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台球厅里烟雾缭绕,蓝调音乐在背景中低声流淌。我坐在角落的卡座,手里攥着一杯已经温了的啤酒,眼睛却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林悦。她今天穿了一件紧身的黑色连衣裙,衬得皮肤白得发亮,笑起来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许哥,又来等悦姐下班啊服务员小李路过,熟稔地跟我打招呼。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点点头。这已经是我这周第三次来蓝调台球厅了。每次都说只是来喝一杯,其实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来监视林悦。
林悦是这里的陪玩,专门陪客人打台球聊天的那种。当初认识她时,我还觉得这工作挺酷——会打台球的女孩多帅啊。现在我只觉得这工作他妈的像在我心口插刀子。
周总,你这杆打得真好~林悦娇滴滴的声音飘过来,我看到她正俯身在一个秃顶中年男人身边,手把手教他握杆。那姿势暧昧得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那男人——周总——趁机在林悦腰上摸了一把。我猛地站起来,啤酒杯在桌上重重一顿。周围几个人诧异地看过来。
冷静,许辰。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林悦说过这只是工作,她得让客人开心。我强迫自己坐下,灌了一大口啤酒。
吃醋了一个女声在旁边响起。我转头,看到一个扎马尾的女孩端着托盘站在旁边。她是新来的陪玩,好像叫苏婷。
没有。我生硬地回答。
苏婷耸耸肩,放下两碟小吃：悦姐让我送过来的,说你看球肯定饿了。
我望向林悦的方向,她正巧也看过来,冲我抛了个飞吻。我的心稍微软了一点。也许真是我想多了我们在一起两年了,她要是想出轨早出了。
手机震动起来,是日历提醒：明天是林悦生日。我早在一周前就订好了餐厅,还买好了求婚戒指。想到这,我心情好了些,起身准备离开。
路过林悦那桌时,我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明天别忘了,六点,我接你。
知道啦,亲爱的。她头也不回地应道,注意力全在那秃头身上。
回到家,我把戒指盒拿出来看了又看。两克拉的钻戒花了我大半年的积蓄。我想象着明天林悦惊喜的表情,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第二天我提前两小时下班,想给林悦一个惊喜。经过花店时,我买了一束她最爱的香槟玫瑰。开门时,我故意放轻动作,想看她化妆准备的样子。
然后我听到了声音。
卧室传来的,那种声音。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花束掉在地上,花瓣散落一地。我机械地走向卧室,手搭在门把上时,我居然还在想：也许是我听错了
推开门的那一刻,所有的自欺欺人都结束了。林悦和一个陌生男人在我的床上,两人甚至没注意到门开了。
操！我吼出声。
林悦尖叫着抓过被子遮住身体,那男人慌乱地滚下床去找裤子。我站在原地,感觉血液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许辰！你不是说六点才——
所以这是我的错我的声音出奇地冷静,我不该提前回家撞破你偷情
那男人趁机抓起衣服溜出卧室。我想追上去揍他,但双腿像灌了铅。
你听我解释,林悦胡乱套上睡袍,就这一次,我喝多了,我——
穿好衣服,滚出去。我打断她,转身走向客厅。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我坐在沙发上,听着卧室里窸窸窣窣的动静。林悦出来时已经穿戴整齐,化着精致的妆,好像刚才的狼狈从未发生过。
许辰,我们谈谈。她在我身边坐下,香水味让我想吐。
谈什么谈你背着我偷人多久了谈你带男人回我们的床上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
林悦的眼泪说来就来：我真的知道错了,就这一次,我保证...
我猛地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戒指盒扔在茶几上：生日快乐。
她看到那个蓝色丝绒盒子,脸色变了：这是...
本来今晚我打算求婚的。我冷笑,看来省了。
林悦真的哭了起来,但这次我无动于衷。她最终收拾了几件衣服离开了。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瘫坐在地上,一整晚没动。
第二天早上,手机铃声把我惊醒。是蓝调的老板老陈。
许辰,林悦今天请假了,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我干笑一声：不知道,也许在哪个男人床上吧。
老陈沉默了一会：...你们吵架了
分手了。我简短地说,她没去上班
没来,也没接电话。老陈叹气,行吧,你...保重。
挂掉电话,我环顾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公寓,现在只剩下满地狼藉和心碎。花还散在地上,已经枯萎了。
我弯腰捡起戒指盒,打开看了一眼。钻石在晨光中闪烁,讽刺地提醒着我的愚蠢。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许辰...是林悦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怀孕了。
第2章
你说什么我握紧手机,指节发白。
电话那头,林悦的抽泣声断断续续：我...我怀孕了。那个混蛋知道后就消失了,电话都拉黑了我...
我站在客厅中央,脚下是昨天掉落的玫瑰花瓣,已经干枯蜷曲。阳光透过窗帘照在茶几上的戒指盒上,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
许辰,你在听吗林悦的声音突然变得小心翼翼,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现在我真的很害怕...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多久了
医、医生说大概三周左右...
三周。我在心里快速计算着日期,胃部一阵绞痛。三周前我正在上海出差,参加银行系统的年度培训。而林悦,显然没闲着。
许辰,我能...能见你吗就一会儿...她的声音带着我熟悉的撒娇腔调,以前这招总能让我心软。
我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昨天床上那一幕。那个陌生男人仓皇逃走的背影,林悦凌乱的头发,还有她身上不属于我的香水味。
好。我听见自己说,一小时后,老地方咖啡厅。
挂断电话,我立刻拨通了另一个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嘈杂不堪。
喂一个沙哑的男声传来,伴随着台球撞击的清脆声响。
张明,是我,许辰。
哟,老同学！背景音突然变小,显然他走到了安静处,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张明是我大学室友,现在开了一家私家侦探社。毕业后我们联系不多,但每次见面都像回到学生时代那样熟稔。
帮我查个人。我直接切入主题,我女朋友林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出事了
她出轨了,可能还不止一个。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现在她怀孕了,说是三周左右,正好是我出差那段时间。
操。张明低声骂了句,行,给我三天。老规矩,资料发你加密邮箱。
越快越好。我顿了顿,还有,查一下昨天下午进出我公寓的人,一个秃顶中年男人,开黑色奔驰,应该是个常去'蓝调'台球厅的客户。
明白。兄弟,你...还好吧
我看向茶几上的戒指盒：好得很。
挂掉张明的电话,我机械地收拾着公寓。把枯萎的花瓣扫进垃圾桶,床单被套全部拆下来塞进洗衣机,喷了半瓶空气清新剂。做完这些,我冲了个冷水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镜子里的男人眼睛布满血丝,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我挤出一个微笑,练习着待会儿要表现出的表情——困惑、痛苦,但又带着心软的犹豫。
咖啡厅在城西的一个小巷子里,是我和林悦第一次约会的地方。那时候她刚来蓝调工作不久,台球打得比大多数男客人都好。我记得她俯身击球时,马尾辫滑到一侧,露出后颈上一颗小小的红痣。
我到的时候,林悦已经坐在角落的位置了。她今天没化妆,脸色苍白,眼睛红肿,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的热巧克力。看到我进来,她立刻坐直了身体,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许辰...我刚坐下,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哭。以前她一掉眼泪我就慌,现在却只觉得讽刺。这眼泪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演技
那个男人是谁我平静地问。
林悦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泪眼：就...一个客人...
名字。
周...周伟。她小声说,是做建材生意的。我们真的只那一次,我喝多了...
在我出差期间
她咬着嘴唇点头。
还有别人吗
没有！她猛地抬头,许辰,我发誓就这一次！
我盯着她的眼睛。林悦说谎时会不自觉地眨右眼,这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小习惯。而现在,她的右眼睫毛像受惊的蝴蝶翅膀一样快速扇动。
服务员送来我的美式咖啡,暂时打断了这场审讯。我慢慢搅动着咖啡,思考下一步。
孩子...你打算怎么办我故意让声音显得犹豫。
林悦的手下意识抚上平坦的小腹：我...我不知道。医生说我的体质...如果流产,以后可能...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我喝了一口咖啡,苦涩在舌尖蔓延。三周前,如果我没记错,正是银行系统组织去上海培训的日子。为期五天的封闭培训,手机都要上交。林悦知道我那段时间完全联系不上。
我需要时间考虑。最终我说,这事太突然了。
林悦急切地抓住我的手：许辰,我真的后悔了...如果你能原谅我,我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再...
我轻轻抽回手：给我几天。
离开咖啡厅,我直接开车去了张明的侦探社。那是个藏在老旧写字楼里的小办公室,门口连牌子都没挂。
张明给我开门时嘴里叼着根烟,身上还是那件万年不变的格子衬衫。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三台显示器同时运转着。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我有些惊讶。
初步调查。他示意我坐下,点开一个文件夹,你女朋友...挺受欢迎的。
显示器上是十几张照片,林悦和不同男人进出酒店、餐厅、甚至我们公寓楼。我的喉咙发紧,一张张看过去。照片上的林悦笑得明媚,挽着那些男人的手臂,或靠在对方怀里。
这只是过去两个月的。张明同情地看了我一眼,那个周伟确实是常客,但绝对不是唯一一个。
最后一张照片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林悦和一个年轻男孩在蓝调后巷接吻,日期是我出差的第一天。
这孩子是谁
台球厅新来的服务生,十九岁,兼职大学生。张明摇摇头,据我调查,他和林悦至少...呃,亲密接触过三次。
我死死盯着那张照片,感到一阵反胃。十九岁,比我小七岁,比林悦小五岁。
关于周伟,张明切换到一个新文件,建材公司老板,四十五岁,已婚,家住翡翠湾别墅区。公司最近资金周转似乎有问题,银行那边你应该比我清楚。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能查到林悦的就诊记录吗确认她是否真的怀孕
这个有点难度,需要时间。张明皱眉,不过...他点开一段音频文件,听听这个。
音频质量不太好,但能清晰辨认出林悦的声音：...我当然确定是你的！那段时间许辰出差,我们根本...嗯...所以你必须负责！
另一个男声——应该就是周伟——暴躁地回应：少来这套！谁知道你跟多少人睡过我警告你,再骚扰我就让你在'蓝调'待不下去！
录音结束,办公室陷入沉默。张明递给我一杯威士忌,我一口灌下,酒精灼烧着喉咙。
兄弟,你打算怎么办张明问。
我盯着空杯子,突然笑了：当然是原谅她啊。
张明瞪大眼睛：你疯了吧
然后,我慢慢地说,帮她和那个周总...重归于好。
离开侦探社时天已经黑了。我鬼使神差地开车到了蓝调门口,却没进去,只是坐在车里看着霓虹灯招牌闪烁。
正当我准备离开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台球厅后门走出来——是昨天那个给我送小吃的女孩,苏婷。她今天扎着高马尾,穿着牛仔短裤和白T恤,看起来清爽又阳光。与林悦那种刻意营造的性感不同,苏婷的美更自然,更...真实。
她走到垃圾桶旁点了一支烟,抬头时看到了车里的我,明显愣了一下。我本该开车离开,却不知为何摇下了车窗。
许哥她犹豫地走过来,你怎么不进去
不想。我简短地回答。
苏婷吐出一个烟圈,若有所思：因为悦姐
我苦笑：现在全台球厅都知道了
差不多。她耸耸肩,老陈今天发了好大火,说悦姐请假也不提前说,搞得人手不够。
我看着她抽烟的样子,突然问：她经常这样吗和客人...私下约会
苏婷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在权衡该不该说实话。最终她叹了口气：悦姐人挺好的,就是...有点爱玩。我刚来时她就告诉我,千万别把客人带回家,容易被缠上。她顿了顿,结果她自己...
带了好几个回家我替她说完。
苏婷尴尬地点头：有个周总特别常来,每次都点名要悦姐陪。有次我听到他们吵架,周总说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小服务生的事'...
这正是我需要的信息。我看向苏婷：你在这工作多久了
两个月零...十七天。她准确地说,然后自嘲地笑了,没办法,学费贵啊。
大学生。难怪看起来比林悦单纯得多。一个计划开始在我脑中成形。
明天林悦可能回来上班,我说,如果她问起,别说见过我。
苏婷疑惑地皱眉,但还是点点头。她掐灭烟头,突然问道：许哥,你还好吗
这个简单的问题差点击垮我。我握紧方向盘,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会好的。
回到家,我打开电脑,登录银行内部系统。周伟的公司——伟业建材确实在我们银行有贷款,下个月到期,金额不小。系统显示他已经提交了续贷申请,正在审批中。
作为信贷部主管,我恰好有权限查看甚至...影响这个流程。
手机突然震动,是林悦的短信：【许辰,我真的很抱歉。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理解。只是...孩子是无辜的。】
我盯着那条信息,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荡的公寓里回荡,近乎歇斯底里。
无辜的孩子她怎么有脸说这种话如果孩子真是周伟的,她明明是想让我当冤大头；如果不是...天知道父亲是谁,那个十九岁的小服务生还是照片上其他男人
我深吸一口气,回复道：【给我三天时间考虑。这期间别联系我。】
然后我打开一个新文档,开始详细列出我所知道的关于林悦和周伟的一切信息。文档标题很简单：《计划》。
第二天一早,张明的加密邮件就到了。附件里有更多照片、录音,甚至几段视频。最关键的是一份医院记录——林悦确实怀孕了,三周左右,与她说的一致。
我看着这些资料,内心出奇地平静。愤怒和痛苦还在,但已经被一种冰冷的决心所取代。
三天后,我拨通了林悦的电话。
我们见面吧,我说,我做出决定了。
第3章
我原谅你。
这四个字说出口时,林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她扑进我怀里,眼泪浸湿了我的衬衫前襟。
真的吗许辰,你真的原谅我了她仰起脸,妆容已经花了,但眼中的希望真实得刺眼。
我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就像安抚一只受惊的猫。真的。我想通了,孩子是无辜的。我的声音平稳得连我自己都惊讶,而且...我也有责任,总是加班,忽略了你。
林悦哭得更厉害了,这次大概是出于愧疚。她不知道的是,就在来见她之前,我在银行系统里给周伟的贷款续期申请打上了需补充材料的标记,这意味着他的贷款至少会被拖延两周。
那...孩子...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一起养。我微笑着擦掉她的眼泪,不过,我想先见见你的医生,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林悦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放松下来：当然,我明天就约时间。
我们像一对真正和好的情侣那样吃了晚餐。我给她夹菜,听她抱怨孕吐有多难受,适时递上温水。看着她说笑的样子,我几乎要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我不知道那些照片和录音的存在的话。
送她回家时,我故意在她公寓楼下停留。不请我上去坐坐我暗示性地问。
林悦咬了咬嘴唇：医生说...前三个月最好...
我开玩笑的。我轻笑着捏捏她的脸,早点休息,明天我来接你去医院。
转身离开时,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林悦拒绝我上楼不是出于医嘱,而是因为她家里可能还留着其他男人的痕迹——张明发来的最新照片显示,两天前那个十九岁的小服务生还在她公寓过夜。
回到家,我立刻给张明发了条消息：【确认她明天的就诊医院和时间】。
然后我打开电脑,调出周伟公司的完整财务资料。伟业建材这两年扩张太快,现金流紧绷,下个月到期的贷款足足有两百万。如果续贷失败,他的资金链会立刻断裂。
我点开周伟的社交媒体页面。这个秃顶中年男人在照片里搂着发福的妻子和上中学的儿子,笑得志得意满。最新动态是三天前发的全家福,配文十五周年纪念日,感谢有你。
多完美啊,我冷笑着截图保存。周伟想保住他的美满家庭和事业,而林悦想找个接盘侠——可惜他们惹错了人。
第二天一早,我准时出现在林悦家门口。她今天穿了件宽松的连衣裙,脚上是平底鞋,看起来比平时朴素许多。
你今天真漂亮。我递给她一束雏菊。
林悦惊喜地接过花：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雏菊
你忘了我们第一次约会,你头上就戴了朵小雏菊。我笑着帮她拉开车门。这个细节是真的,我记得很清楚。那时的林悦刚从老家来城里不久,身上还有股天真劲儿。
去医院的路上,林悦一直紧张地摆弄安全带。许辰,你真的不介意...这孩子可能...
医生说多久可以做亲子鉴定我直视前方,语气轻松得像在问天气。
车内空气瞬间凝固。林悦的手指死死攥住安全带：十...十二周以后...
那就到时候再说。我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现在重要的是你和宝宝的健康。
林悦勉强笑了笑,没再说话。
医院比我想象的拥挤。林悦的产科医生是个中年女性,姓吴,看我的眼神带着审视。
你就是孩子的父亲她直接问道。
是的。我面不改色地回答,感觉到林悦的手在我掌心轻微颤抖。
吴医生翻开病历：林小姐体质特殊,子宫内膜偏薄,这次怀孕算是奇迹。她严肃地看着我,如果流产,以后可能很难再怀上。
我点点头,表现得像个负责任的准爸爸：我们会小心的。
检查过程很快。当那个模糊的小点出现在B超屏幕上时,林悦突然哭了起来。医生笑着说这是正常情绪波动,而我盯着那个还看不出人形的小东西,胃里一阵翻腾。
这可能是周伟的孩子,或者是那个小服务生的,甚至是其他我不知道的男人的。但绝不可能是我的。
要听心跳吗医生问。
不等我回答,一阵急促的咚咚声就从仪器里传出来。那声音又快又强,像匹小马在奔跑。林悦哭得更厉害了,而我的心脏诡异地与之同步加速。
很健康的心跳。医生笑着说,下次记得带齐证件来建档。
离开医院时,林悦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甚至主动挽起我的手臂。许辰,谢谢你...谢谢你给我们这个机会。
我微笑着捏捏她的鼻子：傻瓜,说什么呢。
但我没直接送她回家,而是开车去了商场。既然要当爸爸了,总得准备点什么。我解释道。
我们在婴儿用品区逛了一小时。林悦兴奋地指着各种小衣服和玩具,而我负责点头和刷卡。她拿起一双蓝色小袜子时,我突然想起张明发来的那张周伟全家福——他儿子穿着蓝色校服。
你喜欢蓝色我状似随意地问。
如果是男孩的话...林悦的脸红了,不过女孩我也喜欢！
最后我买了个音乐旋转铃,据说是胎教用的。林悦感动得眼眶又红了,在停车场主动吻了我。她的嘴唇柔软温暖,带着熟悉的薄荷口红味。这个吻让我想起我们刚在一起时,她总爱突然凑过来亲我,说这样偷袭的吻最甜。
回家的路上,林悦睡着了,头歪向车窗那边。等红灯时,我偷偷拍下她的侧脸,发给张明：【查查这家医院,确认下她的孕周是否真实】。
手机很快震动,张明的回复很简单：【收到。对了,你让我查的那个服务生,叫杨锐,19岁,体院大一学生。需要深入调查吗】
我看了眼熟睡的林悦：【先不用,专注周伟那边】。
接下来的两周,我完美扮演着体贴未婚夫的角色。每天接送林悦上下班,准备营养餐,甚至陪她去上孕妇瑜伽。台球厅的同事们都用羡慕的眼神看她,而林悦在这种注视下越发黏我,仿佛真的爱上了这个为她付出一切的好男人。
与此同时,周伟的贷款申请在我的特别关照下进展缓慢。每次他焦急地打电话来询问,我都会礼貌地表示正在加急处理,然后故意拖延几天。他的声音一次比一次焦虑,而我桌上的资料越堆越高。
许哥,最近很忙啊周五下班时,同事小李探头问我。
我揉了揉太阳穴：有个建材公司的贷款很麻烦,老板天天催。
伟业建材小李撇撇嘴,听说他们现金流有问题,好几个供应商都在催款呢。
我故作惊讶：真的那得再仔细审查一下了。
当天晚上,我去了蓝调。不是去看林悦,而是找苏婷。
她正在陪一桌客人打球,看到我时明显愣了一下。我坐在角落等她结束,点了一杯威士忌加冰。
稀客啊。苏婷走过来,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悦姐今天请假了。
我知道。我推过去一杯早就点好的柠檬水,我是来找你的。
苏婷警惕地看着我：什么事
想问你点事。我压低声音,关于林悦和周伟。
苏婷的手指在水杯上划来划去：许哥,你们不是和好了吗
是和好了。我笑了笑,但你知道的,有些事...男人总想弄明白。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周伟每周三下午都会来,每次都要VIP包间。悦姐会提前半小时去准备...她顿了顿,有次我去送酒,听到他们在吵架。周伟说悦姐太贪心,悦姐说如果他不给钱,就去告诉他老婆。
我握杯子的手紧了紧：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一个月前苏婷回忆道,后来周伟妥协了,给了悦姐一张卡。
这就有意思了。敲诈可不是小事,足够让周伟喝一壶的。我谢过苏婷,准备离开时,她突然叫住我。
许哥...你没事吧
我回头看她。苏婷今天扎着马尾,没化妆,眼睛干净得能一眼看到底。和林悦那种精心雕琢的美不同,她是那种阳光下会闪闪发光的女孩。
没事。我听见自己说,就是有点累。
她咬了咬嘴唇：如果...需要聊聊的话。我每天下午三点前都没课。
我这才想起来她还是大学生。什么专业
心理学。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虽然现在只是个陪打的。
心理学。难怪她看我的眼神总像能穿透伪装。我突然有些不安,匆匆道别离开。
回到家,林悦正窝在沙发上看综艺,面前摆着一盘切好的水果。看到我回来,她立刻跳起来迎接——虽然医生说过她动作要轻缓。
今天宝宝乖吗我习惯性地问,亲了亲她的额头。
可乖了！林悦拉着我的手放在她尚且平坦的腹部,今天瑜伽老师说我体质好,很多动作都能做呢。
我微笑着听她絮叨,心里却在想苏婷说的话。敲诈。林悦居然敢敲诈周伟,这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彩。
晚上等林悦睡着,我悄悄起身去了书房。电脑屏幕的蓝光下,我打开了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详细记录着林悦和周伟的所有信息。我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是第二阶段。
计划很简单：先让周伟破产,再让他家庭破裂,最后让林悦一无所有。他们怎么对我的,我要加倍奉还。
但当我关上电脑回到卧室,看到林悦蜷缩在被子里的样子,突然一阵恍惚。她看起来那么小,那么脆弱,完全不像能伤害任何人的样子。
床头柜上放着今天的B超照片,那个模糊的小点在黑暗中似乎也在看着我。我轻轻拿起照片,胸口泛起一阵奇怪的刺痛。
这不是我的孩子。我反复提醒自己。这只是林悦背叛的证明,是报复计划的一部分。
可为什么,当我听着林悦均匀的呼吸声,看着那张B超照片时,心里会有个微弱的声音在问：你真的能做到吗
第4章
银行系统的内部邮件提示音响起时,我正在给林悦泡蜂蜜柠檬水。她这周孕吐加重了,我恰好在网上看到酸性饮料能缓解症状的偏方。
电脑屏幕上,周伟的贷款申请再次被标记为材料不全。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补充材料了,每次我都会找新的理由打回去。财务总监老刘昨天还私下问我,为什么对伟业建材这么严格。
听说周伟得罪了什么人老刘意味深长地问我,小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我耸耸肩：风控那边反馈他们现金流有问题。
老刘了然地点点头,没再多问。在银行系统里混了这么多年,大家都明白有些事不该深究。
林悦在卫生间干呕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放下电脑,端着蜂蜜水走过去,轻轻敲门：宝贝,喝点水
门开了,林悦脸色苍白地靠在门框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她接过水杯,勉强喝了一小口。
好点了吗我抚摸着她的后背,声音充满关切。
她摇摇头,突然又转身对着马桶干呕起来。我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满足感。这两周来,我每天都会在她的食物或饮料里加一点点姜粉——不多,刚好够加重她的孕吐反应。医生说姜对孕妇无害,甚至能缓解呕吐,但过量会刺激胃黏膜。
要不要去医院等林悦吐完,我递上毛巾。
不用...她虚弱地靠在洗手台上,医生说前三个月都这样。
我扶她回到沙发上,打开电视调到她喜欢的综艺节目。林悦蜷缩在毯子里,像个受伤的小动物。阳光透过窗帘照在她脸上,我注意到她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嘴唇也失去了往日的血色。
手机震动起来,是张明发来的消息：【照片已寄出,确认签收】。
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昨天我让张明匿名给周伟的妻子寄了一组照片——周伟和林悦在酒店门口拥吻的清晰照,还有他们在蓝调VIP包间里的亲密视频截图。快递显示,周太太一小时前已经签收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林悦突然问。
我迅速收敛表情：老同学要结婚了,邀请我们参加婚礼。
林悦勉强笑了笑：真好...话没说完,她又捂住嘴冲向卫生间。
我坐在沙发上,听着她痛苦的干呕声,突然感到一阵不适。胸口发紧,手心冒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噬我的内脏。这种感觉最近越来越频繁,尤其是在我对林悦做了些什么之后。
电脑屏幕还亮着,周伟的贷款申请页面清晰可见。我走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击了拒绝按钮。系统弹出确认窗口：【确定拒绝此申请】。
我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脑海中闪过周伟在照片里搂着林悦的样子,他们在我的床上的画面,还有林悦骗我说孩子可能是我的谎言。
【确定】。
操作完成的提示音响起时,我长舒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重大使命。周伟的公司撑不过这个月了,而他的家庭...如果张明的消息准确,此刻周太太应该正在家里大发雷霆。
报复的快感如潮水般涌来,却又迅速退去,留下一种奇怪的虚空感。我盯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刚刚毁掉了一个人的生活,却还在颤抖着为背叛我的女人泡蜂蜜水。
许辰...林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比刚才更虚弱了,我...我觉得不太对劲...
我转身,看到她扶着墙站在那里,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冷汗。
怎么了我快步走过去。
肚子...好痛...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心头一紧——这不在计划中。我立刻抓起车钥匙,半扶半抱地把她带下楼。去医院的路上,林悦蜷缩在副驾驶座上,不停地呻吟,手指死死抓住我的衣袖。
坚持住,马上到了。我闯了个红灯,手心全是汗。
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刺眼。护士迅速推来轮椅,把林悦送进了检查室。我被拦在外面,只能坐在长椅上等待。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张明：【周伟家炸锅了,他老婆带着儿子回了娘家。周伟刚给林悦打了十几个电话,她都没接】。
我盯着这条消息,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林悦流产了,我的报复计划就少了一个重要筹码。这个想法让我胃部一阵绞痛。
许先生吴医生从检查室出来,摘下口罩,林小姐是先兆流产,不过现在稳定了。
我松了口气：孩子...没事
暂时保住了。吴医生的眼神变得锐利,但她孕吐过于严重,导致脱水电解质紊乱。你们最近饮食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心跳加速：没有啊,都是按孕妇营养食谱做的...
奇怪。吴医生皱眉,她的胃黏膜有轻微炎症,像是长期刺激导致的。你确定没给她吃过刺激性食物
就...偶尔加点姜粉,网上说能缓解孕吐...
姜粉吴医生声音提高了几分贝,谁让你乱用偏方的孕妇饮食要格外小心！
我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医生,我不知道...
吴医生叹了口气：好在发现得早。这几天住院观察,你回去把她平时吃的用的都整理一下,明天带给我看看。
我连连点头,心里却想着该怎么解释家里那些特殊调料。
病房里,林悦已经睡着了,手背上插着点滴。她看起来比平时小了一圈,像个脆弱的瓷娃娃。我轻轻握住她没打针的那只手,惊讶于它的冰凉。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周伟的号码。我走到走廊上接听。
许辰！周伟的声音又急又怒,林悦在哪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眯起眼睛：周总,好久不见。我女朋友住院了,不方便接电话。
住院他愣了一下,随即压低声音,听着,不管她在玩什么把戏,告诉她立刻停止！我老婆收到那些照片了,现在要跟我离婚！
照片什么照片我故作茫然。
少装傻！周伟几乎是在吼,那些...那些我和她的照片！只有她手里有！
我靠在墙上,欣赏着他的慌乱：周总,林悦这半个月都跟我在一起,哪有空搞这些小动作再说了...我压低声音,你搞大我女朋友的肚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然后是一阵粗重的呼吸声：她...她告诉你了
当然。我冷笑,不过没关系,我原谅她了。孩子我会当成自己的养。
你...周伟的声音突然变得古怪,你知道那孩子可能是我的,还愿意养
医生说不确定具体受孕时间。我流畅地说着排练好的谎言,而且林悦说她跟你只有那一次,大概率是我的。
周伟突然笑了,那种令人不舒服的笑：许辰啊许辰,你真他妈是个活王八。林悦跟我至少睡了半年,每次都是她主动约我。这孩子要是你的,我名字倒着写！
我握紧手机,尽管早已知情,亲耳听到还是像被捅了一刀。周总,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有空关心我的家务事听说伟业建材最近资金链很紧张啊。
是你！周伟的声音陡然提高,是你在搞鬼！我就说贷款怎么突然...
周总,我打断他,有时间在这大喊大叫,不如想想怎么挽救你的婚姻和公司。再见。
挂断电话,我长舒一口气,胸口却依然发闷。回到病房,林悦已经醒了,正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感觉怎么样我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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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了。她声音沙哑,医生说什么了
说你太累了,需要休息。我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别担心,孩子没事。
林悦突然哭了起来,眼泪顺着太阳穴滑进鬓角：许辰,我...我对不起你...
嘘,别说了。我递上纸巾,都过去了。
但她摇摇头,抓住我的手腕：不,你不明白...我和周伟...我们...
我的心跳加速——她要坦白了吗在这个时刻
但林悦只是抽泣着说：我们不止一次...所以孩子真的可能是他的...
我内心冷笑,表面却更加温柔：没关系,等能做亲子鉴定了再说。现在你好好休息。
她紧紧抓住我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你真的不介意
介意。我直视她的眼睛,但我更爱你。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林悦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但她这次像是释怀般地哭着。我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仿佛我们真的是一对经历风雨却更加恩爱的情侣。
护士来换药时,我借口回家拿换洗衣物离开了医院。刚走到停车场,手机又响了——是苏婷。
许哥她的声音带着犹豫,你...现在能来台球厅一趟吗有急事。
现在不行,林悦住院了。
啊苏婷惊呼,怎么了严重吗
先兆流产,不过稳定了。我拉开车门,什么事这么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周伟在这里...他喝醉了,一直说要找悦姐...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我立刻调转车头：二十分钟到。
蓝调比平时冷清,吧台边零星坐着几个客人。周伟独自霸占了一张角落的桌子,面前摆着半瓶威士忌。我进门时,他正抓着苏婷的手腕说什么,苏婷一脸厌恶地试图挣脱。
周总。我大步走过去,把苏婷拉到身后,找我有事
周伟抬头,眼睛布满血丝：许辰...哈哈哈...活王八来了...
苏婷躲在我身后小声说：他来了一个小时了,一直说要找悦姐算账...
我点点头示意她先离开,然后坐到周伟对面：听说周太太回娘家了真遗憾。
是你干的！周伟猛地拍桌,酒杯被震倒,琥珀色的液体流了一桌,那些照片只有林悦有！
是吗我慢条斯理地擦掉溅到手上的酒液,那你该想想,除了林悦,还有谁可能拍到这些比如...酒店监控或者...私家侦探
周伟的脸色变了：你...你雇人跟踪我
我只是个银行小职员,哪有那个闲钱。我微笑着凑近,不过周总,你最近得罪的人可不少啊。听说建材协会的王副会长一直看你不顺眼
这是我随口编的,但周伟明显当真了。他的表情从愤怒变成困惑,最后是恐惧：王德发那个老东西...
我只是猜测。我耸耸肩,不过周总,你现在应该操心的是贷款吧听说被拒了
周伟的脸瞬间涨红：果然是你！你他妈知不知道我投了多少在那个项目上！贷款下不来,我全完了！
商场如战场。我端起苏婷刚送来的水喝了一口,就像情场一样,有赢家就有输家。
周伟突然安静下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许辰,你以为你赢了他冷笑,林悦那种女人,今天能背叛你,明天就能背叛你第二次。你捡我的破鞋还当宝贝...
我没等他说完就一拳砸在他脸上。周伟连人带椅向后倒去,撞翻了旁边的桌子。整个台球厅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看向我们。
周伟躺在地上,鼻血直流,却还在笑：打得好...打得好啊...许辰,咱们走着瞧...
我甩了甩生疼的拳头,扔了几张钞票在桌上赔偿损失,转身离开。苏婷追了出来,在停车场拦住我。
许哥！你没事吧她抓住我的手检查,都红了...
没事。我试图抽回手,却发现她握得很紧。
苏婷从包里拿出湿巾,轻轻擦拭我的指关节：为什么要为那种人生气
我看着这个比我小七岁的女孩认真帮我清理伤口的样子,突然有些恍惚。她的睫毛在路灯下投下细长的阴影,眉头微蹙,像是真的在乎我疼不疼。
不值得。她小声说,悦姐...也不值得。
我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苏婷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决心：上周我看到悦姐和杨锐...就是那个服务生...在储藏室...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我早已知情,但听到苏婷主动告诉我,还是感到一阵刺痛。谢谢提醒。我勉强笑了笑,不过我和林悦的事很复杂。
因为孩子苏婷突然问。
我惊讶地看着她：她告诉你了
不是。苏婷摇头,我...我猜的。她最近总是突然不吃东西,还经常摸肚子...她顿了顿,许哥,那孩子...是你的吗
这个直白的问题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我转身拉开车门：太晚了,我送你回学校。
回医院的路上,苏婷一直沉默。等红灯时,我偷偷看她。她望着窗外,侧脸在霓虹灯下忽明忽暗。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终于问出口。
苏婷转过来,眼睛亮得惊人：因为你看她的眼神...没有爱。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我头上。我以为自己演得天衣无缝,却被一个二十岁的女孩一眼看穿。
到了。我在校门口停下车,谢谢你今晚...的一切。
苏婷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下车：许哥...我不知道你在计划什么,但...她深吸一口气,别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她轻轻关上车门离开了,留下我坐在车里,盯着方向盘发呆。后视镜中的男人眼神阴鸷,嘴角紧绷,陌生得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
苏婷说得对,我正在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算计、欺骗、不择手段。但这条路我已经走得太远,无法回头了。
回到医院,林悦又睡着了。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点滴一滴一滴落下,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的话：仇恨像毒药,你指望它杀死敌人,却先毒死了自己。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个苍白的方格。我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不知道该向前还是后退。
第5章
医院的消毒水味还残留在我的衣服上,当我推开蓝调大门时,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酒精与皮革混合的气息。林悦今天出院,本该在家休息,却坚持要来上班。
医生说没事了,而且我需要活动。她这样对我说,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尚且平坦的腹部。
我知道她真正需要的是钱。周伟停止给她转账后,她的信用卡账单已经堆积如山。我假装不知情,体贴地表示理解,甚至主动提出下班来接她。
台球厅比往常热闹,几桌客人正在比赛,彩球撞击的声音此起彼伏。我一眼就看到了林悦——她穿着宽松的白色衬衫和黑色短裙,正俯身教一个小年轻击球姿势。从我的角度看去,她的腰线依然纤细,完全看不出怀孕的迹象。
许哥。苏婷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旁,手里端着托盘,悦姐说你要来。
我点点头,目光仍锁定在林悦身上：她今天怎么样
精神不错。苏婷递给我一杯威士忌,压低声音,周伟半小时前来了,在VIP包间。
我的手指在杯沿上轻轻敲击：林悦知道吗
知道。苏婷的嘴角撇了撇,她说会避开。
我啜了一口酒,琥珀色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周伟已经一周没露面了,自从他公司贷款被拒、妻子提出离婚后,他就如同人间蒸发。张明昨天发来消息说,伟业建材已经开始变卖设备抵债。
我去看看。我放下酒杯,朝VIP区域走去。
VIP区由一条短走廊与大厅隔开,尽头的包间门紧闭,隐约能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我靠在墙边,点燃一支烟,耐心等待。
不到十分钟,林悦果然出现了。她快步走向包间,甚至没注意到阴影中的我。我看着她敲开门,闪身进去,然后悄悄跟上前,将耳朵贴在门上。
...你还有脸来找我周伟的声音沙哑刺耳,像是喝了不少,因为你,我老婆要离婚！公司要破产！
跟我有什么关系林悦的声音带着我熟悉的倔强,照片不是我寄的！
放屁！除了你还有谁一声闷响,像是拳头砸在桌子上,你那个傻男朋友他根本不知道我们的事！
他知道...林悦的声音突然变小了。
什么
他知道孩子可能是你的...林悦几乎是在耳语。
包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我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他知道周伟的声音变得危险而缓慢,那他为什么还...
他说他爱我,愿意接受这个孩子。林悦的语气突然强硬起来,比你强多了！至少他不会像你这样,一出事就躲起来！
贱人！周伟暴怒的吼声伴随着物体倒地的巨响,你他妈联合他搞我是不是
我没有！林悦尖叫,周伟你疯了！放开我！
门被猛地拉开时,我刚好退到走廊拐角。林悦踉跄着冲出来,衣领被扯开一道口子,脸上有明显的红印。周伟追出来,秃顶在射灯下泛着油光,脸色狰狞如恶鬼。
你以为找个接盘侠就万事大吉了他抓住林悦的手腕,声音大得整个台球厅都能听见,我告诉你,这孩子要是我的,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要是他的...他狞笑着,你确定他只跟你一个人睡
林悦脸色煞白,用力挣扎：放开我！
周围的客人都停下动作,好奇地观望。苏婷从吧台跑来,却被周伟一把推开。
大家看好了！周伟拽着林悦走向大厅中央,这就是'蓝调'的头牌陪玩！表面清纯,背地里不知道跟多少客人睡过！现在怀孕了,想找个老实人接盘...
林悦的眼泪夺眶而出：你胡说！
我胡说周伟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照片摔在台球桌上——是林悦和他的亲密合影,这才几个月前那时候你男朋友还在傻乎乎地加班呢！
我该出场了。
放开她。我大步走过去,声音沉稳有力。
周伟看到我,反而笑得更猖狂：哟,接盘侠来了！许辰,你来得正好,让大家评评理...
我没等他说完就一拳打在他脸上。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力道,周伟像上次一样倒了下去,鼻血喷涌而出。
滚出去。我冷冷地说,再骚扰我女朋友,我就报警。
台球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我们。林悦躲在我身后发抖,而周伟坐在地上,抹了把鼻血,突然狂笑起来。
好一对狗男女！许辰,你以为你赢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等着吧,有你哭的时候！
他跌跌撞撞地走向门口,途中撞翻了一张桌子。没人去扶他,也没人阻拦。直到大门砰地关上,台球厅里才重新响起窃窃私语。
没事了。我转身抱住林悦,轻抚她的后背,我送你回家。
林悦在我怀里哭得像个孩子,眼泪浸湿了我的衬衫。我能感觉到周围人投来的同情目光——多么感人的一幕啊,痴情男友挺身保护怀孕的女友。
许辰...林悦抬起头,妆容全花了,我真的没有...
我知道。我温柔地擦掉她的眼泪,我们回家再说。
走出台球厅时,我注意到苏婷站在吧台后面,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们。我悄悄对她点了点头,她则回以一个勉强的微笑。
林悦在车上一直哭,断断续续地讲述周伟如何威胁她,如何侮辱她。我安静地听着,时不时递上纸巾。等红灯时,我瞥见她脖子上有一圈淡淡的红痕——周伟下手不轻。
他以前不这样的...林悦抽泣着说,以前他对我很好,送礼物,转账...自从那些照片寄给他老婆后,他就完全变了个人...
什么照片我装作好奇地问。
林悦咬了咬嘴唇：就...我和他的私密照。上周有人匿名寄给他老婆,他以为是我干的...
谁会做这种事呢我叹了口气,转动方向盘拐进小区。
回到家,我给林悦倒了杯温水,看着她吞下医生开的安胎药。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但眼神还是飘忽不定。
许辰...她突然抓住我的手,你和苏婷...很熟吗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看你的眼神...林悦皱起眉头,不一样。
我笑了,捏捏她的鼻子：吃醋了她就是个小女孩,能有什么心思
林悦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摇摇头,靠在我肩上：今天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
傻瓜,说什么呢。我轻吻她的发顶,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做饭。
厨房里,我机械地切着菜,脑海中回放今天的一幕幕。周伟当众出丑的样子确实让我痛快,但那种快感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虚空。尤其是看到林悦脖子上的红痕时,我竟然感到一丝...不忍
手机震动打断了我的思绪。是张明发来的消息：【周伟公司正式申请破产,刚接到法院通知。他老婆今早提交了离婚诉讼,要求分割剩余财产。需要继续跟进吗】
我回复：【暂时不用,盯紧他别狗急跳墙就行】。
放下手机,我突然意识到,第一阶段报复已经完成了。周伟失去了事业、家庭和名誉,而林悦当众受辱,颜面扫地。这本该让我欣喜若狂,为什么我却站在这里,像个真正的贴心男友一样为她做饭
许辰...林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手机响了,是你妈妈...
我手一抖,差点切到手指。转身看到林悦站在厨房门口,举着我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妈妈。
你...接了吗我强作镇定地问。
没有,但...她咬着嘴唇,她发了条短信,说'听说小悦怀孕了,我们明天来看看你们'...
操。我差点脱口而出。父母住在两百公里外的小城,平时很少过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怎么了林悦疑惑地看着我,你不高兴吗
当然高兴。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只是...太突然了。
林悦走过来抱住我的腰：你爸妈人那么好,肯定会喜欢这个孙子的...
我僵硬地回抱她,脑海中飞速思考对策。父母一直催婚,现在突然得知准儿媳怀孕,肯定欣喜若狂。如果将来他们知道真相...
我去给他们回个电话。我轻轻挣脱林悦的拥抱,拿着手机走向阳台。
关上阳台门,我深吸一口气拨通母亲的号码。电话几乎立刻被接起。
小辰！母亲的声音充满喜悦,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妈妈小悦几个月了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妈,你先别激动。我压低声音,这事...很复杂。
有什么复杂的母亲不以为然,孩子都有了,赶紧把婚事办了。你爸都跟亲戚们吹出去了,说你要当爸爸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父亲是个爱面子的人,这事现在恐怕半个小城都知道了。
我们明天上午到。母亲继续说,已经买好高铁票了。给小悦带了些补品,你记得来接我们啊！
没等我回应,她就挂断了电话。我站在阳台上,夜风吹得我浑身发冷。事情正在脱离我的掌控——父母期待抱孙子,林悦依赖我的照顾,而苏婷...苏婷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复杂。
回到客厅,林悦已经打开了电视,正在翻看孕期杂志。看到我回来,她拍拍身边的座位：快来,我在看婴儿房的布置呢！
我坐下,机械地附和着她的讨论,心思却飘到了别处。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苏婷。
【许哥,能见个面吗我在学校旁边的咖啡厅。很重要。】
我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半。这个点约我见面,肯定不是小事。
林悦,我得出门一趟。我起身拿起外套,同事有急事,银行系统出了问题。
林悦皱起眉头：这么晚
嗯,紧急故障。我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先睡,别等我。
走出小区,我长舒一口气,仿佛逃离了什么。咖啡厅在大学城附近,这个点依然灯火通明。苏婷坐在最里面的卡座,面前放着两杯咖啡,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什么事这么急我坐到她对面。
苏婷合上笔记本,推过来一杯咖啡：林悦姐还好吗
嗯,休息了。我端起杯子,你叫我出来就为了问这个
她摇摇头,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许哥,我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的手指一颤,咖啡差点洒出来：什么意思
周伟的事。她压低声音,贷款被拒,照片曝光...太巧合了,不是吗
我放下杯子,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孩。她今天没扎马尾,长发披肩,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但她的眼神却出奇地成熟,直视着我时,仿佛能看穿所有伪装。
你猜到了多少我最终决定试探她的底牌。
足够多。苏婷打开笔记本,推到我面前,这是我这两周观察的记录。
我翻开笔记本,惊讶地发现里面详细记录了我和林悦的所有互动——什么时候来台球厅,说了什么话,甚至包括我的微表情分析。最后一页用红笔画了个思维导图,中心是复仇计划,分支指向周伟贷款、林悦怀孕、照片事件等关键词。
心理学专业我苦笑着合上笔记本。
只是选修。苏婷拿回笔记本,许哥,你知道你在犯法吗银行内部信息是不能...
我没有违法。我打断她,周伟的公司确实财务状况不佳,我只是...加快了审批流程。
那照片呢私家侦探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你打算告诉林悦
不。苏婷的回答出乎意料,她活该。
这个回答让我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苏婷的眼神里没有谴责,反而有一种...理解
我见过太多像林悦这样的女孩。她轻声说,利用男人的感情,把真心当成玩具...她们从不在乎自己伤害了谁。
那你为什么阻止我
因为我不想看你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苏婷突然抓住我的手,许哥,你已经报复了,该停手了。
她的手温暖而柔软,与我冰凉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我本该抽回手,却鬼使神差地握紧了。
太晚了。我低声说,我父母明天就来,他们以为我要当爸爸了...林悦现在完全依赖我...
那就告诉她真相。苏婷急切地说,告诉她你知道孩子不是你的,你只是在报复她。然后离开这一切,重新开始。
我看着她闪亮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这个女孩对我的关心已经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这让我既感动又恐惧——我不值得她这样对待。
苏婷...我艰难地开口,你不了解全部情况。周伟只是开始,我还有...
还有更可怕的计划她打断我,许哥,报复不会让你快乐。我看了你两周,你每次对林悦'好'之后,眼神都像死了一样。
她的话像一把刀,直接刺中我最脆弱的部分。是的,复仇没有带来预期的快感,只有更深的空虚。但我已经停不下来了,就像一辆失控的列车,只能朝着既定的终点冲去。
我需要时间考虑。最终我说。
苏婷叹了口气,收回手：好吧。但答应我一件事——在做任何决定前,先想想这是否真的是你想要的。
离开咖啡厅时已经接近午夜。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开车在城里漫无目的地转了很久。苏婷的话在我脑海中回荡,与复仇的欲望激烈交锋。
父母明天就到,他们会把林悦当成准儿媳,把那个不知父亲是谁的孩子当成亲孙子。如果我此时揭穿真相,父母会心碎；如果继续演戏,这个谎言将越滚越大...
手机屏幕亮起,是林悦发来的消息：【还没忙完吗我有点害怕一个人睡...】
我看着这条消息,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这一切什么时候变成了如此扭曲的局面我究竟是在报复他们,还是在惩罚自己
最终,我回复道：【马上回来】,调转车头驶向家的方向。
那个曾经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家,现在住着一个我既爱又恨的女人,和她腹中不属于我的孩子。而我,则戴着温柔男友的面具,策划着更残酷的报复。
苏婷说得对,我确实正在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但或许,我骨子里一直都是这样。
第6章
父母来访的前一晚,我整夜未眠。凌晨三点,我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阳台上点燃一支烟。初夏的夜风带着微凉,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坠落的星辰。
手机屏幕亮起,是张明发来的消息：【周伟今早会去建材市场,路线和时间表发你邮箱了】。
我深吸一口烟,让尼古丁在肺里转了一圈才缓缓吐出。自从台球厅那场闹剧后,周伟销声匿迹了一周,今天是他第一次公开露面。而巧合的是,林悦今早要去医院复查——同样的方向,相隔两条街。
这不是巧合,是我精心设计的。
捻灭烟头,我回到卧室。林悦蜷缩在床上,月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她最近孕吐减轻了,脸色也好转不少,甚至开始有了轻微的孕肚。
我站在床边看了她很久,一种奇怪的情绪在胸口膨胀——像是怜悯,又像是某种扭曲的保护欲。这个背叛我的女人,现在完全依赖着我的照顾；而她腹中的孩子,那个本应是背叛证据的小生命,却成了我报复计划中最有力的筹码。
嗯...许辰林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几点了
还早。我坐到床边,抚摸她的头发,睡吧,九点才去医院呢。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又沉沉睡去。我轻手轻脚地收拾好背包,里面装着病历、保温杯和她爱吃的酸梅——每一件都显示着我的体贴。
清晨的阳光刺眼而热烈。我帮林悦拉开车门,细心调低副驾驶的靠背角度让她坐得更舒服。自从先兆流产后,医生嘱咐她要尽量减少活动。
紧张吗驶出小区时,我随口问道。
林悦摇摇头,手不自觉地放在小腹上：医生说这次检查很重要,能看出发育情况...
我点点头,眼睛瞥向导航。建材市场就在医院附近,按照张明提供的信息,周伟应该会在九点半左右到达。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
医院停车场拥挤不堪。我扶着林悦穿过人群,挂号、排队、等待检查。候诊区的电视正在播放一档育儿节目,几位准妈妈看得入神,林悦也不自觉地被吸引。
许辰,她突然小声说,如果是男孩,你说叫什么名字好
这个问题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名字给一个可能不是我孩子的小生命取名我强忍着不适,挤出一个微笑：还没想好,你呢
如果是男孩,我想叫他'许安',平安的安。林悦的眼睛亮晶晶的,女孩的话...许媛,名媛的媛。
我喉咙发紧,只能点头。许安,许媛...多么普通又美好的名字。如果这孩子真是我的,此刻我该多么幸福但现实是,我正在利用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报复他的母亲和可能的生父。
林悦女士护士在诊室门口叫号。
检查过程很顺利。医生看着B超屏幕,笑着说胎儿发育良好,甚至给我们打印了一张模糊的影像。林悦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收进包里。
我去下洗手间。离开诊室时,林悦说。
我点点头,趁机返回诊室。吴医生正在电脑前输入病历,看到我回来有些惊讶：许先生,还有问题吗
医生,我压低声音,胎儿...真的完全健康吗
吴医生推了推眼镜：目前看一切正常,不过...她犹豫了一下,胎盘位置有点低,需要特别注意。如果再有出血或腹痛,立刻来医院。
会影响孩子发育吗
不一定,但...医生点开一个指标,这个数值有点临界,建议两周后复查。我没告诉林小姐是怕她担心。
我点点头,记下这个信息。走出诊室时,林悦已经在走廊等我了,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
医生说很好呢！她挽住我的手臂,我们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吧
好啊。我看了看表,九点二十,附近有家粤式茶楼,听说很不错。
茶楼离建材市场只有两个路口。我故意放慢脚步,确保我们到达的时间与周伟的行程重合。林悦浑然不觉,一路上都在谈论胎儿的B超影像,说看到了小手指和小脚丫。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我一眼就看到了周伟那辆黑色奔驰——它就停在建材市场入口处。周伟本人正从车上下来,西装革履,但明显比上次见面消瘦了许多,眼窝深陷,像老了十岁。
许辰！林悦猛地抓紧我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我们...我们换个地方吃吧。
怎么了我故作茫然,然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咦那不是周总吗
周伟也看到了我们。他站在原地,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我故意搂住林悦的肩膀,大声说：走吧,不是说想吃粤菜吗
这个动作和声音成功引起了周伟的注意。他大步走过来,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气。
真巧啊。周伟冷笑道,一家三口出来逛街
建材市场门口人来人往,已经有人好奇地看向我们。林悦躲在我身后,手指紧紧攥着我的衣角。
周总,我平静地说,好久不见。生意还好吗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戳中了周伟的痛处。他的脸扭曲了一下：托你的福,快破产了！
与我无关。我耸耸肩,银行只是按规矩办事。
放屁！周伟突然暴怒,指着林悦,是这个贱人跟你合伙搞我对不对她告诉你公司机密,你就在银行卡我贷款！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林悦脸色煞白：我没有...周伟你疯了
我疯了周伟歇斯底里地大笑,你们这对狗男女才疯了！许辰,你知不知道她背着你跟多少人睡过那个小服务生,还有高尔夫俱乐部的李总...
你胡说！林悦尖叫着冲上去,却被周伟一把推开。
我早有准备,立刻扶住她,同时大声呵斥：周伟！你再动手我报警了！
报警好啊！周伟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摔在地上,让大家看看这是什么！你的'纯洁'女朋友和不同男人的艳照！
照片散落一地,有几张正面朝上——确实是林悦,和不同的男人,在不同的场合。围观者中有人倒吸冷气,有人开始拍照。
林悦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扑向那些照片。周伟趁机又推了她一把,这次她没站稳,重重摔在地上。
林悦！我冲过去扶她,看到她脸色惨白,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肚子...好痛...她抓住我的手臂,指甲深深掐进我的肉里。
我抬头怒视周伟：她怀孕了！要是孩子有事,我跟你没完！
周伟愣了一下,随即狞笑：关我屁事！谁知道是谁的种！
林悦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我低头一看——她的浅色裙子上已经渗出一小片鲜红。
叫救护车！我对周围人大喊,同时抱起林悦。她轻得可怕,在我怀里不停颤抖,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
周伟看到血迹,脸色变了,踉跄着后退几步,转身钻进车子扬长而去。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拨打了120,有人递来纸巾,更多人只是举着手机拍摄。
救护车来得很快。医护人员简单检查后,立刻给林悦戴上氧气面罩,挂上输液。我被允许坐在救护车后排,握着林悦冰凉的手。
宝宝...救救宝宝...林悦虚弱地重复着,眼神涣散。
我看着医护人员严肃的表情,突然感到一阵恐慌——这不是我计划的一部分。我只想让周伟当众羞辱林悦,没想过会危及胎儿...
医院急诊室的门砰地关上,我被拦在外面。走廊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我坐在长椅上,双手不自觉地发抖,脑海里全是林悦裙子上那片刺目的红。
许哥！
我抬头,看到苏婷气喘吁吁地跑来,头发凌乱,显然是匆忙赶来的。
我...我在群里看到视频了...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林悦姐怎么样
还在抢救。我声音嘶哑,你怎么...
同学转发给我的,说是建材市场门口原配打小三...苏婷咬着嘴唇,拍得很清楚...周伟简直是个畜生！
我苦笑一声。那个视频现在可能已经在全城疯传了,标题无外乎原配当街暴打小三或渣男抛弃怀孕女友之类。这正是我计划的一部分——让周伟和林悦身败名裂。但为什么现在我却感到如此...空虚
许辰家属急诊室门开,一位戴口罩的医生走出来。
我立刻站起来：我是。
病人暂时稳定了,但需要住院观察。医生翻着病历,有先兆流产迹象,好在送医及时。你是孩子父亲
是的。我机械地回答。
跟我来一下。医生示意我跟他走。
诊疗室里,医生调出检查报告：胎儿暂时没事,但...他指着屏幕上的一个数据,这个指标不太理想,显示胎儿发育可能迟缓。结合病人之前的病史,我建议做进一步检查。
我盯着那个数字,耳边嗡嗡作响。发育迟缓...是因为林悦这段时间的孕吐和压力还是更早的原因如果孩子真有先天问题...
许先生医生叫醒我的思绪,这个情况需要告知孕妇本人,但考虑到她现在情绪状态...
先别告诉她。我迅速决定,等稳定些再说。
医生点点头,在病历上写了什么：至少住院三天。你去办手续吧。
走出诊疗室,苏婷立刻迎上来：怎么样
孩子保住了。我简短地说,需要住院。
苏婷明显松了口气：太好了...我去看看悦姐
嗯,她在712病房。我去办手续。
住院部一楼排着长队。我机械地填表、缴费、拿药,脑海中却不断回放今天的场景——周伟的暴怒,林悦的尖叫,还有那片血迹...
手机震动起来,是母亲：【我们到高铁站了,你在哪】
我这才想起父母今天要来。看了看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了。
【医院,林悦先兆流产,现在稳定了。地址发你们,直接打车过来吧。】
发完消息,我长叹一口气。父母满怀喜悦来看孙子,迎接他们的却是医院走廊。这个讽刺的场面本该让我感到某种扭曲的快感,但现在我只觉得疲惫不堪。
办好手续回到病房,林悦已经睡着了,脸色苍白如纸,手背上插着点滴。苏婷坐在床边,正在用湿毛巾擦拭林悦的额头。
她刚睡。苏婷轻声说,医生给了镇静剂。
我点点头,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随着时间流逝慢慢移动。
许哥...苏婷犹豫地开口,你父母是不是今天要来
嗯,已经在路上了。
那...需要我解释什么吗
我摇摇头：实话实说就行。周伟当街施暴,导致林悦先兆流产。
苏婷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我们沉默地坐着,直到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小辰！母亲快步走进来,父亲紧随其后。两人看到病床上的林悦,脸色都变了。
亲家母...林悦不知何时醒了,虚弱地叫道。
母亲立刻走到床边,握住林悦的手：别说话,好好休息。她转头看我,眼神严厉,怎么回事
我简单解释了今早的冲突,隐去了周伟和林悦的具体关系,只说他是林悦的前男友,一直纠缠不清。
畜生！父亲怒骂,报警了吗
还没来得及...
现在就去！父亲命令道,我陪你去派出所。这种人渣必须受到法律制裁！
我看向林悦,她微微摇头,眼中满是哀求——她不想把事情闹大。我理解她的顾虑,一旦报警,那些照片和视频都会成为证据,她的名声就全毁了。
爸,先等林悦稳定些再说。我折中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和孩子的健康。
母亲赞同地点头,已经开始询问医生说了什么,需要注意什么。她对待林悦的态度就像对待真正的儿媳,这让我胸口发紧。
你们还没吃饭吧我转移话题,爸,妈,我带你们去食堂。苏婷,你也一起
苏婷摇摇头：我在这陪悦姐吧,你们去。
医院的食堂嘈杂拥挤。我帮父母打好饭,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刚坐下,母亲就压低声音问：那个周伟,是不是孩子的...
妈！我打断她,别乱猜。
我看得出来。母亲固执地说,林悦看他的眼神不一样。小辰,你老实告诉妈妈,这孩子...
是我的。我斩钉截铁地说,医生说孕周吻合。
母亲将信将疑,但没再追问。父亲一直沉默地吃饭,直到最后才说：不管怎样,现在林悦是你的责任。既然你选择接受她和孩子,就要负责到底。
我点点头,食不知味地扒拉着饭菜。父母的态度让我既感动又愧疚——他们真心实意地关心林悦和孩子,而我却把这一切都当作复仇的棋子。
回到病房,林悦又睡着了。苏婷小声告诉我们,医生来检查过,说情况稳定,但需要绝对静养。
我和你爸先回去。母亲说,把家里收拾一下,熬点汤。小辰,你今晚陪床吗
嗯。
那明天我们来替你。母亲轻轻摸了摸林悦的额头,眼神温柔得让我心痛。
父母离开后,苏婷也要回学校上课。我送她到电梯口,她突然转身问我：许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意思
周伟...还有你的...计划。她斟酌着用词,事情已经闹这么大了...
我靠在墙上,突然感到无比疲惫：我不知道。
苏婷上前一步,轻轻拥抱了我：别再继续了,好吗为了你自己。
她的拥抱温暖而短暂,却让我鼻子发酸。电梯门开了又关,苏婷离开后,我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回到病房,林悦正望着窗外发呆。夕阳的余晖给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色,睫毛在脸上投下细长的阴影。
醒了我轻声问,要喝水吗
她摇摇头,眼神空洞：视频...已经传开了,是不是
我默认了。在这个人人都有手机的时代,这种事情传播的速度比流感还快。
台球厅...我回不去了。林悦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同事们肯定都看到了...
别想这些,先养好身体。我递给她一杯温水,工作的事以后再说。
林悦接过水杯,却没喝,只是盯着水面：许辰...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像刀子一样刺中我。是啊,为什么明明是为了报复,为什么我现在会坐在这里,真心实意地担心她和孩子
因为...我艰难地开口,我答应过照顾你们。
林悦的眼泪掉进水杯,激起小小的涟漪：如果...如果孩子不是你的,你还会这样吗
病房突然安静得可怕,连监护仪的滴答声都显得刺耳。我看着她红肿的眼睛,知道这是坦白的最佳时机——告诉她我知道一切,我从未原谅她,这一切都是报复...
但当我开口,说的却是：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
林悦似乎既失望又释然,默默躺回去闭上眼睛。我坐在床边,看着点滴一滴一滴落下,仿佛在倒数什么。
晚上八点,护士来换药,告诉我探视时间结束了。我帮林悦整理好被子,承诺明天一早就来。
许辰...我走到门口时,林悦叫住我,谢谢你...为了我和宝宝做的一切。
我点点头,关上门。走廊的灯光惨白刺眼,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扭曲地映在墙上,就像我此刻的内心。
走出医院,夜风拂面,带着初夏特有的温暖。手机里堆满了消息——同事的关心,朋友的询问,还有张明发来的：【周伟被警方带走问话了,视频发酵得太厉害】。
我站在路灯下,看着飞蛾不断撞击灯泡,突然想起了父亲常说的一句话：仇恨是盏黑暗的灯,照亮的只有自己的丑陋。
这一刻,我前所未有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第7章
医院走廊的灯光永远那么惨白。我提着保温桶,里面是母亲熬了四个小时的老母鸡汤,香气透过盖子缝隙飘出来,在消毒水味中显得格外突兀。
三天了,林悦的情况已经稳定,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父母每天轮流来送饭,把林悦当公主一样伺候。父亲甚至私下告诉我,他已经开始物色学区房了。
许先生。护士站的护士叫住我,吴医生让您有空去她办公室一趟。
我点点头,先把鸡汤送到林悦病房。推开门,发现她已经能坐起来了,正靠在床头玩手机。阳光透过窗帘照在她脸上,气色比前几天好了不少。
我妈熬的汤。我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趁热喝。
林悦放下手机,勉强笑了笑：替我谢谢阿姨。她顿了顿,许辰...台球厅的工作...老陈说我不用回去了。
我早料到这个结果。那段视频传播得太广,台球厅不可能再雇佣一个名人陪玩。
没关系,先养好身体。我打开保温桶,鸡汤的香气立刻充满了病房,工作的事以后再说。
林悦小口喝着汤,眼神飘忽不定。自从那天在医院问出如果孩子不是你的那个问题后,她变得安静了许多,时常这样出神。
我去下医生办公室。看她喝得差不多了,我说,一会儿回来。
吴医生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门半掩着。我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许先生。吴医生摘下眼镜,示意我坐下,林小姐的情况稳定了,但我需要跟您单独谈谈胎儿的问题。
我坐到访客椅上,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什么问题
吴医生调出电脑上的检查报告：上次跟您提过的指标,这次复查结果还是不理想。她指着屏幕上的数据,HCG和PAPP-A都偏低,结合林小姐的年龄,胎儿有染色体异常的风险。
我盯着那些数字,喉咙发紧：具体...什么风险
21三体,也就是唐氏综合征的概率较高。吴医生语气平静,建议做羊膜穿刺确诊。
准确率多高
99%以上。但...吴医生犹豫了一下,羊穿有少量流产风险,林小姐现在的身体状况...
不做会怎样
只是不知道确切结果而已。如果真是唐氏儿,出生后会有明显发育迟缓和智力障碍。
我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这个可能畸形、智力障碍的孩子,甚至不一定是我的...
许先生,吴医生打断我的思绪,这个决定需要您和林小姐共同做出。我只是提供专业建议。
我明白。我深吸一口气,先别告诉林悦,她情绪还不稳定。
吴医生点点头,在病历上写了什么：最迟下周要做决定。有问题随时找我。
离开医生办公室,我站在走廊窗前深呼吸。窗外的草坪上,几个病人在晒太阳,有说有笑。他们的世界如此正常,而我的生活却像一列脱轨的火车,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狂奔。
手机震动起来,是苏婷的短信：【许哥,今天来学校接我吗有个惊喜给你。】
我这才想起昨天答应过接她下课。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了。
回到病房,林悦正在和母亲视频通话,看到我进来,她把手机转向我：阿姨要跟你说话。
屏幕上,母亲的脸充满关切：小辰,医生说小悦什么时候能出院
大概后天。我强迫自己微笑,妈,我待会儿有事出去一趟,晚点再回来。
去吧去吧,我让小婷来陪小悦。母亲说。
我愣了一下：小婷
就是那个总来医院的小姑娘啊,人挺好的。母亲笑着说,她昨天还来家里帮忙做饭呢。
挂掉电话,林悦好奇地问：你去哪
见个朋友。我含糊其辞,你休息吧,我尽快回来。
离开医院,我开车直奔师范大学。苏婷学的是心理学,今天下午在文学院楼有课。初夏的校园绿树成荫,学生们骑着单车穿梭,洋溢着青春活力。
我在心理系教学楼前等了十分钟,就看到苏婷和几个同学说笑着走出来。她今天穿了条淡蓝色连衣裙,头发扎成马尾,阳光下整个人像会发光一样。
许哥！她看到我,小跑过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什么惊喜我接过她的书包。
苏婷神秘地笑笑：先请我喝奶茶！
校园奶茶店挤满了学生。我们点了两杯招牌奶茶,找了个角落坐下。苏婷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推到我面前。
打开看看。
我掀开盒盖,里面是一枚手工制作的陶瓷书签,上面画着一棵小树,树下有两个小人影。翻过来,背面刻着新生两个字。
我自己做的。苏婷有些不好意思,陶艺选修课的作业。我觉得...很适合你。
我摩挲着书签上凹凸的纹路,喉咙突然发紧：为什么
因为...苏婷深吸一口气,直视我的眼睛,我觉得你在努力成为一个新的人。放下过去,开始新生。
她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琥珀色的光泽,清澈见底。我突然不敢直视,低头盯着奶茶杯上的水珠。
苏婷,我...
我喜欢你。她轻声说,声音很轻但异常清晰,不是学生对老师的那种,不是朋友的那种,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
奶茶店嘈杂的人声仿佛瞬间远去,我的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这个比我小七岁的女孩,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闯进我精心构筑的复仇世界,用最简单直白的话语撼动了一切。
你知道我的情况。我艰难地开口,林悦,孩子...
那不是你的孩子。苏婷打断我,你心里清楚。许辰,别再骗自己了。
我握紧陶瓷书签,边缘硌得掌心发疼。是的,我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但知道和承认是两回事。
即使如此...我摇摇头,我和林悦之间的事很复杂。
因为你的复仇计划苏婷压低声音,许辰,够了。周伟已经身败名裂,林悦差点流产,你的报复还不够吗
我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她咬住嘴唇,从你看她的眼神,从你每次'关心'她后那种...空洞的表情。许辰,仇恨正在吞噬你。
陶瓷书签在我手中断成两截。苏婷惊叫一声,抓住我的手检查有没有受伤。她的手指温暖柔软,小心翼翼地拂过我的掌纹。
对不起。我低声说,我不配...
你配得上更好的生活。苏婷坚定地说,放下过去,给自己一个机会...给我们一个机会。
我看着她闪亮的眼睛,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这个单纯的女孩,她不知道我做过什么,不知道我计划做什么,却依然愿意给我这样一个...救赎的机会。
我需要时间。最终我说,太多事情需要处理...
苏婷点点头,没有强求。我们沉默地喝完奶茶,走出店门时,夕阳已经西斜,给整个校园镀上一层金色。
我送你回医院我问。
不用,我约了悦姐。苏婷笑了笑,阿姨让我去陪她聊天。
这个安排让我有些不安,但也没理由反对。分别前,苏婷突然踮起脚尖,在我脸颊上轻轻一吻：好好考虑,好吗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触碰刚刚被吻过的地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温度,像一个小小的烙印。
回到车上,我拿出手机,发现有三条未读消息。一条是母亲发的,说她已经去医院陪林悦了；一条是张明发的,说周伟因为寻衅滋事被拘留五天；还有一条是银行同事发的,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我盯着手机屏幕,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已经分裂成两个平行世界——一个是表面上的,体贴的准爸爸,孝顺的儿子,尽职的银行职员；另一个则是阴暗处的复仇者,算计着如何让伤害过自己的人付出更大代价。
而苏婷,她站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向我伸出手。
我没有立刻回医院,而是开车回了家。需要一个人静一静,理清思绪。
公寓里静悄悄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地板上落满金色的方块。我打开电脑,调出那个加密文件夹——《计划》。文档里详细记录着每一步行动,从如何拖延周伟的贷款,到如何曝光他们的关系,再到...最后一步。
我的目光落在最后一段文字上：婚礼当天,当众播放林悦与不同男人的亲密照片和录音,然后离开。
这个计划曾经让我热血沸腾,现在却只感到一阵空虚。我盯着屏幕,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方,迟迟按不下去。
突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我迅速最小化文档,转头看到林悦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
你...你怎么出院了我站起来,医生允许了
林悦没回答,只是死死盯着我的电脑屏幕。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瞬间沉到谷底——那个文档虽然最小化了,但文件名还显示在任务栏上：《计划-最终阶段》。
林悦,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解释你是怎么精心策划这一切的怎么毁了周伟,又怎么打算在婚礼上当众羞辱我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她看到了多少
林悦慢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U盘：猜猜我还发现了什么你电脑里的银行内部文件,违规操作记录...足够让你丢掉工作,甚至坐牢。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背包鼓鼓的,显然装了不少东西。她不是临时起意回来的,而是专门趁我不在时来收集证据。
你想怎样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林悦笑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很简单,按计划结婚。
什么
你不是想在婚礼上羞辱我吗她走到我面前,仰头看着我,我们就把这场戏演完。你娶我,给孩子一个合法身份,我保守你的秘密。
我盯着她倔强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么：医生告诉你胎儿的事了
唐氏综合征当然。林悦冷笑,你以为医院只有吴医生一个产科大夫昨天查房的王医生很'热心',什么都告诉我了。
所以这才是她突然转变的原因。一个可能畸形的孩子,周伟不可能认,其他情人更不会接手。而我,这个痴情男友,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如果我说不呢
林悦晃了晃U盘：那明天银行纪委就会收到这些资料。信贷主管违规操作,故意拖延贷款审批导致企业破产...你觉得会判几年
我们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刀光剑影。这一刻的林悦,完全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爱撒娇、有点虚荣的女孩,而是一个为了生存不顾一切的战士。
考虑得怎么样她轻声问,新郎官
我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里有一个可能智力障碍的孩子,一个永远需要照顾的负担。而我的电脑里,是足以毁掉我职业生涯的证据。
好。我听见自己说,我们结婚。
林悦似乎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干脆,愣了一下,随即警惕地问：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没什么主意。我平静地说,既然你想要婚礼,我们就办一场。宾客,婚纱,戒指...一样不少。
她狐疑地看着我,显然不相信我突然的转变。但U盘在她手里,这给了她底气。
下周就去领证。她最终说,婚礼可以等生完孩子再办。
随你。我耸耸肩,现在能把U盘还我了吗
林悦把U盘塞进口袋：结婚登记后再说。
她转身走向卧室,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我坐在电脑前,看着那个最小化的文档,突然笑了——多么讽刺啊,我的复仇计划将以最完美的方式实现。林悦以为她掌控了局面,却不知道这正是我想要的。
婚礼,是的,我们会有一场婚礼。只不过结局会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手机震动起来,是苏婷的消息：【许哥,悦姐突然出院了,说有急事。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我看着卧室里忙碌的林悦,回复道：【她回家了,没事。明天再跟你解释。】
发完这条消息,我打开加密文件夹,开始修改《计划》的最后部分。林悦想要婚姻想要我给她的孩子一个合法身份很好。她会在最幸福的时刻,在所有亲友面前,体会到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滋味。
这比我原计划的报复还要完美。
我去医院拿剩下的东西。林悦拎着包走出来,别忘了你的承诺,许辰。
当然不会。我微笑着说,毕竟我们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
门关上的瞬间,我的笑容消失了。电脑屏幕上,《计划-最终阶段》的标题闪烁着冷光。我打开联系人列表,找到张明的号码：【开始准备最后阶段,我需要婚礼现场的摄像和音响控制】。
复仇的齿轮一旦启动,就无法停止。苏婷的告白,林悦的威胁,都只是这个庞大机器中的小插曲。我站在窗前,看着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天空被染成血一般的红色。
两个女人的影像在我脑海中交替出现——苏婷闪着泪光的眼睛,和林悦威胁我时扭曲的笑容。一个代表救赎,一个代表毁灭。
而我的选择,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做出了。
第8章
婚纱店的镜子把我映得像个陌生人。黑色礼服笔挺,领结端正,胸口别着一朵小小的白色玫瑰。店员在一旁啧啧称赞,说我是她见过最英俊的新郎。我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眼睛却忍不住瞟向更衣室——林悦已经在里面试了将近一小时的婚纱。
先生,您未婚妻身材真好,穿什么都漂亮。店员递给我一杯咖啡,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了。我接过咖啡,给她个惊喜。
咖啡又苦又涩,像极了我现在的心情。自从一个月前答应林悦的求婚后,我们像一对真正的情侣那样筹备着婚礼——选场地、试婚纱、印请柬。表面上我体贴入微,实际上每天都在完善那个最终计划。
手机震动起来,是苏婷的短信：【今晚能见面吗有重要的事。】
我盯着这条消息,拇指悬在屏幕上方。这一个月来,我和苏婷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她知道了我和林悦要结婚的消息,却依然固执地发信息、打电话,仿佛在坚守什么。
好看吗林悦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抬头,看到她穿着一袭白色鱼尾裙婚纱站在展示台上,裙摆缀满碎钻,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她的孕肚已经很明显,但婚纱巧妙的设计将其遮掩得很好。
很美。我放下手机,走上前帮她整理头纱,就这件吧。
林悦对着镜子转了个圈,眼神复杂：没想到我们真的会走到这一步。
是啊,没想到。我轻声附和。
离开婚纱店时,天已经黑了。林悦要去见婚礼策划人,我借口银行有事,与她分道扬镳。一上车,我就拨通了苏婷的电话。
许哥她的声音带着惊喜,你收到我的短信了
嗯。今晚哪里见
学校湖边吧,八点。
挂掉电话,我看了看表,还有一小时。开车回家的路上,我不断回想林悦穿着婚纱的样子——她看起来那么美,那么幸福,完全不知道这场婚礼将是她人生最大的噩梦。
公寓里静悄悄的。我打开电脑,调出张明最新发来的文件——婚礼现场的平面图和设备清单。按照计划,张明会伪装成音响师,在婚礼高潮时切断音乐,播放我精心准备的惊喜——林悦与不同男人的亲密照片和录音,包括她和周伟在我们床上的对话。
我反复检查每一个细节,确保万无一失。但不知为何,今天这个曾经让我热血沸腾的计划,看起来却如此...空洞。
手机闹铃提醒我该出发去见苏婷了。我关上电脑,突然注意到书桌上那个断成两截的陶瓷书签——新生,苏婷一个月前送给我的礼物。我用胶水小心粘好了它,却再也没敢带在身上。
师大的湖边到了晚上格外安静。路灯在湖面投下长长的倒影,微风拂过,泛起细碎的波纹。苏婷已经在那里等我了,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
许哥。她看到我,小跑过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
怎么了我问,这么急
苏婷咬着嘴唇,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你先看看这个。
我翻开笔记本,发现是她的心理学课程笔记,但中间夹着几页手写的分析报告,标题是《报复心理与行为模式分析——以XC为例》。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XC,我的名字缩写。
你...跟踪我我声音发紧。
不是！苏婷急切地解释,上周我去台球厅拿东西,碰到张明。他喝醉了,说漏嘴...说你要在婚礼上做些什么...她深吸一口气,许辰,你到底计划了什么
夜风吹过湖面,带来一丝凉意。我该否认,该搪塞,该找任何借口糊弄过去...但看着苏婷担忧的眼睛,我突然感到无比疲惫。
我计划在婚礼上揭穿她。我平静地说,在所有亲友面前,播放她和不同男人的亲密照片和录音。
苏婷倒吸一口冷气,手指紧紧攥住笔记本：你疯了吗那会彻底毁了她！
所以她毁了我就可以我的声音突然提高,她背叛我,欺骗我,甚至现在还想用那些银行资料威胁我结婚！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要配合她
因为这样报复才完美！我近乎低吼,让她在最幸福的时刻,体会到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滋味！
湖边的长椅上有情侣转过头看我们。苏婷拉着我走向更僻静的小路,她的手指冰凉,微微发抖。
许辰,听我说。她停下脚步,直视我的眼睛,我理解你的痛苦,真的。但这样做不会让你解脱,只会把你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已经太晚了。我苦笑,一切都准备好了。
不,还不晚。苏婷抓住我的手臂,取消婚礼,离开这一切。你可以重新开始...
然后呢我打断她,和你在一起
这句话像炸弹一样落在我们之间。苏婷的脸瞬间涨红,手也松开了。月光下,她的眼睛闪烁着水光,像是含着泪。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低声说。
不是吗我逼近一步,一个月前的告白算什么一时冲动
苏婷抬起头,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是真心话。但我不想你因为我放弃报复,我要你因为自己而放弃。许辰,仇恨只会腐蚀你的灵魂。
我看着她流泪的样子,胸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这个单纯的女孩,她不懂仇恨的滋味,不懂被深爱的人背叛是什么感觉...
你不明白。我转身走向湖边,我和林悦之间的事,必须有个了结。
用这种方式苏婷追上来,许辰,你想过那个孩子吗一个可能智力障碍的孩子,要在所有人的嘲笑中长大
我僵住了。这个问题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是的,我恨林悦,恨周伟,但那个无辜的孩子...我从未真正考虑过他的未来。
我...我刚要开口,手机突然响起。是林悦。
接啊。苏婷擦掉眼泪,告诉她你改变主意了。
我盯着闪烁的屏幕,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最终,我按下了静音：我需要时间考虑。
苏婷的眼神黯淡下来：婚礼就在三天后,许辰。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知道。我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让我想想...
她突然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我。这个拥抱短暂而温暖,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她在我耳边轻声说,别让自己后悔。
回到公寓时,林悦已经睡了。卧室门关着,门缝下透出一线灯光。我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房,打开电脑,再次检查那个《计划》文档。
光标在最终阶段几个字上闪烁。我点开附件,里面是十几张照片和几段录音——林悦和周伟在我们的床上,林悦和那个小服务生在台球厅储藏室,林悦和不同的男人在不同的场合...
鼠标移到播放键上,我却迟迟点不下去。苏婷的话在耳边回响：你想过那个孩子吗
书房门突然开了,林悦站在门口,穿着睡袍,手里拿着我的水杯。
还没睡她走进来,把杯子放在桌上,明天还要去试菜呢。
我迅速最小化文档：马上就好。
林悦的目光扫过电脑屏幕,又落在我身上：你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在忙什么
工作上的事。我转移话题,婚纱选好了
嗯,就那件鱼尾的。她抚摸着自己的孕肚,医生说孩子很健康,虽然那个指标还是有点低...
我盯着她的手,突然问：如果是唐氏儿,你打算怎么办
林悦的手顿了一下：能怎么办生下来,养大。她苦笑,反正有你这个'爸爸'在。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进我心里。是啊,在她的计划里,无论孩子健康与否,我都是那个倒霉的接盘侠。
许辰...林悦突然靠近,手搭在我肩上,我们真的要结婚了,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她的眼睛在台灯下显得格外黑,深不见底。我意识到这是一个试探——她可能察觉到了什么,但不确定。
没有。我平静地说,早点睡吧。
林悦盯着我看了几秒,最终点点头离开了。门关上后,我长舒一口气,打开邮箱给张明发了条消息：【计划照旧,但删除涉及孩子的部分】。
发完这条消息,我感到一阵奇怪的轻松,仿佛卸下了部分重担。报复林悦和周伟是一回事,但那个无辜的孩子不应该成为牺牲品。
窗外,月亮被云层遮住,夜色更加深沉。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女人的脸——林悦穿着婚纱的美丽模样,和苏婷流泪的眼睛。
一个代表过去,一个代表未来。
我究竟该选择哪条路
第二天清晨,我被电话铃声吵醒。是母亲,兴奋地讨论婚礼最后的细节。我迷迷糊糊地应付着,眼睛扫过书房半开的门——昨晚我忘记关电脑了。
妈,我待会儿打给你。我匆匆挂断,冲进书房。
电脑还开着,但屏幕已经锁了。我松了口气,输入密码解锁——所有文件都完好无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正当我准备关机时,一个细节引起了我的注意。
桌面上多了一个文件夹,名字是备份。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点开文件夹,里面赫然是我的《计划》文档副本,还有银行内部资料的截图。最可怕的是,里面多了一张照片——我和苏婷昨晚在湖边的合影,明显是偷拍的角度。
林悦来过。她看到了这一切,还做了备份。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你以为只有你会玩这套婚礼照常举行,否则这些照片和录音明天就会出现在银行纪委和苏婷学校的信箱里。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你违规操作的证据。】
我的手开始发抖,既因为愤怒,也因为恐惧。林悦不仅发现了我的计划,还反过来威胁我。更可怕的是,她知道了苏婷的存在,并且毫不犹豫地将她列为筹码。
我立刻拨通林悦的电话,但转入了语音信箱。再打张明的电话,同样无人接听。时间还早,刚过七点,他们可能都在睡觉。
书房门后传来轻微的响动。我猛地转身,看到一张纸从门缝下塞了进来。我冲过去拉开门,走廊空无一人,只有一张打印纸躺在地上。
纸上是一张照片的复印件——我和苏婷在湖边,她正抱着我。下面手写着一行字：【婚礼见,新郎官。别忘了你的台词。】
我攥紧那张纸,胸口剧烈起伏。林悦不仅知道了我的计划,还打算将计就计。她会在婚礼上做什么揭露我和苏婷的关系还是更糟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苏婷：【许哥,出事了！刚才有人加我微信,发了几张我们的照片,问我们什么关系。我没回复,直接拉黑了。怎么回事】
我立刻回电,苏婷几乎是瞬间接起：许哥
听着,我压低声音,林悦发现了我们的关系,也知道了我的计划。她现在反过来威胁我们。
什么苏婷的声音充满惊恐,她...她要做什么
我不确定。我揉着太阳穴,但婚礼可能是个陷阱。你最近别单独出门,也别接陌生电话。
许辰...苏婷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坚定,取消婚礼吧。现在,马上。
我不能。我苦笑,她有我和银行违规的证据,也有我们的照片...
那又怎样苏婷打断我,大不了你丢掉工作,我休学一年。总比...总比陷入这种无休止的互相伤害强。
我沉默了。她说得对,这确实是个选择。但我的骄傲不允许我认输,尤其是在林悦面前。
让我想想。最终我说,这几天别联系了,为了你的安全。
许辰！苏婷还想说什么,但我已经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的两天像一场噩梦。林悦表现得一切如常,甚至更加温柔体贴,仿佛那张威胁纸条根本不存在。我们一起去试了婚礼菜单,确认了宾客名单,甚至拍了婚纱照。但每当我们独处时,那种无形的张力几乎令人窒息。
婚礼前夜,按照习俗,新郎新娘应该分开。我回到自己的公寓,林悦则住在她母亲那里。刚进门,我就收到一条短信：【别忘了明天的'惊喜'。我保证会比你的更精彩。】——来自那个陌生号码。
我坐在黑暗的客厅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明天,在所有人面前,我和林悦将上演一场怎样的戏码她会如何反击我的计划苏婷会不会被牵连进来
门铃突然响了。透过猫眼,我看到苏婷站在门外,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显然哭过。
我拉开门,她立刻扑进我怀里：许辰,我受不了了...
怎么了我搂着她进屋,谁欺负你了
苏婷从包里拿出手机,调出一段录音,点击播放。林悦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苏小姐,如果你不想那些亲密照片出现在学校公告栏上,明天最好别出现在婚礼现场。顺便告诉你,你的小男友那些银行违规证据足够他坐几年牢...
录音结束,苏婷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今天来学校找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我叫出去...许辰,她疯了！
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林悦越界了,她不该把苏婷牵扯进来,更不该威胁她。
别怕。我擦掉苏婷的眼泪,明天一切都会结束。
什么意思
我会取消婚礼。我下定决心,现在就给所有人发消息。
苏婷睁大眼睛：可是那些证据...
随她去吧。我苦笑,你说得对,大不了丢掉工作。我不能让你受牵连。
苏婷紧紧抱住我,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我轻抚她的后背,突然感到一种奇怪的平静。是的,这一切该结束了。复仇没有带来预期的快感,只有更多的痛苦和混乱。
正当我拿起手机准备给亲友发消息时,门铃又响了。我和苏婷对视一眼,同时感到不祥的预感。
透过猫眼,我看到张明站在门外,脸色异常凝重。
是张明。我对苏婷说,你去卧室躲一下。
苏婷刚躲好,我就开了门。张明快步走进来,身上带着酒气：出事了,林悦她...
她怎么了
她知道了全部计划。张明压低声音,不是从电脑上,是从我这里...她灌醉了我,套出了所有话...
我的心沉到谷底：然后呢
她不仅知道你要在婚礼上曝光她,还...还准备了自己的'惊喜'。张明递给我一个U盘,昨晚她找到我,给了我这个,让我明天在仪式后播放。
我立刻把U盘插入电脑。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标题是《给许辰的礼物》。点开播放,画面里赫然是林悦,穿着婚纱,站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亲爱的许辰,视频里的林悦微笑着,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如果你看到这个视频,说明我们的'惊喜'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但我想,你的计划可能要做些改变了...
镜头转向房间角落,一个女孩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条——是苏婷！她拼命挣扎,眼中满是恐惧。
别担心,我没伤害她。林悦的声音继续道,但如果你明天敢在婚礼上播放任何对我不利的东西,或者试图取消婚礼...你的小女友就会出现在警察局,被控勾引有妇之夫。我手里的证据足够毁掉你们两个。
视频结束,我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发抖。这不是今天拍的,苏婷明明就在我的卧室...除非...
苏婷！我冲向卧室,猛地推开门——
房间里空无一人,窗户大开着,窗帘在夜风中飘动。窗台上放着一张纸条：【想见她的话,明天按计划结婚。别耍花样。】
我跪倒在地,眼前一阵发黑。林悦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她比我想象的更狡猾、更狠毒。现在苏婷成了人质,而我别无选择...
许辰...张明站在门口,脸色惨白,我们...我们报警吧
不行。我摇头,林悦手里有足够毁掉我和苏婷的证据。而且...我指着视频上的时间戳,这是两小时前拍的,苏婷被关在哪里我们根本不知道。
那明天...
明天我会按计划结婚。我站起来,声音冷得像冰,但这场婚礼,一定会让林悦终身难忘。
复仇的齿轮一旦启动,就无法停止。但现在,它碾过的不只是林悦和周伟,还有我和苏婷。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慢慢割裂我的心脏。
窗外,最后一缕月光也被乌云吞噬。明天,无论发生什么,都将是漫长噩梦的终结。
第9章
婚礼现场的鲜花香气浓得令人窒息。我站在圣坛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内袋里的U盘——那里装着足以毁灭林悦的所有证据。按照原计划,二十分钟后,当司仪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时,张明会切断音乐,播放这些内容。
但今天早上收到的短信让一切变得复杂：【苏婷很安全,只要你按我说的做。第一个信号：在宣誓时犹豫十秒。别耍花样,有人盯着你。】
教堂里坐满了宾客。左侧是我的亲友,父母坐在第一排,脸上洋溢着喜悦；右侧是林悦的家人和朋友,其中不少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这个愿意娶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男人的痴情种。
管风琴奏响《婚礼进行曲》,所有人起立转身。教堂大门打开,林悦挽着她父亲的手臂缓缓走来。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她身上投下斑斓的色彩,婚纱上的碎钻闪闪发光,宛如童话中的公主。
她美得令人心碎。
我的右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内袋里的U盘像块烧红的炭,灼烧着我的胸膛。而更沉重的是对苏婷的担忧——她被关在哪里是否安全林悦到底想干什么
林悦走到我面前,透过白纱对我微笑。那笑容如此完美,看不出丝毫昨晚的威胁与冷酷。她父亲将她的手交给我时,我注意到她的指尖冰凉,微微发抖。
好好照顾她。她父亲红着眼圈说。
我机械地点头,牵着林悦走上台阶。她的手在我掌心里像条冰冷的鱼。
司仪开始致辞,声音洪亮而喜庆。我几乎听不进他在说什么,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悦的微表情上——她时不时咬一下下唇,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
许辰先生,你愿意娶林悦女士为妻吗无论疾病健康,贫穷富有...
司仪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这是我的第一个信号——犹豫十秒。我看向林悦,她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和...恐惧
五秒过去。宾客中开始有人窃窃私语。我的父母担忧地望着我。林悦的手指在我掌心轻轻一捏,提醒我履行约定。
就在这时,教堂侧门突然打开,一个戴鸭舌帽的身影匆匆走进来。虽然帽子压得很低,但我立刻认出了那个身影——苏婷！她脸色苍白,衣服有些凌乱,但看起来没有受伤。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这个信号再清楚不过：别按林悦说的做。
...许辰先生司仪困惑地提醒我,已经过了十秒。
林悦的眼神变得锐利,指甲掐进我的手掌。但此刻,看着苏婷安全出现在这里,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对不起。我松开林悦的手,转向宾客,婚礼必须取消。
全场哗然。林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许辰,你...
我知道你安排了什么。我提高声音,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我也知道我安排了什么。这一切都是个错误。
宾客席上的窃窃私语变成了嘈杂的议论。我父母站了起来,满脸震惊。林悦的母亲则直接冲向台前：怎么回事
我从内袋掏出U盘：这里面装着我收集的证据——林悦与不同男人的亲密照片和录音,包括她出轨的证明。
林悦倒吸一口冷气,踉跄后退几步。
而林悦,我继续道,她手里也有我的把柄——银行违规操作的证据。我们互相威胁,互相算计,这场婚礼不过是一场闹剧的最后一幕。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林悦站在那儿,婚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成愤怒,最后变成一种奇怪的释然。
你说得对。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们都在互相伤害。
但我现在停下了。我深吸一口气,林悦,我原谅你的背叛,也请你原谅我的报复。这一切该结束了。
林悦的嘴唇颤抖着,眼泪冲花了精心画好的妆容。她突然弯下腰,捂住腹部：好痛...
鲜红的血迹在她洁白的婚纱上迅速蔓延,像一朵诡异的花。现场顿时乱作一团,有人尖叫,有人打电话叫救护车。林悦的母亲冲上来抱住女儿,朝我怒吼：你对她做了什么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在一片混乱中,我看到苏婷默默走到我身边,轻轻握住我的手。
她没事,苏婷低声说,林悦昨天确实绑架了我,但今早她...改变了主意,放我走了。
我看着医护人员将林悦抬上担架,她痛苦地蜷缩着,婚纱下摆已经被血浸透。那个可能畸形的孩子,那个本不该存在的生命,正在离开。
你不去看看她吗苏婷问。
我摇摇头：她母亲和医生会照顾好她。我们现在去只会让情况更糟。
父母走过来,父亲脸色铁青：小辰,这到底...
爸,妈,对不起。我疲惫地说,回家我再解释一切。
离开教堂时,阳光依旧明媚,仿佛刚才的悲剧从未发生。我脱下西装外套搭在肩上,里面的U盘沉甸甸的。那里面的内容永远不会被播放了,但它们会一直提醒我,仇恨能让人变得多么丑陋。
三个月后,我站在银行人事部的办公室里,听着对我的最终处分决定。
鉴于你主动交代违规操作,并积极配合调查,银行决定不予起诉。人事总监推过一份文件,但你必须立即离职,行业黑名单五年。
我平静地签了字。这个结果比我预想的好多了——至少不用坐牢。
走出银行大楼,苏婷在门口等我,手里拿着两杯咖啡。初夏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怎么样她递给我一杯。
最好的结果了。我啜了一口咖啡,五年内不能从事金融行业,但总比监狱强。
苏婷踮起脚尖亲了亲我的脸颊：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张明邀请我去他的侦探社帮忙。我牵起她的手,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去看看林悦。
医院走廊总是那么苍白冰冷。林悦住在普通病房,流产手术后又经历了轻度抑郁,住院观察了两周。推开门时,她正坐在窗边看书,素颜,短发,看起来比婚礼那天老了十岁。
许辰。她合上书,声音平静,没想到你会来。
我坐到访客椅上：身体好些了吗
嗯。她低头抚摸平坦的小腹,医生说是个女孩...染色体检测确认了,确实是唐氏儿。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窗外传来鸟叫声,显得病房更加安静。
苏婷没事吧林悦突然问。
没事。她...理解那只是你一时冲动。
林悦苦笑：她比我们善良多了。她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对不起,为了所有事。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真诚的道歉。不是算计,不是表演,只是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对另一个伤痕累累的灵魂的忏悔。
我也是。我轻声说,我的报复...太过分了。
林悦摇摇头：我们扯平了。她顿了顿,我下周就离开这座城市,回老家。妈妈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
那很好。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保重。
走出病房,我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背负已久的重担。苏婷在走廊尽头等我,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像是为她镀了一层金边。
怎么样她迎上来。
结束了。我搂住她的肩膀,真的结束了。
时间如流水,转眼又是一年春天。我在张明的侦探社干得不错,甚至考取了职业资格证。苏婷还有一年毕业,已经在市心理咨询中心实习。我们租了一间小公寓,过着简单平静的生活。
某个周末,我去城郊的建材市场帮张明查案,偶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周伟。他比上次见面瘦了许多,头发全白了,正在一家五金店门口卸货。伟业建材破产后,听说他做过各种零工,现在显然过得不太好。
他看到了我,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我也点头回应,没有多余的话。曾经的仇恨,如今看来就像一场幼稚的闹剧。
回城的公交车上,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许辰...是林悦的声音,比记忆中沙哑,我在城里,能见一面吗
咖啡馆靠窗的位置,林悦安静地坐着,面前是一杯黑咖啡。她剪了更短的头发,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看起来朴素却精神。
回城办事我坐下问。
嗯,妈妈需要一种特殊药,只有这里的医院有。她搅动着咖啡,你看起来...很好。
还不错。我笑了笑,苏婷让我问你好。
林悦的嘴角微微上扬：她是个好女孩,好好对她。
我会的。
我们沉默地喝了一会儿咖啡。窗外行人匆匆,各自奔向不同的目的地。
我见到了周伟。我突然说,在建材市场打工。
林悦的手顿了一下：他...还好吗
看起来不太好。我实话实说,但还活着。
我们都还活着。林悦轻声说,尽管曾经那么努力想毁掉彼此。
这句话道出了我们共同经历的疯狂岁月。仇恨曾让我们面目全非,但时间最终治愈了最深的伤口。
许辰,林悦放下咖啡杯,谢谢你那天在教堂...没有播放那些照片。
我摇摇头：我应该谢谢你放了苏婷。如果我们中任何一个人再狠心一点,结局可能会完全不同。
是啊。她望向窗外,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初我们没有互相伤害,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我诚实地说,但我不后悔现在的结局。
林悦笑了,那是我很久没见过的、真诚的笑容：我也不后悔。
分别时,我们在咖啡馆门口拥抱,像两个历经沧桑的老朋友。她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不再是以前那种浓烈的香气,而是更含蓄、更成熟的气息。
保重。我说。
你也是。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突然明白了一个简单的道理：复仇只会带来短暂的快感和长久的空虚,而宽恕——无论是宽恕别人还是宽恕自己——才是真正的解脱。
手机响起,是苏婷发来的消息：【晚上想吃啥我买了你最爱的那家卤味。】
我微笑着回复：【都行。有你在就好。】
阳光温暖地照在脸上,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公交站。过去的已经过去,而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