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氏酒店顶层,总裁休息室。

冷风挤开窗户,吹散旖旎。林若扶着酸软的腰,小心翼翼下床,生怕惊醒还在睡着的穆寒川。然而床上的男人还是猛然睁开了眼,锐利的目光直射向她,不悦地蹙眉:我说过,白天不想看到你还在这里。

林若心跳顿了瞬,咬唇低喃:对不起,我睡过头了,下次我一定——

出去。暗哑的驱逐,不留情面。

林若攥紧掌心,努力压着心头的涩痛,鼓足勇气问:寒川,我这次...能不吃事后药吗冷风裹上她白皙的肌肤,她忍不住颤抖。

你觉得呢穆寒川掀开被子起身,眼眸警告。

林若不敢与他对视,十指紧张缠绕:我已经吃四年的药,医生说我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了药物的副作用...

要我提醒,昨晚是你自己缠着要话落,男人冷睨了她一眼,板着脸走向浴室。

林若怔看着他,慢慢收紧了泛白的手。明明是夫妻,她却过得像个被包养的情人。因为穆寒川不允许她被提及,外界没人知道她是他的妻子。可当初结婚,明明是穆寒川开的口。

她喜欢他,第一次见面就喜欢。高考结束那天,她把告白信悄悄塞进他的书包,但却一直没有了下文。直到四年前的一次同学聚会,她终于再次见到了他,还听说他和女朋友分了手。她鼓起勇气上前打招呼,谁知他看了她一会儿,竟直接问: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至今,她依旧记得当初眩晕般的激动,但她没料到,四年婚姻竟是这般形式。

穿上衣服,林若狼狈离开。刚抵达电梯口,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打开一看,却是系统推送的一条生日祝福。苦涩一笑,今天是她二十六岁的生日,可自己连提都不敢提,就被赶出来了。

敛去眼底的落寞,抬头间,正见一个穿着米色大衣的女人迎面从电梯内走出。

江明薇!穆寒川的前女友!

好久不见啊,林小姐。江明薇从容地打招呼。

你怎么在这儿林若知道,四年前江明薇因为丑闻被穆伯父令辞退,永不得入穆氏。

江明薇面上仍笑着,目光却带着丝得意:寒川没告诉你吗他亲自邀请我回来任职穆氏公关总监。

这话像冷水迎头浇在林若身上,不安莫名散开。江明薇晃了晃手机:不好意思,寒川着急见我,以后再聊。

手机屏幕上,只有短短三个字——【我想你】

林若顿觉有无数根针刺在心脏,密密麻麻的痛顺着血液在四肢流动。她再也呆不下去,逃一般离开。

屋外,天空飘起了雪。林若站在路边,凝视着八十八层的穆氏大厦。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一个上午过去了,依旧不见穆寒川出来。心一点点凉透。

这段从一开始就不对等的婚姻,当初也被母亲坚决反对,她却不听劝阻,母亲一气之下便和她断绝了关系...

眼眶泛酸,林若头一次自问,自己的坚持真的对吗

不知不觉,雪花已经落了她满头。她深吸口气,翻开手机。除了系统的祝福,依旧没有任何人的消息。看着通讯录备注为寒川的置顶号码,她鬼使神差地按下拨通键。

电话接通,却传来江明薇的声音: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林若说离婚的事

林若瞳孔一紧,喉咙顿觉被只大手死死捏住。下一秒,穆寒川低却清晰的回答如雷在她大脑震响。

今晚。

2

风更冷了。

深呼一口气,林若正抬脚离开,可滚进肺里的空气却忽然重如千斤,卡在她的喉咙,令她不能呼吸,不能动弹。不安攀爬,直到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

咳!呛出一口血后,她才找回身体的控制权。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犹豫了片刻,林若决定去医院做个检查。

等回到家,天已经黑了。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家门,一股夹杂着酒味的烟草气息扑面而来。

穿着浴袍的穆寒川坐在沙发上,指间夹着根快抽完的烟,发梢的水顺着他的下颚,沿着喉结滚下。结婚这些年,穆寒川很少主动找她,每次都是酒后需求。即便如此,她依旧期待他过来,但今天...

林若忐忑开口:你怎么来了

穆寒川吐出一个烟圈,深不见底的双眸犹如黑洞:过来。

他的声音比以往低沉,更带着她无法抗拒的吸引和压迫。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了对方的面前,接着就被男人扼住手腕用力一扯,跌坐在他腿上。

熟悉的悸动,一下就令她软了身体,若是从前,她早就乖巧闭眼,任凭男人施为。但今天,她无法闭眼,抑着急促的呼吸,忍不住开口:为什么让江明薇去公司

话一说完,她便后悔了。穆寒川最忌讳别人的质问,特别是她。

果不其然,对方脸一沉,冷眼推开了她:婚前我就说过,我的私事不许过问。

跌倒在地,地板寒凉。比起这,林若觉得穆寒川更凉,像是一块捂不热的冰。从十五岁到二十六岁,从暗恋到婚姻,她怕惹他嫌弃,当着他不敢说一个'爱'字,却把爱他的事做尽...

即便这样,他依旧无动于衷。

林若收紧手爬起来,逼着自己不去想,今早自己离开后,他和江明薇待在休息室会做些什么。此时此刻,她迫切需要一点维持婚姻的动力,想要他的认可:当初结婚,你不是说过,婚姻存续期间只要我一个人吗

然而穆寒川什么都没说,他起身上楼,一个眼神也没有再给她。

没提她的生日,更没提离婚。

林若缓慢起身,环顾着偌大的客厅,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冷。

又是一夜未眠。

3

清晨。

林若掐着点,披着微乱的长发来到阳台边,又一次目送穆寒川的车子远去。他竟然也没有提离婚就走了,到底是怎么想的留在他身边越久,她反而越来越看不透穆寒川了...

站了很久,直到门铃声响起,林若才被拉回思绪。她草草整理头发,下楼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他礼貌询问:抱歉,请问这里是穆寒川先生的家吗

林若面露惑色:你是

穆先生在我们店里订了枚戒指,老板让我今天送过来。说着,对方将手中的礼盒双手递来。

林若低头看去,心跳骤然一滞。礼盒上贴着一张心形卡片,上面明晃晃写着——明薇,Marry

ME!

寥寥几笔,刺得林若双眼生疼。

他们结婚,没有婚礼,没有鲜花,也...没有戒指。

看着男人递来的笔,她强扯开嘴角:抱歉,他不在家,麻烦你送去穆氏大厦吧。说完,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关上门。

林若靠在门板上,嗅着屋子里残存的烟草味,仰头忍回眼眶湿润。

穆寒川,我到底该怎么爱你,才能留住你

再难待下去,洗漱后,林若换了身衣服就出了门。她庆幸还有份音乐老师的工作,能让她暂时忘记其他。

只是她才到学校,便被通知去校长办公室一趟。而林若刚进去,就看见穆寒川坐在里面。他西装革履,修长的食指翻动着学生资料,冷凝的眉目满是拒人于千里的气势。

校长连忙把她拉过来:林老师,这是穆氏娱乐的穆总,穆氏准备从你的艺术班挑人重点培养成练习生。

听了这话,林若才记起海城高中是由穆氏出资建设,而学校也会定时向穆氏娱乐输送好苗子。

穆寒川抬头,疏离的视线没有捅破两人关系的意思。林若深吸口气,陪着说话:穆总放心,我一定会选出符合您要求的...

林老师的学生是高一新生,恐怕不合适。淡漠的否决刺得林若喉间一哽。

校长讪笑着附和:是是是,您说的对,林老师,没什么事你就先走吧。

林若只能勉强撑着离开。正巧,这时江明薇拿着风衣走进来。林若不由回过头,看着江明薇给穆寒川披上衣服,言语亲昵:合同的问题我已经处理好了,天气这么冷,你小心着凉。

穆寒川点点头。

一种类似爱人的亲密在他们周身游离,却让林若难以呼吸。她握着拳,指甲深嵌掌心,渗出了血丝。

又听校长顺势道:早听说穆太太漂亮又贤惠,想不到连生意场上的事都处理得这么利落。

林若心一紧:我...

我只不过是想帮寒川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而已。江明薇笑说着,晗带轻蔑的余光瞥向林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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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顿住,微红的双眼看向穆寒川。他正好也望向她,只是目光只有驱逐警告。

林若又一次落荒而逃。

4

这一整天,都没能缓过来。

下班后,她恹恹走出校门,却发现几步外的路灯下停着辆迈巴赫。穆寒川靠着车门,正抽着烟,听见脚步声后,深沉的目光转了过来。

四年来,这是穆寒川第一次等她下班。

失落一扫而空,林若惊喜上前:你特地等我

我们离婚吧。

笑容僵住,林若愣愣看着男人,却见他吐出个烟圈,声音低沉散漫:要求你随便提。

他终究是说出来了。

林若压住心头骤疼,尾音微颤:给我个理由。

腻了。穆寒川踩灭烟蒂,随意的姿态像对待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泛滥的泪意压红了双眼,林若半响都发不出声音。而男人只是通知,并不在意她的态度,转身利落拉开车门,就要上车。

这干脆的姿态成了压垮林若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冲上前抓住他的手:既然腻了,那你昨晚为什么还想要我

穆寒川一顿,回头过来,眸光晦暗。

林若又哽咽问:还是说...因为我挡了江明薇的路

话落,穆寒川骤然皱眉:放手。

不耐如利刃扎进林若胸口,痛得她几乎窒息。下一秒,穆寒川直接甩开她,林若跌倒在地,想起身,身体却忽然僵住,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穆寒川上车,车子远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手机响了起来,她终于能动了。

恰好,来电是医院,通知她去拿报告。

收拾好心情,林若匆匆赶去医院。

医院,检验科。

林若远远看见好友徐云谦站在走廊,通身的温润跟他身上的白大褂一样干净。

你不是去国外做交流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徐云谦忧郁凝了她一眼,才缓缓将报告递上:刚回来,听说你来做检查,就帮你把报告先拿出来了...

林若笑着接过,目光扫向诊断结果一栏时,瞳孔骤然紧缩——

渐冻症!

她外婆就是得渐冻症去世的。这是一种把人折磨到生不如死的病,一开始身体僵硬,渐渐骨骼变形,没日没夜的疼,最后甚至连呼吸都需要外界帮助...

看着林若苍白的脸,徐云谦虽不忍,但还是把B超单递过去:渐冻症早期还有治愈的希望,但目前棘手的是这个——

林若怔愣接过。下一秒,耳边响起徐云谦的怜悯叹息:你怀孕了,但以你目前的情况,这个孩子保不住。

5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黑了。

林若踩着积雪,浑浑噩噩地朝家走。她凝着一盏盏昏黄的街灯,又一次想起徐云谦说的话。

若若,你的病随时都会加重,尽早接受相关治疗吧,但药物对胎儿的伤害很大,我知道你舍不得,但作为医生,我建议你接受治疗。

突患恶疾的打击和初为人母喜悦撕扯着林若的神经,让她步伐越来越沉重。

她该怎么办,要把这件事告诉穆寒川吗可他们每次有过,她都吃了药,自己又该怎么解释事后药没起作用了呢

林若慢慢停下脚步,看着手机里穆寒川的号码出了神。犹豫了很久,她还是按下了拨通键。穆寒川毕竟是孩子的父亲,有知情权。

等待音像鼓槌敲着她忐忑的心,连同呼吸也开始放轻。终于,手机里传出穆寒川低沉的嗓音,说的却是——

离婚要求都想好了

心狠狠一抽,林若想要的话全部哽在了喉咙,只敢小心试探问:今晚能回家吗我有事想和你聊。

不是重要的事现在就说,我很忙。察觉他的不耐,林若下意识加快语速:我今天去了医院...

话没说完,就被手机里江明薇的声音打断:我换好衣服了,寒川,我们走吧。

紧接着,通话结束。

林若凝着暗灭的手机,眼泪大颗大颗砸下。却和雪落一样,孤寂无声。

次日。

林若满脸憔悴地去学校,只是刚进校门,便感觉到无数道异样的目光,走到办公室,更是听到嘲讽——

听说了吗林老师昨晚傍大款不成反被甩的照片,都在师生群里传疯了!

都过了一夜,也不见她解释一句,看来傍大款是真的了。林若平时看着纯洁温良,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没有师德的拜金女!

林若越听越不安,昨晚她跟穆寒川通完话后,就没再看过手机。她连忙拿出手机翻开师生群,上百条的聊天记录,大部分都来自学生的质疑和老师的批评。等翻到最顶端,竟然是她昨晚摔倒在穆寒川车边的照片,拍摄者避开了穆寒川的脸,分明是偷拍的!

这时,校长恰好铁青着脸走来,劈头盖脸就骂:林若,看你挺明白的一个人,怎么干出这种糊涂事,你都把学校的脸面丢完了!

林若忙摇头解释:这是误会...

校长不耐地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也不用狡辩,先停职回家好好反思!

很快,林若被赶出学校。

6

其实制止谣言很简单,只要穆寒川出面。她反复看着那张照片,脸上闪过抹挣扎,随后拨通电话。

嘟——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挂断,林若压下难过,继续拨打。

再打过去,对方却已经关机。穆寒川最后对她的耐心,大概在昨晚那通电话里用完了。

要答应他,去离婚吗她好像都没有选择的资格...

浑浑噩噩走回家,却发现家门正打开。脑海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奔进了家门!

沙发上,不仅坐着本该在公司的穆寒川,他的对面...还坐着四年不见的母亲!

望着那张熟悉且沧桑了许多的脸,林若一瞬间湿了眼眶。

妈...她颤抖上前,还没倾诉思念,却见林母倏然起身走来,兀地甩来一耳光!

啪!林若生生被打偏脸,却听对方怒斥:混账!你一个人民教师,又是有夫之妇,怎么能做出傍大款那么不要脸的事!

尖锐的叱骂直刺林若心口,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说着,她忙看向穆寒川,通红的双眼含着期盼:寒川,是有人昨晚拍了我们校门口的照片造谣,你快帮我跟妈解释解释!

然而,穆寒川却一动不动。

寒川林若心头一凉,还没从难堪中回过神,就被一旁的林母大力一扯,她嘭的狠狠跪下!

紧接着,林母决绝的声音在客厅中炸响:

林若丢了穆家的脸,还请穆总把她扫地出门!

林若不可置信看着林母,泪水在眼眶内打转,却怎么也落不下来。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明明小时候...走路摔跤、夜晚害怕、被其他小朋友欺负,母亲总会把她抱在怀里,温柔轻哄。她从来没有像此刻清晰感知——妈妈不要她了。

林若颤抖着手,拉着母亲的衣角,艰难吞咽:妈,我...

话还没说完,穆寒川却忽然开口:林若,跟我去书房谈谈。

说着,男人站起身,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与生俱来般的矜贵,可睨来的视线却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林若垂眸,艰难站起身。母亲依旧不理自己,她只好跟着穆寒川上楼,而就在她踏上楼梯的那一刻,身后却传来复杂的一句——

林若,不要一错再错!

闻言,林若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

深吸口气,才继续抬步走。

7

书房。

穆寒川从书架上,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和笔,摊开在林若面前:签字吧,好聚好散。

林若看去,'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刺入眼,搅碎了她最后的理智。她猛地凝向穆寒川,第一次强硬质问:你刚刚为什么不肯解释

只要他一句话而已,就那么难

然而,穆寒川只是淡淡回了句:我不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事费心思。不过你可以把它当做离婚要求,或许我能帮你摆平。

此话甩在林若脸上,比母亲的那一巴掌更狠,更痛。

指甲嵌进肉里,她都压不住颤:如果我答应,是不是也跟你一样,把婚姻当成了交易。

这话如同触动了穆寒川的逆鳞:以你的所作所为,有什么立场指责我

她做什么了结婚四年,她所做的难道不是只有爱他吗

林若望着穆寒川深不见底的眸子,只觉得悲凉:我从没跟你要过什么,你就为我澄清这一次,也非得讲条件吗

可惜,这话并没有让穆寒川改变主意。他走了过来:结婚四年,除了对外的名分,所有的一切我都给了你,是你自己清高不要,又怪得了谁

一字一句像是烧红的刀扎在林若心脏,骄傲碎了一地。

她不要物质,只是不想叫他误会她是为了钱才和他在一起。这小心翼翼维护的情意,原来就配一句'故作清高'

看着林若逐渐黯淡的眼眸,穆寒川心头忽得升腾烦躁:你自己考虑。

话落,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脚步声渐远,林若握紧协议书,挥不散孤寂。努力了四年,到头来她只剩两手空空。

唯一能做的,竟然只是放心上人自由...

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可笑的人吗

签字,下楼。但客厅已经空无一人。

林若没继续待下去,出了门就朝林家赶去,谣言的事,她得跟母亲解释清楚。

一路揪着心,喘着气赶回家,到了门口,凝着生锈的防盗门,她反而有些局促。毕竟这四年来,逢年过节她都来过,但没有一次成功敲开门。

这次,母亲会开门吗

扣扣——刚敲下,下一秒大门就从里面被打开。

林若愣愣看着对面的母亲,脑海顿住,都没想好怎么开口说话。

不料,林母却冲她手一摊:离婚证呢

林若一僵,喉间发哽:妈...

见她满脸无措,林母眼底闪过心疼,但很快又绷着脸恢复强硬:等你什么跟穆寒川离了婚,再来叫我妈!

说完,她砰的将门关上。

...妈。林若低喃,却没有勇气再次敲门。

8

楼外,才停的雪又在风中飞舞,雪花从楼道的窗外飘进来,落在林若的手上,好一会儿都没融化。

她一时不知道,是雪更冷,还是自己更冷。

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寒风阵阵,路口行人稀少。

绿灯亮了,林若魂不守舍地朝前走。穆寒川和林母的话在耳边交错,搅得她思绪混乱,整个身体似乎一点点麻木...

等她发现不对劲,整个人已经僵在马路中央。周身像被倾注了水泥,用尽力气都动不了,甚至,连张口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

滴滴!车辆在催。

林若惊恐盯着不远处的路灯,哒,哒,绿灯进入倒计时五秒!

5、4、3、2、1!

红灯亮起,滴——一辆转弯的大卡车鸣着刺耳笛,径直朝她撞来——

车辆急速冲来,林若急出冷汗依旧无法动弹。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命丧此处之际——

若若!

熟悉的呼喊,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林若被一双有力的手抱起,两人滚向人行道的花坛,卡车从他们身侧呼啸而过!

剧烈的心跳像是冲破了桎梏,让林若找回了知觉,她终于能动了,可双腿却止不住的发颤。二十六年中,她从没离死亡这么近过。

后知后觉抬起头,就撞上徐云谦紧张的目光:有没有摔到哪我扶你起来。

被扶起来后,林若才慢慢恢复镇定,后怕道谢:谢谢你啊云谦...你是回来看你外婆吗

他们小时候都住这一片,家里人都认识。

嗯,今天不值班。顿了顿,徐云谦话锋一转:你还不打算接受治疗如果再出现刚才的情况,你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林若眼神渐暗:我...

除却安慰,她很清楚渐冻症基本上无法治愈,治疗只能让她延缓病情,但代价却是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她手不自觉覆在小腹,泛红的双眼满是挣扎。

徐云谦看着林若放在小腹的手,终是忍不住问:穆寒川呢他是什么意见,难道就不管你吗

听见这句话,林若眸光一颤。

她和穆寒川的婚姻状态,没有人知道。

良久,她才扯开嘴角:你去忙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林若就快步离开,怕再被追问。

看着她消瘦的背影,徐云谦的手慢慢握紧。

9

接下来几天,穆寒川都没有回家,也没有出面解释谣言的事。越来越多不堪的流言在师生群中传开,林若的停职被无限延长。

入夜。

空寂的卧室,桌上放着几次被打开却始终没吃的药,林若抱膝坐在床上发呆。

她不敢睡,因为梦里都是穆寒川和母亲决然离开的背影。

眼眶的酸涩慢慢发胀,林若埋头藏起狼狈。

忽然,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

她骤然抬头,穆寒川回来了吗

擦掉眼角的湿润,林若立刻起身下了楼。可刚下楼,便看见江明薇半拖半抱着满脸醉意的穆寒川,倒在沙发上。还旁若无人亲昵说:下次不用替我挡那么多酒,有你在身边,我醉了也没关系。

听了这话,林若心如锥刺。

她再也忍不住上前,握紧双手走到沙发面前:谢谢你送我老公回来,我来照顾他就可以了。

话落,江明薇直起身,有意撩了一下头发。灯光下,她指间戒指的光芒刺得林若脸色一白。

她不由想起那天被送到家的戒指,穆寒川向江明薇求婚了吗可他们还没离婚啊。

见状,江明薇勾唇,轻蔑扔下了句:那就麻烦林小姐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

屋子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人。

林若强压下被江明薇挑起的挫败,上前想把穆寒川扶回房。谁知两只手刚相触,他反手攥住她的手腕。

寒川...她还没看清男人的神色,人就被推倒在沙发上,火一般的身躯隔着衣料压了过来。

炙热的吻雨点般落下,从她脖颈一路往上,最后覆盖住她的双唇。

细碎的碾磨伴着朗姆酒的醇香,电流般透过皮肤渗进林若大脑,让她慢慢沉沦。

但想起才离开的江明薇,林若心猛地一紧。四年来,无论两人怎么动情,穆寒川从不吻她。

难道他把自己当成江明薇了吗

忍着心尖的涩痛,她偏开头喘息:我是林若。

穆寒川动作滞了瞬,嗓音低哑:我知道。

林若怔住。

腰被箍住后,她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护着肚子,下意识推开穆寒川。

面对男人冷凝的眼神,林若凝着男人深邃似火的眸光,她才颤着声解释:我不舒服,还去了医院,这事能不能缓一缓

穆寒川眼底一暗,林若从没拒绝过他。

去了趟医院,她就不要了

裹在腰上的手忽然朝下划去,炙热修长的手指放肆撩拨,点火,让林若忍不住扬起天鹅颈轻吟。

不舒服男人忽然抽出黏腻的手指,俯身轻咬她的耳尖,戏谑又暧昧问,林老师也学会欲情故纵了

目光也越来越放肆,情动如狼,昭示着不容抗拒。

而林若,就是他今晚必吃的美味。

10

衣服剥落,锁骨上的吻印下的越来越多。

林若呼吸发颤,搭在穆寒川肩上的手缓缓收紧。

她不明白今晚穆寒川为什么这么急色

她躲不掉。但绝不能伤害到孩子...

下一秒,林若迎上穆寒川的掠夺目光,勾腿翻身,缠坐到男人的大腿上。又抬起湿润微红的双眼,妩媚如丝撒娇:老公,这一次我想自己来。

窗外,雪落无声。

屋内,诺大的客厅,只有两道沉瓮的呼吸声。

林若努力的在脑海中刻画穆寒川爱她的模样,垂头学着穆寒川,吻上他的喉结,一路往下。

生涩的撩拨头一次击破穆寒川历来的主导地位,他有些急迫挺腰吻上。

却见灯光下,林若双眼含泪,柔美的眉眼尽显破碎。

凝在腹部的火忽然被浇灭。

无声了片刻,穆寒川将人推开,冷着脸扣上衬衫衣扣。

跌坐在沙发上,林若有些愕然:你...

穆寒川站起身:我还不至于强迫女人。

居高临下,他眼底残留的醉意只剩冷漠:既然这么不愿意,七天之内,跟我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了。

闻言,林若瞳孔骤然紧缩。

穆寒川却头也不回地离开,很快,屋内又只剩下她一个。

林若抱着靠枕,望着屋外空洞的黑夜,怔怔想,如果自己能像穆寒川那么决绝,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心痛了...

又是一夜难眠。

早上八点,林若就收到学校的辞退通知。

电话里,校长语气犹带责备:我知道你是个优秀的教师,但穆总说了,有作风问题的老师不能留下,你另谋高就吧。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林若无力放下手机,眉眼凝着苦涩。

穆寒川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绝情。

不知道是不是受情绪影响,林若觉得小腹开始不舒服,担忧肚子里孩子的安慰,她连忙换衣服去医院。

三个小时后。

林若从妇科医生办公室里出来,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口,似乎等了很久的徐云谦。

他冲她走来,从口袋拿出瓶药递给她:这是我让朋友从国外带的治疗渐冻症的药,你放心,它对胎儿没有伤害。

正需要,林若没犹豫就接过:谢谢...

两人走着,路过拐角处忽然一阵寒风袭来,扑得林若直咳嗽。

徐云谦立刻抖开搭在手臂的外套,小心为林若披上:你来时我就想说了,你身体弱,别穿这么单薄,着凉了对孩子也不好。

林若缓过咳嗽,拢着外套感激地看着他。

刚要道谢,身后忽然传来刺耳的一句——

林若,早听寒川说你和徐医生是高中同学,没想到你们关系这么好,都可以照顾人进妇科看病。

林若转过身,就见江明薇挽着穆寒川站在电梯口,亲密无间。

四目相对,穆寒川眼底的寒凉,刺得她呼吸不稳。

咳咳——见她又咳得厉害,徐云谦赶紧给林若顺背,担忧提议:这样不行,你先去我办公室休息一会儿,等我下班再送你回家。

话落,周遭的温度骤然冷了十度。

下一秒,还在咳嗽的林若被一只大手狠狠拖了过去,同时,头顶上发响起穆寒川极其冷冽的一句——

不麻烦徐医生了,我的妻子我会照顾。

轰然一下,其他三人都愣住。

很快,徐云谦反应过来,怒怼:早干嘛去了你现在知道若若是你妻子了!

江明薇脸上的骄傲骤然消失,最诧异的是林若,没想到临到离了婚,竟然会等到穆寒川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她的身份。

但她还来不及细想,就被穆寒川攥住手,一路强硬带离,最后塞进车内。

嘭——车门猛地被穆寒川关上,从来喜兴不显于色的男人,像是吃了两桶炸药。

狭小的车厢,被不断冷冽的气势占领,压得林若几乎窒息。

这就是你拒绝的理由他突然问。

林若疑惑。

穆寒川转头看着她:你同意离婚是因为徐云谦吧,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带刺的质问扎在林若心口,痛的她唇瓣发颤:你这话什么意思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堪吗

回答我。穆寒川冰冷的语气透着冷绝,他将人扯近,按住她的腰逼问:这四年有没有背叛我是不是跟他做过

更尖锐的话,像无数根针刺进林若的骨血,扯得她哪哪都疼。

明明是穆寒川和江明薇不清不楚,他怎么还能反过来污蔑她

泪再也忍不住落下,擒住她的手却不断加大力度,仿佛要将她碾碎。

猛然间,肚子里的小生命似是感受到了母亲无法言说的痛苦,剧烈的撕扯感顷刻在她小腹间炸开。

林若脸色骤白,艰难抓住穆寒川的袖口:痛...

下一秒,她就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