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等待七秒的戈多 > 第一章


老周数到第七只蚂蚁钻进地缝时,铁皮桶突然发出当啷一声。他抬头看见阿郑又在抛硬币,银光在空中划出第七个抛物线,这次硬币竖着卡在了地砖缝里。

天气预报说今天不下雨。阿郑蹲下来抠硬币,后脑勺翘起的头发像片蔫了的生菜叶。老周注意到他左脚皮鞋的鞋尖沾着块口香糖,可能是昨天,也可能是三年前粘上的。

旋转木马的残骸在他们身后投下锯齿状阴影。褪成灰白色的独角兽头颅歪斜着,玻璃眼珠里凝着团浑浊的雾气。老周从西装内袋掏出怀表,表盘上的罗马数字像被水泡发的黄豆,时针和分针交叠在Ⅶ的位置。

你说张先生会穿什么颜色的袜子阿郑终于撬出硬币,在袖口蹭了蹭,上周三在茶餐厅,他茶杯里的柠檬片沉下去又浮上来,浮上来又沉下去。

老周用鞋尖碾碎一只路过的甲虫。碎裂的甲壳在暮色里泛着诡异的靛蓝,让他想起妻子离家那晚打翻的墨水。售票亭的破窗棂突然震颤起来,铁皮接缝处渗出暗红色的锈水,顺着游乐场三个剥落的金字往下淌。

阿郑开始用硬币刮墙上的青苔,刮下的碎屑在脚边堆成个小坟包。昨天半夜,他的声音突然压低,我听见天花板里有弹珠滚动的声音,但你知道的,我住在十七楼。

一阵裹着沙砾的风卷过,旋转木马的轴承发出生涩的吱呀声。老周数到第三圈时,发现独角兽的断角指向天空的位置多了扇枣红色的木门。门把手挂着暂停使用的塑料牌,牌子上用马克笔潦草地画着个笑脸。

那扇门,阿郑的硬币掉进下水道格栅,是不是一直在那里

老周摸了摸门把手,金属的凉意渗进掌纹。上周二下午三点,他说,洗衣店老板娘在找一枚袖扣,她说袖扣背面刻着'S.Z'。

门后传来模糊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湿漉漉的棉拖鞋在踱步。阿郑把耳朵贴在门板上时,塑料笑脸牌突然开始滴水。老周数到第七滴时,游乐园的钟楼传来七下沉闷的钟声,生锈的齿轮在他们头顶发出濒死的呻吟。

阿郑的耳廓在门板上压出个月牙形红印。脚步声突然变成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塑料笑脸牌滴落的水珠在他肩头洇出七个深色圆点。老周发现每滴水的间隔正好是怀表秒针跳动七次的时间——如果那只停摆的怀表还在走动的话。

上周二下午三点,老周又重复了一遍,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部的疤痕,洗衣店烘干机里有张电影票根,是七月七号七排七座的《如何制作标本》。

旋转木马突然转动了四分之一圈,生锈的轴承发出七声短促的尖叫。那只断角独角兽现在正对着爆米花机的残骸,玻璃眼珠里的雾气凝成螺旋状。阿郑注意到爆米花机铁锅里长出了朵红蘑菇,伞盖上排列着七颗白色斑点。

张先生的左耳垂有颗痣。阿郑从裤袋掏出半包受潮的香烟,烟盒侧面印着褪色的777字样,上周三他搅拌咖啡时,勺子碰到杯壁七次,但杯子里根本没有咖啡。

老周突然抓住门把手,金属表面浮现出七道同心圆纹路。当他逆时针拧到第七格时,钟楼传来齿轮断裂的巨响,整个游乐园的地面开始倾斜。阿郑的香烟盒顺着斜坡滚向旋转木马,烟支撒出来时自动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

售票亭的锈水突然倒流,在斑驳的墙面上拼出个歪斜的S.Z。老周腕部的疤痕开始发烫,那道半月形痕迹与怀表盖内侧的划痕完全吻合。阿郑趴在地上捡烟时,看见爆米花机底部粘着枚银袖扣,背面刻痕被蘑菇菌丝覆盖成S形。

昨天半夜的弹珠声,阿郑把蘑菇连根拔起,菌丝里缠着半颗玻璃眼珠,其实是在天花板上拼摩斯密码,第七遍重复时我翻译出来了——‘冰柜第三层’。

旋转木马突然开始逆向旋转,独角兽的断角重新接合时,枣红木门上的笑脸变成了哭脸。老周发现自己的西装不知何时变成了医院病号服,胸口编号77的标签下,隐约露出张字的半边墨迹。

阿郑的皮鞋开始分泌口香糖状的黏液,鞋尖黏住的七星瓢虫正用触须敲击摩斯密码。当第七声滴答响起时,爆米花机里的红蘑菇突然开始播放天气预报:今日降水概率77%,风向西北偏北7度,请携带七折伞出行。

老周腕上的疤痕突然裂开,里面滚出七颗生锈的齿轮,在倾斜的地面上画出七条交错的血痕。阿郑听见自己后脑的头发在说话,那声音像泡在水里的怀表:第七次日落时,冰柜里的柠檬会浮起来......

阿郑的皮鞋黏液突然凝固成琥珀色,七星瓢虫被封印在其中,触须保持着敲击···——···的姿势。老周跪在地上捡齿轮时,发现倾斜的地面变成了果冻质地,每走一步都会挤出淡蓝色的气泡。

上周二下午三点,老周吐出第七颗齿轮,齿尖挂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洗衣店冰柜在播放肖邦的《雨滴》前奏曲,但每个琴键都长着乳牙。

旋转木马上方凭空出现个立式冰柜,柜门把手是半截怀表链。当阿郑拉开第三层抽屉时,七颗结冰的柠檬正在里面跳踢踏舞,冰碴随着节奏拼成S.Z的摩尔斯电码。冷气涌出的瞬间,爆米花机里的红蘑菇开始脱皮,露出底下蜂窝状的金属内胆。

你见过用钥匙孔呼吸的鱼吗阿郑从冰柜取出个冻僵的闹钟,时针正插在表盘上的7字里,张先生办公室的鱼缸,底下铺满了石英砂和假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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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腕部的伤口开始飘出钢琴线,自动缠绕在倾斜的钟楼指针上。当第七根线绷直时,地面突然翻转九十度,他们现在站在游乐园的侧墙上,生锈的旋转木马在头顶倒悬着转动。阿郑的香烟盒粘在爆米花机表面,排列成北斗七星的烟支正慢慢融化成沥青。

天气预报是错的。红蘑菇突然用洗衣店老板娘的声音说,菌褶里喷出带着樟脑丸气味的雪,降水概率其实是700%,你们需要七把倒着撑的伞。

阿郑发现冰柜内壁刻满指甲抓痕,每道痕迹都由七条细线组成。当他数到第四十九道时,老周的怀表突然从病号服口袋里钻出来,表盖内侧的划痕正在渗出生锈的齿轮润滑油。表盘上的罗马数字Ⅶ脱落下来,变成只缺了左翅的金属蜜蜂。

旋转木马开始播放走调的《生日歌》,每唱到你字时,独角兽的玻璃眼珠就掉出一颗带血的乳牙。阿郑接住第七颗牙时,发现牙根处刻着微型二维码,扫描后显示的是张过期电影票的购票记录——场次时间正是去年七月七日下午七点零七分。

老周突然开始用齿轮润滑油在墙面上画航海图,手指经过的地方长出荧光海藻。当第七个漩涡完成时,爆米花机吐出个灌满水母的鱼缸,缸底沉着枚刻S.Z的袖扣,袖扣上缠绕的菌丝正在哼唱《奇异恩典》。

钥匙在微波炉里解冻需要七分钟。红蘑菇伞盖突然翻开,露出底下布满血丝的眼球,但张先生把微波炉改造成了时间沙漏,每粒沙子都是冻僵的秒针。

阿郑的右耳突然开始脱落铁锈,碎屑掉在果冻地面上变成七只青铜蚂蚁。它们衔着老周画的海藻线,朝着倒悬的售票亭爬去。钟楼断裂的齿轮此刻卡在冰柜抽屉缝里,正将凝固的钟声碾磨成深紫色的雪。

当第七片雪落在老周睫毛上时,整个游乐园开始向中心坍缩。枣红色木门上的哭脸变成了融化的蜡烛,从门缝里流出的蜡油包裹住阿郑的左脚皮鞋——那团陈年口香糖正在膨胀成透明的时间胶囊,里面封印着十七楼弹珠滚动的声波纹路。

上周二下午三点,老周的声音突然从阿郑后脑的头发里传出,洗衣机吞掉了最后一个数字7。

冰柜开始下沉,抽屉里滚出的冻柠檬在果冻地面上弹跳,每个落点都绽开朵微型向日葵。花盘上的葵花籽排列成瞳孔形状,三百六十五颗籽仁都在重复同一句唇语:第七滴锈水坠地时,记得关掉月亮。

阿郑的左脚突然开始融化,鞋尖的口香糖化作黏稠的琥珀滴落。老周用齿轮接住第七滴时,整个游乐园的锈水突然倒流回售票亭,在斑驳的墙上拼出张扭曲的人脸。

张先生今天换了条纹袜。人脸说话了,嘴唇是两片生锈的铰链,他往鱼缸里倒了七勺速溶咖啡,结果锦鲤开始用葡萄牙语背《出师表》。

旋转木马的轴承里突然喷出滚烫的爆米花,每颗都裹着微型电影胶片。阿郑接住一颗,玉米粒在掌心炸开的瞬间,他们突然站在了洗衣店的烘干机里。透过圆形的玻璃视窗,能看到老板娘正用缝衣针挑逗冰柜第三层的冻柠檬。

上周二下午三点,老周的声音从烘干机的通风口传来,带着棉絮的嗡鸣,你往自动贩卖机投了七枚游戏币,结果吐出来的是我的假牙。

阿郑的西装开始褪色,布料纹路里爬出密密麻麻的青铜蚂蚁。当第七只蚂蚁钻进他左耳时,冰柜门突然被撞开,十七颗冻僵的弹珠滚出来,在瓷砖上拼出S.Z的摩尔斯电码。老板娘举起缝衣针,针尖上挑着个会呼吸的钥匙孔。

微波炉在吃时间!钥匙孔突然发出老周年轻时的声音,每个星期三的第七分钟,它都会吐出被嚼碎的怀表齿轮——

洗衣店突然开始垂直下坠,货架上的衬衫袖扣全部飞起来,在空中组成北斗七星。阿郑抓住老周的病号服,发现编号77的标签背面印着张泛黄的电影票根。票根上的放映厅号码正在渗血,把七排七座染成了酱紫色。

下坠停止时,他们坐在了张先生办公室的鱼缸里。锦鲤正在用尾鳍翻阅《时间简史》,书页间夹着七片干枯的玫瑰花瓣。鱼缸底部沉着个微波炉,炉门玻璃后能看到无数秒针在游动,像银色的沙丁鱼群。

水温27度时,谎言会浮出水面。张先生的皮鞋尖从鱼缸外伸进来,鞋面上粘着十七楼掉落的弹珠,但你们把最后一个数字偷走了。

老周腕部的疤痕突然裂成嘴巴,开始背诵《七武士》的台词。阿郑的右眼脱落下来,变成枚刻着777的硬币,滚进微波炉的排气孔。当第七声叮响起时,所有锦鲤突然开始同步膨胀,鳞片间隙渗出带着樟脑味的肖邦夜曲。

冰柜第三层藏着我的脐带。鱼缸水突然变成浓稠的齿轮润滑油,张先生的声音从老周疤痕的嘴里传出,上周三你们喝的不是柠檬茶,是被稀释的1997年。

微波炉突然爆炸,喷出漫天飞舞的乳牙。每颗牙都咬着一片电影胶片,上面放映着他们七年前在游乐园安装枣红色木门的画面。阿郑发现自己的左手正在退化成本钟表发条,而老周的头发里长出了售票亭的锈水苔藓。

降水概率700%!爆米花机从天花板倒栽下来,红蘑菇用老板娘的声音尖叫,快把伞倒过来接住融化的月亮!

当第七颗乳牙卡进旋转木马的齿轮时,整个鱼缸开始逆时针旋转。阿郑看见十七楼的自己正透过钥匙孔窥视这一幕,而那个自己的眼球是两枚生锈的7字型齿轮。老周病号服上的编号突然活过来,77变成两条交尾的锦鲤,游进了张先生皮鞋上的弹珠里。

上周二下午三点,融化在润滑油里的阿郑最后说道,我们才是被等待的戈多。

阿郑的左手完全退化成发条的瞬间,鱼缸里的润滑油突然沸腾。老周病号服上的锦鲤编号游进张先生皮鞋后,整个世界像被倒带的录像般开始抖动。

你们来早了七纳秒。张先生的声音从阿郑正在融化的皮鞋里传出,鞋尖的口香糖此刻正膨胀成透明薄膜,包裹住老周腕部的那张嘴。

旋转木马突然分解成七亿片碎玻璃,每片都映出不同的时空片段:穿灰色西装的阿郑在给冰柜除霜、病号服老周在安装游乐园枣红木门、十七楼的少年正往微波炉里塞冻柠檬。所有画面中的他们左耳都戴着刻S.Z的袖扣。

上周二下午三点——老周疤痕化作的嘴刚开口,就被爆米花机吐出的胶片堵住。胶片上放映着他们此刻的窘态,但观众席坐着七排七座穿条纹袜的橡胶人偶。

张先生的皮鞋突然裂开,鞋舌翻卷成泛黄的纸页。阿郑用发条手指触碰的瞬间,纸页上的文字开始蠕动重组,最后变成他们七年前签下的《等待契约》:条款第七条:当等待者成为被等待者时,需向旋转木马缴纳七公升锈水作为时间抵押品。

鱼缸里的锦鲤同时炸开,鳞片化作雪花飘落。每片雪都刻着微型怀表,表盘显示着不同的年份七月七日下午七点。阿郑接住一片雪,发现表面凝结的是自己童年掉落的乳牙。

降水概率其实是等待概率。红蘑菇从老周头发里钻出来,伞盖翻开露出老板娘的脸,每滴雨都是个被压缩的星期三,你们在第七万次循环时打碎了沙漏——

游乐园地面突然塌陷成沙漏的腰部,上半部分堆积着他们过去七年的对话碎片,下半部分涌出未来七秒的可能性分支。阿郑看见倒悬的自己在给冰柜除霜,那个自己的影子却是张先生办公室的鱼缸。

老周突然被吸进怀表裂缝,齿轮身体卡在Ⅶ与Ⅷ之间。当他挣扎时,游乐园所有钟表开始分泌银色黏液,逐渐包裹住倾斜的售票亭。阿郑发现自己的西装接缝处长出青苔,每片苔藓都在用摩斯密码重复:你就是条款第七条。

张先生的皮鞋突然开始报时,鞋带自动系成绞索形状。当第七声钟响传来时,塌陷的沙漏突然喷出七年前那场暴雨——雨滴全是微型阿郑和老周,每个迷你人都举着倒撑的伞接融化的月亮。

上周二下午三点,从发条里传出的声音带着金属震颤,洗衣店老板娘其实是时间海关的稽查员,我们走私了第七个星期三。

旋转木马的碎玻璃突然聚合成面镜子,映出穿条纹袜的张先生。当阿郑和老周同时看向镜面时,镜中人的左脸是阿郑年轻时的模样,右脸是老周腕部的疤痕嘴巴,而那双粘着口香糖的皮鞋,正踩在他们七年前埋下的锈水储蓄罐上。

红蘑菇发出尖锐的笑声,所有雨滴迷你人同时打开倒伞。七百个融化的月亮从伞骨滴落,在沙漏腰部汇聚成张先生的轮廓。这个由液态时间构成的身影弯腰拾起老周掉落的齿轮,轻轻按进自己空洞的左眼眶。

恭喜,液态身影的声波震碎了最后一块怀表雪片,你们等到了戈多——

话音未落,整个游乐园突然收缩成枚袖扣,咔嗒一声扣在了镜中人的衬衫袖口。阿郑和老周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十七楼的少年正往微波炉里放入第七颗乳牙,而显示屏上的倒计时永远停在了00:07。

阿郑的皮鞋尖开始蒸发成淡蓝色烟雾时,十七楼的弹珠声突然穿透时空裂缝。老周腕部的疤痕裂成漩涡,将游乐园坍缩成枚锈迹斑斑的袖扣。刻着S.Z的银扣坠入冰柜第三层,惊醒了正在腌制1997年的柠檬。

降水概率700%。冰柜里的冻柠檬突然开口,七片果肉脱落成钥匙,插进旋转木马的七根断轴。阿郑融化到只剩右耳的躯体,正卡在老周怀表停摆的秒针上——那根针尖扎着的,是张先生去年七月七日的门诊挂号单。

旋转木马逆向旋转第七周时,所有锈水升空凝结成沙漏。上半部分装着老周病号服的线头,下半部分沉淀着阿郑皮鞋的口香糖残渣。当沙漏翻转的瞬间,洗衣店老板娘从枣红色木门钻出来,手里的缝衣针正穿着他们七年前签的《等待契约》。

条款补充项,老板娘用针尖挑破沙漏玻璃,当被等待者成为等待者时,需归还七公升谎言的蒸馏液。

张先生的皮鞋突然裂成两尾锦鲤,衔着袖扣游向爆米花机。红蘑菇伞盖应声翻开,露出冰柜第三层的真相:七具婴儿骸骨蜷缩成北斗七星,每具心口都嵌着刻S.Z的袖扣。老周腕部的漩涡开始反刍齿轮,吐出的却是阿郑童年掉落的乳牙。

上周二下午三点,冰柜里的柠檬集体浮出水面,你们把最后一个数字7抵押给了时间当铺。

游乐园突然折叠成电影票根,放映厅入口正是那扇枣红色木门。当阿郑和老周同时推开门的刹那,十七楼的弹珠声达到顶峰——七百颗弹珠倾泻而出,每颗都映着他们倒立的身影。弹珠坠地时绽放成时间胶囊,每个胶囊里都封存着穿条纹袜的张先生。

老板娘用缝衣针戳破所有胶囊,流出的液体汇聚成怀表形状的湖泊。老周和阿郑沉入湖底时,发现湖床铺满他们这些年重复的对话碎片。碎片中央摆着个微波炉,炉门内贴着《等待者守则》第七条:当星期三的第七分钟溶解时,请将月亮调至振动模式。

沙漏轰然炸裂,七百个时空中穿灰色西装的他们同时转头。所有游乐园的锈水倒灌进冰柜,将S.Z袖扣冲成两枚齿轮。一枚嵌进老周正在结晶的瞳孔,另一枚卡住了阿郑喉咙里即将脱口而出的上周二下午三点。

最后一片雪落下时,整个宇宙收缩成洗衣店老板娘耳垂上的痣。穿条纹袜的张先生从痣里探出头,左耳戴着冰柜第三层的脐带,右腕套着老周的怀表链。他轻轻撕下七月七日的日历,纸页背面印着游乐园监控截图:二十年前的黄昏,两个少年正在给旋转木马安装第七根螺丝钉。

天气预报修正,老板娘对着正在融化的月亮举起缝衣针,今日戈多抵达概率100%,请各位等待者到售票亭缴纳锈水眼泪。

旋转木马突然恢复运转,生锈的独角兽眼角淌下第七滴靛蓝色液体。那滴水分裂成两粒袖扣,一粒刻着阿郑,一粒刻着老周,稳稳落进张先生空荡的衬衫袖口。冰柜第三层的婴儿骸骨开始哼唱走调《生日歌》,每句歌词都漏出个被嚼碎的星期三。

当十七楼的弹珠声第七次归于寂静,游乐园售票亭的破窗棂突然弥合如新。玻璃倒影里,穿灰色西装的张先生正对着两个空座位微笑,他腕上的疤痕组成7字型,鞋尖的口香糖里封印着颗微型月亮——那月面环形山上,七百个迷你阿郑和老周正重复推着永远差七秒到站的齿轮摆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