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接到我爹电话的时候,我刚从心理医生那里出来。
在这之前我忍无可忍把项目出问题甩锅在我身上要扣我工资的老板揍了一顿。
随后把在我家吃白食的堂弟揍了一顿。
然后我被心理医生确诊了间歇性暴怒障碍。
果然,忍一时心里委屈,退一步精神疾病。
回想过去几十年在我爹耳提面命下的憋屈日子,听着我爹要我滚回去的话。
回去就回去,你给老娘等着。
1
我从心理医生那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我过去的三十年生活如果要用两个字形容,那就是——孙子。
我一出生就是我伯伯姑姑们的孙子,等他们的儿子出生我就是堂弟们的孙子。
我的父亲有四个兄弟姐妹,而我父亲是老四,上面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属于好事轮不到他,坏事先想到他的尴尬位置。
我虽然是爹娘唯一的女儿,但从小并不是受尽宠爱的。
父亲从小教导我要让着各位堂弟堂妹,母亲虽然无奈,但最后还是让我让让弟弟妹妹们。
我在这样的教导中长大,也有过痛苦难过,一次次的习惯性退让并没有让生活好过,而让我的人生变得一塌糊涂。
哪怕每天打拳也控制不住喷涌的怒火,刚把天天让我加班,周末放松睡觉被叫去公司加班、项目出问题甩锅到我身上的老板打了一顿,最后成功被开除。
回去看到住在我的房子躺在沙发上把零食吃得桌子地板都是的堂弟,他看到我皱起眉嫌弃地道,怎么才回来,我饭呢,都快饿死了。
刚刚打了老板才散了的怒火又一次冲上头顶,我噔噔噔冲过去就是一巴掌。
堂弟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就要还手,被我按住揍了一顿,鼻青脸肿地被我赶了出去。
这之后我看了心理医生确诊了间歇性暴怒障碍。
果然,我的经历证明了：忍一时心里委屈,退一步精神疾病。
老娘不忍了。
2
从医院出来没一会我接到了我爸的电话,然后又一会儿我就坐上了回家的动车。
刚才的电话里,我爹冷冷地对我开口,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就是让你给你弟弟在那边找个工作,你把他揍了赶出去了
他又不是我儿子,住我这里,吃我的喝我的,天天就是躺着,老娘是保姆吗他就是个废物,我可没办法给一个四肢健全的残废找工作。
陈朝朝你给我回来,我看你是在外面野了,一把年纪了不结婚,让你给你堂弟找个工作还这个态度,你有什么用
回来就回来,给老娘等着！
我啪地挂了电话,打开软件就订了晚上回家的票。
车上,遇到个熊孩子拿着手机在打游戏,接连不断的枪声吵得我头皮发麻,我不断告诉自己保持平静,控制情绪,冷静,冷静,冷静。
好在已经快十点了,熊孩子没闹一会儿就睡着了。
谁知第二天凌晨四点钟的时候,我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嬉笑声,我皱了下眉想继续睡会儿,然后我坐着的椅子被一下一下踢着,耳边又传来传来打游戏的声音,和小孩大吵大脑的声音。
我在心里默数着,1,2,3,冷静……45,冷静……
我感到一股火瞬间冲上天灵盖,噌地站起来,指着坐在我身后的小畜生旁边的女人道,管好你儿子,再敢踢老娘不跟你客气。
中年妇女当场脸就黑了,小孩子就是爱动,你一个大人怎么这么爱计较好了,我让他别踢你椅子不就好了。
我看了她一眼,在心里告诉自己冷静,刚刚因为打狗老板被解雇了。
坐回了位置上,不停安抚自己,闭上双眼深呼吸。
没两分钟,座椅狠狠震了一下,随后椅子被一阵疯狂地踢打,耳边响起一阵尖叫,啊啊啊啊啊啊！死了,草,什么辣鸡,不知道拉人啊。
我转过头,视线扫过去,小畜生的家长手里拿着一个手机在那玩,旁边自己儿子的行为不能引起她丝毫的波澜。
大娘,能不能管管你儿子。
那女人玩着手机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听到我这话抬头看了我一眼,烦不烦啊,我儿子打个游戏关你屁事,理你是给你脸了,还敢来第二次。
我一瞬间起身,准备去厕所冷静冷静。
谁知道才走了没两步,随即传来两声跑动的声音,啪的一声,那小孩跑到我身后打了我屁股一巴掌。
我转过身,那小孩冲着我歪头咧嘴,略略略,屁股肉好多啊！
随即转身就跑。
哎呀,别跟小孩计较,他不懂什么的,不是要占你便宜。
她从手机里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玩。
我只感觉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一瞬间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咚咚咚很响。
那小孩回到座位又冲我掰着下眼皮笑,张开嘴正要继续说什么。
下一秒我已经把他从位置上揪下来,反手一个大逼斗,直接把他打飞出去。
车厢静了一瞬间,随即,小孩哇哇大哭起来,不停地喊妈妈。
一声刺耳的尖叫响起,随后是一阵兵荒马乱。
熊家长终于舍得把手机放下,从座位上起来看了眼她嚎得震天的儿子,随后朝我扑过来。
手呈九阴白骨爪状就要挠我,我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反手又是一个大逼斗。
是不是你儿子,是不是你儿子,管不管,管不管,手机好玩吗啊我说一句抽一个巴掌。
她嚎得比她儿子还大声,他儿子从地上爬起来要跑过来,我二话不说又给他反手一个大逼斗,接着揍他妈。
熊孩子这下不敢过来了,把自己缩缩缩到角落里去。
啊,杀人了杀人了！
闭嘴！吵死了！我二话不说,左右开弓,直接打得她脸肿得跟个发面馒头似的。
我又把她翻个面,从她桌上抢来小孩玩的平板,一下一下拍在她的屁股上,啪啪啪。
爱凌晨打游戏是吧,爱踢椅背是吧,爱打人屁股是吧,打打打继续打。
爽不爽,爽不爽！
我又上脚一下一下踢着她的屁股,乘务员匆匆赶来的时候她的屁股也跟个发面馒头似的肿起来一圈。
3
等我收拾好路上遇到的垃圾,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
一进屋子,就见我爹坐在饭桌前,看到我,就一撇嘴,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大小姐呢,说要回来吃饭这么晚才回来,我和你妈做那么多菜等着你一个人,像话吗
哪道菜是你做的屁股往那一坐,跟长在上面一样。
他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似乎没想到以往乖巧的女儿突然接二连三地顶撞自己。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就往房间里去。
你哪里去,有没有一点礼貌,从小教你的家教出去几年都丢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听到家教两个字,就开始呼吸不畅,从小到大我就一直受到这两个字的束缚,告诉我要做个有教养的孩子,不要和堂哥堂弟争,要我帮忙哪个找个工作,要我让着他们。
这样的垃圾有什么出生的必要吗
我直接指着他的鼻子骂,我有个屁的家教,有你这样丢人现眼、天天就知道窝里横的窝囊东西的爹丢了我多少脸,就该把你塞回你妈肚子里去,重新投胎！
你说什么！随即是一阵碗碟摔碎的声音。
他直接冲着我过来,肥厚的大巴掌就要挥过来。
以往哪怕我心里不平,可我还相信着他说的话,大巴掌挥过来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躲。
现在,我直接矮身躲过他的巴掌,而他没打中反而踉跄了一下。
脸色发红,恼羞成怒,暴吼道,你再给老子躲一下！
你再打一下,我直接报警把你陈家的脸都丢光光,明天我就去亲戚那串门,告诉每个亲戚,陈家有你这么个不孝子打女儿都进警局了。
我看他气得够呛,但是站在原地不停喘息没有再动手,再接再厉道：
反正我不怕丢脸,传出去看看丢脸的是你还是我,我都三十了,你都一把年纪老不死的还打女儿。
我看着他手颤抖地掏出一根烟,却没再动手,直接拎着行李箱进了自己的房间。
4
第二天一早,我就在震天响的敲门声中醒来。
伴随着敲门声的,是门外传来二姑那大嗓门,刺耳至极,陈朝朝你出来,女儿家的能睡到这么晚还不起来,说出去老陈家的脸都丢光了。
随后就听到一阵钥匙的声音,咔哒一声轻轻转动,门被打开了。
二姑带着堂弟、大姑呼啦啦涌入我的房间。
三两步上前直接掀开我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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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是一个枕头。
我站在厕所门边静静地看着她冲进来之后的举动,等她一转头就对上我直勾勾盯着她的双眼。
哎呦我去,见鬼了,你这死丫头片子,在那装鬼吓人。
我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从厕所出来,谁装鬼吓人,这是谁房间,谁让你们进来的。
说着说着我已经是双眼发红,操起床边的一把椅子就砸了过去。
二姑哎呦哎呦两声,连忙躲开了。
她三姑,儿子还不拦着她,打人了,打人了！我们老陈家怎么有这么不孝顺的东西,打长辈。
我直接朝着撸起袖子,露出自己胳膊上的肌肉,再叫唤,叫得越大声越好,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不孝顺,打长辈,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一大早的我睡不着就起来洗漱收拾坐在房间里发呆。
早知道这二姑,我打了她儿子不会善罢甘休,以前直接拿着钥匙这样闯进我房间也不是没发生过。
只是那会儿我还总是乖乖听父亲的话,忍着没和她起冲突。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上去就是给她一个大逼斗,随后揪着她的头发往房间外走,我那三姑见势不妙早就溜出去了。
儿子,儿子,快把她拉开,哎呦。
我横扫一眼过去,这孬种堂弟直接缩缩缩,默默出门给我让开了地方,就这样看着我把他妈拽出去了。
趁机又甩了她两巴掌,我这才感觉上涌的怒火平息了一点。
退了一步,我开口道,二姑啊,以前就和你说过了不要在没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进我房间,你怎么不听呢
她眼一瞪,指着我,你这……
我当即掰着她两根手指按下她的手,见她龇牙咧嘴才又露出笑眯眯的表情来。
这会儿她学聪明了,直接离我远远的,把我妈,三姑都叫来,将她们护在身前这才愿意再开口。
秀芳啊,你说说你这个女儿怎么教的,哎呦,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要被你生的这……
她看了我一眼,转口道：还要被你女儿打,你说说这,我弟呢,我弟去哪了！
说着把自己大腿打得啪啪响。
我不过是叫她给她堂弟找个工作,你看看她,把她堂弟打成什么样了。
说着,到她们后边去拉着她躲过去的儿子到这边来。
这白眼狼,都是一家人,帮她弟弟找个工作怎么了
听着她在这逼逼赖赖,我越来越不耐烦,扭了下脖子,开始眼歪嘴斜流口水翻白眼,脖子扭转一圈,双手扭曲乱折,疯狂阴暗爬行。
谁和他是一家人,我可没他这么大个儿子。
说着,在几个人惊呆的眼神中,疯狂输出,抓挠。
把堂弟揪出来又揍了一顿。
待到心情舒畅时,我终于停止攻击,甩了甩刚刚表演有些酸的手,扭正了自己的脑袋。
不好意思啊二姑,忘记给你们说了,我刚确诊了精神病,别再惹老子,不怕你就来。
二姑走的时候鬼哭狼嚎地带着自己的儿子,边走还边骂自己儿子,你个大高个,被打了都不知道还手,你妈被打的时候还缩到哪里去。哎呦,我的命苦哦。
本想跟着来看热闹的三姑,最后连个屁也没放,灰溜溜地就跟着走了。
5
我妈在他们走后,冲着我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你这样,恐怕这事没完,你爸那边恐怕也过不去。
我伸了个懒腰,瞥了她一眼,我妈这些年早已习惯被剥削,我直接开口道：我知道~他们拿了钥匙冲进我房间,我忍一忍就过去了。他们找我麻烦,我退一步就过去了。我知道妈你早习惯了~
随后不再理她,也不去看她脸上流露出一丝受伤的表情,转身就进了房间。
这些年,她的受伤只有我会同情,为了不让她伤心最后只能是我退让。
作为唯一同情她的人,也是唯一会受到她伤害的人。
其他人,谁都能肆意伤害她,而她的态度却能肆意伤害我。
我又有什么错呢。
6
这件事情之后消停了一阵子。
我爸一天天在家很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我实在不想看他那张丧门脸。
每天除了吃饭就是出去逛逛,这天我翻墙进了自己上过的高中。
嘿,你哪个班的
刚刚落地就听到一个女声。
我有点尴尬早知道就走正门了,抬头看去却见到一张有些熟悉的圆脸。
她看见我似乎也很惊讶,陈朝朝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点了点头。
真的是你啊,好多年不见了,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惊讶于她的态度,我设想过我们的再相见,或许是互相假装没看见,或许是礼貌点点头,从未想过会主动打招呼。
还好吧。你呢现在是在学校当老师吗
是啊。没想到吧。诶,我们一起吃个饭吧。你不知道我们这学校一食堂,十几年过去了还是以前那个味道。我记得以前你很喜欢吃一道茄子。
我顺着她的话说。
中学的时候我们能够熟悉也是从她主动开始的。
十几年后再见,没想到还是这样,我却不想拒绝。
也许她这么多年有过很多的朋友,可我对于当初我们的矛盾一直耿耿于怀。
忘记是因为什么事了,那会儿有一阵子我心情特别低落,黄静旋当时常常陪着我,那时我很感谢她。
后来却从另一个同学那里得知,黄静旋说我性格阴晴不定,让人心累。
我得知我最好的朋友在背后这样嫌恶我,很快我们就闹掰了。
后来好多年里,我无数次地回想我们闹掰的那一幕,我责怪她假惺惺地关心我。
而她当时的表情、语气,在后来无数次的回想中,让我不再觉得仅仅是愤怒、反感,而是带有一丝疑惑,她问我,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虚伪的人
我渐渐意识到,我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可高中的我太过自卑,或者说从我出生开始,我就走上了一条自卑的路,我不知道回头,也不敢去求证。
毕业以后,有一段时间我竟然恐惧知晓曾经的好友、同学的下落,换掉了qq号,再也没有联系。
只是在一次次反刍中,不断地受到伤害,我痛恨这样的自己。
怎么样,还是熟悉的味道吧
我看了她一会儿,笑着点了点头。
红烧茄子的酱汁微甜,拌着米饭,味道还是记忆中那样熟悉,我竟然一直没有忘。
这些天在家我一直没什么胃口,这会儿却像高中时那样大口大口地将所有的米饭都配着茄子吃光。
吃完饭后我们又聊了会儿,走在校园的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校园的风吹在我身上,我发现自己似乎不再恐惧了。
于是,分别之前,我冲动地和她道歉,那个时候,对不起。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随后露出一丝追忆的神情,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再提起这件事了。
其实我后来也很在意这件事,后来我想了很久,当时你来质问我的时候,在那之前我只和江锦走得比较近,或许是她传话给你,歪曲了我的意思吧。
只是我想明白想告诉你的时候,你已经换了联系方式了。
我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我一直想和你说的,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太软弱,我恨这样的自己。
她反握住我的手,最后和我拥抱了一下。
告诉我,以后有空在一起玩,下次我们可以好好聚一聚。
我……我不知道自己以后还会不会回来这里。想到我们刚刚说开,下意识又说,但是,你叫我的话……
没关系,到时候暑假我可以去海城,如果你欢迎我的话。
7
一路走回家的时候我心情很好。
直到看到伯父一家人在我家,而我房间的门开着,里面传来小孩的笑声,我脸沉了下来。
我直冲进房间里,就看到一个小孩在那里嘻嘻哈哈,手里拿着一个手办。
再看地面上,我最心爱的周边全部被他撕碎,还有我最喜欢的一本亲签的书也被他撕坏,上面都是乱七八糟的红色涂鸦,用的是我的口红。
这些东西都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人在外打工,每天要面对煞笔老板,后来我习惯了收集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一直以来当我情绪不好的时候,我都依靠这这些东西安抚自己的情绪。
哪怕是气疯了,一个电话被叫回来,我也不忘带上自己近期最喜欢的一本书和几样周边,没想到我没在家一会儿就遭逢大难。
谁让他进我房间的我从房间冲出来怒气冲冲地问。
一群人静了一静,随后我爸皱起眉头,陈朝朝,谁教你这样和长辈说话的
大伯笑了下,开口道：朝朝出去上班几年心事越来越野了。四弟,我早说了,这女孩放出去心就大了,早早让她去工厂打工才是正道。
我爸脸色难看,我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觉得自己被下了面子。
冲着我吼道：陈朝朝,还不道歉。
我站在原地喘着粗气,又是这样。
从小到大每一次我心爱的玩具被大伯的儿子玩坏了,最后我爸总是让我让让对方,结果总是不了了之。
大伯的儿子长大了,生了孙子,现在轮到他孙子来弄坏我心爱的东西。
而我的父亲,还真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变呢。
我气笑了。
叔父,别生气。朝朝姐,你也真是的,越越怎么说也是你弟弟,在你房间玩会儿怎么了
堂弟盯着我,脸上带笑,眼中闪烁着恶意,从小他一直明里暗里地欺负我最终都被我爸以让让他为终结,而每一次的退让让他愈发肆无忌惮。
可他不知道我被驯化的几十年人生枷锁,早已在我发疯揍老板那一刻,过去几十年被塑造的我就像被狠狠敲开一条裂缝。
我扫了一眼桌面,在他们没反应过来冲过去抢了桌面上的钥匙,快速回到房间,砰的一声反手将门上锁。
明明是来借钱,却每次都要借机教育我,而我那扶不上墙的烂泥父亲,永远都是一步步退让。
我瞪着那小孩一步步走过去。
那小孩吓了一跳,手上拿的手办也掉了下来。
我冲他露出阴沉沉一个笑,两下把他抓到手上来。
他吓得直接哇哇大哭,外面很快响起脚步声。
我手捏着小东西的脸旋转了一圈,没人教过你不要随便动别人东西吗
反手一巴掌过去把他打倒,随后又拎起来。
想杀了他。
冷静,冷静。
杀人是违法的。
喜欢玩是吧
我拿起地上摔坏的口红,捏着他的脸在他脸上涂画。
随后把他裤子脱了,狠狠揍他屁股。
不解气。
不解气。
我大喊着让他闭嘴,他嚎一声我就抽他一下,直到最后他终于停止哭泣,扁着嘴不敢再哭出声。
外面已经开始撞门了,一声又一声。
我又拿起手机给他化成小丑的脸拍了一张照,又冲着红肿的屁股拍了一张照片,最后又拍了一地上乱七八糟的化妆品手办以及周边。
既然从小到大都这么不要脸,那我就把你们的脸皮都撕下来踩在脚底下。
我反手就把这三张照片发到家族群,自家熊孩子管不好那就由别人来好好替你管管。天天腆着一张老脸带着儿子孙子到别人家打秋风装蒜,那就别怪我给你撕下来。
做完这一切后,怒火终于得到一定的发泄。
陈朝朝,你在家族群里发什么东西
砰的一声,终于,我的门不堪重负被撞开。
小东西光着屁股哇哇哭着就冲过去了。
大伯见小孩脸被口红画得乱七八糟,屁股也被打得红肿起来,气得像峨眉山泼猴狠狠捶了两下门框,吱哇乱叫起来。
一旁小东西的母亲一看,气得哭了起来,完全没有刚才我冲出去告状时候不动如山的模样。
堂弟脸也完全黑了下来。
大伯指着我呵斥道：给我把她抓起来,四弟你不会教女儿,让她把我老陈家的大孙子打成这样,我今天就好好替你教一教女儿。
我见着他们几个就要把我包围起来,直接退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水果刀来。
脸上露出一丝狠色来,
想教育我是吧,你们过来,我看看谁跑得快,先捅一个再说。老娘打了这么多年拳就是为了今天！不要命的就过来！
见我这样,几人的脚步倒是停了下来。
大伯脸都气红了,指着我爸的鼻子骂道,
好好好,你教的好女儿,你自己看看,看看！儿子,报警吧。
大哥,不能报警啊,报警了咱们家的脸都丢光了。
你自己看看,你女儿都发到家族群去了,我这张老脸早就丢光了,你还怕丢脸吗
8
一大群人一起去警局喝茶。
了解事情起因之后,警察头都大了,要不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呢。
这一家子的事情说大不大,怎么就能闹到警局来了呢。
都是一家子,有什么矛盾不能坐下来好好说,怎么就闹得要打要杀了呢。
我率先开口道：就是,都是一家子,什么矛盾不能好好说,非要偷了钥匙把人家门开了让小畜生进去搞破坏,这是什么,入室抢劫警察叔叔,我打小偷不算犯罪吧
大伯脸有黑了,额头青筋暴跳,指着我就要开骂。
我抢先一步,警察叔叔,你看到了吗这什么人,在警察局里就敢这样指着别人的鼻子,你是不知道他们一家子每次来我家就是打秋风,我那没出息的爹早就借了他十几万了,他一分钱没还,这次来又要借钱。
随后又对我大伯说：你说说你这老东西,不就是我在我爹那借不到钱吗你也没必要让你这个小偷孙子到我屋子里搞破坏吧毕竟我爹年纪都大了,挣的没以前多很正常。
我瞟了一眼我爹,他就和霜打的茄子一样,我知道到警察局是他这辈子也没想过的事情,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丢脸的时候。
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似的,连我这样大逆不道他都像没听见一样。
你说什么呢我堂弟冲上前就要揪我的领子。
好了好了,还想再警察局打架不成。
又看了我们一眼道,都是一家人,你们就各退一步,调解协议书上签字,然后可以走了。
不是,她,您看看我儿子,他这屁股都被打肿了。
就是我不同意,他儿子把我一桌子化妆品、手办、周边什么的全都弄坏了,必须得赔钱。
反了天了你,老子今天不揍你。
警察叔叔,他还威胁我。等下一出去他们冲我动手,我怕我忍不住杀人。
年纪轻轻的警察听着我一声声叔叔脸色扭曲了一下,勉强严肃地呵斥道：说什么呢亲戚吵架还能扯上杀人
没办法,我咽不下这口气。警察叔叔,我刚确诊了间歇性暴怒障碍,这家吸血鬼欺负了我几十年,现在还敢在我面前上蹿下跳,我是真的控制不住。
刚刚要不是我还有最后一丝理智,这小畜生已经没了。
警察表情严肃起来,随后调取了我的档案。
我前老板被我打的事情估计没在档案上,我当时是在办公室打的人,其他的同事并没有看到,闹大了恐怕对公司不好。
上面估计只有我回来那天在动车上揍了熊孩子和熊孩子家长的事情。
警察只能说道,要好好控制情绪,不要随便打人。
对着我爹道：自己女儿的心理健康也得多关心关心。
最后对着我大伯一家道：你们没事也不要去招惹她,这个病别人不招她就好好的,要是招她难保控制不住情绪。
最后视线定格在我爹身上,语重心长道：都是一家人,实在不行以后少来往,不要最后搞成仇人。
我爹脸上的表情差点挂不住。
9
我以为他丢了这么大的脸不会再和我说话,倒是没想到他反而突然对我表现出几分关心。
朝朝,我知道这些年我这个父亲做得不够好,这一点是我的错,但你不应该这样做,再怎么样他们也是你大伯一家子。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感情,你怎么能一时任性就这样翻脸呢。
我说：这好像不是我一时任性的问题吧从小到大我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最后结果哪一次不是我退让我不过是不退让一次你就受不了了
陈朝朝！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你知道你今天把我的脸都丢尽了吗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爸,我最后叫你一声爸。你就想说这些吗你就不关心关心警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你就不在意在意你女儿得了什么毛病吗
他脸色变得不自然,我也想知道你一天天的是在想什么,能诊断出那什么间歇暴怒什么障碍。
呵,你当然不知道。说起这个病和你大有关系,就是因为你一直让我忍,一直让我退让,我才会变成这副阴晴不定的样子。这一切的根本都是你！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从小欺负我的堂弟,他们都不是使我变成这样的根本原因。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退了一辈子,拉着你老婆你女儿退让,得来你哥哥姐姐的尊重了吗没有！你得来一个精神病的女儿。你不是在意脸面吗这下好了,你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我也没有你这样的父亲。最后丢下这句话,我没再理他。
10
闹了一场,我的心情竟然意外变得很好。
从得知自己生病的那一刻起,我无时无刻不在焦躁着,担忧着,我心中有一股气,可这种不稳定的状态却让我痛苦。
直到疯了一场,直到这样彻底地摊开一切质问他,直到终于最后下定决心。
曾经和黄静旋说自己也许不会回来了,那时我的内心还有几分迷茫。
直到这一刻,我在想,也许我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呢。
走之前我还是问了我妈：
妈,你真的不和我走吗
妈不能走,朝朝,朝朝不要走。她哭着,好像知道了我要离开,好像知道了我再也不会回来。
好,那你保重,以后,我就不回来了。
我已经学会把她的态度也丢到身后,只是挥了挥手,拉着我带回来的行李箱,一样不落的带走了。
我离开了。
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受到这个地方、这里的人的限制。
我要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脚步前所未有的轻快,这一直拖着我的家庭、亲戚,全都被我留在身后,留在过去。
再也不会因此而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