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勾魂异象
阴司的雾永远泛着青灰色,如同一幅被水墨浸透的绢帛。楚离握着勾魂笔,笔尖的幽蓝火焰在雾中划出蜿蜒的轨迹,那是生魂的引路光。今日他要勾取的,是扬州城守将之妻柳氏,寿数三十八,因难产而亡。
生者如寄,死者当归。楚离默念法则,指尖抚过生死簿上的名字。簿页泛黄如陈年旧纸,却泛着玉石般的温润光泽,每一笔记录都由阴司特有的忘川墨写成,永不褪色。他抬眼望去,雾中隐约浮现出一座绣楼,窗棂上挂着白色挽联,正是柳氏香消玉殒之处。
然而当他踏入房间,却见柳氏的生魂并未在床头徘徊,供桌上的牌位竟空空如也。楚离瞳孔骤缩,勾魂笔的火焰突然暴涨三尺——生魂滞留人间,意味着生死簿的记录出了差错。他展开簿页,柳氏的名字旁本该写着魂归黄泉,此刻却渗出墨渍,字迹模糊成一片混沌。
楚离指尖凝聚灵力,轻触墨渍。刹那间,无数画面如走马灯般涌入脑海:柳氏的牌位被一只戴着玉扳指的手扯碎,她的生魂被强行注入一具孩童身躯,而那只手的主人,竟穿着东岳大帝的朝服。
不可能……楚离踉跄后退,勾魂笔在青砖上划出深痕。东岳大帝乃阴司之主,向来以维护生死法则为己任,为何要篡改生死簿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回阴阳司查个究竟,却未注意到身后的阴影中,一双泛着金光的眼睛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2
典籍阁秘辛
阴司的夜永远浸在墨色里,忘川水在远处呜咽,如同一曲古老的挽歌。楚离贴着典籍阁的石壁前行,指尖触到的青砖上刻满了镇魂咒文,每一道都泛着淡淡的银光,如同沉睡的毒蛇。他屏住呼吸,望着空中悬浮的万千古籍——那些泛着金光的是天道法则,暗红的是禁术邪典,而他要找的《阴司起源录》,据说藏在阁楼第三层的阴影里,由阴司最古老的咒文守护。
典籍阁共有九层,每一层都代表着阴司的一个时代。第一层悬浮着殷商时期的龟甲咒文,第二层是周代的青铜铭文,第三层则是秦汉竹简——楚离的目标便在这一层。他抬头望去,竹简们排列成巨大的星图,每一片都刻着生死轮回等字样,在幽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忽然,某片竹简剧烈震动,楚离立刻伏低身子,只见一道黑影从头顶掠过——那是典籍阁的守护者,由阴司浊气凝成的书灵,形如巨鸟,利爪上缠着断裂的锁链。
楚离默念隐身诀,周身泛起淡青色微光,如同一滴墨汁融入水中。他沿着石壁缓缓上攀,忽然闻到一股陈旧的腐香——那是古籍特有的气息,混合着忘川水的腥甜与阴司特有的霉味。终于,他摸到了第三层的入口,一道由咒文编织的光门,门上刻着阅尽前尘,必承其重八个大字,每一笔都像活物般蠕动。
楚离取出勾魂笔,笔尖轻点光门。咒文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光门剧烈震动,露出一道缝隙。他侧身挤入,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数千片竹简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在轻轻旋转,仿佛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时钟。他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生死簿的气息,终于在东南角发现了一卷泛黄的羊皮书,封皮上用朱砂写着阴司起源录,字迹已有些模糊,却透着一股庄严的威压。
当楚离的手指触到羊皮书的瞬间,整个空间突然凝固。竹简停止旋转,空气中响起低沉的吟诵声,像是来自远古的低语。他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画着一位身着黑袍的勾魂使,手持巨笔,脚下踩着生死簿,背景是熊熊燃烧的阴火——那勾魂使的面容,竟与东岳大帝有七分相似。
楚离头痛欲裂,脑海中闪过零碎的画面:一个穿着相似黑袍的人站在归墟门前,挥手间封印了什么东西;东岳大帝年轻时的模样,跪在那人面前,接过勾魂笔;还有自己的童年,在阴司的雾中奔跑,手中握着一枚金色的印记……
不可能……楚离低语,冷汗浸透后背。他强迫自己继续翻阅,直到最后一页,只见空白处用鲜血写着:当生死簿蒙尘,唯有归墟之印可破之。凡妄动者,必遭天谴。那血字突然发出红光,在羊皮书上投射出一个立体的符印——正是楚离梦中常见的图案。
找得好辛苦啊,楚离。
东岳大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离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他转身,看见东岳正站在光门处,紫金冠上的明珠映着红光,朝服上的日月星辰纹章此刻显得格外刺眼。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羊脂玉扳指,扳指上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黑龙,龙口大张,仿佛要吞噬一切。
大……大人!楚离下意识后退,勾魂笔已握在掌心,您怎么会……
典籍阁的守护咒文,唯有阴司主人才可自由出入。东岳微笑着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楚离的心脏上,我早该想到,你对生死簿的异常如此执着,果然是勾魂使始祖的转世。
楚离瞳孔骤缩:始祖转世您是说……
不错,你体内流着始祖的血,这也是为何生死簿会对你产生共鸣。东岳抬手一挥,羊皮书自动飞到他手中,不过可惜,你终究太年轻,看不破这天地间的真正法则。
东岳翻开另一卷竹简,指尖拂过上面的纹路,竹简上突然浮现出动态画面:上古魔神手持生死簿,周围是哀号的凡人,阴司鬼卒们节节败退,最后东岳大帝挺身而出,以自身为饵,将魔神封印在归墟。
千年前的封印即将碎裂,魔神的残魂正在吸收凡人的寿命恢复力量。东岳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修改生死簿,不过是将将死之人的寿命暂时借用,待魔神再次封印,他们自会归墟。这是无奈之举,却也是唯一的生路。
楚离握紧勾魂笔:但这违背了‘生者如寄,死者当归’的法则!您可知,被篡改寿命的生魂滞留人间,会引发多少乱象柳氏的生魂被注入孩童体内,那孩子的家人该如何接受
东岳眼神一凛:如何之仁!若让魔神破封,何止一家一户整个阴阳两界都将沦为炼狱!楚离,你以为法则是一成不变的有时候,我们需要做些‘调整’,才能守护更重要的东西。
楚离摇头:法则若可随意调整,便不再是法则。大人,您已被力量蒙蔽了双眼!
东岳冷笑:看来你是执迷不悟了。也好,就让你永远留在这里,好好‘领悟’阴司的苦心。
他抬手一挥,袖中飞出无数墨蛇,每条蛇的鳞片上都刻着禁锢咒文。楚离挥笔迎战,勾魂笔划出的幽蓝火焰却被墨蛇轻易吞噬。他转身欲逃,却发现光门已关闭,典籍阁的竹简们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卷入中心。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楚离看见东岳手中的玉扳指闪过红光,与羊皮书上的归墟之印产生共鸣。他突然想起,勾魂使始祖的画像中,那人左手佩戴的,正是一枚同样的玉扳指。
难道……东岳大人他……
念头尚未转完,楚离便陷入了黑暗,唯有勾魂笔从他手中滑落,笔尖在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宛如一声无声的叹息。
3
孟婆的抉择
阴司地牢的石壁渗着水珠,每一滴都像是从忘川河底捞起的叹息。楚离被锁链钉在墙上,肩胛骨处的伤口渗出幽蓝血液,在青砖上聚成小小的血泊。这里没有昼夜,唯有远处传来的滴水声,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地牢的顶部垂着蛛网状的荧光苔藓,绿光映在楚离苍白的脸上,宛如覆着一层鬼火。他望着手上的镣铐,那是用归墟石打造的锁链,能锁住勾魂使的灵力。每隔一段时间,便有阴司鬼卒提着灯笼经过,灯笼上印着魂归二字,在幽暗中明明灭灭,像是在嘲笑他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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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由远及近。楚离抬头,看见孟婆拄着拐杖走来,她的灰袍上沾着忘川的水草,竹篮里的汤碗冒着热气,飘来一股混合着曼珠沙华与孟婆草的奇特香气。
离大人倒是沉得住气。孟婆的声音沙哑如旧,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在地牢里待上三日,便是勾魂使也要脱层皮。
楚离盯着她手中的汤碗,碗沿裂了一道细纹,像是被什么硬物砸过。孟婆的指甲缝里沾着褐色污渍——那是熬汤时留下的药渍,却混着一丝新鲜的血迹。他忽然注意到,孟婆的袖口露出半截红色丝带,那是人间母亲为孩子系的平安带,而孟婆的女儿,早已夭折百年。
孟婆今日来,是要送我上路楚离轻声问,目光落在她胸前的银锁上,锁面上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正是百年前流行的婴儿饰物。
孟婆身体微震,汤碗险些打翻:离大人说笑了。不过是看你可怜,送碗汤罢了。她伸手欲扶楚离,却被他侧身避开。
您的汤,是给有罪之人喝的,还是给清醒之人喝的楚离直视她的眼睛,我记得您曾说过,这汤能让人忘记前尘,可您自己,却始终带着女儿的平安带。
孟婆的手剧烈颤抖,汤洒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那汤竟能腐蚀青砖。你知道什么!她突然低吼,拐杖重重敲击地面,我的阿音,才三岁就被魔神之乱波及,魂飞魄散!我求了东岳大人百年,想知道她轮回何处,可他始终说‘生死簿不可查’!
楚离心中一痛,想起百年前那场浩劫。那时他刚成为勾魂使,曾见过孟婆抱着女儿的尸体痛哭,那孩子的胸口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爪痕,正是魔神的杰作。所以您选择支持东岳大人修改生死簿,以为这样就能让魔神尽快复活,亲手报仇他低声问。
孟婆沉默良久,忽然坐下,背靠着楚离的石壁:刚开始,我只是想知道阿音去了哪里。后来……血衣侯告诉我,只要帮他们完成计划,就能让阿音重获新生。她摸出一块破碎的玉牌,上面刻着往生二字,这是血衣侯给的信物,说能让阿音的魂灵重入轮回。
楚离闭上眼睛:那是骗您的。魔神复活之日,便是所有亡魂消散之时,您的女儿……
我知道!孟婆突然打断,声音里带着哭腔,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楚离,你以为阴司真的公平我们守着法则,可法则何曾善待过我们
地牢外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紧接着是鬼卒的惨叫。孟婆慌忙起身,却见判官提着断刀闯入,他的官服染着血迹,腰间的生死簿露出一角:快跟我走!东岳带着阴兵去了归墟,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等等!孟婆抓住楚离的锁链,眼中闪过挣扎,我……我帮你们打开地牢结界,但你要答应我,找到阿音的轮回。
楚离凝视她的眼睛,看到了多年未见的脆弱:我以勾魂使之名起誓,必帮您找到阿音。
孟婆点头,从袖口取出一枚黑色药丸,放入汤碗中。汤瞬间沸腾,化作黑色烟雾,腐蚀了楚离的镣铐。这是用我的修为炼的破禁丹,只能撑一炷香。她转身走向地牢深处,快走,别让我后悔。
判官扶着楚离往外跑,忽闻孟婆在身后低语:楚离,其实……东岳大人早已不是从前的大人了。他的眼神,变了太多……
楚离猛然转头,却见孟婆对着他轻轻挥手,灰袍在烟雾中显得格外单薄。地牢外的阴火照亮她的侧脸,那上面既有解脱,也有深深的疲惫。
三人逃出地牢时,楚离回望典籍阁方向,只见孟婆的身影出现在阁顶,手中举着那枚破碎的玉牌。她望向忘川河,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唱一首古老的童谣——那是百年前她哄女儿入睡的曲子。
孟婆她……判官欲言又止。
楚离握紧勾魂笔:她用自己的魂灵为我们争取时间。走吧,我们欠她一个真相。
远处,阴司的警钟轰鸣,归墟方向传来大地震动的声音。楚离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而孟婆的抉择,正如她汤碗上的裂痕,既是破碎的开始,也是重生的契机。
4
归墟之印
归墟之门矗立在阴司最深处,如同一道撕裂天地的伤痕。楚离望着那高达百丈的青铜门,门上盘绕着九条锁链,每条锁链都穿透一座鬼面雕像的咽喉,雕像眼中渗出的黑血滴在门上,形成蜿蜒的咒文——那是千年前勾魂使始祖亲手刻下的封印。
归墟者,万物之终始也。判官的声音带着敬畏,传说这里关押着上古魔神,以及所有违背天道的神袛。他指向门下方的忘川支流,河水在此处化为黑色泥浆,隐约可见白骨与残魂在其中沉浮,每一道锁链,都用十万生魂为引,如今……
楚离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九条锁链中竟有三条已经断裂,断裂处的鬼面雕像露出解脱般的笑容,而门上的咒文正在飞速褪色,
replaced
by
new
demonic
symbols
that
squirmed
like
living
things.
楚离!
微弱的呼喊声从门后传来。楚离猛然转身,却见真东岳大帝被锁链吊在半空,他的朝服破烂不堪,胸口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正是魔神的杰作。而他的手中,正握着楚离的勾魂笔——笔尖的幽蓝火焰虽弱,却始终未灭。
大人!楚离扑到门前,勾魂笔残片突然从袖中飞出,与真东岳手中的笔身共鸣,您怎么会……
百年前,魔神附身在我身上,将我囚于此地。真东岳咳出黑血,他篡改生死簿,用凡人寿命滋养残魂,企图借我的身份重塑肉身……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震动。魔神化的东岳踏着阴火而来,他的皮肤呈现出岩石般的纹理,眼中跳动着猩红的火焰,嘴角裂开至耳根,露出尖利的獠牙。找死!他挥手掷出生死簿,簿页化作无数利刃,朝楚离飞去。
判官挥笔迎战,却被一道黑影击飞。楚离接住生死簿,却发现簿页上的名字正在疯狂闪烁,仿佛无数生魂在呐喊。他望向真东岳,后者艰难地点头:用归墟之印,唤醒勾魂使始祖的力量……
楚离咬牙,将勾魂笔刺入掌心。鲜血滴在生死簿上,簿页突然展开,露出始祖的画像。画像中的勾魂使睁眼,抬手按在归墟之门上,门上的咒文竟与楚离的血脉产生共鸣,浮现出金色的印记。
以我之血,祭吾先祖!
楚离怒吼着冲向归墟之门,却被魔神一把抓住脚踝,拖入阴火之中。魔神的利爪穿透他的肩膀,剧痛中,楚离看见孟婆的身影出现在远处——她的灰袍已被鲜血浸透,手中举着那枚破碎的玉牌,正在为他们拖延时间。
孟婆!楚离嘶喊。
孟婆摇头:别管我!完成使命!她转身面对追来的阴兵,玉牌突然爆发出强光,阿音,原谅娘的自私……这次,娘要做正确的事。
玉牌碎裂的瞬间,孟婆的身体化作万千光点,融入忘川河。楚离感到心口一阵剧痛,却听见她最后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找到我的阿音……
魔神的笑声震得归墟之门嗡嗡作响:愚蠢的蝼蚁,以为能反抗天命他张开巨口,准备吞噬楚离的魂灵,却见真东岳突然挣断锁链,用身体挡住攻击。
楚离,记住!真东岳的声音穿透混沌,生者如寄,死者当归,此乃天道之根本……
他的身体在魔神爪下灰飞烟灭,却为楚离争取到了宝贵的一刻。楚离趁机将勾魂笔插入归墟之门,大吼:归墟之印,现!
金色印记从门上蔓延至楚离全身,他的背后浮现出勾魂使始祖的虚影。生死簿自动翻开,无数法则文字飞出,在虚空中织成巨大的锁链,缠住魔神的四肢。魔神发出不甘的怒吼,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生死簿吸收。
你以为这是封印楚离的声音中带着始祖的威严,不,这是审判!
归墟之门缓缓打开,门后不是深渊,而是一片璀璨的星空——那是阴阳司最初的模样。魔神的身体被吸入门中,他惊恐地发现,所谓归墟,竟是天道法则的核心,任何违背者都将被法则之力碾碎。
楚离跪倒在地,看着自己的双手逐渐透明——归墟之印的代价,是勾魂使始祖的转世之身。他望向忘川河,孟婆的光点正在河面上聚成一朵莲花,莲花中央,躺着一个新生的魂灵,眉心有一颗红色胎记。
判官蹒跚着走来,拾起生死簿。簿页自动翻到最新一页,上面写着:孟婆之女,阿音,转世为扬州城民女,寿数八十。
楚离笑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触碰簿页:生者寄也……死者归也……
他的身影渐渐消散,唯有勾魂笔留在原地,笔尖的幽蓝火焰此刻显得格外温暖,如同黎明前的星光。
5
魂祭法则
归墟之门洞开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楚离站在门内的星光中,看见无数光点从四面八方涌来——那是千万年来遵守法则的生魂与死魂,它们汇聚成光河,在他脚下流淌,如同对法则的无声致敬。
魔神的怒吼打破寂静:你以为用始祖之血就能封印我别忘了,你体内流着的,是他的罪!黑雾在他身后凝聚成上古魔神的真身:八只手臂各持不同法器,头顶生着扭曲的犄角,每只眼睛都映着毁灭的狂乱。楚离这才惊觉,魔神的眉心竟有一道与自己相同的金色印记——那是勾魂使始祖当年与魔神同归于尽时留下的伤痕。
千年前,你的始祖为了掌控阴司,主动与我签订契约!魔神的声音如滚雷,所谓归墟之印,不过是他用来吞噬我力量的陷阱!楚离头痛欲裂,记忆碎片如利刃刺入脑海:始祖手持勾魂笔,与魔神相视而笑,生死簿上染着鲜血,无数生魂被强行篡改寿命……
不可能……楚离踉跄后退,法则光河在他脚下波动,真东岳大人说过,他是为了守护法则……
真东岳魔神狂笑,他不过是始祖的棋子!阴司从上到下,早已被你们勾魂使一族操控!
楚离望向真东岳消散的方向,忽然想起他临终前的眼神——那不是对法则的忠诚,而是对始祖之罪的愧疚。原来,所谓维护法则,不过是勾魂使一族掩盖野心的幌子,而他,作为始祖转世,竟要继承这沾满鲜血的宿命。
现在,把归墟之印交给我,我便饶你不死。魔神伸出利爪,否则,我就把你连同这虚伪的法则,一起碾成尘埃!
楚离握紧勾魂笔,笔尖的火焰忽明忽暗。他想起孟婆临终前的请求,想起真东岳的牺牲,更想起无数因法则失衡而受苦的生魂。忽然,他笑了,那笑容里有释然,也有决绝。
就算始祖有罪,我也要用这一世,走出不同的路。他抬头望向星空,生者如寄,不是因为他们渺小,而是因为他们有选择的权利;死者当归,不是因为法则冷酷,而是因为那是对生命的尊重。
楚离将勾魂笔插入心口,金色血液喷涌而出,在虚空中画出巨大的归墟之印。法则光河突然暴涨,化作万千锁链,缠住魔神的每一只手臂。
以我之魂,洗清始祖之罪!以我之血,重铸法则之基!
他的声音与始祖的虚影重叠,勾魂笔爆发出万丈光芒,笔尖竟分化出无数细小的光针,每一根都刻着生与死的符文,刺入魔神的身体。
魔神发出惨叫,身体迅速萎缩,露出东岳的面容。你以为这样就能赢他嘴角渗血,生死簿已经认我为主,你的魂灵,即将成为我的养料!
楚离却指向生死簿,只见簿页上真东岳的名字旁,浮现出孟婆的光点:不,生死簿认的不是你,而是所有相信法则的魂灵。
原来,孟婆牺牲时,将自己的魂灵化作法则见证者,激活了生死簿的自我净化功能。簿页上被篡改的记录纷纷褪色,露出底下真实的寿命线,而魔神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永堕归墟的名单里。
归墟之门内的星空突然旋转,形成巨大的漩涡。魔神的身体被吸入漩涡中心,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力量被生死簿吸收,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楚离的印记。
我诅咒你!他的声音渐渐消散,你将永远被困在生死簿中,看着你守护的法则一次次崩塌!
楚离感到自己的魂灵正在分裂,一部分融入归墟之印,成为新的法则锚点;另一部分被生死簿吸收,化作簿中的一缕执念。他望向忘川河,孟婆化作的莲花正在绽放,花瓣上坐着一个小女孩,正对着他微笑——那是阿音的转世。
判官跪在一旁,泪水滴在生死簿上:离大人,您真的要这样做吗
楚离摇头:这不是牺牲,而是偿还。始祖的罪,由我来终结。他伸手触碰判官的额头,将勾魂笔的力量传承下去,以后,阴司就交给你了。记住,法则不是枷锁,而是让每一个魂灵都能好好‘寄’与‘归’的承诺。
楚离的身影逐渐透明,最终化作金色光点,融入生死簿扉页。判官翻开簿页,只见第一页多了一幅画:勾魂使楚离坐在忘川河畔,手中捧着生死簿,身边蹲着一只黑猫,眼中映着人间的灯火。而在画的角落,一丝细微的黑雾正在凝聚——那是魔神的残魂,藏在生死簿的缝隙中,等待下一次机会。
忘川水不再呜咽,而是泛起细碎的金光。阴阳司的牌匾上,司字的金色印记愈发明亮,仿佛在诉说一个新的传说:曾经有一位勾魂使,用自己的魂灵修补了法则的裂痕,让生者寄也,死者归也不再是冰冷的规则,而是充满温度的守护。
百年后,人间有位说书人,总在讲起一个关于生死簿的故事。每当说到勾魂使楚离时,他总会指着书中的插画:看见没这生死簿的扉页,有时候会浮现出金色的莲花,那是离大人在告诉我们,无论生死,总有希望留存在法则的留白里。
6
永恒的扉页
终章:永恒的扉页
百年光阴在阴司不过是忘川水的一个涟漪。如今的忘川河畔,金色莲花常开不败,每一片花瓣都映着人间的灯火。判官坐在河畔的石凳上,手中的生死簿已换上新的封皮,扉页的楚离画像旁,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魂归处,亦是心安处。
判大人,该勾魂了。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位身着青衫的少女走来,她腰间挂着楚离留下的勾魂笔,笔尖的幽蓝火焰比百年前更盛。少女名叫青璃,是百年前孟婆化作的莲花所化,眉心的红色胎记形如勾魂笔,正是阿音的转世。
判官微笑着合上生死簿:青璃,今日要勾的魂,是扬州城的老绣娘。她一生绣了无数鸳鸯,却从未见过自己的姻缘。
青璃点头,展开簿页,却见老绣娘的名字旁注着:因楚离大人庇佑,多活十年,绣完百幅鸳鸯图。她指尖轻触纸面,竟有金色光点飞出,在忘川水面织出一幅鸳鸯戏水图。
离大人还在影响着人间。青璃轻声说。
判官望向阴阳司的方向,典籍阁的第三层透出微光——那里新添了一卷《楚离传》,记载着他的生平。他早已不是勾魂使,而是法则的一部分。判官感慨,就像这忘川水,看似冰冷,却承载着无数魂灵的归期。
忽然,一只黑猫跃上石凳,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人间的炊烟。青璃认出,这是常伴生死簿左右的灵猫,没人知道它从何而来,却总在勾魂使需要时出现。黑猫轻叫一声,爪间夹着一片金色花瓣,正是忘川金莲花的花瓣。
又有生魂滞留了。判官皱眉,看着黑猫带来的血书。青璃展开血书,上面用魔神文字写着:生死簿的留白,终会成为我的入口。她指尖的胎记发烫,勾魂笔自动出鞘,在血书上划出一道光痕,将文字灼成灰烬。
别担心。判官轻轻拍她的肩,离大人早已在生死簿里设下防线。再说……他望向远处的归墟之门,如今的门上多了一道新的封印,由楚离的金色印记与孟婆的莲花光纹交织而成,法则不是完美的墙,而是有呼吸的网。偶尔的漏洞,反倒是活着的证明。
青璃望向人间的方向,那里有孩童在唱新的歌谣:勾魂使,渡忘川,生死簿上写春秋……歌谣的旋律轻快,早已没有百年前的阴森。她知道,楚离的故事已成为人间的传说,而传说的力量,正是法则最好的守护者。
走吧。她抱起黑猫,勾魂笔划出引路光,老绣娘的鸳鸯图,该让她带着去黄泉了。或许在那里,她能遇见那个等了她百年的人。
判官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想起楚离临终前的话:生者如寄,便让他们好好寄;死者当归,便让他们安心归。至于法则……他摸向生死簿的扉页,指尖触到微微凸起的纹路,那是楚离的魂灵在簿中织就的留白——不是空白,而是留给每个魂灵的选择空间。
忘川水轻轻拍打着河岸,金色莲花随波摇曳,宛如无数盏小灯,照亮魂灵的归程。在生死簿的某一页,老绣娘的名字旁,楚离的金色印记化作一枚绣针,轻轻落在她未完成的鸳鸯图上,绣出最后一根丝线。
而在阴阳司的最深处,典籍阁的阴影里,那丝魔神的残魂正蜷缩在《楚离传》的字缝中,等待着下一个触碰生死簿的灵魂。但它不知道,每一个翻开这本书的人,都会在楚离的故事里看见希望,而希望,正是对抗黑暗最好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