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庆功宴会上,我老婆和她的助理在公司一起庆功,唯独少了我这个丈夫。

我终于死心,签下离婚协议书。

……

她父亲资助我,是为了给柳家培养一个得力助手。

我和你结婚,是为了完成她父亲的遗愿

就连现在,你追着我满世界跑,可能只是因为不习惯失去一个忠心的下属。

你凭什么要求我和你复婚。

1

恭喜柳董事长,从今以后,柳氏集团就是您说了算了。

柳董不愧是商业女王,年纪轻轻就成为家族继承人……

柳董……

……

我站在会议室的单向玻璃后,看着柳如烟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

她今天穿了一身利落的白色西装,黑发高高挽起,像一位加冕的女王。

六年来所有的筹谋、算计、还包括他们的婚姻,终于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财务总监发来的消息:沈总,所有股权转让手续已经完成,您名下的32%股份已经全部转入柳总名下。

我简短回复:谢谢,保密协议记得签。

玻璃那头,柳如烟正笑着接过秘书递来的香槟,而她身边那个叫林修的年轻助理,正以近乎崇拜的目光注视着她。

他伸手为她拂去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亲昵得刺眼。

沈总,您不进去吗

保安主管老张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

我摇摇头:不必了。

转身离开时,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光彩夺目的身影。

今天本该是我们共同的胜利日,如果没有三个月前那场意外的话。

那天我提前结束出差回家,想给柳如烟一个惊喜。

那天推开办公室门时,却看见林修几乎贴在她身后,就差手把手教她使用新软件。

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氛围,让我的心一阵窒息。

柳如烟看到我时迅速拉开了距离,但那个画面已经烙在了我的视网膜上。

……

回到空荡荡的别墅,我机械地整理着行李。

衣柜里我的衣服只占了一个小角落,就像我在这段婚姻中的存在感。

床头柜上摆着六年前那场寒酸的婚礼上唯一一张合影,柳如烟甚至没穿婚纱,只是一套米色的职业套装。

手机亮起,是柳如烟闺蜜发来的朋友圈更新。

照片里她和林修在高级餐厅碰杯,配文: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苦笑着点了个赞,然后把离婚协议书放在了床头柜上,压在那张合影下面。

协议书旁边是一张银行卡,里面是我这些年所有的积蓄,足够她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任何资金问题。

我没什么可给她的了,除了自由。

少爷,车准备好了。

管家老陈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照顾好夫人。

我拎起登机箱,最后环视了一圈这个从未真正属于我的家。

去机场的路上,我注销了所有联名账户,把私人账户里的余额全部转给了柳如烟。

然后取出电话卡,折成两半扔出窗外。

切断所有联系,这是我最后的告别仪式。

……

机场广播:飞往巴黎的航班开始登机。

我拿出钱包里柳如烟的照片,轻轻摩挲着她冷艳的侧脸。

照片背面是我刚结婚时写下的字迹:此生挚爱。

现在,我划掉那行字,重新写上:祝你幸福。

飞机冲上云霄时,我关掉了手机。

六年婚姻,最终连一句再见都显得多余。

2

先生,您的香槟。

空姐温柔的声音将我从恍惚中惊醒。

我道谢接过高脚杯,冰凉的触感让我意识到自己掌心有多烫。

机舱外云海翻腾,就像我脑海中不断闪回的往事。

十五岁那年秋天,我第一次见到柳如山。

孤儿院的会客室总是弥漫着一股霉味。

那天我因为解出了院长儿子不会的奥数题,又被关进了储藏室。

门被推开时,我正蜷缩在角落数着墙上的裂缝。

你就是沈知书

逆光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

我眯起眼睛,看见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

他的目光锐利得像能剖开我的头骨。

听说你自学完了高中课程

他走进来,皮鞋踩在老旧地板上发出令人不安的吱呀声。

我警惕地点头。

上一个对我感兴趣的访客,在发现我能心算微积分后,想把我卖给地下赌场当人肉计算器。

柳如山突然掏出一张纸:解这道题。

那是一道连大学生都未必能解出的偏微分方程。

二十分钟后,当我写下最后一个步骤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从今天起,你的学费生活费由我负责。

他收起纸张:条件是毕业后为我工作十年。

就这样,我的人生被一纸合约买断。

大学四年,柳如山把我培养成他想要的样子,精通七国语言,熟悉国际商法,能在半小时内拆解任何一家上市公司的财报。

我毕业后我直接进入柳氏集团,成为他最得力的助手。

也是在那里,我遇见了柳如烟。

这是我女儿,以后你协助她工作。

柳如山介绍得轻描淡写,仿佛在展示一件新购置的办公设备。

柳如烟当时刚从沃顿商学院毕业,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套装,长发束成一丝不苟的马尾。

她伸出手:久仰沈总监大名。

我们的手指短暂相触,她立刻抽回手,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沈知书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柳如山说这话时,眼睛盯着季度报表。

好好用。

柳如烟冷笑一声:又一个爸爸的监视器

我没说话。

那时候我就知道,在柳家父女之间,我永远只会是一件工具。

三年后,柳如山确诊肝癌晚期。

病床前,他枯瘦的手抓住我的手腕:知书,替我守护她。

我看着他浑浊的眼睛:我会用生命去保护她,报答您这些年对我的培养。

这句话让一旁的柳如烟猛地抬头,眼神像刀子般扎在我身上。

一周后,我们在民政局领了证。

没有婚礼,没有戒指,甚至没有拥抱。

摄影师勉强拍了一张合影,柳如烟站在离我半米远的地方,表情像是在参加葬礼。

别误会,这只是权宜之计。

走出民政局时,她冷冰冰地说:爸爸怕他走后二叔三叔会抢走公司。你需要我的姓氏,我需要你的脑子。

我沉默地点头。

那天的阳光很好,照得结婚证上的烫金字闪闪发亮。

……

飞机突然遇到气流颠簸,香槟洒在我手背上。

冰凉的液体顺着皮肤滑落,像极了柳如山去世那晚,柳如烟脸上无声的泪水。

那是我唯一一次看见她哭。

需要毛巾吗

空姐关切地问。

我摇摇头,抽出手帕慢慢擦拭。

这是柳如烟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角落绣着她名字的首字母。

当时我还傻傻地以为,这或许代表着她开始在乎我了。

婚后我们形成了奇怪的默契。

白天在董事会并肩作战,晚上回到各自的卧室。

我们像是宿友、朋友、同事,或者上下级关系,唯独没有夫妻关系。

柳如烟逐渐学会信任我的判断,我则默默处理掉她不知道的危机。

直到三个月前,一切开始改变。

林修出现在她的办公室,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海龟精英,人长的好看极了,笑起来也让人如沐春风,就是眼神有点猥琐。

第一次见到他,我就注意到他看柳如烟的眼神,那种混合着野心和欲望的目光,我在太多男人眼里见过。

但我没说什么。

我有什么资格说呢

六年来,柳如烟和我最亲密的接触,不过是饭桌上礼节性的碰杯。

然而变化还是发生了。

柳如烟开始注重打扮,开会时手机总是亮着,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有几次我进她办公室,她和林修立刻停止交谈,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沉默。

最痛的是上个月她生日那天。

我特意提前下班,做了她最爱吃的柠檬鳕鱼。

等到深夜,却收到她发来的照片,高级餐厅里,林修正在为她切蛋糕。

照片角落,我送的珍珠项链被随意丢在餐桌上。

……

先生,需要续杯吗

空姐的声音再次打断我的思绪。

我看了看表,还有七小时抵达巴黎。

窗外已是漆黑一片,机舱内大多数乘客都睡了。

不用了,谢谢。

我举起剩下的半杯香槟,对着舷窗外虚无的黑暗轻轻一晃。

敬过去、敬明天、敬自由。

酒精灼烧着喉咙,我突然想起领证那天阳光的温度。

多么讽刺,我人生中最明亮的日子,却是她最黑暗的时刻。

空姐走过来调暗了灯光。

在昏暗中,我允许自己流下一滴泪。

只有一滴。

3

凌晨三点,柳如烟跌跌撞撞地推开家门。

知书

我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

往常这个点,总会有一盏壁灯亮着,他要么在书房工作,要么在厨房给我煮醒酒汤。

今天却一片漆黑。

沈知书!

我又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别墅里回荡。

酒精让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我摸索着打开灯,差点被玄关处的行李箱绊倒。

那是我的行李箱,平时出差用的。

现在它大开着,里面整齐地码放着。

我蹲下身,用手指拨弄那些物品。

我的衣服、我的护肤品、我忘在他书房的外套。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酒醒了大半。

我踉跄着跑上楼,主卧门大开着。

他的衣柜门也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他的剃须刀、他的睡前读物、他总放在床头的那块古董表,全都不见了。

只有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和一张照片。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先拿起了那张照片。

是我们结婚那天拍的唯一一张合影。

照片里的他穿着简单的深色西装,嘴角挂着克制的微笑;

而我站在我旁边,表情僵硬得像在参加商业会谈。

翻到照片背面,她呼吸一滞。

他清瘦的字迹写着祝你幸福,覆盖了原来那行此生挚爱。

黑色的墨水像是直接刺进了我的视网膜。

离婚协议书就摆在旁边,已经签好了他的名字。我盯着那个签名看了足足一分钟,突然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不可能...

我抓起手机,拨通了我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连续拨了五次,结果都一样。

转而打给他的秘书,无人接听。

打给公司专机调度员,对方告诉我沈知书今天没有申请使用飞机。

打给管家老陈,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夫人...老陈的声音充满犹豫。

沈知书去哪了我直接打断他。

先生他...只让我准备车去机场,没说目的地。

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九点左右。

我挂断电话,立刻联系了机场的朋友查乘客名单。

等待回复的几分钟里,我在卧室来回踱步,目光不断落在那张离婚协议上。

条款简单得残忍,他什么都不要,包括我们共同打拼六年积累的数十亿资产。

手机震动,朋友发来消息:如烟,查到了。沈知书昨晚十一点二十的航班,飞往苏黎,单程票。

单程票。

这三个字像一把刀插进我的胸口。

我滑坐在地毯上,突然注意到床头柜抽屉微微开着。

拉开一看,里面是一张银行卡和一张字条:密码是你的生日。一切保重。

我登录网上银行,手指颤抖着输入账号密码。

余额显示的数字让柳如烟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他全部的私人储蓄,足够买下一个小型银行。

混蛋...

我咬着嘴唇,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流到下巴,你凭什么...凭什么就这样走了...

第二天早晨,我顶着红肿的眼睛出现在公司。

总裁办的员工看到我时都吓了一跳,六年来我第一次迟到,也是第一次没化妆就出现在办公室。

柳总,这是需要您签字的文件...

林修像往常一样拿着文件夹走进来,身上散发着那种甜腻的古龙水味道。

今天这气味突然让我胃部一阵抽搐。

放那儿吧。

我头也不抬地说。

您还好吗昨晚庆功宴您喝了不少...

他凑近一步,手自然地搭上我的肩膀。

啊猛地站起来,肩膀撞开他的手:我说了放那儿!

林修愣住了,随即露出受伤的表情。

这个表情让我想起沈知书,每次我无理取闹时,沈知书也会这样微微皱眉,但很快又会恢复那副平静的样子,默默处理好我留下的烂摊子。

等等...林修刚才皱眉的样子,怎么那么像...

柳总,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林修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他微微歪头的动作,右手插兜的站姿,甚至是说话时停顿的节奏,都像极了沈知书。

一种强烈的不适感涌上来。

这不是巧合。

沈知书的小动作是多年养成的自然习惯,而林修的这些...像是精心模仿的表演。

出去。

我指着门口。

但这些文件...

现在!

门关上后,我立刻打电话给安保部门,要求调出过去三个月所有办公室的监控录像。

然后我联系了最好的私人侦探,不惜一切代价寻找她的下落。

做完这些,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繁华的都市。

沈知书曾经就站在这个位置,对我说:如烟,你二叔又在暗中收购散户股份了,需要我处理吗

我当时怎么回答的

对了,我说:别多管闲事,我能搞定。

但其实我搞不定。

每次都是沈知书在背后默默处理掉那些危机。

就像他昨晚离开前,还不动声色地把最后32%的股份转给我,确保我能赢得董事会投票。

沈知书...

是喃喃念着这个名字,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

为什么直到他消失,我才开始计算自己失去了什么

手机又响了,是侦探的回复:柳总,查不到沈先生的出境记录,他可能用了其他证件。另外,他名下的所有账户都在昨天清空了,资金流向您的账户。

我挂断电话,突然抓起桌上的水晶奖杯砸向玻璃窗。

钢化玻璃出现蛛网般的裂纹,奖杯弹回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秘书惊慌地冲进来:柳总!您没事吧

出去!

我吼道。

当办公室再次只剩她一人时,我滑坐在地上,抱紧膝盖。

沈知书真的走了,走得干干净净,连一点让我找到他的机会都不留。

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离不开他了。

4

柳总,这是您要的所有监控记录。监控一个月覆盖之前的内容,文件也是自动清理,我只能调出最近一个月的监控视频。

安保部长将硬盘放在她桌上,眼神闪烁。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全公司都在传,新任董事长因为丈夫出走而精神失常,现在正疯狂调查身边每一个人。

辛苦了。

是接过硬盘,插入电脑。

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林助理。

等办公室门关上,她立刻调出过去的监控视频。

十六倍速下,画面中的人影如同快进的木偶。

我紧盯着屏幕,眼睛酸涩得流泪也不肯眨眼。

突然,一个画面让柳如烟按下暂停键。

凌晨两点十三分,沈知书的办公室。

一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推开门,打开了沈知书的文件柜。

林修。

我调慢播放速度,看着他在沈知书桌前翻找,用手机拍摄文件,最后甚至尝试破解电脑密码。

整个过程持续了一个小时,期间他两次接听电话,嘴唇蠕动着说什么。

放大了画面,读着他的唇语。

第一次他说:放心,她完全信任我。

第二次他说:沈知书的把柄我会找到的。

是的手指掐进了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继续翻看其他日期的监控,发现了更多林修潜入沈知书办公室的记录,最早可以追溯到一个月前,正是沈知书开始疏远她的时候。

最致命的证据在一周前的停车场监控里。

画面中,林修走向一辆黑色奔驰,车窗降下,露出我二叔那张保养得当的脸。

林修接过一个厚厚的信封,低头查看时露出满足的笑容。

我立刻打电话给IT部门:我要林修所有的工作邮箱和通讯记录,现在!

等待的时间里,她翻出沈知书留下的文件。

其中一份不起眼的备忘录吸引了她的注意——上面记录了三个月前一次可疑的股票交易,涉及二叔控制的一个空壳公司。

沈知书在旁边批注:疑似内线交易,证据不足,需进一步调查。

这就是林修要找的东西。

这就是他们想对付沈知书的原因。

IT主管亲自送来了林修的通讯记录。

她快速浏览着,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跳入眼帘:搞定沈知书,你就是下一个柳氏驸马。

我冷笑一声,拨通了私人侦探的电话:我要你24小时监视林修和我二叔,钱不是问题。

三天后,我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林修和二叔在私人会所见面的照片,他们谈论如何离间她和沈知书的录音,甚至还有二叔给林修转账的记录。

最可笑的是,录音里林修信誓旦旦地说:柳如烟这种工作狂女人最好搞定,给她点温柔她就找不着北了。沈知书那个木头人根本不懂怎么讨好女人。

我把证据整理成文件,然后通知召开紧急董事会。

会议室里,二叔和三叔坐在长桌另一端,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

林修像往常一样站在我身后,手里拿着记事本。

今天召集各位。

我环视全场,声音平静:是要向大家展示一些有趣的东西。

我按下遥控器,投影幕布上出现了林修潜入沈知书办公室的画面。会议室一片哗然。

这是什么意思

二叔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

我没有回答,继续播放停车场那段视频。

当画面显示他递给林修信封时,二叔的脸色变得惨白。

伪造的!这绝对是伪造的!他咆哮着。

是吗

我打开录音文件,林修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会议室里:...等沈知书滚蛋了,我会让如烟完全依赖我,到时候您想通过什么决议都行...

林修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柳总,这不是我...这...

我转向他,一字一顿地问:不是什么不是你说的不是你收的钱不是你每天晚上给我发那些恶心的短信,就为了离间我和我丈夫

如烟,我对你是真心的!

他突然跪下来抓住她的手:那些都是你二叔逼我的!

我猛地抽回手,一脚踢开他:别叫我如烟!你连他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会议室门被推开,两名警察走了进来:柳振国先生,柳振邦先生,我们怀疑你们涉嫌内幕交易和商业间谍罪,请跟我们走一趟。

二叔面如死灰,三叔则指着柳如烟大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没有我们哪有今天的柳氏集团!

我走到他们面前,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们动了不该动的人。

警察带走他们后,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其他董事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我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宣布散会。

林修还瘫坐在地上,像条被踢伤的狗。

我低头看他:保镖,把他送到缅北的坤煞那里。

林远惨叫声在办公室连连响起。

不…不…如烟,你是爱我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凑近他耳边说到:

破坏别人婚姻的代价是要嘎蛋的。

林远听到我的话,彻底的晕死在我脚边。

……

回到办公室,我锁上门,终于允许自己瘫倒在沙发上。

窗外的天空已经暗下来,城市亮起万家灯火。

手机不断震动,全是祝贺我彻底掌控柳氏集团的消息。

我打开相册,滑到最底部,找到一张模糊的照片。

那是三年前公司年会上,不知谁抓拍的瞬间,沈知书站在角落,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正在台上发言的我。

那眼神里藏着多少她从未注意的爱意

手指抚过屏幕,我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空虚。

我赢了,二叔三叔进了监狱,林修被赶走了,柳氏集团完全属于我的了。

但沈知书不在这里。

办公桌上还放着他常用的那支钢笔。

我拿起来,笔身上还留着他手指的温度。

这支笔他用了六年,是我随手送给他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当时我说:反正你整天写文件,这个凑合用吧。

他却像得到珍宝一样,每天随身携带。

我按下通话键:李秘书,准备飞机,我要去巴黎。

5

苏黎机场的广播用四种语言重复着航班信息。

我站在行李转盘旁,手指紧握着那张写有沈知书可能下榻酒店名单的纸条。

八个小时的飞行,我的眼睛干涩得像撒了沙子,却不敢合眼,生怕错过任何线索。

柳总,车准备好了。

李秘书拖着我的行李箱走过来。

按照您的要求,已经联系了当地最好的私家侦探。

坐进豪车后座,我立刻打开笔记本电脑,查看侦探发来的初步报告。

沈知书入境时使用的确实是普通护照,入住记录显示他第一晚住在机场附近的商务酒店,之后便没了踪迹。

去这家酒店。

我把地址递给司机。

酒店前台是位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孩,看到我的黑卡后态度立刻恭敬起来。

但当我出示沈知书的照片时,她遗憾地摇头:抱歉,女士,我们不能透露客人信息。

我直接推过去一张支票:十万英镑,只需要告诉我他之后去了哪里。

她的眼睛瞪大了,左右张望后迅速收起支票:这位先生只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退房了。我听到他打电话租车,说要往卢塞恩方向去。

两小时后,我们的车沿着卢塞恩湖行驶。

五月的阳光洒在湖面上,碎成千万片金色的鱼鳞。

我摇下车窗,让带着水汽的风吹散一些胸口的闷痛。

柳总,前面有个小镇,要停下来问问吗司机问道。

我点点头。

这个小镇美得像明信片,彩色的房子沿着湖岸排开,中央广场上有个古老的喷泉。

我让司机和秘书在车上等,自己拿着照片走向一家湖边咖啡馆。

请问见过这个人吗

我用英语询问店主,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

他眯起眼睛看了看照片,突然点头:啊,沈先生!他上周经常来我这里喝咖啡,总是一个人看着湖面发呆。

店主比划着:前天他还来过,买了杯外带。

前天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湖边那栋白色小屋,汉斯太太家的度假屋。

他指向远处:不过昨天早上我看到汉斯太太在打扫,可能已经退房了。

我扔下一张钞票就往外跑,高跟鞋在石板路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白色小屋距离咖啡馆只有五分钟路程,但当我气喘吁吁地冲到门前时,看到的却是大开的门窗和正在更换床单的老太太。

您好!

我努力平稳呼吸,请问之前住在这里的沈先生...

哦,你说那个中国年轻人

老太太直起腰:他昨天一早就走了。真是个安静的客人,除了买咖啡几乎不出门。

我走进房间,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雪松气息,沈知书惯用的古龙水味道。

床边的垃圾桶里有一个空咖啡杯,杯口残留着淡淡的唇印。

书桌上放着几张写满数学公式的草稿纸,我认出那是沈知书心烦时用来平静自己的方式。

他...有说去哪里吗

我轻声问,手指抚过那些纸张。

老太太摇摇头:只说是去苏黎世。对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他留下这个,说如果有人来找他就交给对方。

纸条上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如你所愿。

我的视线模糊了。

这是我对沈知书说的最后悔的一句话,在那次发现他和林修同时出现在我办公室的争吵中,我摔门而去前吼的就是这句。

柳总

李秘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机票已经订好了,两小时后起飞。

我擦掉眼泪,最后环视了一圈这个沈知书短暂停留过的空间。

浴室镜子上还有他刮胡子时留下的水渍,床头灯的开关上有他的指纹。

这一切都证明他真实存在过,却又像幽灵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黎世比巴黎更令人绝望。

连续三天,我查遍了左岸所有沈知书可能喜欢的酒店和公寓,一无所获。

第四天早晨,当侦探打电话说找到一处可能符合的短租公寓时,我已经几乎不抱希望。

就是这里了!侦探指着蒙马特高地一栋老式公寓的五楼。

房东说租客是个亚洲男性,符合您提供的特征,但昨天刚退租。

能让我们进去看看吗我问道。

侦探和房东交涉后,他们获准进入。

这间公寓比瑞士的小屋更有人气,书桌上堆满了法文书籍,厨房里有使用过的痕迹,烟灰缸里还有半截未燃尽的香烟。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我轻声问,拿起那半截香烟。

沈知书极少抽烟,只有在极度焦虑时才会破戒。

昨天深夜。

房东是个慈祥的老太太。

他付了一个月租金,却只住了一天。临走时留下这个,说会有人来取。

她递给我一本厚厚的相册。

我颤抖着翻开,第一页就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我二十五岁生日时在办公室工作的照片,沈知书不知何时偷拍的。

照片上的她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阳光透过窗户在我的侧脸投下淡淡的光晕。

照片角落写着日期和一行小字:她连续工作36小时了,还是不肯休息。

是快速翻动页面,每一张都是我——在会议室发言的,在工地视察的,甚至是在公司年会上打瞌睡的。

沈知书像个隐秘的守护者,记录着她生命中的每一个重要时刻。

每张照片旁边都详细标注了日期和简短的文字,大多是她的工作成就或健康状况。

最后一页是空白的,只有沈知书工整的字迹:如你所愿,我退场了。

我的膝盖突然失去力气,跌坐在沈知书睡过的床上。

床单已经换过,但枕头下露出一角白色。

我抽出来,是一张药店的收据——安眠药,购买日期是他离开的前一天。

他...他看起来怎么样

我艰难地问出口。

房东老太太叹了口气:很英俊的年轻人,但太瘦了,眼睛里有种...怎么说呢,心碎的神情。他总在深夜站在阳台上抽烟,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我再也控制不住,把相册紧紧抱在胸前,在沈知书睡过的床上蜷缩成一团。

六年来,他就是这样默默爱着我吗记录我的每一个瞬间,关心我的每一分健康,而我却把这一切当作理所当然,甚至让他死心的离开...

柳总...李秘书小心翼翼地问,接下来...

我擦干眼泪站起来:查他的航班记录,所有从巴黎出发的。还有,通知总部发动所有人脉,全球寻找沈知书的下落。

走出公寓时,苏黎世下起了小雨。

我没有撑伞,任由雨水混着泪水流下脸颊。

相册被我小心地包好放进包里,贴着心脏的位置。

沈知书,你记录了我六年的人生。

现在,换我来追寻你的踪迹。

无论要花多少钱,无论要走多远,无论要等多久。

6

夜里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着我的脸。

我站在渡轮甲板上,望着远处被白雪覆盖的小镇,呼出的白气迅速消散在北极圈冰冷的空气中。

这是第八个月,第十个国家,根据线索沈知书最后出现在这个挪威北部的小镇。

柳总,港口到了。

李秘书递给我厚厚的羽绒服,当地人说这几天会有极光。

我点点头,把羽绒服套在西装外面。

这大半年,我从瑞士追到法国,从法国追到加拿大,又从加拿大追到日本。

每次都是差那么一点,他刚退房的酒店,他十分钟前离开的咖啡馆,甚至是他留在洗衣店的衬衫。

这次不同。

私人侦探信誓旦旦地说沈知书在这里租了一栋木屋,已经住了两个月。

渡轮靠岸时,我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侦探发来的照片,沈知书穿着深蓝色羽绒服,拎着购物袋走在积雪的街道上。

即使只是侧影,我也能一眼认出那挺拔的身姿。

照片时间是两小时前。

他在哪里

我立刻回电,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镇子东边的山坡上,有栋红色木屋。柳总,需要我派人...

不用,我自己去。

我拒绝了李秘书要陪同的要求,独自租了辆雪地摩托。

沿着侦探给的路线,我很快找到了那栋红色木屋。

屋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烟囱里飘出袅袅炊烟,窗户透出温暖的橘色灯光。

他就住在里面。

我的沈知书。

我站在门前,双腿突然像灌了铅。

八个月的追寻,无数次擦肩而过,现在终于要见到他了。

我该说什么对不起我错了求求你回来

手指悬在门铃上方,却迟迟按不下去。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

沈知书站在那里,手里拎着垃圾袋。

他比上次见面瘦了许多,脸颊凹陷,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看到我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手指攥紧了垃圾袋,发出刺耳的塑料摩擦声。

我们就这样对视了漫长的几秒钟。

知书...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哽咽。

他迅速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侧身从我旁边走过,把垃圾扔进院子角落的垃圾桶。

整个过程冷静得可怕,仿佛我只是个问路的陌生人。

你来干什么

他背对着我问,声音比北极的风还冷。

我...我来找你。

我向前一步,知书,我找了你好久,我...

没必要。

他转身要走回屋内。

我冲上去抓住他的手臂:等等!求求你听我说完!

沈知书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我的手指能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

我知道错了。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林修是二叔安排的,我已经把他和二叔都送进监狱了。我和林修什么都没有,那些照片和互动都是他故意设计的...

与我无关。

沈知书轻轻挣脱我的手,我们已经离婚了,柳如烟。

我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冰冷得像个陌生人的称呼。

我没有签离婚协议!

我提高声音,法律上我们还是夫妻!

他终于转过身,眼神让我心碎,那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爱,没有恨,甚至没有愤怒,只有一片荒芜。

何必呢

他轻声说:你拥有柳氏集团百分之百的控制权,不需要我再当你的傀儡丈夫了。

我不在乎什么公司!

我几乎是喊出来的,我要的是你!

沈知书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你知道吗结婚六年,这是你第一次说需要我。

他的话像一记耳光打在我脸上。

我还想说什么,他却已经走进屋子,关上了门。

我站在原地,听着门锁咔哒一声响,仿佛是我心脏碎裂的声音。

天色渐暗,气温急剧下降。

我没有离开,而是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任凭雪花落满我的肩膀。

北极圈的夜晚来得很快,深蓝色的天幕上渐渐出现绿色的光带,像流动的丝绸般在夜空中舞动。

极光——多美啊,如果沈知书能和我一起看该多好。

我不知在雪地里坐了多久,直到手脚都失去知觉。

木屋的灯早已熄灭,窗户一片漆黑。

我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意识开始模糊,却固执地不肯离开。

沈知书...

我对着冰冷的空气喃喃自语:对不起...我真的...爱你...

黑暗吞噬了我的意识。

恍惚中,我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

那熟悉的雪松气息包围着我,温暖的手指拂过我的脸颊。

...总是这样...不顾后果...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像被梦魇困住。

身体一会儿冷得像掉进冰窟,一会儿又热得像被火烧。

有人喂我喝下苦涩的液体,用冰毛巾敷我的额头。

这些温柔的动作,像极了从前我生病时沈知书的照顾。

...知书...

我不断呼唤这个名字,生怕一停下他就会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挣扎着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木质的天花板和陌生的房间。

我躺在一张医院的单人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羽绒被。

床边的小桌上放着药瓶、水杯和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

窗外的极光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苍白的冬日阳光。

门吱呀一声开了,沈知书端着另一碗汤走进来。

看到我醒了,他脚步一顿,随即恢复那副冷淡的表情。

喝了。

他把汤放在床头,你烧到39.8度,差点转成肺炎。

我挣扎着坐起来,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昨晚是你照顾我。

这不是疑问句。

他手腕上还有我高烧时掐出的红痕。

沈知书没有否认,只是轻轻抽回手:喝汤,然后我送你机场,这里不适合你。

我不走。

我固执地说: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

柳如烟!

他叹了口气: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

眼泪再次涌出来: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辜负了你的爱,我知道我太晚才明白自己的心...但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沈知书站在那里,他的表情终于没有一丝松动,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疲惫。

如烟

他轻声叫我的名字,却让我心如刀绞。

我花了六年时间爱你,而你甚至没有正眼看过我。现在你说你爱我,我该怎么相信怎么确定这不是又一次你心血来潮的游戏

这不是游戏!

我掀开被子想下床,却因为头晕差点栽倒。

沈知书下意识上前一步扶住我,又立刻松开手,像是怕被烫伤。

你知道吗

我扶着床沿站稳,声音因哭泣而破碎:我找了你八个月,去了十个国家。在巴黎看到你留下的相册时,我才知道你有多爱我...那些照片,那些记录...而我却那么盲目,那么自私...

沈知书转过身望向窗外,肩膀的线条紧绷着。

我习惯了你的存在,习惯了你的付出,甚至把这当作理所当然。

我继续说,每个字都像从心里挖出来的:直到你离开,我才发现我的生活里到处都是你的影子。公司里每一个项目都有你的心血,家里每一样东西都有你的体贴...我...

我哽咽得说不下去,伸手想碰他的背,却在最后一刻缩回手指。

知书,我不敢求你立刻原谅我。但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这次是真的。让我...学着爱你,像你爱我那样。

沈知书终于转过身,眼睛里闪烁着我看不懂的情绪:现在我的给不了你的恰恰就是机会。

我可以等!我急切地说,多久都行!

他摇摇头:不,我的意思是...我需要一个人思考的时间。你回国去,继续你的生活。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能想明白,我会联系你。

那如果我想你呢

我小声问:我能给你打电话吗能发邮件吗

沈知书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轻轻点头:可以。但我不能保证回复。

这已经比我预想的好太多了。

我擦干眼泪,端起那碗汤小口喝着。

是沈知书拿手的鸡汤,里面放了枸杞和当归,以前我感冒时他总会煮这个。

好喝。

我抬头对他微笑,就像过去六年里无数次那样。

但这次,他没有回以微笑。

7

我没有回中国。

沈知书那栋红色木屋旁边,恰好有间小木屋出租。

我花三倍价格当场签了半年租约。

李秘书急得团团转,说公司不能这么久没有董事长。

我直接把签名章扔给她:除了收购和破产,其他你看着办。

第二天清晨六点,我站在厨房里,面对平底锅中焦黑的煎蛋发愁。

商务谈判我能轻松拿下,米其林厨师的拿手菜我能品出所有配料,但煎一个完美的荷包蛋这比收购竞争对手还难。

第三次尝试。

我小声给自己打气,又磕开一个鸡蛋。

十五分钟后,我端着勉强成形的荷包蛋、烤得有点焦的吐司和切得奇形怪状的水果,站在沈知书门前。

深呼吸三次,才鼓起勇气按门铃。

没有回应。

我又按了一次,等了五分钟,还是没人开门。

低头看看手表,早上七点十分,按照我对沈知书作息的了解,他应该已经起床了。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再按一次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转身,看见沈知书穿着运动服从树林小径走来,脖子上挂着耳机,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晨跑。

他保持着这个习惯,即使在北极圈内。

看到我站在他门口,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恢复面无表情。

早...早上好!

我举起托盘,声音因紧张而提高了一个八度。

我做了早餐!

沈知书的目光从我的脸移到托盘上那块焦黑的吐司,又移回来:不用。

他绕过我,掏出钥匙开门。

在他即将关门的瞬间,我一把抓住门框:就尝一口我五点就起来做了...

我说了不用。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指节因为用力握着门把而发白。

那...那你至少拿着。

我飞快地把托盘塞进他怀里,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我明天还会来的!

说完我转身就跑,生怕看到他把早餐扔进垃圾桶的样子。

回到自己的小木屋,我才发现手心全是汗,心跳快得像刚跑完马拉松。

这就是追求一个人的感觉吗

紧张、期待、害怕拒绝...原来沈知书过去六年一直活在这种情绪中。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了笨拙的追求沈知书计划。

每天早上我都会带着失败的早餐去敲门,而他每天都会拒绝。

但我注意到,空盘子总会在晚上出现在我门前的台阶上。

一周后,我换了策略。

天空下起了冻雨,我冒雨跑到镇上唯一一家书店,买下所有他们库存的哲学书籍,沈知书最爱读的那种。

等我抱着书跑回他门前时,已经淋得像只落汤鸡,头发上的水珠不断往下滴。

给你的。

我把用防水布包好的书递给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都是...新出的...哲学书...

沈知书皱眉看着我湿透的样子:你疯了这种天气跑出去

你...你喜欢嘛...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他叹了口气,侧身让开门口:进来。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他的领地。

木屋内部简洁得近乎苛刻,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小沙发。

墙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一张世界地图,上面钉着许多红色图钉。

我好奇地凑近看,发现那些图钉标记的是我这八个月来追寻他的每一个地点。

你...你一直在跟踪我的行程

我惊讶地转身。

沈知书已经拿了条干毛巾走过来,闻言动作一顿:只是关注新闻而已。柳氏集团董事长全球寻夫的新闻,想不看到都难。

他把毛巾扔到我头上,动作粗鲁但力道轻柔。

我擦着头发,偷偷观察他。他拿起一本我买的书翻看,嘴角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松动。

这本是绝版,他轻声说,很难找。

真的吗

我眼睛一亮,那家书店老板说地下室还有些旧书,我明天……

不用了。

他又恢复了那种疏离的语气。

这些就够了。你该回去了,衣服湿着会感冒。

被委婉赶出门后,我站在雨中傻笑了五分钟。

他喜欢那本书!这个认知让我比签下十亿合同还开心。

第三天,我决定学习钓鱼。

镇上老人说附近湖里有北极红点鲑,是沈知书常买的品种。

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钓鱼有什么难的

我自信满满地对渔夫说:给我最贵的装备就行。

六小时后,我浑身湿透、空手而归,还因为失去平衡掉进湖里一次。

渔夫憋着笑对我说:

空军年年有,今年你是最奇葩的一个。

但我没放弃。

第七天,我终于钓到一条小鱼!我兴冲冲地拎着水桶跑到沈知书门前,却看到他正在签收快递,一箱新鲜的三文鱼。

我...我也钓到鱼了...

我小声说,突然觉得自己的小鱼可怜极了。

沈知书看看我桶里那条不到二十厘米的小鱼,又看看我冻得通红的脸,突然转身进屋:进来吧。

那天晚上,他做了香煎三文鱼配我那条小鱼煮的汤。

这是八个月来我们第一次共进晚餐。我吃得小心翼翼,生怕哪个动作会打破这脆弱的和平。

你公司怎么样他突然问。

我差点被水呛到:还...还行。李秘书每周汇报,没什么大问题。

家族的经济纠纷解决了

我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有经济纠纷

财经新闻有报道。他轻描淡写地说,但我注意到他眼神闪烁。

晚上回到小屋,我立刻打电话给李秘书:爷爷留下的遗产谁解决的

咦不是您吗

李秘书也很惊讶,上周收到一份匿名邮件,里面全是解决方案和法律意见,我以为是您找的专家...

挂掉电话,我坐在床边发呆。

沈知书还在关注我的工作,甚至暗中帮忙。

这个发现让我的心像被温水浸泡,又暖又涨。

第二天,我开始读那些晦涩的哲学书。

在办公室我能一目十行看完五十页财报,但这些书一页就能让我头疼半天。

好几次我读到睡着,醒来发现书页上还有口水痕迹。

但我坚持每天读,甚至做笔记。

两周后,我鼓起勇气在晚餐时,提出一个哲学观点。

沈知书惊讶地挑眉,随后居然和我讨论了整整二十分钟!

那天晚上我兴奋得睡不着,像个第一次约会成功的少女。

一个月过去,我的追求行动有了一点进展,从被拒之门外,到偶尔能共进晚餐。

但沈知书依然保持着距离,每次我试图谈论感情,他就会立刻转移话题。

直到某个深夜,公司突发危机必须我亲自处理。

我熬到凌晨三点才搞定文件,累得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电脑关机放在一旁,桌上还多了杯热牛奶和一张字条:多休息,别太累了。

那分明是沈知书的字迹!

我决定铤而走险。

趁他第二天晨跑时,我撬开了他的门锁。进入他的卧室时,我紧张得像在做贼。

房间整洁得近乎强迫症,床单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

但真正让我震惊的是墙壁,整面墙贴满了我这些年的新闻剪报、采访截图和成就图表,按年份排列得整整齐齐。

最显眼的位置是我全球追寻他的每一篇报道,旁边还有他用红笔做的批注!

2013年6月,如烟成功收购LC集团,谈判技巧令人叹服。

2015年9月,如烟连续工作48小时病倒,无人照顾。

2018年3月,如烟在东京羽田机场,看起来瘦了。

2018年11月,如烟在巴黎雨中哭泣。我的错。

我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一直在这样关注着我,记录着我的每一个瞬间,就像那本巴黎相册一样。

门口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我慌乱转身,正对上沈知书震惊的眼神。

我...我只是...

我语无伦次,眼泪止不住地流。

沈知书站在门口,晨跑后的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他的目光从我的脸移到那面墙,又移回来,最终定格在自己手上拿着的早餐袋,两人份的。

你...去买早餐了

我小声问,心跳如雷。

沈知书沉默了很久,最后轻轻叹了口气:煎蛋又失败了

我破涕为笑,点点头:煎了六个,全都糊了。

他走进来,把早餐袋放在桌上:吃这个吧。

这是我们之间一个小小的突破。

他没有赶我走,没有质问为什么闯入他的私人空间,甚至带来了早餐。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他递来的咖啡,指尖不小心相触,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

墙上的...我鼓起勇气开口。

习惯而已。

他打断我,声音低沉,六年时间,足够形成一个习惯了。

知书,我放下咖啡,直视他的眼睛,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爱我。即使在我最不值得被爱的时候。

沈知书的手指紧紧攥住咖啡杯,指节发白。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上,我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细小阴影和微微颤抖的嘴角。

吃早餐吧。最后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但对我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拒绝我的靠近。

8

凌晨三点,我的手机突然响起。天空才刚刚泛起鱼肚白,而电话那头是国内的工作日正午。

柳总,出事了。

李秘书的声音紧绷如弦。您三叔被保释出来了,他的旧部联合了几家外资,正在恶意收购我们的海外股份。董事会要求您立刻回来处理。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颤。

窗外,沈知书的木屋还沉浸在黑暗中。

过去两个月,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一丝微妙的平衡,我每天锲而不舍地打扰他,而他则半推半就地接受我的存在。

有多严重我低声问。

非常严重。如果失去这些海外股份,我们在欧洲市场的控制权将削弱百分之四十。最迟明天必须启动反收购程序,否则...

我闭上眼睛。

这意味着我必须立刻回国。

但离开意味着中断好不容易取得的进展,意味着可能永远失去沈知书。

给我两小时。

我挂断电话,坐在床边盯着窗外渐亮的天色。

六点时,我收拾好行李,敲响了沈知书的门。

出乎意料,他很快就开了门,像是早已起床等待。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头发微微湿润,似乎刚洗过澡。

你要回国。他说,不是疑问句。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

你的秘书给我发了邮件。

他平静地说,担心你不肯回去。

我咬了咬下唇。

李秘书居然有沈知书的联系方式

而且还背着我联系他

我是多久没去了解过他的生活了。

公司出了点状况,我必须回去一趟。

我艰难地开口,但我很快就会回来,我保证...

不必了。

沈知书打断我,转身走进屋内。我的心瞬间沉到谷底,直到看见他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回来。

拿着。

他将文件袋递给我,飞机上看。

我接过文件袋,沉甸甸的:这是...

离婚协议书,最后一次机会,柳如烟。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砸在我心上。

我猛地抬头,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

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像是被厚厚冰层封住的火焰。

你为什么要执着离婚

你...你还不愿意相信我吗

我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沈知书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关上了门。

但这一次,关门的声音没有那么决绝。

飞机起飞后,我迫不及待地打开文件袋。

里面除了离婚协议书还有一叠打印资料和一张U盘。

资料显示沈知书其实早就调查过林修,包括他与二叔的秘密会面记录、银行转账证明,甚至还有几段模糊的监控录像。

这些证据足够送她三叔进去,再也别想出来。

但所有证据都只能证明林修有三叔指使,却不能证明我和林修之间是清白的。

U盘里则是一段视频,拍摄于沈知书的手机。

画面中是我和林修在办公室的互动,沈知书在画面外轻声说:如果她真的爱你,我会放手。

我的眼泪砸在键盘上。

原来那天他不是来质问,而是来告别的。

回到公司,我立刻召集IT和安保部门:我要过去六个月所有办公室、走廊、电梯的监控录像,特别是林修出现过的所有画面。

柳总,这可能需要很长时间...

那就加班!

我拍桌子,三倍工资,五倍也可以!我要每一秒的录像!

接下来的48小时,我几乎住在公司。

一边处理恶意收购的危机,一边一帧一帧查看监控录像。

眼睛干涩得像撒了沙子,咖啡喝到反胃,但我不能停。

因为沈知书说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第三天凌晨,当大多数员工都已离开,我终于在一段电梯监控中发现了关键证据。

画面显示某天加班后,林修故意靠近我,而我明显向旁边躲了一步。

更关键的是,电梯门关上后,林修对着手机说:计划很顺利,她已经慢慢依赖我了。沈知书那边怎么样...很好,继续刺激他,让他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我立刻把这段视频保存下来,继续搜寻其他证据。

又在一段办公室外的监控中发现,每次林修试图有肢体接触时,我都会找借口移开。

最有力的证据来自林修自己的手机,IT部门恢复的数据显示,他偷拍了许多看似亲密的照片,其实都是借位拍摄的。

我把所有这些证据剪辑成一个视频文件。

凌晨四点,我按下发送键,将这段视频发到沈知书的邮箱。

然后我瘫在办公椅上,精疲力尽却睡不着。手机就放在眼前,屏幕暗了又按亮,反反复复。

沈知书会看吗

会相信吗

会回复吗

早上八点,董事会紧急会议。

我强打精神出席,却心不在焉。

当财务总监汇报到一半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一个来自国外的未知号码。

我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匆忙中断会议冲出会议室。



我接起电话,声音颤抖。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有轻微的呼吸声证明有人在听。

知书我再次呼唤,心脏跳得发疼。

为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出原音,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这句简单的问话像利剑刺穿我的胸膛。

我滑坐在走廊的地上,眼泪决堤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

我泣不成声,我太蠢了...我以为你不在乎...我不知道你一直在等我主动...

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叹息声:我看了视频。

那你能相信我吗我和林修真的什么都没有,那些暧昧都是他刻意营造的假象...

他继续质问:那你最近刻意打扮是为了什么

年纪大了,也变爱美了

那你每天晚上对着手机聊天,而且还笑的那么开心还不敢让我看见

那是我跟我闺蜜在八卦,女生的八卦很变态的,你不合适看。

而且我跟林远的聊天记录全是工作内容,你不信可以找专业的人来恢复聊天记录。

那边的他沉默了好久,最后才说:我需要验证。

沈知书的声音恢复了少许冷静:我可能要回去。

你...你要回国我屏住呼吸。

明天下午到。

他停顿了一下,不要来接机。

电话挂断了。

我呆坐在原地,眼泪模糊了视线。

走廊尽头,李秘书小心翼翼地探头:柳总董事会还在等您...

告诉他们...

我擦干眼泪站起来,会议取消。恶意收购的事按计划处理,我要休假一周。

回到办公室,我立刻调出所有原始监控录像,准备迎接沈知书的检验。

同时吩咐助理整理出公司附近最好的酒店名单,既然他不让我接机,很可能也不想住在一起。

第二天下午三点,我的办公室门被敲响。

我紧张地整理了一下头发:请进。

进来的却是李秘书:柳总,刚刚收到消息,沈先生已经到公司了。

什么在哪里

安保部说他在调看监控室的历史记录...

我跳起来冲向监控室,却在半路改变了主意。

如果沈知书想要独立验证,我应该尊重他的选择,强迫见面只会让他反感。

回到办公室,我强迫自己处理文件,但每个声音都让我抬头张望。

五点、六点、七点...天色渐暗,沈知书始终没有出现。

八点时,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原始录像看完了。酒店已入住,明天继续核查其他证据。

我立刻回复:需要我提供什么吗

三分钟后,手机震动:晚餐吃了吗

这个简单的问题让我鼻子一酸。

即使在我们关系最差的时候,他仍然关心我是否按时吃饭。

还没有。

我老实回答,你要一起吗

不了。去吃饭吧!如烟。

看着屏幕上自己的名字,我忍不住微笑。

这是他第一次在短信里叫我的全名,而不是冷冰冰的柳总。

这微小的改变,像是坚冰裂开的第一道缝隙。

接下来的三天,沈知书像侦探一样核查每一条证据。

他去了安保公司调取原始监控,找了技术专家验证录音真伪,甚至亲自审问了还在拘留所的林修。

而我则乖乖待在公司,处理积压的文件,按时吃饭,每晚给他发一条简单的晚安短信。他从不回复,但我知道他看了。

第四天早晨,我刚到办公室就发现桌上多了一个保温盒。

打开一看,是还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沈知书的拿手好菜。

我的心跳加速,立刻拨通他的电话。

这次他接了。

粥...是你送来的吗我小声问。

嗯。他简短地回答。

谢谢...很好吃。

你瘦了。

他突然说,这三年,每次在新闻上看到你,都比上一次瘦。

我的眼眶又湿了。

原来他一直都在关注我,即使离开后也是如此。

知书...我鼓起勇气,你验证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基本属实。

那...我们能见面谈谈吗我屏住呼吸。

又是一阵沉默,长得让我以为电话被挂断了。

明天下午,三点。他终于开口,孤儿院。

孤儿院我愣住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十五岁的沈知书和十八岁的柳如烟,在那家孤儿院第一次相遇。

现在,三十三岁的他想回到起点,重新开始。

这个认知让我一整天都处于恍惚状态。

下午开会时,财务总监说了三遍柳总,您觉得呢

我才回过神来。

抱歉,一切按你的方案执行。

我站起身,我突然有急事,先走了。

我需要为明天的见面做准备。

不是商业谈判的那种准备,而是关乎余生的准备。

9

我站在阳光孤儿院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手指不自觉地整理着裙摆。

为了今天的见面,我换了三套衣服,最终选了这条简单的米色连衣裙。

不像我平时凌厉的风格,但或许更接近十八岁初见沈知书时的样子。

柳小姐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推开铁门,真的是您!沈先生说您会来,我还不信呢。

我认出这是老院长林妈妈。六年前我来这里接沈知书时,就是她带的路。

林妈妈,好久不见。

我微笑着递上路上买的水果和玩具,一点心意。

哎呀,太客气了!

林妈妈连连摆手,但还是接了过去,沈先生在图书室等您呢。这几年多亏他,我们这破图书室才能重新开放...

我愣了一下:沈知书经常来吗

何止经常!

林妈妈领着我穿过操场:他每个月都来,捐钱捐物,还亲自给孩子们上课呢。不过他不让说,说是什么...匿名捐赠。

操场上,几个孩子正在玩老旧的跷跷板,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我的目光不自觉地搜寻着沈知书的身影,心跳快得不像话。

图书室在主楼后面,是一间明显刚翻新过的小屋。

新刷的淡蓝色墙漆,明亮的窗户,门口还挂着孩子们手绘的欢迎来到图书室牌子。

我轻轻推开门,木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沈知书背对着我,蹲在地上帮一个小女孩拼拼图。

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比在挪威时瘦了些,后颈的骨节清晰可见。

然后这块蓝色的应该放在这里,对不对

他轻声引导着孩子,声音温柔得让我鼻子发酸。

小女孩开心地拍手:沈老师好厉害!

沈知书笑着摸摸她的头,一抬头看见了我。

他愣了一秒,然后对小女孩说:小苹果,去找林奶奶吃点心好吗老师有点事。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了,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我站在门口,像个误入别人领地的入侵者。

你来了。

沈知书站起身,拍了拍牛仔裤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嗯。

我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这地方...变化很大。

我去年捐了些钱翻修。

他走向书架,手指拂过崭新的书脊,孤儿院经费紧张,图书室关了快十年。

我环顾四周,墙上贴着孩子们的画作,角落里摆着几台新电脑,每张书桌上都放着可爱的小台灯。这和记忆中那个阴暗潮湿、书架歪歪扭扭的房间判若两地。

我不知道你一直...我顿了顿,你从来没提过。

沈知书背对着我整理书籍:没什么好提的。

坚挺的背影,我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来,我好像总是这样看着他的背影,他在厨房做早餐的背影,他在书房工作的背影,他离开家时的背影。

而我从未真正走到他面前,看清他的样子。

证据...你都验证完了

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转过身,靠在书架上:基本确认了。林修也承认,那些暧昧都是刻意设计的。

那...

我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你能原谅我吗

沈知书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移向窗外:如烟,你只是没有背叛我们的婚姻,但问题不在原不原谅。而是...我们之间从来就不平等。

什么意思

你父亲资助我,是为了给柳家培养一个得力助手;我和你结婚,是为了完成他的遗愿;就连现在...

他苦笑一下,你追着我满世界跑,可能只是因为不习惯失去一个忠心的下属。

不是的!

我上前一步,声音因急切而颤抖,我找你是因为我爱你!不是因为习惯,不是因为公司,只是...只是因为我不能想象没有你的人生!

沈知书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复杂:你确定吗如烟,爱不是占有,不是控制。爱是...

他看向正在操场上玩耍的孩子们,是希望对方幸福,哪怕那种幸福里没有你。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我心里。

因为我知道,这正是沈知书爱我的方式,默默付出,静静守护,然后在我找到幸福时悄然退场。

给我一个机会,我走近他,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让我证明这次是真的。

沈知书深深地看着我,像是要看进我的灵魂。最后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可以...从朋友开始。

朋友这个词既让我欣喜又让我心碎。

欣喜的是他终于愿意重新开始,心碎的是我们之间曾经有过婚姻,现在却要退回朋友的位置。

好。

我点头,强忍泪水,朋友。

离开孤儿院时,林妈妈塞给我一盒手工饼干:沈先生最爱吃的,你帮我带给他吧。

我疑惑地看着她:他不跟我一起走...

哎呀,看我老糊涂的。

林妈妈拍拍脑门,他昨晚就住回你们以前的别墅了,说是水管修好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沈知书住回了我们的婚房

谢谢您的饼干!

我匆匆道别,上车后立刻让司机开往城郊别墅。

那栋别墅是我父亲送给我们的结婚礼物,但婚后我们很少去住,我嫌它离公司太远。

沈知书离开后,我更是半年多没踏足过那里。

车子驶入别墅区时,我的手心已经冒汗。

别墅外观没什么变化,只是花园里的玫瑰长得更茂盛了,那是沈知书亲手种的。

我按响门铃,等了很久没人应答。正准备打电话时,发现门没锁。

知书

我推门而入,客厅里静悄悄的,但餐桌上放着一杯还在冒热气的茶。

厨房传来轻微响动。

我轻手轻脚走过去,看见沈知书背对着我,正在切水果。

他动作娴熟,苹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垂到砧板上。

林妈妈让我给你带饼干。我出声说道。

沈知书明显吓了一跳,刀锋一偏,在食指上划出一道口子。

啊天哪!

我冲过去抓起他的手,医药箱在哪

没事,小伤口。

他想抽回手,但我紧紧抓着不放。

别动!

我打开水龙头,将他的手指放在水流下冲洗,医药箱

...洗手间柜子里。

我飞快取来医药箱,小心翼翼地给他消毒、贴创可贴。

整个过程他都沉默地看着我,呼吸轻轻拂过我的发顶。

好了。

我松开他的手,突然意识到我们站得太近了,近到能数清他的睫毛。

我后退一步,慌乱地拿出饼干:给,林妈妈非要我带给你。

谢谢。

他接过饼干,我们的指尖短暂相触,像是有电流穿过。

你...住回来了我试探着问。

暂时。

哦。

我失落地应了一声。

那要不要保姆啊!我可以当女仆的那种

我说完,脸红的都能滴出血了。

不必。

他打断我,我一个人住也挺好的,我能照顾好自己。

是啊,他都能把她六年都照顾的那么好,怎么可能需要她来照顾呢!

那...那我先走了。

我转身准备离开,突然被叫住。

如烟。

嗯我满怀希望地回头。

饼干...要一起吃吗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奇怪的朋友生活。

沈知书住在别墅,我则每天从公司跑去找各种借口见他,送文件、问意见,甚至假装水管工上门。

一周后,我忍无可忍,直接拖着行李箱按响门铃。

你这是干什么

沈知书皱眉看着我脚边的行李箱。

我也要住这里。

我理直气壮地说,这房子有一半是我的。

柳如烟...

朋友也可以合住啊!

我抢先说道,而且这里离公司近...好吧不太近,但我可以早起...

沈知书无奈地让开门:随便你。

我欢天喜地地搬进了客房,主卧是他在住。那天晚上,我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但沈知书全都吃完了,甚至给了我一个还不错的评价。

接下来的日子像梦一样。

我每天早起做早餐,和沈知书一起看新闻,甚至学会了给他的盆栽浇水。

表面上我们是朋友,但我能感觉到,那些共同生活的默契和习惯正在慢慢回来。

直到那个雨夜。

我半夜起来喝水,发现书房还亮着灯。

推门一看,沈知书正在电脑前工作,屏幕上是一封英文邮件,某某大学的教职邀请函。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你...还要走声音颤抖得不像我的。

沈知书猛地合上笔记本:如烟,你应该敲门。

回答我!我冲到他面前,你答应给我机会的!

我只是在考虑所有选项。他平静地说。

所有选项!

我的声音拔高了,所以我还是你的'选项'之一像超市货架上的商品一样等着被你挑选

如烟,冷静点。

冷静!

我抓起一个靠垫砸向他,沈知书,你混蛋!我放下一切追着你满世界跑,我学着做饭、学着体贴、学着做一个配得上你的人,而你...而你却随时准备再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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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书站起来,眼神变冷:这就是问题所在,柳如烟。对你来说,一切都必须按你的方式、你的时间表进行。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需要时间需要空间

而且我们的离婚协议书也已经生效了。

你这国外就打扰了我一年的生活。

他冷笑,现在又擅自搬进我的房子,监控我的一举一动...

你的房子!

我气得浑身发抖,好,很好!我这就让律师把房产证拿来,看看上面写的是谁的名字!

我转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你看,他的声音突然疲惫,这就是我们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对你来说,解决问题的方式永远是权力、金钱和法律。而我要的...

你要什么

我甩开他的手,眼泪夺眶而出,你说啊!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沈知书沉默地看着我,眼神复杂。

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大,敲打着玻璃,像极了我的心跳。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一个人吗

我哽咽着说,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承认这个弱点,小时候妈妈走了,爸爸眼里只有公司...我只有一个人...直到你出现...

沈知书的表情终于松动。

他伸出手,似乎想擦我的眼泪,又在半空停住。

如烟...

我改,好不好

我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我不再霸道,不再自私...你给我时间,我一定能学会怎么真正爱一个人...

沈知书深深叹了口气,拇指轻轻擦过我的泪痕:别哭了。

那你...还走吗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轻声说:我想要为自己活一次。

……

然而,他最终都没有逃出我的手掌心,因为我把他囚禁起来了——不能彼此相爱就强制爱。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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