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赶鸭子上架
余小小!你要是再敢说一个'不'字,这个月的生活费就别想要了!
电话那头,老妈的声音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我叹了口气,把手机拿远了些,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心想这天气简直和我现在的心情一模一样。
妈,我才二十三岁,刚毕业没多久,你就让我去继承奶奶那间破杂货铺?我揉着太阳穴,我学的是新媒体运营,不是'如何经营一家快要倒闭的老店'专业啊!
少废话!你奶奶临走前特意嘱咐的,这店必须由你来接手。老妈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而且...那店有些特殊。
特殊?能有多特殊?不就是卖些针头线脑、油盐酱醋的老铺子吗?我撇撇嘴,想起小时候去奶奶店里,那昏暗的灯光和永远理不清的货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总之,你明天就搬过去。店里的二楼有住的地方,收拾收拾就能住。钥匙我快递给你了,应该今天就能到。
我还想再挣扎一下,电话已经挂断了。望着黑下去的屏幕,我长叹一口气,一头栽进沙发里。我的都市白领梦啊,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第二天中午,我拖着行李箱站在闲余杂货铺门前,仰头看着那块摇摇欲坠的木招牌。店铺位于老城区一条偏僻的小巷里,周围都是些上了年头的老建筑。木门上的漆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玻璃橱窗上积了厚厚一层灰,隐约能看到里面堆得乱七八糟的商品。
这地方能有人来才怪...我嘟囔着,掏出钥匙插进那把看起来比我年纪还大的铜锁里。
锁咔哒一声开了,我推开门,一股陈旧的空气夹杂着灰尘扑面而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咳咳...天啊,这地方多久没人打扫了?
我摸索着找到电灯开关,几盏昏黄的白炽灯亮了起来,照亮了这个大约五十平米的小店。正如我记忆中的那样,货架上堆满了五花八门的商品,从针线纽扣到锅碗瓢盆,从文具玩具到油盐酱醋,毫无章法地挤在一起。最里面还有两个特殊的区域,一个摆满了纸钱、元宝、蜡烛、纸人、纸马、纸牛、纸衣服等祭祀用品;另一个则是一些看起来像是药品的东西,但包装上都是些我从没见过的奇怪文字。
奶奶这是把杂货铺开成了'阴阳两界便利店'啊...我苦笑着摇头,拖着行李箱穿过狭窄的过道,不小心碰倒了一摞纸箱。
哗啦一声,箱子里的东西撒了一地——全是冥币。
我去!我吓得往后跳了一步,等看清是什么后才松了口气,大白天放这么多冥币,也不怕吓着顾客...
我蹲下身开始收拾,却发现这些冥币崭新得发亮,而且数量多得离谱。更奇怪的是,当我捡起最后一张时,箱子里又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沓。
眼花了?我揉了揉眼睛,再看时,箱子里的冥币确实比刚才多了。
一阵冷风吹过,我打了个寒颤,这才注意到店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我赶紧起身去关门,顺便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明明刚才还是大中午,现在却阴沉得像是傍晚。
这鬼天气...我嘟囔着锁好门,决定先上楼看看住的地方。
通往二楼的楼梯在店铺最里面,旁边就是那个诡异的特殊药品区。经过时,我总觉得那些瓶瓶罐罐里的液体在盯着我看,有几瓶甚至在我经过时轻轻晃动起来。
肯定是风吹的...我自我安慰着,加快脚步上了楼。
楼上是间一室一厅的小公寓,家具虽然老旧但还算干净。我放下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决定先睡一觉再说。这一路奔波实在太累了,我几乎是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阵沙沙声吵醒。睁开眼,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照进来。那声音像是有人在楼下翻动纸张,持续不断。
有小偷?我一下子清醒了,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摸到门边的一把扫帚当武器,小心翼翼地下了楼。
楼梯才下到一半,我就僵住了——借着月光,我看到店铺中央站着几个...纸人?就是那种丧葬用的童男童女纸扎,但它们现在正自己移动着,把货架上的商品一件件拿下来,又放回去,像是在整理货架。
我死死捂住嘴才没叫出声,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就在这时,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其中一个纸人突然转过头,用画出来的眼睛看向我的方向!
我再也忍不住了,尖叫一声转身就往楼上跑,结果一脚踩空,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砰!
我重重摔在地上,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小姑娘?小姑娘?你没事吧?
一个温柔的女声把我唤醒。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店铺的地板上,周围一片明亮——难道天已经亮了???一位穿着旗袍的优雅女士正俯身看着我,手里拿着一瓶...那是什么?看起来像是特殊药品区的东西。
我...我没事。我挣扎着坐起来,头还有点晕,您是?
我是顾客。女士微笑着扶我起来,刚进门就看到你躺在这里,还以为你生病了。这是你奶奶的'醒神水',对昏厥很有效。
我接过那个小瓶子,里面的液体呈现出诡异的绿色,闻起来有股薄荷混合着...铁锈的味道?
谢谢,不过我想我不需要...我正要把瓶子还给她,却发现那位女士已经走到了特殊区域,正在挑选纸衣和元宝。
那个...我们店白天一般不卖这些的。我走过去,想起昨晚的恐怖经历,声音有些发抖。
女士转过头,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我知道规矩,但我是老顾客了。你奶奶在的时候,我经常半夜来买东西。
半夜?我这才注意到,虽然外面感觉天亮了,但店里却出奇的安静,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而且...这位女士的脚,好像没有完全踩在地上?
您...您是说,您认识我奶奶?我强作镇定,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当然,我们关系很好。女士拿起一件纸旗袍在身上比了比,这件不错,多少钱?
呃...二十?我胡乱报了个数。
女士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张崭新的冥币递给我:不用找了。
我盯着那张冥币,手抖得像筛糠:这...这个我们不收...
别紧张,小姑娘。女士突然凑近我,她的皮肤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苍白,你奶奶没告诉你这家店的规矩吗?白天做活人生意,晚上做死人生意。你现在是'闲余杂货铺'的主人了,有些责任,逃不掉的。
说完,她拎起装好纸衣的袋子,径直走向门口。就在她推门而出的瞬间,我分明看到她的身影在阳光下...变得透明了一秒,然后消失不见了。
我站在原地,手里的冥币突然变得滚烫,我惊叫一声松开手,只见那张冥币在空中燃烧起来,化为灰烬飘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喃喃自语,腿一软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店门又被推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小小?你怎么坐地上?
我抬头,看到老妈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妈!我几乎是哭着扑过去,这店不对劲!有鬼!纸人会动!还有顾客用冥币买东西!
出乎意料的是,老妈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而是叹了口气,把东西放下,轻轻拍着我的背:看来你已经发现了一些事情...我本来想慢慢告诉你的。
什么意思?我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
老妈走到柜台后面,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古旧的本子:这是你奶奶留下的店规和...注意事项。'闲余杂货铺'从你曾曾祖母那一代就有了,一直由家族中的女性继承。这不是普通的杂货铺,小小。
她翻开本子,指着第一页上娟秀的字迹:我们服务的不仅是活人,还有那些...尚未离去的客人。
我瞪大眼睛:所以昨晚那些纸人...还有刚才那位女士...
都是我们的客人。老妈点点头,你奶奶是这一代最厉害的'守铺人',现在这个责任落到你肩上了。
等等!我可没答应要继承这种灵异店铺!我后退两步,拼命摇头,我要回城里,找个正常的工作!
老妈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小小,这不是你能选择的。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被选中了。看看你的左手腕。
我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左手腕——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淡淡的红色印记,形状像是一把钥匙。
这是什么?我用右手使劲搓了搓,但那印记像是长在皮肤里一样,纹丝不动。
'铺印'。老妈轻声说,证明你已经被杂货铺认可了。如果你现在离开,那些'夜晚的客人'...会跟着你走的。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脑海中闪过那个穿旗袍的女士临走时说的话:有些责任,逃不掉的、
第二章 夜半来客
我坐在柜台后的老藤椅上,捧着奶奶留下的笔记本,手指微微发抖。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店铺里只开了一盏小台灯,昏黄的灯光在那些纸人纸马身上投下诡异的影子。
欢迎来到'闲余杂货铺',在这里,你将见识到生与死之间最奇妙的交易...
我轻声读出扉页上的字,喉咙发紧。翻到下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店铺守则,字迹工整得不像出自老人之手:
1. 营业时间:正常顾客——早8点至晚8点;特殊顾客——晚10点至凌晨4点。
2. 特殊区域商品不得在白天出售给正常顾客。
3. 纸人若自行移动不必惊慌,它们是在整理货架。
4. 收银台左侧抽屉里的冥币只用于找零给特殊顾客,切勿混淆。
5. 不要直视午夜顾客的眼睛,除非对方先开口说话。
6. 若有无头顾客来访,立即提供一顶纸帽,并假装看不见异常。
7. 每月初一、十五必须上香,香炉在柜台下方有一个神龛。
8. 特殊药品区的商品必须由守铺人亲自配给,不得让顾客自取。
......
我越读越心惊,后背已经湿了一片。这些规则荒诞得像是在开玩笑,但昨晚的经历告诉我,它们很可能是真的。
叮铃——
门口的风铃突然响起,我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抬头一看,是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
阿姨,有修正带吗?小男孩眨巴着眼睛问我。
阿...阿姨?我才二十三啊!但此刻我没心思计较这个,指了指文具区:那边自己找。
小男孩蹦蹦跳跳地去了,我松了口气,继续研究那本笔记。后面几页记录了各种特殊商品的用途和价格,比如记忆糖——帮助特殊顾客回忆生前重要片段,5冥币/颗、安宁香——安抚躁动的亡魂,10冥币/支等等。
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是纸人那一条:纸扎仆人需定期滴血认主,每月初一以指尖血点其眉心,可驱使整理货架、夜间守卫。
难怪昨晚那些纸人会动!我下意识看向角落里站着的童男童女纸扎,它们的脸蛋红扑扑的,画出来的眼睛似乎在盯着我。
阿姨,这个多少钱?小男孩拿着修正带回到柜台。
五块。我机械地回答,接过钱时注意到自己的手腕——那个钥匙状的红印比早上更明显了。
送走小顾客后,我决定提前打烊。按照笔记上的说法,特殊顾客要到晚上十点才会来,我还有时间准备。
锁好店门,我壮着胆子走向那对纸人。它们大约一米高,穿着鲜艳的纸衣,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呃...你们好?我小声试探,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纸人当然没有回应。我深吸一口气,按照笔记上的指示,咬破自己的食指,颤抖着将血珠点在童女纸人的眉心。
血珠接触纸面的瞬间,纸人的眼睛突然眨了一下!
啊!我惊叫着后退,撞倒了身后的货架,几包盐洒了一地。
更恐怖的是,那个纸人...动了!它僵硬地转过头,用画出来的嘴说道:新主人好,我是小彩。
我的大脑当场宕机,双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纸人——现在该叫她小彩了——动作流畅地从架子上跳下来,扶正被我撞倒的货架。它的纸手碰到我时,竟然有真实的触感!
主人别怕,奶奶说过您会适应的。小彩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奇怪的共鸣,我来帮您准备今晚的特殊营业。
我呆坐在地上,看着小彩灵活地整理货架,把冥币和香烛摆到显眼位置,甚至还用扫帚扫了地。另一个童男纸人也动了起来,但它只是默默干活,没有开口说话。
它...它为什么不说话?我指着童男纸人问道。
小墨不爱说话。小彩一边整理柜台一边回答,等您也给他点血,他才会开口。
我决定暂时不进行第二次滴血认主,一个会说话的纸人已经够我受的了。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店铺里的气氛变得不一样了。明明门窗都关着,却总感觉有冷风在脚边盘旋。货架上的商品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响动,尤其是那些纸衣,像是在随风摆动——虽然根本没有风。
主人,快九点半了,您应该换身衣服。小彩不知何时站在了我面前,手里捧着一件深蓝色的旗袍。
换衣服?为什么?
特殊营业时间,守铺人要穿正式些,这是规矩。小彩坚持道,奶奶一直这么做的。
我勉强接过旗袍,上楼换了。镜子里的我看起来陌生又古怪,深蓝色的绸缎上绣着暗纹,像是某种符文。更奇怪的是,这件旗袍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无比合身。
下楼时,我发现小彩已经点亮了柜台上的两盏红灯笼,整个店铺笼罩在暗红色的光晕中,显得更加诡异。
小彩,你...你跟着奶奶多久了?我试图用聊天缓解紧张。
七年三个月零五天。小彩精确地回答,奶奶在临终前一天解除了我的认主,说等新主人来再激活我。
我正想再问些什么,墙上的老式挂钟突然敲响了十下,最后一记钟声刚落,店门无风自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他们来了。小彩低声说,记住,不要直视他们的眼睛,等他们先开口。
我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腔。手指死死攥住旗袍下摆,眼睛盯着那条门缝。
最先飘进来的是一团白雾,接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逐渐清晰。那是个穿着老旧西装的中年男子,脸色灰白,眼睛下方有深重的阴影。他的身体有些透明,我能透过他看到后面的货架。
新守铺人?男鬼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带着回音,余婆婆呢?
我奶奶...去世了。我努力控制声音不发抖,现在由我接管店铺。
男鬼叹了口气,这口气在空气中凝结成白霜:可惜啊...余婆婆是个好人。我是来买'记忆糖'的,老规矩,三颗。
记忆糖?我迅速回想笔记上的内容,那是一种能帮助鬼魂回忆生前片段的特殊商品。
请稍等。我转身走向特殊药品区,那里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奇怪的瓶瓶罐罐。奇怪的是,白天还看不懂的标签,现在竟然能读懂了——安魂水、忆梦粉、净灵膏...
我找到标着记忆糖的玻璃罐,里面是五颜六色的小糖果。拿了三颗红色的,回到柜台。
一共15冥币。我说着,自己都惊讶于居然能如此平静地说出冥币这个词。
男鬼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印着天地银行的纸钱,我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有道深深的伤痕。接过钱时,我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一瞬间,眼前闪过几个片段——
医院病房...哭泣的女人...床头柜上的安眠药瓶...割破的手腕...
我倒吸一口冷气,猛地缩回手。男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灰白的脸上露出惊讶:你能看见?
看...看见什么?我装傻,心跳如雷。
我的记忆。男鬼凑近了些,这次我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那里面是无尽的痛苦和悔恨,余婆婆也有这个能力,但她是修炼了几十年才有的。你才刚接手...
小彩突然插到我们之间:客人,您的商品。请收好。
男鬼接过糖果,深深看了我一眼:小心些,新守铺人。不是所有客人都像我这么友善。说完,他转身飘出了店铺,身影逐渐消散在夜色中。
我瘫坐在椅子上,手脚发软:小彩,刚才那是...
通灵感应,守铺人的特殊能力。小彩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但您现在太弱了,随意读取鬼魂记忆会很危险。有些记忆...带着死亡时的痛苦,会伤到您。
我回想起刚才看到的片段,胃里一阵翻腾。那个男鬼,是自杀的...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陆续有几位特殊顾客光临。有无头鬼来买纸帽子,有浑身湿透的水鬼要净灵膏,还有个蹦蹦跳跳的小鬼魂买糖果味的香火。我逐渐掌握了技巧——不直视他们的眼睛,简短交谈,快速完成交易。
凌晨三点半,就在我以为终于可以关门时,店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
那是个穿着古代铠甲的...东西。它不能完全被称为鬼,因为它有实体,但皮肤是青灰色的,眼睛泛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