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老公出差期间 > 第一章

第一章
凌晨两点的体温
床头的小夜灯投下暖黄光晕,林曼蜷缩在米色珊瑚绒毯里,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浴室传来滴答水声,是丈夫陈川在洗澡——这个点收车已是常态,她早已习惯了凌晨的寂静与随后而来的体温。
今天开了空调吗怎么这么冷。她呢喃着往床沿挪了挪,等待熟悉的手臂环住自己。然而等来的不是沐浴露的清香,而是一股混杂着烟味的热气。男人的手掌粗暴地碾过她的手腕,指腹上的老茧刮得皮肤生疼。
陈川她刚开口,就被一团带着汗味的布料堵住嘴。黑暗中,她看见床头那盏小夜灯突然熄灭,只剩下窗外的月光勾勒出压在身上的人影——那是个陌生的、比丈夫宽厚许多的肩膀。
林曼的心脏狂跳着撞击肋骨。她想挣扎,却被掐住脖子按回枕头,喉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男人的呼吸喷在耳后,带着劣质香烟的辛辣:别动……你老公不会来救你的。
这句话如冰水灌顶。她猛地想起,陈川今晚接了长途订单,要到天亮才会回家。而眼前这个声音沙哑的男人,分明早就摸清了她家的作息。
指甲划过对方手背,她触到一块凸起的结痂——陈川上周修车时从未受过伤。恐惧瞬间攥紧心脏,她张嘴咬住对方手腕,却在这时听见钥匙插入锁孔的声响!
咔嗒——
玄关传来轻微的响动。压在身上的男人骤然僵住,随即抓起床头柜上的玻璃花瓶砸向门口。林曼尖叫着滚到床底,透过床板缝隙看见一双沾着泥点的黑色皮鞋冲进来,与歹徒扭打在一起。
放开她!是陈川的怒吼。
两人厮打声混着瓷器碎裂声,林曼蜷缩在角落发抖。突然,一声闷哼传来,陈川重重摔倒在地。歹徒抓起窗台上的零钱罐砸向他的头,血珠飞溅在米色地毯上,宛如绽开的红梅。
别杀他……求你……林曼爬出床底,却被歹徒一脚踹开。男人最后瞪了她一眼,翻身跃出窗外,消失在浓重的雾气里。
陈川捂着血流不止的额头,颤抖着摸出手机报警。警笛声由远及近的漫长等待中,林曼盯着他虎口处的新伤痕,突然想起三天前他说换轮胎划的时,眼神曾不自然地躲闪。
警察勘察现场时,林曼在窗台发现半枚带泥的鞋印。那是双43码的运动鞋,而陈川一直穿42码。但当警察询问她是否看清歹徒长相时,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太黑了……只记得他后颈有颗痦子。
陈川猛地抬头,与她对视的瞬间,喉结剧烈滚动。
凌晨四点的审讯室里,林曼攥着那块从歹徒袖口扯下的布料——藏蓝色工装布,和陈川车上的制服一模一样。法医报告显示,现场除了她和陈川的指纹,还有第三组陌生指纹,而窗台下的泥渍里,混着少量摩托车机油。
林女士,警官敲了敲桌角,你丈夫说,他今晚一直在跑长途,凌晨三点才折返市区。但我们调阅了他的车载GPS……
话音未落,陈川突然冲进审讯室,把件黑色鸭舌帽拍在桌上:这是我在楼道捡的!帽檐里绣着‘海龙’,可能是凶手的名字!
林曼浑身发冷。那顶帽子,她今早刚从衣柜深处翻出,内侧的线头还带着她昨晚扯动的痕迹。
窗外,雾更浓了。远处传来摩托车的轰鸣,与记忆中歹徒身上的汽油味重叠。林曼闭上眼,想起结婚时陈川说我会保护你的那个清晨——那时的阳光很暖,不像此刻的警灯,把他的影子照得支离破碎,如同一个正在裂开的谎言。
第二章
指纹疑云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林曼盯着输液管里缓慢滴落的药水,听着走廊传来的脚步声,每一下都像敲在神经上。陈川坐在床边的塑料椅上,脊背挺得笔直,右手虎口的纱布渗出淡淡血迹——那是昨晚与歹徒厮打时留下的伤口。
医生说你轻微脑震荡……她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含着碎玻璃。
陈川没回头,盯着床头柜上的搪瓷缸子发呆。缸子是医院标配的蓝白条纹,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胡茬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显得格外憔悴。过了很久,他才低声说:对不起,没保护好你。
这句话让林曼喉间一哽。她想起昨夜警察勘察现场时,陈川曾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默默给她披上外套。此刻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斜切进来,在他脸上织出明暗交错的网,像极了他们结婚那天,他站在教堂阴影里的模样——那时她以为,阴影背后是永远的庇护。
你的GPS记录……她试探着开口,却见陈川猛地转头,瞳孔在阴影里骤然收缩。
堵车了。他的语气生硬得反常,滨河路出了车祸,堵了两个小时。
林曼咬住下唇。她昨晚亲眼看见警官在笔记本上记录:陈川的车载GPS显示,凌晨1点至3点间,车辆一直在老城区盘旋,离他们的出租屋不过三个路口。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是陌生号码来电。陈川接起,脸色瞬间煞白,对着话筒低吼:我说了别打给我!
谁林曼下意识问。
货站的……催运费。陈川挂断电话,指尖在床单上急促地敲击,像只被困的兽。
下午三点,负责此案的张警官再次来访。他手里捏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是那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内侧的海龙二字绣工粗糙,尾笔还勾着半根灰色线头等。
我们查了本市叫‘海龙’的人,张警官掏出笔记本,有前科的一共三个。其中一个叫张海龙,35岁,盗窃惯犯,去年刚从监狱放出来,住在老城区摩托车修理铺楼上。
林曼的心脏猛地抽搐。摩托车机油、汽油味、43码的鞋印——所有碎片突然在脑海里拼合。她想起案发当晚,歹徒身上若有若无的机械油气味,和楼下修理铺飘来的一模一样。
张海龙有个哥哥叫张海强,张警官继续道,五年前因抢劫罪入狱,上个月刚刑满释放。兄弟俩都住在修理铺,平时靠帮人修车为生。
但帽子是陈川捡到的……林曼喃喃自语,他为什么会在楼道里
张警官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这正是我想问的。林女士,你丈夫昨晚为什么会突然提前回家他不是说要跑长途吗
这个问题像把锋利的刀,剖开林曼不愿直视的怀疑。她想起昨夜歹徒听到钥匙声时的惊慌,想起陈川冲进门时,歹徒仿佛早就认识他般,对着他的头砸去花瓶。
我不知道……她垂下眼,盯着输液管里的气泡,可能是担心我吧。
张警官沉默片刻,从包里拿出张照片:这是张海龙的前女友,上个月报警说他失踪了。你看看,是不是昨晚你在歹徒手机里看到的女人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粉色卫衣,对着镜头比耶,笑容灿烂。林曼浑身发冷——那正是昨晚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手机锁屏里的陌生女人。
深夜的医院走廊寂静如深海。林曼握着热水杯,看陈川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踉跄着起身,往护士站走去。
请问,她压低声音,昨天凌晨送来的伤员,有没有做指纹登记
护士翻找档案:有的,外伤患者都要录入系统。您是家属吧稍等……
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林曼觉得呼吸都被抽走了。陈川的指纹比对结果栏里,赫然写着:与案发现场第三组指纹部分吻合。
怎么会……她后退半步,撞翻身后的椅子。护士慌忙扶住她,嘴里说着您别激动,但声音听起来遥远得像是从水底传来。
林曼跌坐在长椅上,往事如潮水般涌来:新婚夜,陈川帮她摘耳环时,指尖蹭过耳垂的触感;上周他帮她拧开果酱瓶,虎口抵着瓶身的纹路;还有昨夜,他抓住她手腕时,掌心那枚她以为是老茧的凸起——那分明是指纹的纹路,和歹徒的,如此相似。
楼梯间传来脚步声。林曼迅速擦掉眼角的泪,把病历单塞进包里。陈川提着塑料袋出现,里面装着她爱吃的粥和小笼包,热气氤氲中,他的表情温柔得令人心碎。
快吃吧,他舀起一勺粥吹了吹,凉了就不好吃了。
勺子碰到嘴唇的瞬间,林曼突然想起张海龙前女友的报警记录——失踪时间是案发前一天。而陈川,恰好是在那天开始,突然改变了出车路线。
你认识张海龙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陈川的手猛地一抖,粥洒在床单上,晕开小片污渍。他抬头看她,眼神里有刹那的惊慌,很快又被更深的阴影覆盖。
data-fanqie-type=pay_tag>
不认识。他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曼盯着他的眼睛,那是她曾无数次沉溺的深潭,此刻却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暗潮。她想起结婚时牧师问你是否愿意信任他,她答我愿意时,阳光正透过彩窗落在陈川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钻。
没什么。她低头喝粥,滚烫的液体滑进喉咙,烫得眼眶发酸。塑料勺子刮过碗底,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昨夜歹徒翻窗时,玻璃碴子落在防盗网上的声音。
凌晨一点,林曼假装睡着。她听见陈川轻手轻脚起身,换上深色外套,口袋里似乎装着什么金属物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门咔嗒一声关上时,她猛地睁眼,抓起事先藏在枕头下的手机,悄悄跟上。
夜雨淅淅沥沥,老城区的巷子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陈川的身影在雾中忽明忽暗,拐过三条街后,停在一间挂着小强修车行招牌的铺子前。卷帘门无声升起,昏黄的灯光里,走出个戴口罩的男人——正是监控里出现过的、穿黑色连帽衫的可疑身影。
林曼躲在垃圾桶后,心跳几乎要震碎肋骨。她看见陈川从口袋里掏出叠钞票,递给男人,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突然,男人掀起口罩一角,露出左脸的刀疤——那是张海龙的哥哥,张海强。
货都处理了陈川问。
放心,张海强冷笑,你老婆够聪明,没把咱俩的关系说出去。
雨滴砸在铁皮屋顶上,发出刺耳的轰鸣。林曼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结冰。原来早在她搬进出租屋前,陈川就已经和这对兄弟搭上了线,用她的独居习惯作饵,策划了这场误认的戏码。
那晚你不该动手。陈川声音里带着怒气,差点露馅。
老子缺钱!张海强压低声音,你说好了只偷不碰,可你那老婆长得太勾人……
后面的话被雨声吞没。林曼捂住嘴,指甲掐进掌心。原来所谓的歹徒闯入,不过是场精心设计的骗局,目的是掩盖他们真正的勾当——盗窃老城区独居女性的财物,再由陈川利用出租车司机的身份销赃。
她想起案发后陈川故作慌张的模样,想起他捡到帽子时的急切,原来都是为了转移警方视线。而她所谓的信任,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张警官发来的消息:张海龙的尸体在郊区河沟发现,初步判断死于案发当晚,凶手可能是熟悉的人。
泪水模糊了屏幕。林曼抬起头,看见陈川从修车行里出来,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不知装着什么。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雨珠,目光突然朝她藏身的方向望来,嘴角勾起一抹她从未见过的阴冷弧度。
出来吧,曼曼。他的声音穿透雨雾,像条冰冷的蛇爬上后颈,我们该聊聊了。
修车行的灯光昏黄如旧梦。林曼被按在生锈的工作台前,看着陈川从口袋里掏出把弹簧刀,刀刃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张海强靠在门边抽烟,刀疤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你早就怀疑我了,对吗陈川用刀尖挑起她的下巴,从发现指纹的那一刻起。
林曼盯着他的眼睛,试图找到那个曾说我会保护你的男人,却只看见陌生的狠戾。她想起结婚周年那天,他亲手给她戴上银项链,说这是我们的锁,钥匙在我心里。此刻那项链还躺在医院的抽屉里,链子断口处还沾着歹徒的布料纤维——原来从一开始,那就是他策划的道具。
为什么她的声音比想象中平静,我们明明过得很好。
陈川冷笑:过得好你每天抱怨我没钱,说别人的老公能买新房、送名牌包,而我只能开出租车!他突然大吼,刀身重重砸在工作台上,我每天累得要死,你连句关心都没有!
所以你就找他们演戏让我以为被歹徒袭击,其实是你们偷东西的幌子林曼想起案发当晚丢失的金饰和存折,突然觉得讽刺,甚至不惜让你兄弟杀了张海龙,就为了灭口
张海强猛地抬头,烟灰簌簌落在地上:你听见了
张海龙的手机壁纸,是他前女友,林曼转向陈川,而你故意让我看见,就是为了坐实他‘歹徒’的身份。但你没想到,他哥会
jealous(嫉妒),会在你俩搏斗时杀了他,对吗
陈川的脸色瞬间惨白。张海强掐灭烟头,鞋底碾过地面的油渍:看来不能留活口了。
弹簧刀划破空气的瞬间,卷帘门被轰然撞开。刺眼的警灯照亮整个修车行,张警官带着几名警察冲进来,枪口对准了张海强。
陈川,张警官掏出逮捕令,五年前你参与的那场抢劫案,我们终于找到证据了。
林曼浑身发软,跌坐在地上。原来陈川根本不叫陈川,他真实的名字,是五年前在逃的抢劫犯——张海强的亲弟弟,张海龙。
第三章
双生迷雾
审讯室的白炽灯嗡嗡作响,照得张海龙(陈川)脸上的胡茬根根分明。他盯着单向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指尖在金属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那是当年在少管所学会的暗号,用来掩盖心跳的慌乱。
说说吧,张警官将一叠资料摔在桌上,你哥张海强昨晚在拘留所自杀了,死前留了封信,说五年前的珠宝劫案,主犯不是他。
张海龙的瞳孔猛地收缩。资料袋里滑出张照片,是二十岁的他和哥哥站在修车行前,两人穿着同款蓝色工装,笑出一口白牙。那时他们还叫张小龙张大龙,父亲临终前说龙生双子,必有一伤,没想到一语成谶。
他撒谎。张海龙喉咙发紧,当年是他逼我望风,抢来的珠宝也全在他那里。
哦张警官又甩出份鉴定报告,但我们在你老家地窖里,发现了那颗失踪的蓝宝石——和你藏在出租屋衣柜里的手套,沾着相同的土。
手套。林曼的脸突然在脑海中闪过。张海龙想起昨夜她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怪物。结婚时他曾发誓要洗心革面,可当债主堵到修车行,用扳手砸碎他膝盖时,他才明白,有些罪孽,永远无法被婚姻救赎。
是我干的。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罐破摔的畅快,反正我哥死了,你们爱信不信。
医院病房里,林曼捏着那只翡翠手镯,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姐姐失踪前的最后一通电话。小宁,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姐姐的声音带着颤抖,如果我出事了,记得去老房子的地窖看看……
地窖里没有姐姐,只有这只染着泥渍的手镯,和半本烧剩的账本。此刻阳光穿过手镯的纹路,在床单上投下斑驳的绿影,像极了姐姐葬礼那天,飘在灵堂的纸幡。
林女士,护士突然推门进来,有位张先生说给你送东西。
男人戴着口罩和墨镜,放下纸袋就匆匆离开。林曼打开,里面是台旧手机和张纸条:看看五年前的新闻。
手机相册里存着段监控录像:2018年冬,姐姐走进修车行,手里提着个黑色公文包。张海强迎出来,两人交谈几句后,姐姐脸色大变,转身想走,却被他拖回屋内。画面最后定格在姐姐惊恐的脸,和墙上挂着的海龙修车招牌。
林曼浑身发抖。原来姐姐的失踪,根本不是意外。那些她以为的丈夫加班的夜晚,陈川(张海龙)和他哥,正在折磨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只为了逼问出珠宝的下落。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是张警官的号码。
我们查了张海强的通话记录,张警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他死前给一个叫‘王老板’的人打过电话,而这个王老板,正是你姐姐生前的客户。
暴雨夜的修车行再次被警灯照亮。林曼跟着张警官走进地下室,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血腥味。墙角的铁架上,挂着几件带血的工服,编号分别是001和002——和陈川车上的工装编号一模一样。
这里曾是他们的‘第二审讯室’。张警官用手电筒照向墙面,上面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龙一、龙二,谁才是真凶
林曼的目光落在地面的排水口,那里卡着枚银色耳钉——是姐姐失踪那天戴的款式。她突然想起,陈川曾说双胞胎的指纹有30%相似率,而案发当晚现场的第三组指纹,之所以部分吻合,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巧合,而是因为——
张海龙有个双胞胎哥哥。她听见自己说,张海强不是哥哥,是弟弟,对吗
张警官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束在她脸上晃过:你怎么知道
因为五年前的抢劫案,主犯是张海龙,林曼拿起工服上的铭牌,而张海强,才是那个被迫望风的弟弟。他们调换了身份,用‘哥哥’的前科做掩护,继续作案。
手电筒啪嗒掉在地上。黑暗中,林曼想起陈川(张海龙)后颈的痦子——那是三年前点的痣,而真正的张海强,后颈有块月牙形的胎记。案发当晚她摸到的陌生痦子,其实是张海强为了假扮哥哥,新纹的假痣。
所以张海龙才会‘失踪’,她蹲下身,捡起那枚耳钉,因为他早就用哥哥的身份出狱了,而真正的张海强,被关在监狱里替他顶罪。
凌晨三点,暴雨如注。林曼坐在警车后排,看着张警官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车载电台不断传来指令:各单位注意,疑犯张海龙往滨江路方向逃窜,持有凶器。
他去地窖了。林曼盯着雨刷器来回摆动,那里藏着他最后的证据。
滨江路老房子的地窖门虚掩着,腐木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手电筒照亮墙壁时,两人同时倒吸冷气——墙面上贴满剪报,全是关于姐姐失踪案的报道,每张照片上的姐姐,都被红笔打了叉。
原来他早就盯上了我,从姐姐带他回家吃饭那天开始。
地窖深处传来金属摩擦声。张海龙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手里握着把锈迹斑斑的扳手,正是当年砸断债主膝盖的那把。他的口罩已被雨水打湿,露出后颈斑驳的纹身——那是朵褪色的玫瑰,而真正的张海强,纹的是条过江龙。
你比你姐聪明多了。张海龙咧开嘴,露出带血的犬齿,她到死都以为我是好人,还把珠宝藏在哪里都告诉了我。
林曼想起姐姐的日记本,最后一页写着:小龙说会帮我找律师,他的眼睛很干净。原来干净的不是眼睛,是她从未怀疑过,世上竟有人能把恶魔的瞳孔,藏在天使的面具下。
珠宝在下水道里,张海龙举起扳手,雨水顺着扳手滴落,但你再也找不到了。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张海龙突然扑上来,扳手擦着林曼耳边砸在墙上,溅起细碎的石灰。她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木架,上面的铁盒纷纷坠落——里面装的全是身份证,照片上的女孩们笑容各异,却都有着相似的眉眼:独居、年轻、警惕性低。
她们的首饰都换成了钱,张海龙喘着粗气,而你,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免费的老婆,还能当诱饵。
林曼摸到身后冰凉的铁钳。张警官的话在耳边响起:遇到危险时,瞄准他的弱点。她深吸一口气,在张海龙再次挥起扳手的瞬间,猛地将铁钳刺向他的膝盖——那是当年他被债主砸断的旧伤。
啊!张海龙惨叫着跪倒在地。林曼抓起手电筒砸向他的头,光束里,她看见他眼中的狠戾逐渐被恐惧取代,像极了昨夜她在床底看见的、那个陌生的影子。
急救车的鸣笛声撕开雨幕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林曼坐在台阶上,看着警察从地窖里抬出锈迹斑斑的铁箱,里面的珠宝在晨光中闪烁,每一颗都沾着无法洗净的血污。
张警官递来条毛巾:张海龙承认了,你姐姐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后,想报警,所以……
他没说完,但林曼已经懂了。姐姐的失踪,是因为她知道了太多秘密,而张海龙,用最残忍的方式,让她永远闭上了嘴。
对了,张警官突然想起什么,掏出个塑料袋,这是在地窖找到的,可能是你姐姐的东西。
塑料袋里是支口红,外壳刻着细小的玫瑰花纹。林曼颤抖着旋开,发现里面藏着张纸条,字迹被水晕开,却仍清晰可辨:小龙有个双胞胎弟弟,叫……
后面的字被血迹浸透。林曼闭上眼,任由泪水混着雨水滑落。原来姐姐到死都在试图揭露真相,而她却用了整整五年,才看懂那些藏在温柔背后的杀意。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条未知号码的短信:谢谢你,替我报仇。
发件人地址显示为郊区公墓。林曼想起姐姐墓碑上的照片,想起她生前总说等攒够钱,就带你去看海。此刻雨停了,远处的江面波光粼粼,像极了记忆中姐姐眼里的星光。
第四章
双子终章
消毒水的气味比记忆中更刺鼻。林曼盯着ICU病房里的张海龙,他头上缠着绷带,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像极了五年前姐姐葬礼上的钟声。张警官站在她身后,手里捏着最新的DNA鉴定报告。
结果出来了,他的声音低沉,张海龙和张海强,确实是同卵双胞胎,但……
但什么林曼转身,看见报告上
chimera(嵌合体)的字样。
他们是极罕见的嵌合双胞胎,张警官解释,共用部分基因,指纹和外貌高度相似,但……他顿了顿,真正的张海龙,后颈应该有块红色胎记,而你丈夫——现在躺在里面的人,没有。
林曼觉得天旋地转。她想起结婚那晚,陈川(张海龙)后颈光滑如瓷,他说小时候摔掉了胎记,她笑着摸他的头,说那我就是你的新胎记。此刻回忆如利刃割喉,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总觉得他熟悉又陌生——因为他根本不是张海龙,而是那个本该在监狱里的弟弟,张海强。
所以五年前的抢劫案,她听见自己说,主犯是张海强,而张海龙……
张海龙在案发前一周出了车祸,张警官调出旧档案,脑部重创,成了植物人。张海强冒用他的身份逃亡,还把亲哥哥送进了精神病院。
档案照片上的张海龙闭着眼睛,苍白的脸上有块蝴蝶形状的胎记——和修车行地下室墙上的涂鸦一模一样。林曼想起地窖里的日记本,张海强曾在扉页写:龙一死了,龙二要活成两个人的样子。
郊区公墓的风带着初春的冷意。林曼跪在姐姐墓前,点燃的纸钱被风卷得漫天飞舞。她身后的松树沙沙作响,那个戴兜帽的男人终于现身,露出半张有刀疤的脸——是本该死亡的张海龙。
我哥把我关了五年,他摘了兜帽,露出后颈的红色胎记,用我的身份结婚、作案,甚至……他声音哽咽,把我当成他的替死鬼。
林曼递给他一支香:所以你给我寄照片,引我去修车行
张海龙点点头,香灰落在他袖口的齿痕上——那是案发当晚,她咬出来的伤口。真正的受害者不是她,而是这个被哥哥囚禁多年的男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生被偷走,连爱人的葬礼都不敢参加。
珠宝在江底,他突然说,我哥杀人后,把证据和珠宝一起沉了下去。
远处传来警笛声。张海龙抬头看向天际,云层缝隙里透出一丝阳光:我本该和你姐姐去看海的……她总说我的眼睛像海水。
林曼想起姐姐日记里的话:小龙的眼睛很干净。原来她没认错人,只是命运错把恶魔装进了天使的躯壳。
暴雨后的江面浑浊不堪。潜水员潜入
depths(深处)时,林曼握着姐姐的口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张警官的对讲机里传来动静:发现铁箱!重复,发现铁箱!
铁箱打开的瞬间,阳光折射出七彩光芒。珠宝中间压着本防水笔记本,封面写着张小龙专用。林曼翻开,字迹从工整逐渐变得潦草,最后一页停在2018年冬:
哥说有人看到我了,要我躲起来。可小宁的姐姐好像发现了什么,哥让我去跟她解释……她为什么要跑我的头好疼,哥说很快就能和小宁结婚了,可我怎么觉得,我好像早就见过她
泪水滴在纸页上,晕开当年的血迹。原来在张海强的控制下,真正的张海龙早已精神分裂,他以为自己在帮哥哥,却不知道每一次解释,都是在把无辜的人推向深渊。
林女士,潜水员递来个塑料袋,里面还有具骸骨。
白色的骨殖上,戴着枚银色戒指——是姐姐的婚戒。林曼跌坐在地,听见张海强在警车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五年前的那个冬夜,姐姐不是在逃跑,而是在躲避那个冒用弟弟身份的恶魔,最终被拖进深渊,连尸体都成了珠宝的陪葬。
三个月后的清晨,林曼站在精神病院走廊。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张海龙的病历上织出金色的条纹。他穿着浅蓝色病号服,正对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后颈的胎记在阳光下像朵盛开的花。
小宁他转头,眼神清澈如孩童,我哥说今天带我去看海。
林曼喉头哽咽。医生说,他的记忆停留在了车祸前,永远成了那个想带爱人看海的少年。她递过去一盒彩笔,看见他在纸上画了两个牵手的小人,左边的戴着蝴蝶结,右边的后颈有块胎记。
很好看。她轻声说。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张警官发来的消息:张海强被判死刑,珠宝已归还给受害者家属。附带的照片里,当年的大学室友抱着失而复得的项链痛哭,项链坠子上刻着平安二字——那是她们毕业时互赠的礼物。
走出精神病院,春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林曼摸了摸颈间的新项链,吊坠是颗淡水珍珠,圆润的弧度像极了姐姐笑起来时的梨涡。她想起姐姐墓前的许愿灯,那晚她写了两行字:
愿逝者安息,愿生者不再被谎言囚禁。
夏日的海滨城市,阳光把沙滩晒得发烫。林曼踩着浪花前行,手里的玻璃瓶里装着姐姐的骨灰和张海龙的画。远处,货轮的汽笛声与海鸥的鸣叫交织,像一曲迟到五年的安魂曲。
姐,我来看海了。她轻声说,将瓶子放进海浪里。
玻璃瓶随波起伏,渐渐漂向海天交界处。林曼闭上眼睛,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张海龙的主治医生递来封信,说是病人今早塞给他的:
小宁,对不起。哥哥说我们是龙的双子,注定一黑一白。但你眼里的光,让我想做一回真正的自己。如果有来生,我会用干净的手牵你,在阳光下,慢慢走。
信纸边缘有块淡淡的水渍,像是泪痕。林曼将信折好放进钱包,转身走向阳光深处。沙滩上,不知谁用贝壳摆了句英文:The
sea
washes
away
all
lies(海水会冲淡所有谎言)。
潮水漫过脚踝,带来些细小的贝壳。林曼弯腰拾起,发现每一颗都有着独特的纹路,像极了指纹——那些曾困她于黑暗的指纹,终将被时光的潮水,冲刷得无影无踪。
警方根据账本线索,破获了横跨五省的独居女性侵害案,37名受害者重获公道;
林曼发起微光守护公益组织,专门帮助独居女性提升安全意识,首期课程就在姐姐的出租屋所在社区;
精神病院传来消息,张海龙开始临摹梵高的《星月夜》,医生说他的笑容越来越多;
每年清明,林曼都会去看望张海龙,给他带最新的彩笔。他们从不提过去,只聊窗外的梧桐又长高了,或者今年的海水比去年更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