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诡异的报警电话
凌晨三点,警局的电话骤然响起,打破了夜的沉寂。值班警员江明刚喝了一口早已凉透的咖啡,便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尖细而颤抖的女声。她语速很快,情绪激动,几乎带着哭腔地说:我在星辉大厦……十三层,有人……有人被杀了!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戛然而止,仿佛被人突然掐断。江明愣了几秒,立刻追查来电信息,却发现是一个未注册的临时号码,无法定位。
值班室顿时紧张起来。尽管可能是恶作剧,但有人被杀这五个字足以引起足够重视。江明立刻通知刑警队长林卓文。林卓文刚从一桩连环入室抢劫案的调查中归来,还没来得及脱下外套,便接到了通知。他皱着眉头听完简报,沉思片刻后下令:带队去星辉大厦,马上出发。
星辉大厦坐落在市中心的老商业区,是一栋已经封闭多年的高层写字楼。十多年前因一次电路起火事故导致多人受伤,此后便停止使用。虽然产权单位声称正在筹备翻修计划,但多年来一直没有动静,整栋楼显得冷清而荒废。偶尔有流浪汉进出,但并未传出过什么大事件。
警车在夜色中疾驰,抵达大厦时,外面一片寂静。街灯昏黄,照出门口锈迹斑斑的铁门。林卓文带着三名警员进入大楼,电闸已断,只能依靠手电筒照明。整个大堂铺满了灰尘,角落里还有老鼠窜过。
这里没人,一名年轻警员低声说,我们是不是被人耍了
林卓文没有回答,他站在电梯前,目光落在层数显示按钮上。从一楼到十五楼依次排列,唯独没有13。美式建筑忌讳13号楼层。另一名警员解释道,很多写字楼都跳过这个数字。林卓文点了点头,却并未放松警惕。楼层有跳号,但楼高不会骗人。他说完,命人分别上楼查探每一层。他和另一名队员则从楼梯往上走,逐层检查。
他们来到十二层,照明灯依旧坏了,整个走廊昏暗而潮湿,像是数年未被人涉足的鬼域。接着是十四层。奇怪的是,从十二层到十四层的楼梯似乎比其他楼层长了一截。林卓文皱起眉头,用激光测距仪测量了垂直高度后,惊讶地发现十二层与十四层之间的高度比正常楼层多出近两米。
这意味着,所谓的十三层,很可能确实存在——只是被人为地隐藏起来了。
按道理,一楼到十五楼总高应该是对称的。林卓文自语道,但这里明显多出一个楼层的高度。
他们在十二层与十四层之间仔细搜寻,敲击墙壁、脚步在空洞的楼道里回响。他们在一处老旧的电缆井旁发现了一道铁门,表面被涂黑,几乎融入了水泥墙体之中。林卓文蹲下检查门锁,锁眼里堆满了灰尘,但门框却显得异常干净,仿佛有人最近曾经进出。
他举手示意,让大家保持警戒。用撬棍撬开门锁后,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手电光照进去,是一条短短的走廊,尽头是一排旧式办公室的玻璃隔间。墙上的油漆剥落严重,地板上散落着发黄的文件和撕碎的报纸。
这里显然已被遗弃多年,但隐约又有一种诡异的秩序感:某些椅子摆得过于整齐,角落里的垃圾堆中居然还有半瓶新鲜的矿泉水。林卓文心中一沉。他小心翼翼走进去,巡视各个房间,直到最后一个门口。他推开门,只见屋内摆着一张旧办公桌,上面放着一部录像监控主机,居然还在通电运行。
林卓文愣了几秒,伸手按下回放键。画面开始闪动,跳出几个日期和时间。他快进查找,很快发现几个小时前的监控片段。画面中,一个女孩身穿灰色卫衣,神情紧张地在走廊上奔跑,像是在逃避什么。她的脸一晃而过,林卓文立刻按下暂停——那正是失踪大学生周雨桐的脸!
她来过这里。林卓文的声音有些发哑,她就在这十三层。
但录像画面很快闪烁,像是受到干扰,然后彻底黑屏。主机随即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紧接着自动断电,仿佛有人远程控制了一样。队员检查主机背部,发现插头没有脱落,电源系统也无故被切断。
林卓文站在黑暗中,脑海里浮现起报警电话中那女人惊恐的语气。她说的是真的,这里确实有人来过,也许真的发生了谋杀。但更诡异的是——十三层并非不存在,而是被某种力量,刻意隐藏了起来。
他回头望向幽暗的走廊,心中升起一股说不清的寒意。这个地方,似乎并不仅仅是废弃那么简单。
2
失踪的女孩
周雨彤站在警局大厅里,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抓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是那位失踪女孩的姐姐,报案的第一人。她的声音虽然尽力保持冷静,但语气中难掩慌乱:她叫周雨桐,二十一岁,是南城区大学的大三学生,已经两天没回家了,手机也一直关机。她从来没有夜不归宿的习惯,也从不会不告而别……
林卓文坐在对面,双手交叠地搁在桌上,目光一刻未曾移开。她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哪里
前天晚上,她和同学去唱歌,结束后她一个人离开了。周雨彤翻出手机,点开一段监控录像截图,这是KTV门口的监控,凌晨一点半,她从这边走出去,然后就……没有再出现。
林卓文接过截图,低头审视。夜色昏暗中,周雨桐独自站在人行道上,背着书包,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她打了一通电话,但没有接通,随后便往西侧小巷方向走去。
西边那一带是老商业区。林卓文若有所思,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往那个方向走吗
我不知道,她从来没去过那边。我们家在东郊,她一般都走主干道去坐地铁。周雨彤哽咽了一下,我查过她的定位,最后信号停留的地方是……星辉大厦。
林卓文的眼神猛然一紧。正是他们昨夜搜查过的那栋废弃大楼。
你说的星辉大厦,确定吗他追问。
我报案前查过手机运营商定位,虽然不太精准,但定位范围正好覆盖到星辉大厦前后街区。周雨彤递出一份运营商记录,虽然定位坐标显示有百米误差,但正中心就是那幢大楼。
林卓文陷入沉思。他昨晚在十三层的监控中确实看到过一个女孩,身影和眼前这位周雨彤递上的照片极其相似。如果真的是周雨桐,那么她的失踪时间、地点和那通报警电话就完美吻合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比表面复杂。根据大厦管理方提供的记录,大楼自从封楼后从未进行出租或开放,入口大门长期加锁,电梯系统老旧失修,无法正常运行。按理说,没有钥匙或特殊手段,外人不可能进入。
林卓文带队再次前往星辉大厦。这一次,他们不仅封锁了整个现场,还出动技术人员检查监控主机和楼内的所有隐蔽空间。他们在十三层的一处储物柜里发现了一只背包,里头有一张学生证,正是周雨桐的。
这是她的。周雨彤接过背包,泪水夺眶而出,她一直背这个去上课。
林卓文没有说话,他知道案件的性质已经悄然改变。一个大学女生离奇失踪,最后现身在一栋封闭大楼中,并遗留有明确物品,而这栋大楼的某一楼层甚至被建筑设计中抹除了存在,这不仅是普通的失踪案,更可能牵涉到某种深层次的隐秘力量。
调查继续推进,技术组在监控主机中成功恢复了部分损坏的视频数据。林卓文亲自坐在调阅室,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画面中,凌晨一点四十七分,电梯门打开,一道模糊的身影走了进来,身穿灰色卫衣,背着背包,正是周雨桐。她低着头,神情茫然地按下了一个不存在于电梯面板上的按钮。
电梯门关闭,镜头画面短暂闪烁,指示灯显示从12跳到了——13。
林卓文猛地坐直身体,握紧拳头。这个画面足以证实他们的判断:十三层确实存在,只不过它被某种方式隐藏在了建筑结构与电路逻辑之外——它不属于常规楼层系统中的一部分,但某些人,或者某种力量,仍然能操控其进入机制。
更令人不安的是,在电梯门再次开启后,摄像头清楚地拍到周雨桐踏入十三层。就在她身影消失前的那一刻,镜头边缘浮现出一只诡异的手掌,白得近乎透明,从电梯外缓缓伸来,仿佛正在迎接她的到来。
随后,信号彻底中断,整个录像文件以突兀的方式终止。
警局陷入一阵压抑的沉默。没有人知道那只手代表什么,也没人能解释为什么这个楼层没有出现在任何蓝图与结构图纸中。
林卓文望着屏幕,心头浮现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感。他知道,这已经不只是一次失踪那么简单了。有人在这栋楼里制造幻象、修改现实,甚至可能掌控了某种能影响意识的技术或手段。
而最要命的是,他们对这十三层的了解,几乎为零。
3
隐藏的楼层
星辉大厦在日光下显得破旧不堪,阳光洒在斑驳的玻璃幕墙上,却无法掩盖那股沉重的压迫感。林卓文站在大厦前,手中攥着一份刚从市档案局调出的原始建筑图纸。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星辉大厦建设之初留下的原始蓝图,上面清晰地标明了每一层的结构走线,从地下一层到十五层,无一遗漏。但在图纸的第十三层处,却只画了一条空白的线,没有编号、没有布局,甚至连电缆和水管的走线都突然断开。
这一层,是硬生生被挖掉的。技术员陈正一边用手指比划,一边惊叹道,就像……刻意在现实里抹去的一页纸。
林卓文没有回话,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昨天晚上监控中那只白色手掌的画面。一个女孩孤身走进隐藏的楼层,一只未知的存在将她接引进去,从此失联。这已经超出了常规刑侦逻辑的范畴,却又拥有最扎实的证据链。
他决定再次进入十三层。这一次,他带上了更完整的设备:小型手持摄像头、热成像仪、电磁场探测器,以及一支四人特勤小组,全部武装进入。
他们从楼梯口进入十四层下方的那道铁门。门锁早已损毁,但周围已经布设了警方封锁线,确保没有其他人出入。穿过那段阴暗的狭道,几人再度进入这片幽闭的空间。与上次相比,这次的十三层似乎更加沉寂,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静电混合的气息,墙壁上的裂纹仿佛在某种不可见的力量下悄悄蔓延。
电磁反应不稳定。陈正看着仪器,皱起眉头,这层楼的磁场变化比我们进来之前高了三个单位,像是有人正在使用某种频率装置。
继续搜。林卓文冷静下令。
他们兵分两路搜索。每一间办公室都像被时间遗弃了一样,桌椅早已积满灰尘,但在最靠近大楼北侧的一间屋子里,他们发现了一间完好无损的实验室。门上贴着一块铜制铭牌:奥博心理研究中心
·
实验A室。
屋内整齐得出奇。桌上摆着数台老式显示器和记录仪,还有一台仍在运转的服务器,电源通过一条长线接入墙体,仿佛连接着大楼最深处的能源系统。墙角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金属舱体,舱体边缘嵌有多根电缆和脉冲信号灯,表面刻着几个已经斑驳的英文单词:Conscious
Transfer
Terminal。
意识转移终端陈正低声念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林卓文没有回答,他盯着金属舱体,感觉手心微微发凉。意识转移,在理论物理和神经科学领域中尚属假说,绝少有机构宣称能进行实际操作。但这台设备不似仿制品,更像是某个秘密项目的实验残骸。
正当他们准备检查设备连接时,屋内忽然灯光一闪,服务器发出尖锐的蜂鸣声。接着,一组监控画面在主机上弹出——十三层走廊的实时画面。
画面中空无一人,但墙角阴影处隐约有个模糊的轮廓,似乎是个站立的人影,静静地贴着墙面,一动不动。林卓文眯起眼睛,忽然意识到那个位置正是他们此刻站立的这间实验室外。
出去看!他立刻命令。
四人冲出房间,枪灯一扫,走廊空无一物。但当他们回头时,发现实验室的门在他们出来之后自动关闭了,并且从内反锁。
谁在里面!陈正惊叫。
门后没有回应,林卓文用肩膀撞门几次,纹丝不动。就在他们准备破门而入时,手持摄像头的警员惊呼:你们看监控!
他们低头看便携终端,屏幕上仍在播放实验室内部的实时画面。然而画面中,却清晰地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卫衣的女孩,正坐在那台金属舱体旁,低着头一动不动。
周雨桐!陈正几乎喊了出来。
女孩缓缓抬头,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嘴唇轻轻开合,仿佛在无声地说着什么。林卓文贴近终端,试图读出她口型。她重复了三个词:
救我……十三……意识。
下一秒,画面剧烈闪烁,整个服务器瞬间黑屏,电力系统瘫痪,灯光熄灭,四周陷入彻底的黑暗。
撤!林卓文沉声命令,四人在黑暗中迅速撤离十三层,回到楼梯口。
这一次,他们不再怀疑。十三层确实存在,而它不仅是现实空间中的隐藏楼层,更是某种介于现实与意识之间的通道。那个意识转移终端,或许并不是噱头,而是一次已经失控的实验的残骸。
而周雨桐,并未真正失踪,她被困在某种介于两个世界之间的夹缝中,而通往她的那条路径,正是这被封锁多年的第十三层。
4
深层协议
返回警局后,林卓文立刻召集专案组成员进行会议。会议室气氛沉重,灯光下,每个人的脸色都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与困惑。他们所面对的,已经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刑事案件,而是一场涉及未知科技与心理极限的异常事件。
技术分析员陈正率先汇报:我们从那台服务器中提取到一段加密文件,格式是十多年前的旧式算法。我用了两个小时破解,内容是一份实验报告,报告名称是‘深层协议’。
他点击投影仪,屏幕上跳出一份英中双语的文档,其上赫然标注着奥博心理研究中心
·
内部绝密。
‘深层协议’,是一个关于人类意识转移与现实映射交互的实验计划。陈正指着文档段落解释,核心概念是:利用特定频率的电磁波及视觉诱导程序,引导受试者进入一种‘拟态意识层’,这种意识层存在于大脑与现实感知之间,理论上讲,它可以被‘构造’——换句话说,研究人员试图建立一个人工的意识世界。
会议室一片死寂,几名年纪稍长的刑警互望了一眼,显然对这种天马行空的理论感到难以置信。
那十三层,就是他们构造的‘意识空间’林卓文打破沉默。
陈正点头:有可能。报告中提到,为了验证意识映射的稳定性,他们在真实空间中‘划出’一片物理隔绝区域,也就是星辉大厦的第十三层。实验中,受试者将被带入这个空间,通过视觉感官与精神暗示,进入那个人工意识层。
但实验失败了,林卓文低声说道,报告最后日期是2009年4月,之后的记录戛然而止。
陈正点头:最后一条日志写的是:‘第六组受试者意识无法回归,生理体征正常,但大脑活动异常高频,项目暂停。’之后再无记录。
周雨桐,不就是现在的第七个‘受试者’吗一名警员惊呼,她怎么会进去的
那是我们现在要查的。林卓文站起身,这个实验项目本应封存十多年,但十三层的设备仍在运转,说明有幕后力量继续维持运行——这不是偶然。我们需要找到奥博心理研究中心的负责人。
第二天,林卓文带队赶赴当年项目备案地的科研所,几经辗转,终于在一位退休档案管理员的指引下,找到了曾经的项目主持人:纪文清教授。
纪文清已年逾七十,住在郊区的一栋老宅中。得知他们的来意后,纪文清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道:你们找错人了……那个项目,早就该埋在历史里。
但它没死。林卓文将周雨桐的照片摆在桌上,这个女孩被困在你们的‘意识空间’里。她还活着。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纪文清手指颤抖,望着照片许久,终究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我当年带队研发‘深层协议’,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治疗精神障碍患者,我们发现人类大脑对幻觉的接受度远比想象中高。如果能将患者置于一个由程序控制的意识环境中,他们的情绪与行为或许能得到稳定……可后来,项目被一家公司介入,他们更感兴趣的是意识操控。
你是说……他们想控制人类林卓文问。
控制、审问、窃取思想。纪文清眼神黯淡,他们甚至想制造‘意识囚笼’。你看到的十三层,就是最早的实验场。他们用电磁干扰屏蔽它,用虚拟映射改变空间感知,让被试者误以为自己进入了某种幻境,实际上大脑却被引导进入特定模式,一旦失控……人就回不来了。
林卓文想起了那段录像中周雨桐空洞的眼神,心中愈发沉重:她还有救吗
纪文清迟疑片刻,缓缓点头:如果她的生理体征还活跃,意识层就还在运行。必须重新启动终端程序,从源头引导她‘自我唤醒’。
但终端在十三层。陈正低声说,我们刚从那里逃出来。
终端是唯一的出入口。纪文清看向林卓文,你们必须再进去一次。
一场前所未有的救援行动悄然展开。他们将在废弃大厦的深处重启一场十多年前被废止的实验,穿越层层意识迷雾,寻找一个被困在非现实空间中的女孩。而每走一步,他们都在逼近一段尘封多年的黑暗真相。
而十三层的门,正在悄然再次开启。
5
意识回归
林卓文回到星辉大厦时,天色已暗。大楼的轮廓在夜色中愈发模糊,仿佛正慢慢融入某种不可见的虚空。他背上装备包,身后是陈正和另外两名特勤人员,以及——纪文清。
这位曾经主导深层协议的科学家,在沉默十多年后终于再次踏入自己一手打造的实验空间。他拄着拐杖,脸色苍白,却神情坚毅:意识是最复杂的迷宫,迷路的人不是靠外力唤醒,而是靠自己找到出口。我们要做的,不是打开门,而是给她一盏灯。
电源重新接入,十三层那台意识终端再次启动。服务器主机上泛起柔蓝色光晕,像是一颗在沉睡中苏醒的心脏。陈正将终端与便携数据分析仪连接,所有数据以实况方式投映在头戴设备中,而林卓文,就是那名必须进入意识层的引导者。
你要进入模拟空间,与你记忆中的她建立连接。纪文清调试着仪器,语速沉缓,但你必须记住一点:她的世界不是现实,它是由她内心构建出来的投影,是她恐惧、迷惘、困顿的总和。你见到的一切,都不能相信。
明白。林卓文闭上眼睛,将引导装置扣在头上,握住电极导线。
伴随着电磁感应信号进入皮层,视野逐渐模糊。世界像一块被撕裂的幕布,色彩与空间开始重组。他听见耳边传来轻微的滴答声——像是水滴坠入空洞。
睁开眼,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昏黄的走廊里,墙壁是熟悉的星辉大厦风格,但光线模糊不定,天花板上垂下的电线轻轻晃动。他向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厚重的棉毯上,声音闷得异样。
走廊尽头,一扇红色的门缓缓打开,里面坐着一个女孩,身穿灰色卫衣,头发凌乱地披散着,背对着他。
周雨桐林卓文低声唤道。
女孩没有反应。他缓缓走近,直到她缓缓转头,那张脸苍白而空洞,眼睛却泛着某种熟悉的神情。她张开嘴,声音像从水底传来:我……是不是早就死了
你还活着。林卓文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只是迷路了,走错了路。这不是现实,你必须跟我回去。
女孩的眼神迷茫中透出一丝挣扎:我看到过门……很多门……每一扇门后面,都是我害怕的事。小时候被锁在教室、考试时交白卷、妈妈的葬礼……我想逃,可是这些门总是追着我。
这些不是门,是你害怕面对的回忆。林卓文轻声说,你不是要逃,是要关上它们。你是你自己,能决定要走哪条路。
空气开始震动,整个意识空间像海面一样涌动,走廊两侧的门猛地砰砰作响,仿佛无数记忆正在撞击现实的边界。
你要做选择了。林卓文抓住她的手,只有你能决定出去的那一扇门。
女孩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起身。她走向走廊尽头,那里有一扇黑色的门,门上刻着三个字:现实。
她伸出手,轻轻一推——门开了。
瞬间,整个空间剧烈晃动,像是一座崩塌的梦境世界瓦解开来,色彩从边缘剥落,记忆碎片化为尘埃旋转而上。林卓文眼前一黑,随即失去了知觉。
……
当他再次睁眼时,已是现实世界。实验室内灯光明亮,陈正和其他人正焦急地围在旁边。
他醒了!有人喊。
她呢林卓文撑起身,虚弱地问。
我们找到了她。陈正激动地说,她在终端舱体旁醒过来,生命体征稳定,但还有点虚弱,现在正在医院观察。
林卓文长舒一口气,躺回床上,疲惫却安心。
几天后,周雨桐终于清醒。她的记忆还残留着那段模糊的经历,像一场噩梦般沉重却真实。她看着窗外阳光,说了一句让林卓文印象极深的话:
原来,我们最大的牢笼,不是别人制造的,而是我们自己给自己建的。
案件就此结案。星辉大厦的十三层彻底封闭,所有设备被移交至国家安全部门处理。那场名为深层协议的实验,再度归于尘封的历史。而林卓文,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像往常一样处理每天的案子。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他会想起那段旅程。想起那个看似冰冷的大厦,和那个曾困在意识裂缝中的女孩——以及,那个始终未能破解的谜题:
意识,真的只是大脑的一种功能吗
没人能回答,也许永远都不会有答案。
但那一夜,星辉大厦真正熄了灯。再没有灯火,再没有声音。仿佛它,终于完成了它被建造时的宿命——做一个遗忘之地,把不该存在的梦,永远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