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猝死后,我成了躺平咸鱼
键盘上的手指突然僵住。
眼前Excel表格里的数字开始扭曲,像一群蠕动的黑色蚂蚁,密密麻麻爬满屏幕。
我眨了眨眼,试图聚焦,但视野边缘的光线正迅速被黑暗吞噬。
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咚、咚、咚——像是有人拿着铁锤在胸腔里疯狂敲打。
秦总监?秦总监?!
同事的声音越来越远。
我最后看到的,是电脑右下角的日期:2023年4月15日,凌晨3点27分。
……
再睁开眼时,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不是医院消毒水的气味,而是某种苦涩中带着甜腻的中药味,混杂着陈旧木料的霉味。
我盯着头顶的纱帐——淡青色,绣着几枝歪歪扭扭的梅花,针脚粗糙得像是初学者的手笔。
小姐醒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缓缓转头,看见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约莫十三四岁,正端着药碗,满脸惶恐。
——什么情况?
我下意识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手腕细得像是轻轻一折就会断。
低头一看,身上盖着一条半旧不新的锦被,料子还算细软,但边角已经磨得发白。
小姐别动,大夫说您身子虚,得静养……小丫鬟急急忙忙放下药碗,伸手来扶我。
我盯着自己的手——苍白、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但指节处有明显的茧子,像是常年写字留下的。
这不是我的手。
至少,不是我那双因为常年敲键盘而略带僵硬的手。
镜子。我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
小丫鬟愣了一下,随即从梳妆台上取来一面铜镜。
镜中是一张陌生的脸——约莫十六七岁,杏眼樱唇,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活像只营养不良的女鬼。
……我穿越了?
还没等我消化完这个事实,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刻意压低的交谈——
夫人说了,三小姐既然醒了,就把药喝了,别耽误。
可、可大夫说这药性烈,小姐身子受不住……
你一个贱婢,也敢质疑夫人的意思?
小丫鬟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铜镜差点掉在地上。
我眯起眼,看向那碗黑漆漆的药——浓稠得像石油,表面浮着一层诡异的油光,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味。
——毒药。
几乎是瞬间,我的大脑自动跳出了这个结论。
毕竟,在穿越前,我可是连续三年被评为最佳审计师的秦思弦,最擅长的就是在一堆假账里找出那0.01%的异常数据。
而现在,这碗药的异常简直明显得像是有人用红笔圈出来一样。
小姐,该喝药了……小丫鬟战战兢兢地捧起碗。
我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不小心打翻了药碗。
乌黑的药汁泼在地上,瞬间腐蚀出一片焦黑的痕迹。
——果然有毒,还是剧毒。
门外的人冷哼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躺回床上,盯着纱帐上的梅花,忽然笑了。
行吧,既然穿越了,那就……先躺平吧。
反正,比起熬夜做报表,当个混吃等死的咸鱼庶女,似乎也还不错?
第二章 账本里的杀机
那碗药被打翻后,我的小院突然安静了许多。
丫鬟青杏说,夫人发了好大的火,但到底没再送药来。
我猜,大约是怕我死得太快,惹人怀疑。
毕竟,一个病恹恹的庶女久病不治很正常,可若是一碗药下去当场暴毙,那就太明显了。
我乐得清闲,整日窝在房里装病,顺便摸清了这具身体的处境——
秦家三小姐,生母早逝,爹不疼娘不爱,在尚书府活得像一抹影子。
府里下人都知道,三小姐的月例银子永远迟发、少发,冬天的炭火永远不够烧,连衣裳都是嫡姐们穿剩的。
小姐,您怎么还笑?青杏替我梳头时,小心翼翼地问。
铜镜里的少女唇角微扬,眼里却没什么温度。
因为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我拨弄着妆匣里仅有的两支素银簪子,
原来无论在哪个时代,做假账的路数都差不多。
青杏一脸茫然。
我没解释。
这几日,我借着养病的由头,让青杏偷偷从书房顺了几本账册来看。
原以为古代账目会复杂难懂,没想到翻开来,满纸都是拙劣的做账手法
——虚报支出、重复入账、篡改数字……低级得让我想叹气。
就这水平,放现代连实习生都骗不过。
正想着,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怎么回事?我皱眉。
青杏小跑出去,不一会儿慌慌张张地回来:小姐,不好了!太子殿下派人来查账,老爷被叫去前厅问话了!
我指尖一顿。
——机会来了。
前厅里,空气凝固得能拧出水来。
太子府的侍卫将书房翻了个底朝天,一摞摞账册被粗暴地摊在地上。
父亲跪在厅中央,额头抵着青砖,官袍后背湿了一大片。
秦大人,坐在上首的紫衣男子慢条斯理地翻着账本,
去岁北疆军饷,短缺了三十万两白银。经手人是你,解释一下?
我躲在窗外,眯眼打量那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生得一副好皮相,
偏偏眉眼间凝着层阴鸷,像把出鞘三分的刀。
下官冤枉啊!父亲声音发颤,每一笔支出都记录在册,绝无克扣!
是吗?紫衣男子轻笑,随手甩出一本账册,
那为何兵部收到的数目,与你户部存档差了整整三十万两?
账册啪地摔在地上,溅起细微的尘埃。
我盯着那本账,突然注意到一个奇怪的地方
——纸张边缘有细微的色差,像是被人重新装订过。
青杏,我压低声音,去我房里,把妆台底下那本蓝皮册子拿来。
半刻钟后,我跪在了太子面前。
你会看账?他挑眉看我,目光像毒蛇信子般舔过我的脸。
我垂眸,将蓝皮账册双手奉上:
殿下明鉴,这本才是原始账目。父亲书房那本,是被人篡改过的。
满厅哗然。
太子接过账册,随手翻了几页,突然冷笑:
有意思。秦大人,你养了个好女儿啊。
父亲惊愕地抬头,脸色比纸还白。
我跪得笔直,心跳却越来越快
——那本蓝皮账册是我这几天偷偷重做的。
原版早被销毁,但我凭着现代会计的逆向推演能力,
硬是从一堆杂乱数据里还原了真相:
三十万两军饷确实被贪了,但经手人不是父亲,而是——
秦大公子好手段。太子合上册子,似笑非笑,
用父亲的印信拨款,再篡改账目嫁祸。
要不是你这妹妹机灵,本王还真被你糊弄过去了。
嫡兄秦烨扑通跪地,面如死灰。
我低着头,嘴角无声勾起。
——成了。
这局棋里,我本可以继续装死。
但当我发现那笔军饷的流向涉及边境粮草时,
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北疆因缺粮兵败,敌军铁骑南下,
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京城。
而我,还不想这么快再死一次。
秦三小姐。太子的声音突然逼近,冰凉的手指抬起我的下巴,
你既然能还原账目,可愿来太子府当个女账房啊?
他指尖有淡淡的血腥气。
我望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缓缓绽开一个怯懦的笑:
殿下说笑了,臣女……只是侥幸。
屏窗外,秋风扫过庭院,卷起一片枯黄的落叶。
第三章 算珠与刀锋
太子走后,尚书府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嫡兄被拖去祠堂家法处置的惨叫声隐约传来,
我倚在窗边,数着檐角滴落的雨水。
青杏跪在一旁替我煮茶,铜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表情。
小姐...她声音发颤,老爷让您去书房。
茶汤溅在红泥小炉上,滋啦一声响。
书房里弥漫着陈墨与檀香混杂的气味。
父亲背对着我站在书架前,官袍下摆沾着几点暗红——那是嫡兄的血。
你何时学的算账?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磨砂。
我盯着他腰间晃动的玉佩:梦里有个白胡子老头教的。
父亲猛地转身,茶盏砸在我脚边,碎瓷片溅起划破了裙角。
孽障!你可知今日之事,秦家差点满门抄斩?!
青砖上茶渍蜿蜒如蛇,我盯着那道水痕慢慢渗入砖缝:
父亲现在该想的,是怎么应对太子。
空气骤然凝滞。
窗外雨势渐急,豆大的雨点砸在瓦片上,像无数细小的算珠噼啪作响。
父亲脸色变了几变,最终颓然坐进太师椅。
他当然明白——太子今日看似放过了秦家,实则是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那位殿下最擅长的,就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抚平裙摆上的褶皱:三皇子七日后在别院设赏菊宴。
父亲瞳孔骤缩。
当朝三皇子萧景珩,太子最忌惮的弟弟,掌管北疆军需的实权派。
更重要的是——他封地的账目,乱得像被猫抓过的线团。
嫡母是在子时被带走的。
我站在回廊暗处,看着婆子们架着她往外拖。
她凤钗斜坠,中衣上沾着汤药渍,嘴里不住喊着冤枉。
但没人理会——她贴身嬷嬷的孙子在刑房招了,
那碗本该毒死我的药,确实出自她手。
满意了?
阴影里突然传来低沉男声。
我转头,看见嫡兄秦烨被下人抬了过来,半边脸肿得老高,
后脊背血肉模糊,眼里却闪着野兽般的光。
雨后的月光格外冷,照得他衣襟上的血渍像泼墨。
我伸手替他整了整歪斜的衣领:
兄长该谢谢我,若不是那本账,现在流放的就是你了。
他猛地掐住我手腕:你以为投靠三皇子就能活?
我任由他掐着,突然笑了:
听说北疆军中缺个管粮草的书记官,虽然辛苦...但好歹能活命。
他手指一颤。
远处传来更鼓声,我抽回手,转身没入黑暗。
青杏提着灯笼等在月洞门外,暖黄的光晕染开一小片天地,
像暴雨夜里唯一的孤岛。
哎,我想要躺平的日子一去不返了。看来无论前世今生注定自己是劳碌命!
三皇子的别院比想象中简朴。
没有雕梁画栋,只有大片大片的菊海,金灿灿地铺到天际。
我跪在花厅里,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玄色衣摆掠过青砖,停在我面前三步远。
你就是秦家那个会算账的庶女?
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
我抬头,正对上双寒潭般的眼睛——萧景珩生得极好看,眉目如画却自带肃杀之气,腰间悬着的不是玉佩,而是柄乌金算盘。
殿下封地去年税收短了三成。我直接摊开随身带的账册,
不是天灾,是您那位钱谷师爷做了两套账。
满厅倒抽冷气声中,我蘸着茶水在案几上画了个表格:
这是新式记账法,一笔都做不了假。
水痕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萧景珩突然屈指敲了敲案几:条件?
菊花香气浓得呛人,我望进他眼底:
第一,秦家要活;第二——我的婚事,我自己选。
风吹起账册纸页,哗啦啦响成一片。
他忽然轻笑,从袖中抛来一块铁牌:明日来户曹报到。
牌身冰凉,刻着总账二字,边缘还沾着暗红——上任主人的血大概还没擦干净。
我握紧铁牌,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屏风后传来瓷器碎裂声,隐约有人惊呼殿下不可。
萧景珩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玄色大氅扫过门槛时,撂下句话:
想要婚姻自主?先让本王看看,你的本事配不配。
院里,菊海被风吹得伏低,恍若万剑朝宗。
第四章 算尽天下
太子第一次派人刺杀三皇子时,我正在户曹核对秋粮账目。
算珠碰撞的脆响中,突然混入箭矢破空的锐鸣。
我抬头时,正看见三支乌翎箭钉在萧景珩身后的柱子上,箭尾还在微微颤动。他连眼皮都没抬,继续拨弄着手中的乌金算盘:
秦姑娘觉得,江南漕运的损耗该定几个点合适?
窗外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接着是侍卫长压低的禀报声:
殿下,活口咬毒了。
埋了吧。萧景珩的指尖在三和五之间徘徊,
说说看,为什么你坚持要压到三个点?
我蘸着茶水在案几上画了条曲线:
漕帮每艘船实际吃水线比账目少两寸,这三年来他们私运的盐铁,足够武装五万精兵。
茶渍在楠木案几上蜿蜒如蛇,他的目光终于从算盘移到我脸上:证据?
明天会有人送来。我指了指窗外正在清扫血迹的侍卫,
比如那位大哥腰牌上的新系绳——江南特产的青丝绦,市价三两银子一条。
可他月俸才八两。
萧景珩突然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真心实意的笑,眼角泛起细纹,像冰湖乍裂。
太子的反击比预计的来得还要快,还要猛。
腊月祭天大典前夜,兵部突然弹劾三皇子克扣军饷。
奏折里附的账册做得天衣无缝,连我都不得不承认,这次太子请了高手。
能破吗?萧景珩深夜叩响我院门,肩头还落着未化的雪。
我翻开账册,闻到一股淡淡的沉香味——是太子府特制的墨。
指尖抚过那些娟秀的字迹,突然在某一页停住:这里。
烛火噼啪一跳。
冬季棉衣的报价有问题。我指着数字间的微小间距,
他们用了一种特殊写法,把'两'字竖笔拉长盖住了修改痕迹。实际支出应该是...
萧景珩突然按住我的手:不必算了。
他的掌心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茧,粗糙温热。
窗外风雪呼啸,我听见他说:明日祭天,你随行。
祭坛上的血溅得比预想中远。
当太子亲卫的刀架在礼部尚书脖子上时,我正躲在萧景珩身后的仪仗队里。
风雪迷眼,却清晰看见太子手中那卷罪证——正是昨夜我们做过标记的账册。
三弟还有何话说?太子笑得志得意满,
这些年来你贪墨的军饷,足够...
足够养私兵三万。萧景珩突然打断他,从袖中掏出一本蓝皮册子,
皇兄不妨看看这个?
狂风卷起书页,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红批。
我躲在人群后,看着太子脸色逐渐铁青
——那是我花三天三夜还原的真相,用朱砂标出了每笔赃银的最终去向:
太子别院的地下银库。
不可能!太子猛地撕碎账册,这明明是...
明明该在你书房暗格里?萧景珩踏前一步,
皇兄莫非忘了,你那位新纳的侧妃,最擅仿人笔迹。
碎纸如雪纷扬中,禁军统领突然倒戈。
后来史书只轻描淡写记了句太子谋逆,伏诛,
却没人知道,决定胜负的从来不是刀剑,而是那本被朱砂染红的账册。
第五章 九重宫阙上的数字游戏
登基大典那日,雪下得很大。
我站在太和殿的汉白玉台阶上,看着萧景珩
——现在该叫皇上了——接过那方沉甸甸的玉玺。
他玄色冕服上金线绣的龙在雪光里格外刺目,晃得人眼睛发疼。
三年前那个赏菊宴上的落魄皇子,如今终是坐上了这把染血的龙椅。
娘娘,该回宫了。青杏替我拢了拢狐裘大氅。
她现在已经不叫青杏了,内务府给改了个文雅名字叫司棋,可我总觉得拗口。
御道上的积雪被宫人们扫得干干净净,露出底下暗红的砖石。
听说昨日太子——现在是废太子了
在东宫自尽时,血浸透了半边台阶,怎么刷都刷不掉。
椒房殿的地龙烧得太热,熏得人昏昏欲睡。
我翻着户部新呈上来的奏折,朱笔在盐税亏空四个字上画了个圈。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皇贵妃娘娘!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闯进来,皇后娘娘要生了,可是...
她没说完,但我已经明白了。
太医院院正跪在凤仪宫外殿,额头抵着金砖,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娘娘胎位不正,怕是...
产房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混着稳婆们杂乱的脚步声。
我站在屏风外,闻到浓厚的血腥气
——和当年嫡母那碗毒药一样甜腻得令人作呕。
都出去。我突然说。
满屋人愕然抬头。
本宫说,我慢慢挽起袖子,都出去。
皇后的亵衣已经被汗水浸透,乌发黏在惨白的脸上。
她看见我,瞳孔猛地收缩:你...终于要动手了?
我没说话,从袖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棉布包。
展开是几根银针和羊肠线——这三年我偷偷让青杏收集的,就为了这一天。
娘娘若想活命,我按住她乱抓的手,就按我说的做。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簌簌地扑在窗棂上。
皇后死死盯着我手里的针,突然笑了:
秦思弦...你果然...不是这个世间的人...
我手上一顿。
那年春猎...她喘着气,听见你说梦话...什么'Excel'...
羊肠线穿过皮肉的触感很奇妙,像是缝合一个破碎的布偶。
我专注地打着结,耳边是皇后断断续续的呓语:
...知道皇上为什么...留着你吗...他需要你的...算账本事...
最后一针收线时,婴儿的啼哭声早已划破了黎明前最后的一丝黑暗。
萧景珩来的时候,我正用帕子擦着带血的手。
皇后如何?他问。
母子平安。我指了指内室,但今后怕是难再有孕。
他嗯了一声,目光落在我染血的裙摆上。
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别的情绪,但很快又归于深潭。
盐税的折子看了?他突然问。
我从袖中取出奏折,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
江南三大织造局亏空的三百万两,都藏在漕运的损耗里。
雪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在他冕旒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忽然伸手拂去我鬓角的血渍:三日后大朝会,你一起来。
这是要让我正式站上前朝了。
我低头应了声是,余光瞥见床帐缝隙里皇后苍白的脸。
她正静静望着我们,眼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又是深宫的凉夜,萧景珩来我宫里喝茶。
江南送来一批新茶。他亲手斟了杯给我,尝尝?
茶汤清冽,回甘却带着铁锈味。
我摩挲着杯沿:陛下不怕我成为第二个太子?
你舍不得。他忽然伸手拂去我发间并不存在的灰尘,
户部新设的审计司还等着你去管。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玄色龙袍上投下斑驳光影。
我想起白日里看过的奏折,那些被朱笔圈出的名字,
曾经克扣军饷的粮官,贪污河工银的知府,一个不少都在秋后问斩的名单上。
对了。临走时他忽然回头,皇后生产那日,你用的针法...
家乡土方。我微笑以对,
陛下若感兴趣,太医院已经收录在册了。
夜风吹熄了廊下的宫灯,黑暗中他的轮廓模糊不清:
秦思弦,你究竟从哪来?
我望着殿外如墨的夜色,想起那个加班到猝死的夜晚。
电脑屏幕的蓝光,咖啡的苦涩,还有永远做不完的报表...
一个很远的地方。我轻声说,那里的人,做梦都想过您这样的日子。
他大笑离去,脚步声渐渐融在更鼓声里。
我摩挲着茶杯上未干的指印,心想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
至少在这九重宫阙里,再没人敢在我的账本上做手脚了。
册封继后的圣旨是开春时下来的。
那天凤仪宫的海棠开得正好,风吹过时落英缤纷,像下了一场粉色的雪。
我跪在宣旨太监面前,听见秦氏温良贤淑几个字时,差点笑出声。
青杏——现在的司棋了——小声提醒我接旨。
玉轴卷宗沉甸甸的,压得手腕发酸。
远处传来新科进士们唱名的声音,隐约能听见户部度支之类的字眼。
萧景珩晚上来用膳时,带了一叠奏折。
我给他斟酒,瞥见最上面那份写着女官制度章程。
盐税改革需要人手。他状似无意地说,
你培养的那些女账房,该派上用场了。
酒液在夜光杯里荡出涟漪,窗外更鼓响起,他忽然握住我执壶的手:
皇后之位,是你应得的。
烛花爆了个响,惊飞檐下栖雀。
我望着交叠的手影,心想这大概就是我想要的人生吧!
至少御膳房做的红烧蹄髈,比尚书府的厨子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