正被我压在身下,脸上是鲜红的巴掌印,裙子上是红酒渍。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也成了一团糟。
而我的老公,顾临川正站在一旁,一脸嫌恶地看着我。
或许是被他厌恶的眼神刺激到了吧,我瞬间清醒过来,从苏曼丽的身上站起身。
我想要说些什么,想要上前去拉住顾临川的手,却被他一把挥开,你疯了
等到再次回过神来,顾临川已经将苏曼丽打横抱起,离开了这里。
徒留我一个人在原地,被人指指点点。
从那天起,我病了。
10.
我妈知道我的情况之后,选择了过来照顾我。
原本是想回到那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小房子的,但医生说突然改变环境有可能加重病情,所以我们不得不放弃了这个选择。
那天起,我的妈妈陪我吃饭,陪我洗澡,陪我玩耍,陪我聊天……
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老太太开始拼尽全力想要逗我开心。
母爱总是伟大的,我的母亲更是花了四年的时间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出院那天,我们和医生都觉得未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麻绳专挑细处断,我的母亲被确诊了癌症。
这才知道原来母亲这些年来一直有头疼的老毛病,但为了不让我担心,她就什么都没跟我说。
报喜不报忧,好像是每个人长大后,无师自通的一个技能。
可也就是这么一拖延,母亲的病就越发的严重了。
等我从自己的世界里被拉出来的时候,母亲倒下了。
其实我不太能理解为什么顾临川会觉得我实在找理由找他要钱。
只是如果他不能够出手相助的话,光靠我个人的能力,是没有办法支撑这么大的消耗的。
所以人怎么能够把自己的路都走绝呢
真是太可怕了
11.
回到家后,我径直上了楼。
将脸上的妆卸完以后,我又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确认自己没有什么不对劲以后,我拿起自己的帆布包,装了点水果,打算去医院陪着妈妈。
下楼时,和顾临川打了个照面。
我刚想离开,却被他猛地拽住了腕,随后传来他刻意压低声音：你疯了吗居然敢去地下钱庄借钱
我甩开他,那不然呢我妈的命,可比你的面子重要。
顾临川却突然笑了起来,林向晚,你够了,能不能别动不动就诅咒自己母亲生病……
你闭嘴。我的情绪突然崩溃,歇斯底里地打断了他,顾临川,你给我闭嘴。当初如果不是你不肯给钱,我的母亲就不用这么劳累,她就不会生病……
顾临川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厉声打断了我,林向晚,如果不是你当初假孕骗我,我也不会对你彻底失望。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我看着他,突然就笑出了声。
依旧是四年前,结婚三年后的我终于怀孕了。
那个时候正值顾氏一个大项目展开,顾临川几乎天天全国各地飞,偶尔还要出国。
想着他已经这么疲惫了,我十分懂事地没有去打扰他。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顾临川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给我打钱了。
而自从怀孕后,可以说是花钱如流水,没办法我只能给顾临川打了电话。
没想到接电话的就是这个苏曼丽。
那个时候的她还没有现在这么嚣张,只说自己会转达我的意思,我也就没多想。
然而三天后,钱还是没到账的时候,我决定亲自去去一趟公司,还提前发了个消息告诉了他我怀孕了消息。
谁曾想,路上遇到了车祸,孩子就这么没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脸嫌恶的顾临川和他身边的苏曼丽。
后来,我才知道得知我出车祸的消息,顾临川第一时间就想赶回来,却被苏曼丽揽下了这个任务。
毕竟项目临近收尾,一旦出了错误,顾氏可能就要破产。
但即使我这么懂事,一觉醒来,莫名其妙的,我就变成了假孕争宠。
而本来空空如也的银行卡,也有了足够的余额。
我突然就明白,这就是对我的一场算计。
就是不知道,算计我的人,到底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了。
毕竟除了母亲我什么都没有了。
12.
或许是我的沉默刺激到了顾临川,他拉着我重新上了楼。
被他扔到床上的时候,我的头被撞的有些懵。
等我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就像是经受了一场凌迟。
我木然地接受了一切,等结束的时候,只剩下疲惫。
就在我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听着熟悉的铃声,我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看到熟悉的号码,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果然下一秒,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妈又进手术室了。
来不及解释,我把顾临川推出了浴室,简单清洗了一下,便匆匆忙忙准备离开。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顾临川一把拦住了我。
看着眼前眉头紧锁的人,我再也顾不得还在和他吵架,哀求道：顾临川,送我去医院。
或许是我真的看上去太可怜了吧,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送了我一程。
这里不好打车,如果顾临川不答应,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室的灯还亮着,我却只能看着眼前的大门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宜修在自己丈夫面前的哭诉。
虽然里面的不是我的孩子,可我也想说,如果老天爷要索命的话,能不能先索我的命呢
我的妈妈辛苦了操劳了一辈子,她不应该是这样一个结果的。
她应该长命百岁,一生无忧才是。
该死的应该是我这个只会给她添麻烦的祸害啊。
13.
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我的腿已经麻了。
看着医生的表情,我都能猜出结果应该不算太好。
果然他的下一句话就是：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吧。
我看着手术室的大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良久才听到自己口中叫出了一声妈妈。
于是我的痛哭声感染了其他人,周围也传来了不少抽泣声。
顾临川似乎想将我扶起来,但我已经没有办法控制我的身体,只能瘫坐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那晚之后,顾临川开始往我的卡上打钱。
看着不断进账的消息提示,我内心只剩下一片平静。
毕竟母亲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
我不断地去询问医生有没有能够治疗的方法,可回答我的都是摇头叹息。
我知道我不应该奢求这么多,但我就是想我的母亲能够再多陪我一段时间。
我现在有钱了,是真的不用再等等,可以立马带着她出去玩了。
能不能给我一个奇迹呢
某个深夜,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她握着我的手,轻声说：晚晚,别为了妈……委屈自己,你要好好的活着,你还年轻……
那一晚母亲絮絮叨叨讲了很多。
我忍着泪水,强撑起笑容,点了点头。
算是答应她了。
三个小时后,我的母亲永远闭上了眼睛。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后,看着眼前还在努力抢救的医生护士,我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怎么办
我没有妈妈了。
14.
死亡确认书的纸张有点厚,签字笔划上去像割开皮肉。
顾临川站在走廊阴影里,袖口沾着咖啡渍——那是他以前最不能容忍的邋遢。
晚晚......他喉结滚动的声音异常清晰,我不知道会......
他站在病房门口,不敢进来。
我平静地签完死亡确认书,转身看他。
不知道什么呢
不知道我的母亲原来会生病
还是不知道我的母亲原来也会死
不过好像都不重要了。
我强打起精神操办了我母亲的葬礼。
来的人并不多,都是我们这边的几个亲戚,还是因为有母亲在,我们之间还有联系,也不知道以后的我还能不能把亲缘关系捡起来。
就在葬礼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我的公公婆婆过来了。
他们先是责怪了顾临川为什么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不通知他们。
随后又过来安慰了我几句。
最后,他们一家三口陪着我将母亲送进了焚化炉。
一个前不久还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装进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里,然后被送到了我的手里。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15.
回到家后,我睡了三天才缓过神来。
期间家里的阿姨和顾临川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过来确认我的状况,很烦。
所以第四天我搬回了我妈妈给我留的小房子里。
顾临川并不同意,但他的意见并不能束缚我的脚步。
在他上班后,我还是离开了。
或许是妈妈很久没回来了,家里落了一层灰。
我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将屋子打扫了一下,然后睡在了妈妈的床上。
闻着床上淡淡的香味,我十分安心地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我就听到了哐哐的敲门声。
我有些不悦地打开门,就看到了一脸担忧的顾临川,因为我的突然开门,他的右手还举在半空中。
看到我出来,他一把将我抱住,喃喃道：林向晚,你知不知道你都快吓死我了。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任由他抱着我。
这里是个老旧小区,隔音并不怎么好,很快就有人听到这里的动静,悄悄打开门来偷偷观察。
或许是还要脸,顾临川将我拉进了屋里。
我径直坐到了沙发上,并不想管顾临川。
晚晚,你要是想在这里住,我把张阿姨给你送过来,好吗
嗯。
我听到我小声的回答道。
顾临川却像是受到了鼓励一样,开始不停地跟我说话。
我偶尔会应一声。
但我也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我的反应变慢了。
我知道我又生病了。
16.
或许是顾临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每天下班都会过来陪着我。
但我还是一天天虚弱下去了。
不吃不喝成了常态,我的状态也越来越差。
有时候半夜醒来或者是睡不着的时候,就想着要不从阳台上跳下去算了。
只不过一转头又看到床头被做了标记的日历本,想着还是再等等吧,母亲的生日就快到了。
她也不希望我这么快去找她吧。
很快,顾临川就牵着我去看了医生。
还是之前那一个,看到我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有些无奈,当时走的时候不都没和你说再见,你怎么又来了
顾临川这才发现有很多事情他都不太了解,包括我的这几年。
听说我是抑郁症,顾临川握住我的手,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晚晚,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开始天天回家,然后给我带一份礼物,或许是一束花,或许是一个小玩偶……
可我都未作回应,只是乐此不疲地往家里带东西。
很快这个老房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但我只是一脸木然地看着他的表演。
事实证明,没有一个人受得了冷暴力。
在第二十八天的时候,他看着依旧无动于衷的我,再也忍不住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放到了我的手里。
晚晚,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解气。说完,他握住了我的双手,如果这样能让你好起来的话,那你就来吧。
说完,等着我的回答。
然后我就在他的一脸错愕中,将水果刀狠狠捅进了他的身体里。
黏腻顺着我的指缝滴落,顺着我的白裙子淌下,血渍像印在裙摆上的花。
张阿姨端着刚洗好的水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大叫一声后,拨打了急救电话。
而我一个人在家里从天黑坐到了天亮。
17.
等晨光照进来的时候,我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收拾好东西,拿着自己的包出了门。
我去了墓园。
晨露沾湿了鞋尖,母亲的墓碑前摆着一束百合。
我盯着那束花看了很久,才想起昨天是我送来的。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掏出来时,我看到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顾临川的。
最新消息跳出来：晚晚,你怎么没在家
我轻轻笑了,原来他没死啊。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看着墓碑上母亲的笑脸,我把刀放回了包包里。
手指划过屏幕,我拨通了医生的电话：您好,我是患者林向晚,需要预约复诊。
医生办公室里,我安静地坐着。
幻听还有吗医生推了推眼镜。
有。我盯着窗外的梧桐树,我现在就听到她在那棵树上叫我过去。
钢笔在病历本上沙沙作响,自残倾向呢
我顿了一下,随后才继续说道：本来还有的,但今天控制不住地捅了顾林川一刀之后我突然就觉得轻松了不少……
医生点了点头,并没有批评我,人的情绪是需要发泄的,如果能够找到向外发泄的突破口,也算是一件好事。但以后还是不能这么冲动,搞不好会坐牢的。
谢谢。
我把医生的话当成了对我的夸赞,果然整个人都觉得好了很多了。
走出诊室时,顾临川站在走廊尽头。
他西装笔挺,手臂摆动间露出了腰间的纱布。
还能到处跑,看来不严重。
我们回家。他说。
18.
我并没有反抗,跟着他上了车。
刚刚医生告诉我,虽然有点不道德,但捅顾临川能让我开心一点的话,那就不要拒绝。
但不要捅要害。
这让我有点心动。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我忽然开口,苏曼丽呢
顾临川皱眉,我最近发现她手脚有些不干净,还经常欺上瞒下,所以已经把她辞退了。
说着,看了我一眼,继续解释道：你放心,我和她真的没有什么,就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而已。
嗯。
我并没有多说,倒是顾临川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开始给我解释前因后果。
不外乎就是孙曼丽这些年来假借他的身份在公司里作威作福,甚至以顾太太自居,迷惑了不少人。
而这些年来,我和顾临川之间发生的每一次争吵基本上都有她在从中作梗。
我知道这是顾临川在讨好我,但那又怎么样呢
一个杀伐果断的总裁,一个管理着成千上万员工的领导,怎么会看不出苏曼丽的那点小伎俩
不过就是难得糊涂罢了。
既然一开始是他选择要糊涂的话,那么后面原不原谅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去江边吧。
我转头看向窗外,很久没来逛过了。
顾临川皱了皱眉,江边冷。
就五分钟。我轻声说。
助理将车子停在堤岸旁,我走到栏杆边,从包里掏出那把水果刀。
林向晚！顾临川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腕。
我平静地看着他,松手。
他的指节发白,你疯了！
是啊。我笑起来,我早就已经疯了。
江风掀起我的裙摆,刀尖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顾临川突然松了手,如果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那你就动手吧。
说完,他闭上了眼,脸上闪过一丝脆弱。
21.
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转身走向江水,顾临川从背后抱住我,声音发抖,晚晚,我错了......
太迟了。我掰开了他的手指,顾临川,我们离婚吧。
他僵在原地,我趁机挣脱,从包里掏出早就拟好的离婚协议。
签了。我说：然后按照上面把所有的补偿赔给我。
顾临川的眼睛红了,林向晚,不可能,我告诉你,不可能离婚的,你死心吧。
那我会向法院提起诉讼。我平静地说道：根据婚姻法……
你别给我背法条。他猛的打断了我,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够原谅我
我看着江面上盘旋的水鸟,轻声说：你把我妈妈还给我吧。
顾临川最终在协议上签了字。
因为他现在还有愧疚。
这是我唯一能利用的了。
我去收拾行李那天,张阿姨偷偷抹眼泪,太太,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顾总他真得知错了。
我叠好最后一件衣服,摇摇头,床底下有个盒子,麻烦您帮我扔掉。
那里面装着四年来所有的病历本,和一张流产手术单。
走出别墅时,顾临川站在门口,他递给我一张支票,留着急用吧。
领证前,顾临川已经给我分了很多财产,我摇了摇头,留着给苏曼丽买表吧。
他攥着支票的手青筋暴起,语气中也满是压抑的怒火,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我拖着行李箱走了出去,不重要的。
一切都不重要了。
22.
我在城南租了间小公寓。
每天早晨,我都会去墓园陪妈妈说话。下午去图书馆看书,晚上按时吃药。
直到某个雨天,我在花店门口遇见了苏曼丽。
她撑着伞,肚子微微隆起见到是我,她有些阴阳怪地打招呼,顾太太,好久不见。
我点点头,继续挑选花束。
我怀孕了。她突然说道：是顾总的。
花茎上的刺扎进指尖,血珠冒出来,我抬头看她,恭喜！
然后直接结账了。
苏曼丽愣住,你……
走出花店时,雨停了。我仰头看着天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23.
一个月后,我接到顾临川的电话。
晚晚。他声音沙哑,能见一面吗
我反正闲的很,干脆答应了。
咖啡馆里,他一改之前的西装笔挺,憔悴得几乎认不出来。
苏曼丽流产了。他盯着咖啡杯,讲清楚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原来苏曼丽自从被开除后,就去给人家当了小三,而且怀了孕。
但很快就被原配发现,她也被那个老总果断抛弃了,所以又想回头来找顾临川闹。
却不曾想纠缠中她被意外推下了楼,流产了。
苏曼丽本来还想敲诈顾临川一笔钱,却被他反告,如今已经进去了。
孩子不是我的。
我搅动着手中的柠檬水,哦！
她承认了……顾临川痛苦地抱住头,四年前那些事情……
顾临川。我打断了他,我妈病危那天,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儿
他僵住了。
在陪她过生日,对吧。我笑了笑,我看到她发的朋友圈了,说实话那个手表真的很好看,只可惜我都没有。
起身离开时,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晚晚,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没有心软。
顾临川,机会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多年前我们争取过一次了,可谁都没有抓住,那就只能放弃了。
25.
春天来临时,我的病情好转了许多。
我在母亲的院子里种了些花,让自己慢慢地忙了起来。
某个周末,我收到一个包裹,里面是妈妈的老照片,和一封信。
晚晚,生日快乐,妈妈永远爱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我抱着照片哭到深夜。
那天开始,我开始认真吃饭,按时喝药睡觉,甚至报名了烘焙课。
当烤箱里飘出曲奇的香味时,门铃响了。
顾临川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一个蛋糕,晚晚,生日快乐！
我关上门,透过猫眼看他,他站了很久,最后把蛋糕放在门口。
曲奇烤糊了。
我蹲在厨房里,看着焦黑的饼干,突然笑出了眼泪。
你看,他连我的生日都记不清楚。
26.
最终,我决定去旅游。
出门那天,我在抽屉底层发现一张B超单。
照片里的小小胚胎,已经永远停在了八周。
我把单子折成纸船,放进江里,江水带着它漂向远方,像是结束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梦。
目的地租下的那个院子里种满了妈妈最爱的茉莉,每当风吹过,洁白的花瓣就像落雪。
我站在花丛中,终于学会了对自己微笑。
远处,夕阳西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