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满分良宵 > 第一章

约定好一起逃离海城的那天,沈琉璃抛下顾廷序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相遇,才知道七年前的落魄少年竟是离家出走的叛逆太子爷。
而她,成了被父亲双手奉上用来讨好他的工具。
1.意外重逢
海城最好的私立医院。
沈琉璃陷在舒适的沙发里,估算着这个时间她来医院的消息是不是已经传到了傅子恒的耳朵里。
沈小姐,核磁显示您的头部并没有什么异常,我建议您到心理科做一下诊疗,有时负面情绪的累积也会造成身体的应激反应......
徐泽楷回想起刚刚给沈琉璃检查时看到的场景,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低血糖。
什么
沈琉璃快速地扫了一眼医生的胸牌,冷艳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徐医生,不管谁问起我的情况,我希望他们能查到的只有低血糖这个结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鼎盛是会员制,能付得起高昂的会费来这看病的大多是海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对于隐私保护的要求自然也格外高。
徐泽楷见怪不怪地点点头,心里暗自感叹豪门的不易,人都被抬着进来了,不关心自己的身体先想着封锁消息。
沈小姐,我们医院在保护病人隐私这方面,您是完全可以放心的。不过我还是建议......
不用建议了,谢谢你的好意。
沈琉璃打断徐泽楷的话,起身向外走去。
对她这种人来说,活着是赎罪,死了反倒是种解脱。
只是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侵入鼻腔。
沈琉璃没想到门口有人,差点撞上男人结实的胸膛,顺口说了句抱歉。
可是男人一动不动地挡在那里,似乎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沈琉璃,真的是你。
低沉的嗓音带着轻颤,沈琉璃心头一紧,有些意外地抬起头。
眼前的人和记忆中那张熟悉的脸慢慢重合,年少时的张扬遁去,深邃的眼睛里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阿序,你怎么来了
徐泽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也让沈琉璃回过神。
生活还是这么爱开她的玩笑,仿佛看不惯她认命的摆烂姿态,总要想方设法给她些刺激。
就像躲了这么多年,偏在这种时刻遇到顾廷序,让她措手不及,让她避无可避。
沈琉璃勾起唇角,挤出礼貌的微笑。
顾廷序,好久不见。
七年两个月零六天,确实很久了。
和灼热的视线不同,顾廷序的声音冷漠低沉,透着一股讥讽的寒意。
你们......认识呀
徐泽楷不知何时已经晃到两人之间,一副吃到瓜的表情,打量着顾廷序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企图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毕竟顾家少爷向来浪荡随性,还没见他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
你来找人的吗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沈琉璃刻意忽略掉那几乎将她灼穿的热度,只想找个借口快点离开。
擦身而过的瞬间,手腕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指尖的凉意透过细腻的肌肤渗入血管,激得她心脏猛地一缩。
沈琉璃,为什么
顾廷序努力保持着平静,但话一出口,眼尾还是染上了一抹红。
为什么明明说好要一起逃离海城却没有来
为什么一句话都没说就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为什么这么多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信
这些问题这些年来一直在顾廷序的脑海里不停地回荡,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将他一次次拉入执念的深渊里,挣脱不开。
在沈琉璃消失的最初那一年他不停在想,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为此还动用父亲的关系查了海城所有死亡的人员名单,可是一无所获。
后来他听说有人在机场见过她和一个年轻的男人办理值机手续,似乎是飞往英国的航班。
他像游魂一样在英国的大街小巷飘荡了三个月,抱着微乎其微的希望。
即便是刚刚过来的路上,他都在怀疑走廊里不经意看到的那个身影是不是又是自己的幻想。
可是现在,她就这么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云淡风轻地和他打着招呼,没有半句解释,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曾有过。
说话!
顾廷序反手将沈琉璃圈在墙角,高大的身影逼近,带着难以驱散的凛冽气场。
沈琉璃不敢抬头,那些被刻意掩埋的记忆卷土重来,围观的人群,斑驳的伤痕,干涸的血迹,还有那双盯着巷口至死没有闭上的眼......
有些伤疤原来永远不会愈合,只要轻轻一碰,就会血肉模糊。
沈琉璃心脏一阵剧痛,额头迅速泛起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强忍着胃部的翻涌,努力地想要挣脱顾廷序的手,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顾廷序,放手,我想回家......
沈琉璃,你又想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七年,你对我就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顾廷序气血上涌,没有注意到沈琉璃愈发苍白的脸色,手上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放开她!
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未等顾廷序反应,男人已经快步走到眼前,不由分说地挥过来一拳。
顾廷序本能躲闪,下意识地放开了沈琉璃的手腕。
失去重心的沈琉璃向下滑落,被一双精壮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揽入怀中。
顾廷序踉跄着起身,正看到沈琉璃紧靠在男人怀里,煞白的脸上是还未散去的惊魂未定。
那小鸟依人的模样,深深地刺痛了顾廷序的眼。
愤怒和嫉妒几乎是瞬间涌上头。
沈琉璃,这他妈又是谁!
几个人的颜值本就惹眼,再加上这一番动静,即便是平日里以私密性好著称的鼎盛医院,此刻也围了不少人,有的更是不着痕迹地举起手机开始录像。
傅子恒意识到沈琉璃状态不对,迅速脱下西装外套遮住她的脸,凌厉的眼神扫过围观的人群,最后定格在顾廷序脸上。
鼎盛现在就是这种服务态度今天的事我的律师会和你们联系。还有,如果我家人的照片出现在任何网络平台上,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家人!
沈琉璃结婚了!
顾廷序难以置信地望向那个依偎在男人怀里的纤细身影,像是被人扇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难道这就是她这些年消失不见的原因
虽然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顾廷序还是不死心地开了口。
沈琉璃,我再问最后一遍,你真的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沈琉璃被傅子恒护着本打算离开,听到顾廷序的话还是停下了脚步。
她拨开外套,冷漠地直视着顾廷序的眼睛。
顾廷序,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答应和你一起走,我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再有交集。
沈琉璃看着顾廷序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了下来,静谧的空气里是某个人骄傲碎掉的声音。
可她说的是心里话,他们的遇见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2.以家人之名
宾利宽敞的后座上,傅子恒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沈琉璃的表情。
姐,刚刚那个人......
见沈琉璃不愿接话,他识相地转换了话题。
姐,医生怎么说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是打电话问了司机,我都不知道你被送到医院去了。
看傅子恒满眼关切,沈琉璃挤出一丝笑容。
没什么大事,就是低血糖而已,不用担心。
话音未落,就见傅子恒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熟练地剥开糖纸,递到沈琉璃面前。
自从七年前傅子恒车祸沈琉璃给他输了血后,身体一直恢复得不太好,怕她低血糖不舒服,傅子恒总是随身带着糖果,后来就成了习惯。
没想到沈琉璃出国这么多年,他的习惯还是没变。
阿恒,一会回到家不要叫我姐,叫名字就好。
本是随口的提醒,傅子恒却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原本关切的脸上瞬间挂上愠色。
我不管我妈开不开心,你是爸的女儿,也是我的姐姐,这是事实,不会改变。
见沈琉璃沉默着没有接话,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恳切。
姐,我已经在接手家里的生意了,再给我点时间,我保证,以后在这个家里你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生活,也不用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和顾廷序冰冷的手不同,傅子恒的手永远是暖的,在那些暗无天际的日子里,是这双手一直握着沈琉璃,执着地要给她一个家。
即便她的妈妈是被人唾弃的小三,即便她从出生就是母亲企图栓住父亲的工具,即便她是连所谓的父亲都不愿承认的耻辱的存在,傅子恒依然出现在她母亲的葬礼上。
他那时青春的面庞还透着稚嫩,语气却很坚定。
姐,你别怕,我带你回家。
想起那些往事,沈琉璃鼻尖有些发酸。
她回握住傅子恒的手,柔声安抚道:嗯,我知道了。
车子停在一栋远离市中心的别墅前。
见沈琉璃下了车,傅子恒不动声色地给助理发了条信息。
查一下下午鼎盛医院那个男人的信息,还有我姐到底得了什么病。
沈琉璃望着幽深的院落,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被发配到国外这么多年,不知道这次突然叫她回来是为了什么,直觉告诉她,绝不是家宴小聚这么简单。
毕竟,他们也算不上是一家人。
沈琉璃跟在傅子恒身后进门时,偌大的餐厅已经摆好了饭菜。
白喜珠坐在上位,她叫住保姆,指了指面前的黑松露仙贝,妆容精致的脸上是遮不住的厌烦。
你们现在做事是越发没规矩了,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都敢端到我面前来你知不知道这个黑松露是我从法国带回来的,将近两万一颗,那个仙贝是什么货色,也配往一起搭
沈琉璃知道,这是在指桑骂槐呢。
她在心里自嘲地笑笑,白阿姨现在怎么竟也含蓄了,以前都是指着她的鼻子骂的。
沈琉璃扫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傅寒川,外人眼中的堂堂傅氏总裁此刻也不过是陪着笑脸打圆场。
孩子们都回来了,快吃饭吧。
沈琉璃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跟在傅子恒身后入了座。
她不是没礼貌,而是那声爸过于刺耳,会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不舒服。
妈,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大呼小叫的仙贝怎么了,我就喜欢吃仙贝,我特意嘱咐厨师做的,就是忘了告诉他别把你那黑乎乎的破玩意儿往里加,好好的仙贝都糟蹋了。
傅子恒说着,嫌弃地把那盘菜推到一边,不着痕迹地将海鲜粥换过来,盛了一碗顺手放在沈琉璃面前。
姐,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喝点热粥暖胃。
白喜珠看到自己儿子吃里扒外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只是想到这次叫沈琉璃回来的原因,隐忍着没有发作。
她向傅寒川递了个眼色,催促他开口。
琉璃呀,你这么多年也是辛苦了,一个人在国外生活,还把分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这次回来就别走了,留在海城帮帮阿恒。
沈琉璃有些意外,没有接话。
当年把她丢到国外,就是因为怕她挡了傅家唯一继承人的路,现在阿恒在公司还没站稳脚跟,该更加防着她才对。
傅子恒倒是一脸惊喜。
太好了,有姐在身边帮我,我就踏实了。
琉璃,现在你也大了,爸爸......我和你白阿姨合计了一下,也该给你找个好的归宿。鼎盛集团的公子和你年纪相仿,你有空的时候去见见。
沈琉璃手上一顿,二十多年了,这是傅寒川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爸爸。
傅氏现在正准备进军高端养老领域,而鼎盛集团几乎垄断了海城的医药产业,旗下的鼎盛医疗更是海城最有名的私立医院品牌。
再加上鼎盛总裁蒋欣怡的老公是赫赫有名的医学专家顾博涛教授,如果他们肯入驻傅家的绿城养老项目,无异于给傅家镶了一块无可替代的金字招牌。
只是傅氏的橄榄枝递了好几次,鼎盛并没有要接的意思。
沈琉璃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她也可以是傅寒川的女儿,只要她有利用价值。
而她沈琉璃最大的价值,就是这张美得令人过目不忘的脸。
我不同意!早就听说顾家那小子高中时就离家出走去外面鬼混,把他老爹气个半死,现在也是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你们要找也找个像样点的,这种人怎么配得上我姐呀再说了,想和鼎盛合作你就开高价,能不能别想这些歪门邪道!
傅子恒看沈琉璃愣在那,以为她是不愿去相亲又不知如何拒绝,丢下筷子抢先开了口。
没想到沈琉璃却拦住了他。
阿恒,去见见也无妨,顾家这样的豪门,是我高攀,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我呢。
白珍珠正欲发作,听沈琉璃这么一说脸色终于稍稍缓和。
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养了你这么多年,也该有点用处。
琉璃啊,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决定对外宣布你是我的养女,以后你可以名正言顺地叫我爸爸了。
沈琉璃看着傅寒川和蔼的笑脸,耳边回响起母亲歇斯底里地叫骂。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如果你能争气点,你爸爸也不会连正眼都不看我们一眼。
后天下午相亲,你好好准备一下。
是。
傅子恒本还想争辩,见沈琉璃丝毫不反抗,生气地起身回了房间。
沈琉璃看了眼傅子恒负气离开的背影,低下头继续喝粥。
养女
远远不够。
3.所以…你要吗
傅家......养女
顾廷序长腿微敞懒散地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指尖夹着吸了一半的香烟,漆黑的眸子盯着沈琉璃,前日的灼热褪去,眼底的讥讽一览无余。
从进门看到顾廷序的那一刻起,沈琉璃就知道今天这场相亲没戏了。
她稳了稳心神,还是在顾廷序面前坐了下来。
你知道我不是傅家养女,可我不知道你是顾家少爷。
她和顾廷序高中几乎天天待在一起,她从未提过傅寒川半句,傅寒川也从未对外透露过关于她这个私生女的半点消息,顾廷序自然不会知道她和傅家的真正关系。
只是没想到当时那个白天上课晚上打工的贫困少年竟是离家出走的叛逆少爷。
那你还来
前天沈琉璃走后,顾廷序就找人查了傅子恒的资料,傅氏集团的独子,即将和姜家的二女儿订婚。
那沈琉璃算什么金丝雀
想到她卸下防备躲在傅子恒怀里的模样,顾廷序就觉得胸口一阵躁郁。
今天这场相亲局,摆明了是傅氏讨好鼎盛的手段,说是相亲,可那傅寒川话里话外明显送的是个玩物。
谁都知道,即便是傅氏的亲生女儿想加入顾家也是高攀,养女不过是个干净点的身份。
沈琉璃今天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一袭墨绿色的旗袍衬得人肤如凝脂,如墨般的长发缱绻着随意散在肩上,让人不自觉地注视到胸前起伏的曲线。
顾廷序喉结滚动,烦躁地将烟按灭在桌面上,大手一把捏住沈琉璃的下颌逼着她与自己对视。
沈琉璃,几年不见,你可真是出息了!你知不知道傅寒川是把你送过来被玩的
沈琉璃被捏得吃痛,眼眶迅速攀上一层氤氲的水汽,却依旧噙着淡淡的笑意。
所以,你要吗顾少爷。
前日还决绝地要划清界限,今天就上赶着投怀送抱,顾少爷三个字从沈琉璃嘴里轻吐出来,魅惑又刺耳,击穿了顾廷序最后的底线。
你现在可真贱!
顾廷序脸色阴沉,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字,嫌弃地甩开沈琉璃的脸,摔门而去。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沈琉璃挺直脊背坐在那,眼眶酸胀得厉害。
她忍了好久,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好一个相亲,她可真是天真。
她不光高估了自己的价值,也高估了傅寒川的底线。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自私冷漠,却没想到对亲生女儿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
这么多年,沈琉璃听惯了流言蜚语,以为没什么能再让她难过。
可刚刚顾廷序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把她剥光了凌迟,痛得没有尊严。
沈琉璃独坐了良久,回到傅家时已是华灯初上。
看到等在客厅的傅寒川和白喜珠,她神色淡漠地走过去,准备迎接暴风雨。
不愧是狐狸精生的狐媚胚子,勾引人的本事就是一流。
白喜珠扫了一眼神色疲惫的沈琉璃,尤其是那晶莹的泛红的眼眶,料定她下午卖了不少力气,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放在平时,沈琉璃都会当做没听到息事宁人,可今天她实在被羞辱得够够的了,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反唇相讥。
狐狸精一个人可生不了孩子,我爸也功不可没。
你!你还真以为你攀上了顾家就一步登天了,和你那个不要脸的妈一样,送上门被人玩!
白喜珠被踩中三寸,面目狰狞地冲上来要扇沈琉璃的巴掌。
够了!你看看你这个泼妇样子,在孩子面前能不能要点脸面!
傅寒川怒喝一声,挡在沈琉璃身前,反手一推,白喜珠险些跌倒。
你敢打我!傅寒川,你是不是不想过了!
白喜珠不可置信地指着傅寒川,尖利的嗓门震得人耳膜发痛。
琉璃是我的女儿,你若是再敢这么说她,别怪我和你离婚。
沈琉璃怔怔地看着傅寒川高大的背影挡在自己身前,情绪复杂。
她小时候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被欺负时也会有爸爸挡在她身前,可是他一次都没有出现过,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直到白喜珠哭着跑出门,她还愣在原地。
琉璃啊,你受委屈了。
傅寒川拍了拍沈琉璃的肩膀,原本冷峻的脸上绽出了慈爱的笑容。
我的好女儿,果然没让爸爸失望,刚刚顾少爷来电话,说是对你非常满意,想下个月和你订婚呢。
你说什么顾廷序要娶我
是啊,这段时间就别去公司了,好好伺候顾少爷,不行明天就搬过去多培养一下感情,需要什么就告诉爸爸,爸爸一定风风光光把你嫁到顾家去......
沈琉璃心底刚升起的一丝希冀被无情打碎,苦笑着看着眼前一口一个爸爸的傅寒川。
原来这突如其来的父爱都是因为顾廷序要娶她。
我累了,想休息。
沈琉璃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转身上楼回了卧室。
她将自己陷在柔软的大床上,眼前都是顾廷序清冷的脸上满是厌弃的神情。
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陌生的号码发来一条信息。
沈琉璃,如果你想让傅家在海城消失,大可以再逃跑一次。
沈琉璃从床头的小瓶子里倒出两片白色药片塞进嘴里,疲惫地闭上眼睛。
顾廷序,你到底想做什么
恍惚间,沈琉璃又梦到了沈慧。
她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像一个美丽的玩偶,只剩一具皮囊。
你爸爸是爱我们的,他只是迫于白家的压力身不由己……
沈慧转过头盯着沈琉璃,大滴大滴的眼泪往外涌。
琉璃呀,你要争气一点,这样你爸爸才会常常来看我们。
说着说着,沈慧眼里的泪突然变成血色,表情凄厉地伸出手一把扼住沈琉璃的喉咙。
都怪你,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来救我是你让我惨死街头,是你让我成了所有人的笑柄,都是你害死了我!
沈琉璃被掐得喘不过气,视线渐渐模糊,眼前的脸由沈慧变成了傅子恒。
姐,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害我
不要!
在濒临窒息的前一秒,沈琉璃猛地起身,漆黑的卧室里,只听到擂鼓般的心跳。
缓了几秒,在确认一切只是一场梦后,沈琉璃终于忍不住,将脸埋在双腿间,蜷缩着身体压抑地呜咽起来。
她不敢哭得太大声,手指用力地掐着大腿,试图用疼痛转移铺天盖地的自责。
直到天边微亮,她才松开已经僵硬的手,腿早已痛得没了知觉,白皙的大腿上斑驳的色块触目惊心。
4.盛大的告白
顾廷序站在窗前,冷着一张深邃面孔,平静中的神色下暗潮汹涌。
我不会逃跑,你别动傅子恒。
他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沈琉璃几分钟前发来的信息。
她说的不是傅家,而是傅子恒。
那三个字简短刺眼,不像是妥协,更像是盛大的告白,宣誓着她对傅子恒的爱。
可明明沈琉璃也曾这样爱着他。
那时他被老妈派来捉他回去的保镖追了几条街,堵在死胡同。
沈琉璃路过,以为那是来找他讨债的债主。
她纤细的身影挡在顾廷序面前,寸步不让。
你们放了顾廷序,他欠的钱我替他还。
怕保镖不信,沈琉璃掏出钱包里的全部现金和一张银行卡递过去。
这张卡里有一万多,如果不够我可以回家去拿。
保镖自然是不敢真的伤到少爷的,看顾廷序悄悄掏出一把水果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凌厉的眼神充满警告,他们只得配合地接过女孩手里的钱离开。
沈琉璃根本不知道顾廷序在她身后做了什么,直到几个大汉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一下子瘫坐在地,仰着煞白的小脸对着他笑。
顾廷序,没事了。
如今同样的爱,主角却换了人。
顾廷序一根接一根地抽,直到烟头堆满了面前的烟缸。
修长的手指轻触屏幕。
收拾行李,现在过来。
沈琉璃看到顾廷序发过来的定位时,已经若无其事地在吃早餐了。
姐,没事吧
傅子恒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沈琉璃的表情,自从刚刚她看过手机后总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没什么,是顾廷序想让我搬到他那去住。
沈琉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颊适时升起一抹绯红,任谁看了都像是情窦初开的娇羞少女。
好呀!住在一起好,年轻人嘛就是要多在一起才能培养感情。
傅寒川语气里是难掩的开心,张罗着让司机一会就送沈琉璃过去。
姐,你喜欢那个人吗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傅子恒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已经查到那日在鼎盛拉住沈琉璃不放的男人就是顾廷序,他们明显早就认识。
可是当时沈琉璃明明那么抗拒,现在为什么又一副柔情蜜意的样子。
更何况顾廷序在海城的名声并不好,顶着一张勾人的脸,让无数小姑娘前赴后继。
论浪荡不羁,他称第二,这海城没人敢称第一。
这种男人,哪有什么真心
傅子恒清秀的脸上写满担忧,他怕沈琉璃爱上顾廷序遍体鳞伤,更怕他们之间只是某种交易。
阿恒,不用担心,我和顾廷序十八岁就认识了,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说不定现在都结婚好几年了,这下应该算是......破镜重圆。
沈琉璃语气真诚,直视着傅子恒的眼睛,笑得明媚灿烂。
傅子恒心头一沉,劝阻的话在喉咙处打了个结,生生咽了下去。
吃过早饭,傅寒川便迫不及待地安排司机将沈琉璃送去顾廷序的公馆。
沈琉璃看着后视镜中傅子恒的身影越来越远,脸上的笑意终于隐去,又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碎了的东西就是碎了,哪有什么破镜重圆。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但她知道这世界上有很多比爱情重要的东西。
沈小姐,少爷在楼上等候您多时了。
顾廷序的家大得像个迷宫,极简的装修风格让本就空荡的房子更少了几分人气。
管家将沈琉璃带到卧室门口,便悄然退下不见了踪影。
沈琉璃深吸了口气,轻轻推开了卧室的门。
顾廷序逆光坐在窗前,深邃冷冽的五官看不清什么情绪。
顾少爷,不知道您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被顾廷序盯得有些不自在,沈琉璃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就是好奇,你能为傅子恒做到什么程度
顾廷序挑挑眉,嘴角扬起几分散漫的笑意,薄唇轻启,悠悠吐出两个字。
脱吧。
5.只剩嘴硬
现在!
沈琉璃想过顾廷序荒唐,亲耳听到却还是难掩惊讶。
现在可是上午十点。
青天白日,阳光刺眼,羞耻心也没有办法假寐。
怎么,你还有营业时间
见沈琉璃站在那一动不动,顾廷序敛起嘴角的笑意,嗓音冷漠薄凉。
沈琉璃,出来卖,要有出来卖的觉悟。
一句话,如冷水兜头而下,浇灭了沈琉璃脸颊上火辣辣的烫意。
顾少爷说的是,是我不识抬举了。
沈琉璃仰起头,纤细的手指开始解颈下的第一个盘扣。
脖颈,肩膀,胸膛......白皙的肌肤从黑色的包身长裙中一点点释出,很快便露出玲珑的腰线。
四目相对,男人喉结滚动,漆黑的眼底翻涌着沈琉璃看不懂的情愫。
停。
沈琉璃手上动作一滞。
下一秒,即将掉落的裙子被顾廷序猛地一拉,扯回肩膀处。
就这傅家怎么好意思把你送过来
顾廷序紧绷着下颌线,别扭地侧过头,仿佛见了什么碍眼的东西。
沈琉璃轻轻将裙子从顾廷序手中扯出来,不紧不慢地系好,看不出喜怒。
那真是不好意思,让顾少爷失望了。
顾廷序如果真的念及旧情,沈琉璃也许还会手足无措,可被羞辱报复这种事,算是到了沈琉璃的熟练区。
忐忑的石头落了地,沈琉璃反倒淡定了。
气氛陡然安静。
顾廷序眉头微皱,一言不发,一张俊脸阴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气沈琉璃无所谓的态度,气她为了傅子恒连尊严都不要了。
她就这么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沈琉璃以为两人就要这样僵持下去时,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将她抱起狠狠撞在冰凉的落地窗上。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沈琉璃甚至没来得及反抗,密集的吻便像雨点般倾泻而下。
愤怒、肆意、长驱直入......
顾廷序身高腿长,天然的体型优势几乎没给沈琉璃任何活动的空间。
沈琉璃双手被顾廷序禁锢着,强迫举高贴在玻璃窗上,整个人根本动弹不得,只能试图咬住顾廷序的嘴唇,迫使他停下动作。
可没有经验的她,实际操作起来更像是某种迎合,不仅没能阻止,反倒勾起一轮更猛烈的进攻。
直到沈琉璃觉得肺部的氧气几乎被抽干时,顾廷序才终于松开了她,修长的手撑在玻璃上,宽阔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绯红从脖颈蔓延至耳尖。
沈琉璃此刻全身都软,只剩嘴硬,恼羞成怒地一口咬在顾廷序圈住她的手臂上。
顾廷序闷吭一声,却没有躲,任她发狠般的撒气。
从重逢到现在,顾廷序终于在沈琉璃身上看到了一丝熟悉的人气,即便是恼他气他,也好过之前的淡漠疏离。
怎么对技术不满意
沈琉璃从没想过要守身如玉,可是初吻就在这种毫无预兆地情况下没了还是让她气血上涌。
顾廷序以前亲亲她的额头都要温柔地问她可不可以,现在确是真的把她当个玩物了。
不知道为什么,白喜珠怎么羞辱她沈琉璃都无所谓,但是顾廷序的每一分轻视都会刺激她的神经。
顾廷序,你到底想干什么!
唇齿间弥漫着血的腥甜,沈琉璃话音未落,只觉得胃部突然一阵翻涌,本能地用力推开面前的男人,蹲下身干呕起来。
她这几日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胃部抽痛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向外涌。
沈琉璃,你就这么讨厌我
顾廷序盯着蹲在地上的纤细身影,被她激烈地反应深深刺痛,脸上带着自嘲般的苦笑。
不等沈琉璃回答,快步摔门而去。
6.狗咬的
酒吧包厢里,徐泽楷看着坐在一旁闷声喝酒的顾廷序不满地小声抱怨。
少爷,牛马也得休息不是我平常给鼎盛卖命就算了,好不容易调休一天,还不到中午就被拉出来陪你,我也太惨了吧
徐顾两家是世交,徐泽凯和顾廷序算是发小。
和被逼着继承家业的顾廷序不同,徐泽楷是真的喜欢学医,父母也支持他的决定,别看他一口一个牛马,在鼎盛工作他甘之如饴。
不过顾廷序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从小喜欢画画,家里却早早为他定下经商的路。
偏偏顾廷序性子倔,斗争得异常激烈,高中那年更是直接办了转学离家出走,在他们这个圈子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顾家气得断了他的经济来源,想逼着他低头,没想到顾廷序半工半读愣是挺了两年多,让徐泽楷惊叹不已。
只是高三毕业那年不知道他为什么低了头,不仅回了顾家,还按照家里安排报了海大医学系。
不过徐泽楷知道,这几年顾廷序表面上不务正业,实际上就是在和家里置气,不想遂了他们的心意。
阿序,你胳膊怎么回事
徐泽楷眼尖,发现顾廷序露在衬衫袖口外的小臂上有一圈清晰的齿痕,立刻放下手里的果汁,饶有兴致地凑近查看起来。
哟,这还沁着血丝呢,小姐姐下嘴够狠的呀。
顾廷序修长的手指在杯口慢慢打着圈,闻言指尖一顿,脑海中浮现出刚刚沈琉璃蹲在地上干呕的身影,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狗咬的。
徐泽楷一愣,随即调侃道:这不会是你为了气你妈自己咬的吧
毕竟顾廷序这些年为了气他妈没少干这种事。
带着美女招摇过市,实际上一进包厢就让人家坐两米开外,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一个女朋友没交过,倒成了海城第一浪荡子,以至于他妈看上的世家没一个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滚一边去。
顾廷序一个烟盒飞过来,被徐泽楷稳稳接住。
我问你,前两天沈琉璃去鼎盛是哪里不舒服
虽然每天接诊的病人不少,但是沈琉璃的颜值还有检查时看到的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让徐泽楷印象深刻,他自然是记得的。
阿序,你和那位沈小姐很熟吗难道是传说中的白月光
徐泽楷收起脸上的嬉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这位沈小姐身上新伤叠着旧伤,不管是自己弄的还是外力所致,都说明她的处境并不乐观。
不熟,好奇而已。
顾廷序神色淡漠,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徐泽楷犹豫了几秒,觉得还是应该尊重患者的隐私。
沈小姐是因为低血糖在机场晕倒,才被送来鼎盛的。
阿序,你去哪呀
顾廷序心头一沉,顾不上徐泽楷的呼唤,冲出包厢。
一路上他给沈琉璃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通话中。
机械的女声让不安迅速累积,顾廷序的脑海中不停地出现沈琉璃纤细的身影晕倒在卧室的画面。
门被猛烈地推开,沈琉璃正背对着门接电话。
顾廷序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在听清那温柔的声音后,瞬间跌进不见底的深渊。
阿恒,你放心吧,我在这很好,顾廷序没有欺负我,你安心准备订婚宴就好......
沈琉璃听到门响回过头,有些错愕地望着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顾廷序。
她没想到顾廷序会这么快回来,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比刚刚走得时候更生气了。
顾廷序用舌尖抵了抵腮帮,低着头自嘲般地笑了许久。
再抬起头时,眼里的担忧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嘲讽。
人在曹营心在汉我前脚刚走就急着打电话报平安呢。我是不是回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你了
沈琉璃的视线停在顾廷序的薄唇上,想到刚刚的触感,脸上一阵燥热。
她心里赌气,嘴上也不肯退让。
这可是顾少爷的家,您自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和一个玩物谈什么打扰。
傅子恒要订婚了,你这个傅家养女是不是也应该出席一下呀
亏他还怕沈琉璃不舒服疯了一样赶回来,结果都是自作多情。
他现在只想往她伤口上撒盐,却没看到期待中的反应。
我可以去吗
沈琉璃甚至有些真诚地发问,让顾廷序心口堵得厉害。
去,当然要去!
7.错上加错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傅子恒和江筱的巨幅海报格外显眼。
傅寒川和白喜珠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并肩穿梭在人群中招呼着客人。
沈琉璃看着照片里傅子恒温润的眉眼,心里竟有些感慨。
当年那个还有些稚气的少年一眨眼也到了成家的年纪。
看沈琉璃盯着傅子恒的照片出神,顾廷序眸色一沉,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发白。
顾少爷,您竟亲自来了!
傅寒川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挺拔身影眼前一亮,几乎是小步快跑着热切地迎了上来,亲昵地责备着沈琉璃,你这丫头,怎么顾少来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白喜珠紧随其后,眼神在划过沈琉璃时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这种大喜的日子,她不允许有任何差错,更何况顾廷序能来,是给傅家撑了门面。
一阵欢呼声中,江筱挽着傅子恒入场,俊男美女,真真是一对璧人。
参加订婚宴的人自然地围拢过来,众人的交口称赞声中,闪光灯夺目刺眼。
自从沈慧去世后,沈琉璃就对围观的人群和闪光灯出现了应激反应。
她扶住身侧的酒台,脸色煞白,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倒下去。
闪光灯前的傅子恒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担忧地环顾四周,隔着人群搜寻着沈琉璃的身影。
对上傅子恒视线的瞬间,顾廷序故意用力将沈琉璃揽进怀里,高挺的鼻梁轻蹭过她的耳畔。
抖什么
顾廷序,能不能先带我出去
沈琉璃身上没有力气,刚刚一直紧咬着嘴唇逼自己保持镇定。
怕扰了阿恒的订婚宴,她甚至没有注意到顾廷序语气中的讥讽,软着音调向顾廷序求助。
腰间的手臂陡然加力,温热的气息洒在耳畔。
怎么伤心得看不下去了沈琉璃,装病这种把戏,你还真是百玩不厌。
窃窃私语的间隙,傅子恒已经快步走到两人面前。
他看到沈琉璃唇间的血丝,便知她刚刚定是被闪光灯惊到了,有些懊恼自己竟忘记交代不许拍照,脸上的心疼一览无余。
傅子恒下意识地想扶住沈琉璃,却被紧随其后的江筱揽住了手臂。
这就是沈姐姐吧之前常听阿恒提起,果然是像画里走出来的人,难怪连顾少都一见倾心了。
傅寒川早就放出要和顾家联姻的风声,今天顾廷序肯来,算是坐实了传闻。
没了刺眼的闪光,沈琉璃此刻稍稍稳了稳心神,努力挺直脊背,挤出一个温婉的笑容。
只是刚欲开口,便被顾廷序抢了先。
那傅少爷有没有告诉你,这位沈姐姐伺候人的本事也是一流
顾廷序的手掌擦过沈琉璃纤细的腰,感受到掌下单薄的身躯瞬间紧绷。
上次在会馆相亲,她可是......
顾廷序!
傅子恒一把扯过顾廷序的衣领,抡起的拳头悬在半空,被傅寒川的人死死拉住。
逆子,怎么敢和顾少动手!
顾廷序整了整衣领,嘴角的笑意不减反增,他侧头看了看沈琉璃剧烈起伏的胸口,贴近傅子恒的耳侧,声音刚好让周围屏息的宾客听见。
傅少爷送过来的玩具,我真的很满意。
啪的一声脆响,顾廷序被打得偏过头,脸颊一片灼热。
沈琉璃这一掌力道不轻,震得掌心生疼。
啪,又是一声脆响,沈琉璃还没来得及反应,傅寒川的巴掌已经甩到她的脸上。
这一掌比刚刚那一掌只重不轻,沈琉璃几乎是缓了两秒,才回过神来。
她眼眶酸胀,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一动不动地盯着傅寒川的侧脸,似乎要将他看穿。
顾少,傅某教女无方,让您看笑话了,还不快给顾少道歉。
她一个养女,上不得台面,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白喜珠嘴上赔着不是,脸上确是掩不住的得意。
傅子恒被人控制着,挣不开身,只能愤怒地朝傅寒川大吼:你没听到他怎么说我姐的吗你他妈还要不要点脸了!
谁让你碰她了
顾廷序扫了一眼沈琉璃脸上迅速浮起的鲜红掌印,低声质问道。
什么
我问你谁他妈允许你碰她了!
顾廷序脸上的笑意早已不见。
锋利的眉眼像把匕首,透着杀意,满身的戾气让周围温度骤降。
他抄起手边的高脚杯砸了出去,杯子堪堪擦过傅寒川的额头,撞在身后的大理石柱上,摔得粉碎。
顾少,你这是......
再他妈敢动她,我保证,会让傅家在海城消失!
顾廷序的行事做派,海城的人都有耳闻。
见他真的动了怒,傅寒川恶狠狠地瞪了沈琉璃一眼,还是识相地噤了声。
谁都没料到一场订婚宴会闹到这种地步,在场的人各怀心事,偌大的宴会厅落针可闻。
还是沈琉璃率先轻笑出声:一个玩物,何劳顾少如此大动干戈反正你打也是打,他打也是打,有什么不同
沈琉璃,你!
沈琉璃毫不领情的态度让顾廷序血气上涌。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好得很!
顾廷序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他反手扣住沈琉璃的后颈,在傅家人阴沉的脸色中拉着人向外走去。
8.失去理智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细密的雨珠落在沈琉璃脸上,掩盖住眼眶下原本的湿润。
顾廷序用力将人塞进劳斯莱斯后座,反手扯开领带,声音狠厉。
不是就想当玩物吗我满足你。
他故意用拇指碾过她渗血的嘴唇,逼着她张开嘴。
怎么傅子恒没教过你怎么讨好人
沈琉璃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顾廷序一把按住,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地吻了上去。
后面突然传来猛烈的鸣笛,是傅子恒驾车追了上来。
顾廷序冷笑一声按下车窗控制键,细雨很快浇湿了沈琉璃的肩背。
这个角度刚好,能让傅子恒看得一清二楚。
顾廷序,你个畜牲,你放开她!
傅子恒的嘶吼穿过雨幕,却没有让顾廷序的动作停下。
压抑了许久的嫉妒在此刻爆发,报复的快感侵吞了所有的理智。
你说,傅子恒亲眼看着,是不是更有意思
顾廷序,求你,不要!
沈琉璃惊恐地睁大了眼。
这不是她认识的顾廷序,至少在她的潜意识里,他永远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
可任凭她挣扎,求饶,顾廷序的膝盖还是强势地顶开了她颤抖的双腿。
沈琉璃渐渐听不到傅子恒的怒吼,一股巨大的屈辱感淹没了她。
沈慧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她的脑海里响起。
现在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了吧
被人强迫的滋味好受吗
如果你肯接电话来救我,我根本就不用忍受那些肮脏的人,也不会死。
这一切都是你的报应。
......
沈琉璃放弃了挣扎,像溺在水里的人接受了濒死的命运。
紧急的刹车声中,沈琉璃的头狠狠地撞在真皮座椅上。
失去意识前,她仿佛看到了沈慧苍白的脸,流着眼泪笑得肆意张扬。
巨大的冲击撞停了顾廷序的车,也让他恢复了一丝理智,还未看清沈琉璃的反应,一股巨大的力道已将他拽出车门。
你他妈就是个畜生!
傅子恒的拳头狠狠挥在顾廷序脸上,猩红的眼眶里是浓重的杀意。
你又算什么好东西明知道沈琉璃爱着你却把她送到别人床上,还当着她的面和江家订婚,你就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顾廷序擦着嘴角的血迹踉跄起身,猛地扑过来和傅子恒撕打在一起。
放你妈的狗屁,沈琉璃是我姐!亏她还说你们高中就在一起了,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你说什么!她不是你的......情人
顾廷序的拳头悬在半空。
傅子恒挣开顾廷序的手,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
她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轰的一声,顾廷序的大脑一片空白。
想到刚刚沈琉璃绝望的求饶,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少爷,不好了,沈小姐晕过去了!
两人听到司机的呼喊,匆忙奔过去。
只见后座上的沈琉璃蜷缩着身体,长发散乱地遮住苍白的脸颊,眼尾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像一朵凋零的玉兰花。
姐,你别吓我......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傅子恒的手颤得不听使唤,简单的急救电话,竟按了好几遍。
去鼎盛!
顾廷序快速联系了鼎盛的医疗团队,不由分说地抱起沈琉璃。
你别碰她!
救人要紧。
傅子恒本想阻拦,但考虑到鼎盛的医疗资源,只得黑着脸跟在后面。
病房里气氛沉重。
顾廷序和傅子恒看着床上还在昏迷的沈琉璃,各怀心事,谁都没有说话。
要不是护士小姐刚刚给她换下湿衣服时发现了腿上的伤痕,他们还被她平静的外表蒙在鼓里。
徐泽楷站在一旁,表情忧虑。
沈小姐上次来医院时已经有了抑郁的倾向,只是当时她自己很抵触,不愿提及,现在看来,情况似乎更严重了一些.......
傅子恒轻轻握住沈琉璃的手,才发现她本就纤细的手骨骼突起,心疼得眼泪迅速攀上眼眶。
他怎么没发现,这段时间她竟瘦了这么多。
傅先生,沈小姐最近有什么情绪的反常吗
傅子恒抬头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男人,不愿他出现在沈琉璃面前。
徐医生,麻烦让不相关的人出去。
徐泽楷看了看从刚刚就异常安静的顾廷序,有些为难。
阿序,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我是沈琉璃的未婚夫,不是不相关的人。
你做梦,只要我在一天,你别想和我姐结婚!

19
岁生日那天,沈琉璃把我睡了,她答应会对我负责,我们约好高考结束就一起私奔,可她抛下我一走就是七年......我这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她不能对我始乱终弃。
顾廷序平静地开口,却炸出一声惊雷。
徐泽楷差点被口水呛到,这是不花钱能听的吗!
为了能留在这里,顾少爷可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啊。
傅子恒脸色胀红,半晌才憋出一句:你放屁!
我有没有说谎,等你姐醒了之后问她就知道了,在那之前,我哪也不去。
傅子恒想起沈琉璃之前的话,一口气堵在心里上不来下不去,索性别过头不再看顾廷序,眼不见心不烦。
高中毕业那年,我姐的母亲去世了,这件事对她打击很大,她一直很自责。当时正好我出了车祸,她又给我输了很多血,整个人大病一场,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我送她去国外调养,每个周末我都会去陪她一两天,这些年她的状态一直很好,我以为她已经慢慢地从那件事中走出来了......
傅子恒避重就轻。
他没有说沈慧是被三个醉酒的混混奸杀在家门口的小巷。
也没有说挣扎中她曾打过沈琉璃的电话试图求救,可是那时沈琉璃恰巧在试新买的电话卡为出逃做准备所以没有接到。
更没有说他是因为什么出了车祸。
可即使是这片面的真相,也足以让内疚嵌入顾廷序的骨血里,生根发芽。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沈小姐很可能是阳光型抑郁症,我还是建议等她醒来后,接受进一步的检查。
一阵铃声响起,打断了徐泽楷的话。
傅子恒本能地想要挂断,却在看到屏幕上号码的瞬间眸色一沉,犹豫了两秒,还是接了。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傅子恒眉眼间的温柔隐去,带上一股萧素的寒意。
不好意思徐医生,我有急事需要去处理一下,如果我姐姐有什么情况,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傅子恒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琉璃,快速离去。
阿序......
你先出去吧,我想在和她单独待一会。
徐泽楷还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生生咽了下去。
9.隐秘的真相
沈琉璃睁开眼,就看到顾廷序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隐在额间碎发后的眼睛里,情绪复杂。
出去。
想到车上的经历,沈琉璃冷漠地别过头。
阿璃,之前误会你是傅子恒的情人,做了那么多混账事,是我的错,你生气是应该的,等你身体好点了,打我骂我随你处置,可是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
顾廷序一直在想,他为什么会错得这么离谱,对沈琉璃的每一分伤害都反噬到自己身上,加倍痛苦的同时,也让他冷静下来。
傅子恒说你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那他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呢按理说,你母亲是破坏他家庭的第三者,出事他应该开心才对,而你是傅寒川的私生女,也是阻碍他成为唯一继承人的绊脚石,他为什么一点都不介意呢
顾廷序虽看不到沈琉璃的表情,但看到她垂在身侧握紧床单的手,他知道她听进去了。
沉默了许久,沈琉璃终于转过头,直视着顾廷序的眼睛,冷冷开口:
顾廷序,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也觉得这不正常,对吗
沈琉璃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和沈慧一直就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傅寒川以为沈慧像他之前有过的无数女人一样给钱就能打发,没想到沈慧却一心只想要他的爱。
这样的女人甩不掉,却也好对付,只要拿谎言哄着,骗着。
她会心甘情愿地为他想出一百种身不由己的借口。
傅寒川偶尔露一面,是欢天喜地,而剩下的漫长等待里,是沉默不语,是烂醉如泥,是歇斯底里。
沈琉璃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到十六岁,改变不了,又逃脱不掉。
沈琉璃十六岁生日那天,沈慧从天亮等到天黑,尖叫着把一桌子菜砸得稀碎。
这么晚了能不能安静一点!
这是沈琉璃第一次见顾廷序,挺拔的少年眉眼锋利,不耐烦的语气让人心生畏惧。
自从他搬进旁边的老宅里,沈慧的每次发疯都会被无情打断。
次数多了,她意识到他是来帮她的。
那是沈琉璃少有的一段快乐时光,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可以轻轻喘一口气。
看顾廷序一边上学一边打工,沈琉璃拿全部的零花钱买了顾廷序随手画的一幅画。
你能把这副画卖给我吗我只有一万,如果你嫌少,我可以分期付款,我真的很喜欢。
顾廷序靠着这笔钱,撑过了离家出走后最艰难的那段时光。
一个叛逆的少年,一个孤独的少女,两颗心慢慢靠在一起。
沈慧出事的那天,是高考报志愿的日子。
沈琉璃和顾廷序商量好,要一起逃离这里,去港城读书生活。
那天沈慧一夜未归,沈琉璃以为她像往常一样,喝醉了住在酒吧的套房。
她留了一封信,轻轻出了门。
只是没走多远,就见巷子口围了好多人。
这不是住在前面别墅的那个女的
听说她本来就是做那个的。
就是,要不连个工作都没有,哪来的那么多钱听说她女儿长得还挺漂亮的......
沈琉璃不经意地望过去,头皮发麻,整个人僵在原地。
女人身上的裙子已经被扯得不成样子,白皙的肌肤上遍布红痕,干涸的血迹在熹微的晨光下诡异得刺眼。
她死死地盯着巷子口,眼里是深深的绝望。
沈琉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扑过去的,闷热的夏日清晨,沈慧的身体凉得彻骨。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她。
大家只是举着手机拍照,将并不存在的事实描绘得有声有色。
那是沈琉璃第一次深深地意识到,对一个人的恶意是不需要理由的。
她努力用残破不堪的裙子遮住沈慧的躯体,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直到视线模糊。
最后是警察强行将她架到一边,用一块白布结束了沈慧并不光彩的一生。
傅寒川匆匆赶来时,甚至没有看地上的人一眼。
他只是低声和警察交谈了几句,便将沈琉璃塞上了车。
10.你要和我结婚吗
在医院里,沈琉璃第一次见到白喜珠。
珠光宝气的贵妇盛气凌人,就连请求都带着威胁的语气。
你给阿恒输血,我可以让人撤掉那些照片,否则用不了一天,那个贱人的裸照就会传遍大街小巷。
见沈琉璃站着没动,白喜珠眉头微皱。
别不识抬举,要不是血库告急,才轮不到你这个野种来给阿恒输血。
傅寒川站在一旁,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
800cc
血差点要了沈琉璃的命,她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
恍惚间好像有个男生在低声啜泣,站在她的床边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白喜珠确实说到做到,沈慧的痕迹在网上被抹得一干二净,甚至奸杀她的那三个混混被抓捕归案,都没有一条消息。
沈慧就这样死了,悄无声息,没人在意。
只有傅子恒不同,他看沈琉璃的眼神总是带着心疼和歉意。
他陪她处理沈慧的后事,陪她到警局配合调查,陪她在老宅静坐到天亮。
姐,错的不是你,是那些伤害了阿姨的人。
姐,你还有我,我会照顾你保护你。
姐,我们回家吧。
......
沈琉璃也曾疑惑,傅子恒为什么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接受了她
只是因为她在他出车祸时救了他一命吗
还是他生性善良
他甚至不惜以绝食相逼,只为了让傅寒川和白喜珠同意送沈琉璃去国外读书,让她自在的生活。
七年来,傅子恒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来英国看她。
他还给了邻居一大笔钱,请他们注意沈琉璃的生活起居。
姐,你知道的,我们这种血型很稀有的。就当作是为了我,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傅子恒对她太好了,好到哪怕一丝的怀疑都是无情的背叛。
沈琉璃不敢想,也不敢死,怕辜负了这份善意。
顾廷序,挑拨我和我弟弟的关系并不会减少你对我造成的伤害,相反,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浓密的黑睫颤了颤,顾廷序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
阿璃,我只是想帮你。
不必。
金属打火机咔哒响了几声,顾廷序才成功点燃叼着的烟。
他抽得很凶,猩红的光明明灭灭,烟雾在肺里狠狠卷过一圈,才吐出稀薄的白雾。
沈琉璃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语气厌烦。
能不能出去!
顾廷序掐了烟,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掏出手机递到沈琉璃面前。
那三个混混今天下午出狱了,你猜他们先去见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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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琉璃看着屏幕上的人,指尖掐进手心,竭力压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一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
那你知道当年是谁给他们请了海城最好的律师吗你该不会以为这三个游手好闲的混混能担负起这个费用吧。
当年明明应该判死刑的三个人,因为请了海城赫赫有名的陈锋律师进行辩护,最后只是以过失致人死亡罪判了七年有期徒刑。
他们一口咬定,是沈慧主动勾引,又为了助兴给他们在酒里下了药,才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犯了错。
沈琉璃不服,提出上诉,却因为证据不足而维持原判。
现在想来,陈律师寸秒寸金,怎么会是几个无业游民请得起的
原来是有人早就高价为他们买好了保命符。
沈琉璃垂着眼,一动不动。
满室寂静中,那些深埋在心底的疑惑似乎有了答案。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下午听傅子恒提起你母亲的事,所以找人去查了下。
沈琉璃忽然笑了,笑得眼尾湿红。
这些年来,她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可是顾廷序只用半天不到的时间就查到了这些关键的信息。
也是,她一个时时刻刻处在傅家监视下的人,又能查到些什么呢
只怪她太天真,竟以为这些都是关心。
长久的沉默。
沈琉璃突然望向顾廷序,幽幽开了口:
顾廷序,你说要娶我的事,还作数吗
什么
你要和我结婚吗
沈琉璃语气淡淡,略显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只要你想,随时可以。
顾廷序不知道沈琉璃想做什么,却还是一口应下,生怕晚一秒她就会反悔。
顾家那边
我会处理。
顾氏的继承人结婚不是小事,沈琉璃知道她不是顾家能看得上的结婚人选。
可她需要顾廷序妻子的身份,需要顾家这棵参天大树的庇护,帮助她摆脱傅家的监视。
顾廷序,你不怕我利用你吗
我只怕我没有利用价值。
顾廷序弯膝俯身,半跪在床前,轻轻将头埋在沈琉璃的颈窝。
你恨我利用我报复我都随你,我只求你一件事,这次能不能别再丢下我......
顾廷序声音很低,卑微的乞求中,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滑落胸前。
沈琉璃习惯了重逢后他盛气凌人的模样,这样脆弱的顾廷序让她猝不及防。
她脊背僵直,沉默着没有接话。
凭心而论,七年前的顾廷序又做错了什么呢
可她没办法,铺天盖地的自责中她只能找一个发泄点,将恨意倾泻在顾廷序身上,不然她熬不过那漫长的黑暗。
如果没有他,一切都不会发生。
久而久之,爱上他好像真的成了大错一件。
傅子恒回到医院时已是华灯初上。
推门看到沈琉璃正坐在病床上喝着粥,顾廷序则不见踪影。
阿恒,你去哪了怎么醒来都没见你
沈琉璃笑着和傅子恒打招呼,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公司有点急事,我回去处理一下。
傅子恒接过沈琉璃手中的碗,自然地舀起一勺递到她嘴边。
姐,你还想吃什么,我让人去给你买。
沈琉璃却没回答,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阿恒,你怎么也学会骗人了
11.试探真心
傅子恒脊背一凉,手上的勺子险些脱落。
姐......你说什么呢
公司能有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上心应该是回去见重要的人了吧。
沈琉璃说这话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傅子恒的脸,故意在重要的人上加重了语气。
我哪有,在我心里没有人比姐姐你重要.......
傅子恒将碗放在一旁,有些撒娇地握住沈琉璃的手。
沈琉璃被那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刺痛,迅速低下头。
再开口,声音里是难掩的哽咽。
阿恒,都怪我,好好的订婚宴被我毁了,真的对不起.....江小姐应该很生气吧,还有爸和白姨......都是我的错......
傅子恒长舒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姐,你胡说什么呀,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忘了把记者清场害你受了惊吓,还受了那么多委屈,是我对不起,没保护好你。
傅子恒语气真挚,一双深情的桃花眼里满是自责。
若是以前,沈琉璃定会深信不疑,可现在,她已分辨不出这话里有几分真心。
阿恒,你放心吧,我已经和顾廷序商量好了,这个月底就结婚,鼎盛医疗也会入驻傅氏的绿城项目。
我不同意!你怎么能嫁给顾廷序那个混蛋!你忘了他刚刚......
傅子恒大为震惊,他不能理解沈琉璃经历了刚刚那些事怎么还会愿意嫁给顾廷序。
这不是她的性格。
沈琉璃伸出手,轻轻覆在傅子恒嘴上,摇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阿恒,这些年来你为我做得太多了,也该我为你做些事了。
傅子恒看着面前的沈琉璃,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笑着安慰他。
可这一次,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同了。
傅寒川收到顾家的婚书时简直是大喜过望。
不是订婚,是结婚!
鎏金的喜帖上聘礼单子冗长,光是鼎盛医疗入驻绿城项目这一项就让傅寒川激动不已。
我还真是小看了沈琉璃这个贱种,才一个晚上就让顾家的态度变了天。
白喜珠想不通,以顾廷序母亲蒋欣怡的手段,怎么能同意沈琉璃这种下贱的出身进顾家的门。
其实沈琉璃也没想到,顾廷序不仅说到做到,还这么迅速。
她不过是让他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回来,他竟已扫平了所有的障碍。
你怎么让他们同意的
沈琉璃看着男人将热气腾腾的早餐摆满小桌,实在有些好奇。
快趁热吃,一会律师会来,签一份婚前协议。
顾廷序挽起袖口,将一碗热豆浆推到沈琉璃面前,自己也夹起一个小笼包吃起来。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休闲衫,中和了冷冽的气质,倒是恍惚回到了记忆中那个少年。
看沈琉璃没动,他挑了挑眉:怎么还要人喂
沈琉璃端起杯,轻抿了一口,咸的。
她还记得顾廷序第一次看她往豆浆里放盐时那嫌弃的表情。
你确定这是给人喝的
你要不要尝尝,真的好喝。
不要。
可是后来,顾廷序给她买的豆浆都是咸的。
嘴上嫌弃是真的,记得她所有喜好也是真的。
敲门声打断了沈琉璃的思绪。
顾少,您要的婚前协议拟好了。
顾廷序示意王律师把文件递给沈琉璃。
沈琉璃接过文件,直接在最后一页签了名字。
不看看签了就不能后悔了。
不用看,我本来也没想过离婚时分走你一半财产。
她本就一无所有,嫁入顾家已是高攀,签份婚前协议,是再正常不过的要求。
现在,你要是和我离婚,就能分走我所有家产了。
见沈琉璃一脸疑惑,一旁的王律师轻声插话:协议的内容是,如果离婚,顾少婚前的全部财产归女方所有。
沈琉璃这才看清了协议内容。
顾廷序,你疯了!
所以说,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别抛下我,你离开我,我就一无所有了。
你有病吧。
嗯,我恋爱脑。
王律师在一旁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才没让白眼翻上天。
从业这么多年,自己还是第一次拟这种脑残的协议。
来之前他还在想,这女的到底给少爷灌了什么迷魂汤,怕被抛弃竟然能让顾少签下这种婚前协议。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顾少上赶着倒贴人家呢。
白得几十亿的身家,不想离婚也会离的好吗!
人性怎么经得起金钱的考验呢
果然,下一秒,沈琉璃冷着脸淡淡开了口。
顾廷序,不必道德绑架我,你忘了,当年你一无所有时,我也抛弃过你。
沈琉璃故意戳他伤疤,既是提醒顾廷序,也是提醒自己。
他们的婚姻并不纯粹,也注定不会长久。
尽早打消那些虚妄的幻想,对谁都好。
可顾廷序只是若无其事地将剥好的水煮蛋递到沈琉璃嘴边。
我只记得,你以为我是孤儿时,把身上的钱都给了我。
12.不速之客
当天下午,沈琉璃刚办完出院手续,就被顾廷序拉着去领了结婚证。
看着手里的小红本,沈琉璃还是有些恍惚。
她妈妈执着一生的,就是这样略显轻薄的一张硬纸。
原来结婚,如此简单。
做不到,只是不想而已。
我让人发了一些婚礼的设计方案,一会回去你看看喜欢哪个。
顾廷序,要不婚礼就算了吧,毕竟我们也不是真的结婚......
怎么我刚刚领的证是假的
顾廷序驻足回眸,眼里的笑意渐渐散去。
我的意思是,我们又不像别人,是真的因为相爱而结婚。
沈琉璃陷在对沈慧的回忆里,没有注意到这一路上,顾廷序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车子停在顾廷序的别墅前,沈琉璃才从低落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没想到,顾廷序的母亲正等在门前。
你怎么来了
顾廷序眉头微皱,语气里充满戒备。
我来看看我儿媳妇。让你带回来你不肯,我还不能亲自来见一见
蒋欣怡无视顾廷序的抗拒,微笑着打量着沈琉璃。
你好,我是顾廷序的母亲,蒋欣怡。
沈琉璃只在财经杂志上见过蒋欣怡的照片,海城的商业传奇,真正的业界大佬。
拿不准她对自己的态度,沈琉璃礼貌地问候道:伯母您好,我是沈琉璃。
我知道,我见过你。
见沈琉璃一脸惊讶,蒋欣怡热情地拉起她的手,朝她神秘一笑。
这事啊,说来话长,我们还是进去说吧。
说完,她嫌弃地白了顾廷序一眼。
臭小子,还不赶紧给老娘开门!在门口等了这么久,累死我了。
谁让你不请自来的。
顾廷序不情不愿地开了门,门口整齐地摆着两双情侣拖鞋。
沈琉璃一怔,才发现之前毫无人气的房子多了很多情侣用品,还有鲜花和一些可爱的玩偶。
不知道是顾廷序什么时候准备的。
蒋欣怡揶揄地瞧了顾廷序一眼,看得他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她大大方方坐在沙发上,拉着沈琉璃坐在旁边。
我有事和琉璃说,你回避一下。
你和我老婆很熟吗有什么话还是和我说吧。
顾廷序双手插兜,散漫地倚在扶梯边,锋利的五官透着淡漠。
你!
眼看两人要争吵起来,沈琉璃赶忙劝阻。
顾廷序,你上去休息一会吧。
你不用勉强。
没关系,我也想和伯母聊聊天。
顾廷序这才不放心地上了楼,走之前还不忘给蒋欣怡一个警告的眼神,气得她恨不得冲过去踹他一脚。
沈琉璃没想到顾廷序和他母亲之间的关系这么紧张,也没想到传言中的冷面女皇私下里脾气如此火爆,一时也没敢轻易开口。
蒋欣怡开门见山。
我调查过你,也知道大家都觉得你嫁到顾家是高攀。
沈琉璃心头一沉,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
她逼着自己挺直脊背,不想输了气场。
我这个人,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蒋欣怡打量着沈琉璃,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臭小子从出生到现在只和我低过两次头,都是因为你,挺好。
沈琉璃料到,这次能顺利结婚,顾廷序肯定是和家里做了什么交易。
可是另一次是什么时候,她想不通。
似是猜到了沈琉璃的疑惑,蒋欣怡继续道:顾廷序高中时,我和他爸给他安排好了学医和继承家业的路,他不愿意,离家出走硬撑了三年,没想到高考结束后,他竟然回来了,求我和他爸帮他查一个人的下落,甚至答应我们报考海大医学系。你应该也猜到,他要找的是谁了。
七年前......当时她输血后在医院昏迷了两天,醒来后又忙着处理沈慧的后事,无暇顾及被生生放了鸽子的顾廷序是怎样一种心境。
后来她整夜整夜失眠,陷在自责的情绪里出不来,不敢看原来的手机,自然也没看到顾廷序无数的未接来电和信息。
可在她努力自救时,却忘了有人被她拉进了深渊里。
沈琉璃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指尖深深嵌入掌心里。
对不起,我没想到他......
没想到蒋欣怡却笑着摆了摆手。
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庆幸,还好你又出现了。你们能结婚,我很开心。
沈琉璃惊讶地睁大眼睛。
伯母,您......
你也看到了,这小子和我并不亲近。他小时候我生意刚起步,他爸忙着做研究,都是外婆看着他。他外婆去世那天,他爸有一个国际学术交流会要参加,而我正在港城做第一轮融资,没赶上见最后一面。因为这件事,他对我们一直有怨气,觉得我们眼里只有钱......
蒋欣怡朝沈琉璃无奈地笑了笑,语气里却是难掩的失落。
他没了在乎的人,也没了约束,叛逆得要命,处处和家里作对不说,还打架逃课样样不落。高一那年更是因为我们替他联系了国外的学校而直接离家出走,自己跑回他外婆留给他的老宅去住了。十七八岁的少年,没了牵绊,我很怕他会走歪路,直到有一次我派人去抓他,发现有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挡在他面前,而他居然怕她受伤拿水果刀抵着脖子以命相逼,我就知道他又有了软肋。
蒋欣怡拉起沈琉璃的手,慈爱的眼神里甚至有一丝感激。
有了软肋的人,就有了约束。人们都说成家立业,琉璃,你们结婚了,你要替我好好看住他。
蒋欣怡紧紧握着沈琉璃的手,掌心的温热从手臂蔓延至全身。
沈琉璃心情复杂,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
伯母,我能不能问一下,顾廷序这次是答应了什么条件,才让家里同意我们结婚
13.结婚礼物
送走了蒋欣怡,沈琉璃轻轻推开了卧室的门。
顾廷序已经换了一身宽松的居家服,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打着游戏。
长腿微敞,深邃的五官隐在屏幕反射的光里,看不出情绪。
手里拿的什么
听到动静,顾廷序瞟了一眼沈琉璃,发现她手上提了一个漂亮的包装袋。
你妈说,送我们的结婚礼物。
想到蒋欣怡刚刚的话,沈琉璃眼眶有些发酸。
那些被刻意掩埋的爱意汹涌反扑,和那些羞辱纠缠在一起,难分高下。
七年,她亏欠他很多。
她能送什么倒不如给你张黑卡来得实在。
顾廷序将游戏手柄丢在一旁,起身走到沈琉璃身边,才发现她有些微红的眼眶,脸色一沉。
她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顾廷序下颌线紧绷,修长的手指划过沈琉璃的眼角。
她的话你不用在意,谁的话你都不用在意。
卧室没有开灯,昏暗的光线里,暧昧无声地涌动。
还是看看你妈送的什么吧。
沈琉璃本想转移话题,可是礼盒打开的瞬间,才看清里面是一件黑色的睡裙。
价签上的数字多得离谱,布料少得可怜。
房间里的温度陡然升高。
时间不早了,我去休息了。
沈琉璃慌忙盖住礼盒,借口想要逃离,却被一只大手轻轻拦住手腕。
去哪
回房间。
沈琉璃这段日子一直住在旁边的客房。
结婚第一天,就要和我分居
顾廷序挑眉,低沉的嗓音像是沾了罂粟的长钩,染上一抹挑逗的意味。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结实的胸膛几乎蹭到沈琉璃的鼻尖。
沈琉璃脸上一热,不自觉地后退,直到被顾廷序紧实的手臂圈在床边。
喉结滚动,温热的气息落在耳畔。
这就是你的房间。
沈琉璃纤细的手腕撑在身后,直到退无可退。
顾廷序,你要做什么......
你说呢
顾廷序解开胸前的扣子,露出紧致的肌肉线条。
比起年少时的玩世不恭,眉眼越发英俊深邃的他再做起这种事来,散发着成年人的欲望与蛊惑。
沈琉璃终于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早已不是那个稚嫩少年。
分心的功夫,柔软的唇已经贴到她耳侧。
一阵惊慌中,沈琉璃试图拉回自己的理智,伸出手抵住顾廷序继续逼近的胸膛。
不要......
可一张口,轻颤的尾音带着欲拒还迎的诱惑。
顾廷序身形一顿,随即反手扣住沈琉璃的后颈,没有之前的霸道凶狠,灵巧的舌尖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温柔地纠缠。
拒绝的话被堵在喉咙间,沈琉璃只觉得原本僵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变得柔软起来。
意识逐渐迷离之际,沈慧的脸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脑海里。
我死得不明不白,你还有心思男欢女爱,你有没有良心
像是被人打了当头一棒,沈琉璃猛地推开顾廷序。
能不能走开!
她痛苦地抱住头,拼命晃了晃才将脑海中的人逼走。
再抬头,顾廷序眼里的情欲已然褪去,凝固的空气里,眼尾攀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红。
对不起,我不是......
沈琉璃试图解释,却不知要如何开口。
她要怎么告诉他,这些年来她的脑海中一直住着一个人。
只要她感受到半分的快乐,这个人就会冲出来谩骂指责。
而且就算说了又怎么样呢顾廷序应该会觉得她有病吧。
犹豫间,顾廷序已抽身离开,在床的另一侧躺下,冷漠的声音像淬了冰。
不用解释,睡吧。
沈琉璃看着顾廷序冷峻的侧脸,垂头苦笑。
她这样的人,只配痛苦着,煎熬着,生活怎么会让她得到哪怕一丁点爱呢
她早就该认命了。
沈琉璃直直地躺下,与顾廷序相隔甚远,没有半分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身侧的人传来了均匀的呼吸。
睡了吗
沈琉璃声音很轻,在寂静的夜色中小心翼翼。
没有得到回应,她才放下心来,许久,轻轻补了一句。
顾廷序,对不起......
她欠顾廷序一句道歉,七年前是,现在也是。
为她的不告而别,为她的自私绝情,为他曾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为她做了那么多牺牲。
七年前为了找她他放弃了三年的抗争折了一身傲骨,现在为了娶她又答应家里开出的一切条件回去做他最不喜欢的生意。
而她,深陷泥潭,挣脱不出,注定给不了他任何回应。
沈琉璃盯着天花板,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滑落,情绪翻涌,她习惯性地用手掐住大腿,身体轻颤,却不让自己发出哭声。
下一秒,手腕突然被一只宽大的手掌覆住。
被嫌弃的人是我,你哭什么
沈琉璃猛地转头,对上顾廷序深邃的眼睛。
棱角分明的面部线条半明半暗地隐在月色中,似乎少了些疏离。
顾廷序,我可能没法爱你.....
顾廷序薄唇紧抿,许久,别过头去,微闭的眼睛睫毛轻颤。
那就恨我。他拉过沈琉璃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有什么情绪都冲我来,别伤害自己。
轻轻的一句话,击碎了沈琉璃最后的防线。
她反手回握住顾廷序的手,翻身跨坐在他身上,在顾廷序惊讶的眼神中,俯身与他十指相扣。
做吗
14.发烧了
顾廷序腰间一紧。
什么
运动。
沈琉璃语气平淡,可是身体又向下压了几分,几乎与顾廷序鼻尖相抵。
柔软的长发扫过顾廷序的皮肤,留下一片灼热。
她就停在呼吸交缠的距离上,等待着顾廷序的回答,带着一股平静地疯狂。
做......
话音未落,柔软的唇已经覆了上来,没有章法的,决绝地侵入他的领地。
顾廷序只觉浑身的血液翻滚,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情绪,反客为主扣住沈琉璃的肩膀。
沈琉璃身体一僵。
对不起,我轻一点......
没想到她却用力将他的衣领拉近,迎合上去。
没吃饭再用力点。
顾廷序眸色一暗,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
一会别哭......
压抑的情绪找到了释放的出口,沈琉璃像是自虐般的在一次次精疲力尽后再次迎上去,挑战着身体的极限。
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哭出声,生理性的泪水短暂地冲走了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天色微亮时,沈琉璃终于彻底放空,累得完全失去了力气。
沈琉璃久违地没吃药就睡了过去。
许久,她试图拨开顾廷序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却在触到的瞬间发现他身上滚烫。
顾廷序,你发烧了
沈琉璃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果然热得灼手。
顾廷序只觉得像是刚跑了马拉松,身上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头昏昏沉沉,一张口连声音都带着沙哑。
前两天淋了雨,可能受凉了。
见沈琉璃略带质疑的眼神,顾廷序干咳了两声,不自然地避开她的视线。
你别多想,和昨晚没关系......
他可真是小看了沈琉璃,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昨晚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想到昨晚两人较量的场景,沈琉璃脸上一热。
她心虚地从顾廷序的臂弯里钻出来,坐在床边快速穿着衣服。
去哪
起身的瞬间,顾廷序伸手揽住她的手腕。
一会要出去一趟,约了阿恒。
不管我了你老公都生病了,你还要去见别的男人
顾廷序一脸难以置信,那语气仿佛沈琉璃是什么穿上衣服就翻脸不认人的渣女。
管家不是在
是管家把我睡成这样的沈琉璃,你可真有良心!
看顾廷序赌气地靠在床头,不看她也不撒手,沈琉璃只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人什么时候也学会粘人了
顾少爷,吃药吗我去给你拿。
不用,就让我自生自灭就行,反正我就是某个人发泄情绪的工具。
沈琉璃确有自己的心思,被顾廷序这么一说,心底生出一丝愧疚,没有反驳。
只是难得好脾气地哄顾廷序吃了药,才匆匆出门。
15.引蛇出洞
傅氏集团的办公大楼里。
一身西装的傅子恒靠在偌大的真皮办公椅上,修长的指尖抵在眉间,脸上是难掩的疲惫。
只两日未见,他似乎清瘦了不少。
沈琉璃透着玻璃门注视了许久,才平复好情绪推门而入。
姐,你来了
傅子恒从文件中回过神来,见到沈琉璃的瞬间,微皱的眉头舒展开,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温柔的笑意。
他快速起身迎上来,小心翼翼地搀着沈琉璃的手臂,仿佛她下一秒就会跌倒。
别那么夸张,我又不是什么大病初愈。
那也要好好养身体,看你最近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傅子恒将沈琉璃带到沙发处坐下,自己则半跪在沈琉璃面前,微仰着头笑着望着她。
有什么事不能在家说呀神神秘秘的。
阿恒,害我妈妈的那三个人前两天出狱了。
沈琉璃注意到傅子恒的笑意僵在脸上,继续道:你猜他们出来后,去了哪里,见了谁
姐......你找人跟踪他们了
傅子恒的声音里带着不自觉地颤抖,撑在沈琉璃身侧的手因用力而青筋凸起。
有人看到他们去了帝豪会所找小姐.....阿恒,你说法律为什么会这么轻易放过这群人渣一条人命啊,他们才几年就能出来花天酒地!
沈琉璃扯住傅子恒的袖口,明显感觉他紧绷的身体松了一口气。
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不好他轻抚着沈琉璃的后背,人不能总活在过去,你说是不是别让这些人渣影响你的生活,好不好
可我妈不答应!
沈琉璃眼眶泛红,卷起裤腿让一片青紫暴露在傅子恒眼前。
阿恒,做错事的人就应该付出代价不是吗更何况死的人是我妈妈啊,我过不去......
傅子恒盯着沈琉璃的腿沉默许久,手指轻颤着划过她的伤痕,心如刀割。
温热的泪滴在沈琉璃的腿上,傅子恒抬起头,神情悲伤而坚定。
姐,你说得对,做错事就该付出代价。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只是你要答应我,别再伤害自己,好不好
关心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四目相对,沈琉璃能感受到傅子恒的心疼不是作假。
阿恒,我最近常在想,陈律师寸秒寸金,他们当年哪来的资本,又怎么能那么快的请到他做辩护呢你帮我查一查是不是有人在后面帮他们。
好。
傅子恒轻轻将沈琉璃的裤腿放好,又为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让他们接受应有的惩罚。
从傅氏大楼出来,天灰蒙蒙的。
沈琉璃找了家咖啡厅静坐了很久,心情复杂。
打草惊蛇,蛇惊了才会现出行迹。
可沈琉璃也知道,她这样试探,是因为心里还怀着哪怕万分之一的期待。
万一傅子恒真的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呢
是谁都可以,只要不是他。
沈琉璃走后,傅子恒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派人看住我姐,还有去查一下,是谁在帮她做事。
沈琉璃到家时,顾廷序已经起来了。
少奶奶,您可算回来了,少爷不肯吃饭,非要等着您一起呢。
管家激动地迎上来,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他没敢说,顾廷序从醒了就坐在客厅这像尊大佛一样一动不动,气压低得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沈琉璃还不太适应少奶奶的称呼,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扫了一眼沙发上的人。
这一眼,差点让她心梗。
顾廷序换了件宽松的白色衬衣,微闭着眼睛仰头靠在沙发上,领口大敞。
脖子和胸前醒目的痕迹引人遐想。
发烧了怎么还穿这么少,别冻着。
沈琉璃快步走过去,弯身想帮他把扣子系好,却被一把握住了手腕,用力一拉,跌坐在顾廷序的腿上。
还知道回来出去一天连个电话都没有,我以为你忘了你还有个生病的老公......
顾廷序嘴上冷淡,可手臂却紧紧揽住沈琉璃的腰,和她贴得更近了些。
他将头埋在沈琉璃的颈窝,像是累极了,身上还带着未消散的热度。
怎么不吃饭
顾及到周围还有佣人,沈琉璃脸颊滚烫,在顾廷序的腿上如坐针毡。
没胃口,我只想吃你......做的面。
顾廷序故意拖长语调,看到沈琉璃被逗得面红耳赤后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高中时他为了赚生活费放学后要做两份兼职,常常顾不上吃饭。
每当深夜饥肠辘辘的回到家,无论多晚,沈琉璃都会悄悄溜过来给他送一碗热腾腾的面。
因为怕被沈慧发现,沈琉璃都是趁沈慧睡了偷偷做的,也没法做什么复杂的样式。
最简单的葱花面,甚至有时咸有时淡,却是顾廷序从小到大吃过的最幸福的味道。
许多年未做,沈琉璃凭着记忆鼓捣了半天,才端了一碗勉强看得过去的面放在顾廷序面前。
没想到他埋头刚吃了一口就红了眼眶,嚼了许久才慢慢咽下。
太难吃就别勉强了,我让厨房帮你重新熬一碗粥吧。
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吃不到你做的面了......
顾廷序没抬头,大口大口地把面都吃光了,可是沈琉璃清晰地看到有泪珠滴落在碗里。
心脏隐隐地疼。
我们的婚礼选那个
B
方案怎么样只是宾客能不能少请一点,我怕我应付不来。
不是说不办婚礼
毕竟就结这一次婚,不办好像又有些遗憾,不过你要是嫌麻烦就算了......
办,当然要办了!
沈琉璃看着顾廷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和明显好转的精神,也跟着挤出一个微笑。
她不知道真相大白的那天她有没有勇气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在那之前的短暂时间里,她想尽量弥补一些对顾廷序的亏欠。
吃过饭的顾廷序仿佛一下子恢复了体力。
对,这个月底办婚礼,就是通知你一下,你没被邀请,我老婆不喜欢人多。
现场最多五个名额,要不你们先到先得吧,对了,进场前手机都得交了,现场不许有闪光灯也不许拍照啊!
什么单身派对老子现在可是有妇之夫啦,谁和你们这群单身狗一样没人管,我要是回家晚了我老婆该生气了......
你不知道我已经领了结婚证了吗看来我得发朋友圈官宣一下。
......
顾廷序哑着嗓子兴致勃勃地给每一个认识的人打电话,时不时地看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沈琉璃,每次对视,她都会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只是他不知,这笑容的底色下是无尽的悲凉。
16.情绪出口
夜宴会所闪烁的灯光下,张平一手搂着年轻漂亮的姑娘,一手举着酒瓶一饮而尽。
大哥,咱哥几个终于过上好日子了!
陈川抽了一口雪茄,将烟圈吐到一旁的陪酒小妹脸上,在女人的嗔怒中,笑得肆意猖狂。
你别说,在里面那几年,我还真有点想那个娘们,那长相,真是带劲!
王江咂了一下嘴,眼神里满是回味。
要不是她,咱们可傍不上傅家这颗大树!
沈琉璃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视线始终落在那三个熟悉的身影上。
她去不了这种地方,只得让顾廷序的人跟着,实时将拍摄的画面传回来。
这几个人出狱后正经工作没有,花钱倒是大手大脚,光是在夜宴会所这几天就每晚消费好几十万。
照这个速度,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再向金主开口要钱。
宽大的手掌覆住眼睛,沈琉璃身后传来温柔的抱怨。
老婆,都一点多了,还不睡。要是再这么没日没夜地盯下去,我就要把我的人撤回来了。
未等沈琉璃反驳,顾廷序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带回了卧室。
之前和家里做了交易,所以顾廷序这阵子开始正式接手公司的业务,婚礼的事也是他一手操办,忙得不可开交。
本是担心沈琉璃的安危,顾廷序才答应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张平那伙人。
可是沈琉璃几乎长在了书房里,没日没夜地盯着看,面无表情,不知疲惫,让顾廷序有些后悔答应她这个要求。
好在今天的沈琉璃没反驳,任顾廷序抱着回了房间。
月色温柔,顾廷序看着怀里安静乖巧的人,总觉得隐隐不安。
身上怎么这么冷
沈琉璃冰冷的鼻尖蹭上顾廷序温热的胸膛,他将她往怀里又揽了揽,想把她捂热。
做运动吗运动完就不冷了。
怀里传来闷闷的低语。
老婆,你是不是想让我马上风好继承我的遗产
顾廷序轻笑,低头对上怀里那双清亮的眼睛。
要不是他见识过这小小身体里的能量,真的会被这双不谙世事的眼睛迷惑。
所以
做。
他知道她需要一个情绪发泄的出口,只要能让她开心,他什么都愿意做。
她好像又恢复成那个灵动的姑娘,充满生机。
缠绵悱恻间,顾廷序低声唤着沈琉璃的名字:阿璃,我爱你,永远别离开我……
他不敢问沈琉璃爱不爱他,只要能像现在这样陪在她身边,就足够了。
沈琉璃心头一紧,重重地吻上去,将剩下的话堵在喉间。
一个在用力告别,一个在憧憬明天,两个人就这样,痴缠一夜。
17.婚礼
婚礼当日。
偌大的宴会厅极尽奢华,衬得来参加婚礼的人寥寥可数。
顾国涛倒是很满意,他虽然说是医学大佬,可最怕社交,儿子结婚这种场合他一定要出席,但是想想满屋子的人就头大。
结果一看宾客名单屈指可数,简直是
i
人狂喜。
再加上听说顾廷序终于不再游手好闲,还在公司干得像模像样,对能降住这混小子的儿媳自然也是喜欢。
沈琉璃一身
Julia
Kontogrun
的婚纱,美得像是下凡的仙女,让人移不开眼睛。
阿恒怎么还没来
你弟弟非说要给你准备份大礼,神神秘秘的,一会应该就到了。
傅寒川笑得讨好,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
白喜珠也在一旁帮腔,热情地对蒋欣怡和顾国涛解释:他们姐弟俩从小感情就特别好。
他们之间哪有什么从小
沈琉璃忽略两人的虚伪,心不在焉地看了眼入口。
昨天张平他们的对话还在脑海中回响。
大哥,他能这么痛快给咱们五千万吗
放心,他要是不给,我就去举报他们雇凶杀人,咱们光脚的还怕穿鞋的
对呀,听说明天傅家还要和顾家结亲,他们肯定害怕这个时候出丑闻,攀上顾家,五千万这种小钱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
所以,他们口中雇凶杀人的人,真的是你吗,阿恒
助理匆匆跑进来,附在顾廷序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他眼角眉梢的笑意凝固,担忧地望向沈琉璃。
像是有什么感应,沈琉璃几乎脱口而出:是阿恒出什么事了吗
顾廷序过来握住沈琉璃的手,用尽量平静的口吻解释道:傅子恒在来的路上,被张平他们劫持了。
你说什么!
白喜珠尖叫一声,险些晕倒。
据说是因为傅子恒以敲诈罪起诉了他们,所以蓄意报复。
报警了吗
傅寒川眉头紧锁,低声询问道。
别......别报警!阿恒会被他们撕票的!他们肯定是想要钱,我们给就是了,儿子的命要紧啊......
白喜珠拉着傅寒川的胳膊,边哭边求。
敲诈罪
想到那天在办公室阿恒对自己说的话。
姐,你放心,我会帮你,我会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难道这就是他的计划!
阿序,对不起,婚礼今天可能办不了了,我得去找我弟弟……
我陪你去。
顾廷序粗粝的指腹划过沈琉璃的脸颊,停在她泛红的眼尾,语气温柔又坚定。
你老公有钱,婚礼咱们随时办。
海城郊区的一处废弃工地。
傅子恒被钢铁锈蚀的气味呛醒,后脑还在隐隐地疼。
张平正坐在他对面,用一把弹簧刀剃着指甲。
另外两人则在他身后百无聊赖地踢着空啤酒罐,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傅子恒活动了下被勒得发麻的手腕,灼热的刺痛感瞬间传遍全身。
你这是绑架。
醒了
听到动静的张平笑着凑过来,冰冷的刀面贴上傅子恒的脸。
傅少爷说得这是什么话,我们不过是把您请过来叙叙旧,怎么就成了绑架
他一把扯过傅子恒的衣领,毫无预兆地向他腹部猛击一拳。
老子不过是找你拿点零花钱,你竟敢去告我!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我只能从你姐姐还有顾家下手了,你说,谁是害死沈慧的幕后凶手这个秘密,顾家少奶奶愿意出多少钱买呢
你敢!
傅子恒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另外两个人一脚踹回到椅子上。
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声,张平使了个眼色,陈川和王江立刻抄起钢管站在两旁。
傅子恒顾不上周身的疼痛,只祈祷着沈琉璃千万别来以身犯险。
可十几个黑衣大汉整齐地出现在门口时,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没来得及换下白纱的沈琉璃。
她那么美,在这片废墟中像一朵圣洁的花。
这是他想拼命守护的人啊,可为什么给她带去伤害的也总是他。
傅子恒眼眶一热。
姐,你不该来......
傅子恒知道,顾廷序的人一直在跟着张平他们,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他们,所以沈琉璃应该也知道了沈慧的死和傅家有关。
可她还是来了。
放了我弟弟,你们要多少钱,我可以给。
还是沈小姐豪爽啊!要是傅少爷像您这么通情达理,不就不用受这罪了嘛!
张平大笑着拍着手掌,扭曲的脸上浮现出恶毒的快意。
这样吧,您出一个亿,我们交个朋友,我告诉你你母亲当年去世的真相,怎么样
18.欠你的下辈子还
沈琉璃的脑海里又出现沈慧惨死街头的样子,翻涌的恨意袭来,她努力控制住颤抖的身体。
不提我母亲还好,一提到这件事,我好像没什么心情给钱了。
别啊,您一定感兴趣,这件事可和您的好继母好父亲还有好弟弟都脱不了干系呢!
脑袋轰的一声,沈琉璃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饶是早有预感,真正听到时还是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
这件事和傅寒川白喜珠也有关系
你看,感兴趣了吧!一个亿,想不想听
姐,你别听他......啊......
傅子恒刚一出声,被张平挥手就是一拳,嘴角喷出一口血沫,痛得说不出话来。
老实点!
我给你五千万,你先放了我弟弟,剩下的我听完再付。
你耍我怎么办
张平迟疑了一下,要是能到手五千万他也知足,只是嘴上没有立刻答应。
你也知道,我老公是顾廷序,我们家不差这点钱,你要是不愿意,我只能硬把人带走了。
沈琉璃沉了脸,语气里满是威胁。
好,我相信沈小姐的为人。先付五千万,我立刻放人!
张平见好就收。
只见沈琉璃轻轻扯了扯顾廷序的衣袖。
付钱。
顾廷序是第一次从沈琉璃口中听到老公两个字,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挺了挺宽厚的肩膀。
账号。
钱到账的速度比张平想象得还快,有钱人付五千万真的比他付五百块还痛快。
几个人看着账户里的余额,难掩兴奋之色,将晕过去的傅子恒拎起来,用力扔了过去。
说吧。
我们兄弟当年也是没办法啊,被人做局欠了一屁股赌债,当时走投无路,白夫人找上了我们,说是她老公有一个甩不掉的小三,让我们去给她点教训,就帮我们把债还了……
张平偷偷地瞄了一眼沈琉璃的表情,语气里满是无奈。
他得想办法把自己择清点,别惹了财神爷不给钱。
见沈琉璃面无表情,他叹了口气。
是白夫人说,只要这个小三被人玩过了,他老公肯定就看都不会再看一眼,连带着她女儿,也会被傅总厌弃。她还给我们打通了关系,请了最好的律师,只要事成之后,最多进去待一两年,出来就给我们一大笔钱。
只是没想到,她那天让人在我们的酒里下了药,所以才没控制住出了人命……我们几个说起来也是受害者啊,白喜珠才是害死你母亲的真正凶手!
傅寒川也知道这件事
沈琉璃的声音平静得自己都觉得惊讶,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是怎样的苍白。
发现出了人命,我们几个也是吓了一跳,所以赶快给白夫人打电话,结果是傅总接的,他知道后在电话里沉默了几秒,然后告诉我们快走,别再打这个电话,会有人联系我们……
难怪……难怪他来得时候甚至没有看地上的母亲一眼,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他为了保住白喜珠,保住傅氏,选择牺牲了沈慧,甚至帮害了她的人洗罪。
沈琉璃突然自嘲般地笑了起来。
她越笑越大声,笑得眼泪顺着眼角不住地滑落,呛进喉咙引起一阵剧烈地咳嗽。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啊,妈,你看看你找得好男人,这就是你爱了一辈子的人渣……
顾廷序心疼地将沈琉璃揽进怀里,宽大的手掌一下下抚着她的后背。
他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徒劳,残忍的真相面前,言语的安慰轻如浮毛,缓解不了半分的伤痛。
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傅总帮我们找了陈律师,白夫人又给了我们一大笔钱,让我们在里面忍几年,出来后,小傅总不让我们出现在你面前,当然这两次都是他给我们打的钱。
张平双手一摊:我们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沈小姐该付尾款了。
最后一个问题。
沈琉璃挣开了顾廷序的怀抱,苍白的脸颊上还挂着泪痕,周身散着淬冰般的寒意。
谁是最后一个碰沈慧的人
这……我们当时都被下了药,神志也不太清楚了……
那就一起去死吧。
沈琉璃突然捡起脚边的铁棍,毫无预兆地朝张平挥过去。
阿璃!
顾廷序惊叫一声,奋不顾身地想护住她,身边的保镖也闻声围了上来。
张平挨了一棍,踉跄着后退几步,手中的刀滚落一旁。
既然如此,就别怪老子心狠了!都别动!谁再敢动一下老子就带他一起上路!
他突然拉开外套,露出缠满腰间的管状炸药,红色的指示灯在昏暗的光线中规律闪烁。
顾廷序瞳孔紧缩,摆手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这看上去像是自制的炸药,但是真的爆炸后果难以预料。
张平狰狞地大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遥控器。
沈小姐,实话告诉你,今天拿不到钱,我们也没想活着离开!你该找的仇人是你那些所谓的家人,而不是我们兄弟!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你们都应该去死!
沈琉璃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恨意,尖利的嗓音在空旷的楼板间回响。
因为他们,她被永远地困在了十九岁那个清晨,在漫无边际的自责与绝望中,不能死也无法活。
现在,连那块让她曾短暂抓住的浮板也是假象,她被推入无尽的深渊,再无一丝希望。
傅子恒睁开眼时,正听到张平和沈琉璃的对话。
凄厉的呐喊声中,他知道,他和沈琉璃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趁没人注意,他用尽全身力气拾起一旁的刀向张平捅去,整个人死死地压在张平身上,阻止他按下遥控器。
顾廷序,带我姐走!
阿恒!
姐,我欠你的,下辈子还你!
傅子恒深深地看了沈琉璃一眼,在看到她眼里的担忧时,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下一秒,他拉着张平从四层高的钢筋架滚落。
不要!
一声闷响后,耳边传来爆炸的轰鸣。
沈琉璃往傅子恒跌落的地方奔去,却被一股热浪掀倒,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19.这一次我陪着你
顾总,一家私人机构刚刚联系我们,说他们有沈小姐需要的稀有血型。
什么机构可靠吗
抢救室外,顾廷序正焦急地四处联系,沈琉璃失血过多,可她的血型一时难以找到合适的捐献者。
艾力医疗,他说他们的老板叫傅子恒,指定要为沈小姐献血。
顾廷序心头一颤,难以置信地开口:你说什么
傅子恒被炸得支离破碎,白喜珠得知后当场晕了过去,傅寒川忍着丧子之痛被警察带走协助调查。
这种时候,傅子恒怎么可能为沈琉璃输血!
他说他们机构是傅子恒先生特意成立的,并且傅先生一直在定期献血,就是为了给沈小姐以备不时之需......
病房里的监护仪器不时发出一声轻响,沈琉璃闭眼躺在那,黑缎般散开的长发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她已经昏迷了两天了,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却迟迟没有醒过来。
徐泽楷说,是因为她没有求生的意志。
顾廷序坐在一旁,握着沈琉璃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不停地讲着他们以前的回忆。
老婆,记不记得上学时你最爱喝酒酿红豆鲜奶,后来那家店关门了,你伤心了好久。我找到了那家的店主哦,还买到了配方,你快点醒过来,我做给你喝好不好
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七年,我过得有多惨,你要是有良心的话,就快点醒过来哄哄我,不然我可也是有脾气的哦,拖得久了就哄不好了。
老婆,傅子恒给你留了信,你好不好奇里面写的是什么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就要偷偷拆开看了啊!
沈琉璃,如果你执意要走,就带我一起,不管上天入地,你都别想甩掉我。
......
顾廷序,你好吵......
还在喋喋不休地顾廷序突然哽住,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声音。
他颤抖的手抚着沈琉璃的脸,在确认这一切真的不是梦后终于一下子红了眼。
老婆,你醒了......
我们不是约好一起去港城吗我怎么躺在医院里了
你说......什么
你怎么还穿了身西装呀还有,你刚刚叫谁老婆我只是答应和你一起读同一所大学,可没答应嫁给你,少占我便宜!
沈琉璃耳尖泛起一抹红晕,疑惑地打量着周围。
阿璃,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了吗
我只记得早上出门时,巷子口好像围了很多人,后来发生什么我就记不住了......是我光顾着看热闹被车撞到了吗
沈琉璃试图回忆,脑袋却疼得像要爆炸一般,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低血糖晕倒了,还好被人及时发现送到了医院。
顾廷序一把将沈琉璃揽进怀里,许久,哽咽道:等你好了我们就去港城。
上一次,他的沈琉璃被困在了十九岁的那个夏天。
这一次,他会陪她一起走出来。
20.番外
姐,如果你看到这封信,那我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是因为什么离开的呢
应该是受不住良心的谴责了吧......
对不起,因为我的自私懦弱,让你承受了那么多痛苦。
我没有勇气站出来指责自己的母亲是杀人凶手。
她说她都是为了我,为了没人阻挡我继承人的道路。
我能说什么呢
某种意义上,我是她的帮凶。
得知真相的那天,我开车分神出了车祸。
却因为你的血,又活了下来。
有时我在想,这是不是老天在给我机会,让我留在你身边赎罪,弥补带给你的伤害。
我真是自私又虚伪,对吧
竟用这样的借口,去掩盖自己的懦弱,企图逃避良心的谴责。
可我们相处的越久,我就越有这种自私的欲望。
我的姐姐是这么善良美好的人,我想要守护你,却让你一直生活在深渊里。
这种割裂感每天每天折磨着我,几乎要将我撕碎。
我罪有应得。
所以,千万不要为我的离开难过,我不值得。
也不要因为用了我的血而原谅我,这是我欠你的。
一定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