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雨夜,真相 > 第一章

雨下得很大。
谢雨站在父亲的墓碑前,黑色的雨伞在风中摇晃,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打湿了她的裤脚和鞋子。墓碑上谢明远三个字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像是刚刚刻上去一样新鲜。但事实上,父亲已经去世一个月了。
自杀?谢雨冷笑一声,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我父亲怎么可能自杀?
法医报告上说父亲是服用过量安眠药致死,现场没有打斗痕迹,电脑上还有一封简短的遗书。一切都指向自杀。但谢雨知道,父亲谢明远——这个曾经在法庭上令无数罪犯闻风丧胆的检察官,绝不会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会查清楚的,爸爸。谢雨轻声说,手指抚过冰冷的墓碑,我一定会找出真相。
回到父亲生前居住的小镇,谢雨感到一种奇怪的陌生感。她已经五年没有回来了,自从大学毕业后进入省报工作,她就很少回家。父亲总是很忙,而她也有自己的生活。现在想来,那些被浪费的时光让她心如刀绞。
父亲的家——现在应该说是她的家了——保持着谢雨记忆中的样子。简朴的家具,满墙的书架,还有那张父亲用了二十年的橡木书桌。唯一不同的是,书桌上堆满了文件和笔记,比谢雨记忆中要凌乱得多。
爸爸从来不会这么乱放东西...谢雨皱眉,开始整理桌上的文件。
大部分是法律文件和案件资料,还有一些手写的笔记。谢雨花了整整一天时间分类整理,直到深夜才注意到一个锁着的抽屉。她试了所有能找到的钥匙,都无法打开。
第二天,谢雨请来了锁匠。当抽屉被打开的那一刻,一股淡淡的焦味飘了出来。里面是一本被烧毁一半的日记本,和一个生锈的小钥匙。
日记本的残页上,父亲的字迹潦草地记录着一些日期和地点,还有一些谢雨看不懂的代号。翻到最后几页,一段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二十年了,真相终于要浮出水面。火灾不是意外,他们一家是被谋杀的。林氏集团掩盖了一切,但我找到了证人。明天去见老周,希望他能提供更多证据。影子在盯着我,我必须小心...
日记的日期是父亲死亡前一天。谢雨的心跳加速,手指不自觉地颤抖。她翻遍了抽屉,找到一张老照片:年轻的父亲站在一栋房子前,旁边是一对夫妇和一个大约十岁的女孩。照片背面写着与陈家合影,1999年夏。
陈家?谢雨喃喃自语,她不记得父亲提过这个家庭。
接下来的几天,谢雨开始调查这个陈家。通过父亲的老同事和镇上的老居民,她拼凑出一个模糊的故事:二十年前,父亲家隔壁的陈家在一场火灾中全部遇难——夫妇和他们十岁的女儿。官方调查认定是电路老化引发的意外,但当时就有传言说这不是意外。
你父亲当时刚调到检察院工作,父亲的老朋友张警官告诉谢雨,他曾经对调查结果提出过质疑,但证据不足,案子就这么结了。
为什么爸爸后来又开始调查这个案子?谢雨问。
张警官摇摇头:这几年你父亲变得很沉默,很少和人交流。但大约半年前,他开始频繁查阅旧档案,还找过几个当年的证人谈话。我问他为什么突然对这个旧案感兴趣,他说'有些事必须弄清楚'。
谢雨想起日记中提到的老周,张警官告诉她,老周是镇上退休的消防员,当年参与了火灾调查。
老周住在镇郊的一栋老房子里。谢雨开车前往时,天空又开始下雨。老周的房子看起来很久没人打理了,院子里杂草丛生。她敲了半天门,才听到里面传来缓慢的脚步声。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谢雨。
周叔叔?我是谢明远的女儿,我想和您谈谈我父亲的事。
门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惊慌,随后门完全打开了。老周是个瘦小的老人,背驼得厉害,脸上的皱纹像是刀刻一般深。
你父亲...死了?老周的声音嘶哑。
谢雨点点头:警方说是自杀,但我不相信。
老周沉默了很久,最后侧身让谢雨进屋。房子里弥漫着霉味和烟草的混合气味,家具陈旧但整洁。老周给谢雨倒了杯茶,手不停地颤抖。
你父亲来找过我几次,老周说,眼睛盯着茶杯,问的都是二十年前那场火灾的事。
您告诉他什么了?
老周的手指在杯沿上画着圈:我告诉他...火灾不是意外。当时我们发现了一些痕迹,像是有人故意纵火。但上面命令我们按意外处理。
上面?谁的命令?
老周摇摇头:我不能说。那些人...很危险。你父亲就是知道得太多才...
他的话突然停住了,眼睛惊恐地望向窗外。谢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房子。
他们来了!老周突然站起来,茶杯打翻在地,你快走!别让他们看见你在这里!
谁?谁来了?谢雨也站了起来。
老周推着她往后门走:林氏集团的人!他们一直监视着我!你父亲查到了他们的秘密,所以他们杀了他!现在你也危险了!
谢雨被推出后门,老周塞给她一张纸条:这是我当年偷偷保留的证据,藏在老消防站的储物柜里。钥匙是...小心!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打断了老周的话。谢雨从后门缝看到那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前院,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快步走向房子。
快跑!老周低声吼道,然后关上了后门。
谢雨躲在院子里的灌木丛后,心跳如雷。她看到那两个黑衣人强行进入了房子,几分钟后,一声闷响传来,接着是汽车发动的声音。当黑色轿车驶离时,谢雨冲回房子。
老周躺在地上,头部流血,呼吸微弱。
周叔叔!谢雨跪在他身边,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要叫救护车。
老周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别...叫...他们会回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消防站...储物柜...钥匙在你父亲...书桌...
老周的手突然松开,眼睛失去了光彩。谢雨颤抖着探他的脉搏,已经停止了。
雨下得更大了。谢雨跌跌撞撞地跑回车上,浑身湿透,泪水与雨水混在一起。她发动汽车,却不知道该去哪里。老周临死前的话在她脑海中回荡:钥匙在你父亲书桌...
回到父亲的家,谢雨疯狂地搜寻书桌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她在书桌底部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夹层,里面放着一把小小的黄铜钥匙——正是她从父亲抽屉里找到的那把。
消防站...谢雨想起小镇边缘那座废弃的消防站。她抓起钥匙和雨衣,再次冲入雨中。
废弃消防站的大门被铁链锁着,但侧门已经腐朽,轻轻一推就开了。里面黑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老鼠的气味。谢雨打开手机闪光灯,找到了标有储物柜的房间。
一排排生锈的金属柜子立在黑暗中。谢雨试了几个柜子,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一个与黄铜钥匙匹配的小柜子。打开后,里面是一个防水袋,装着几张照片和一份文件。
照片上是烧毁的房屋残骸,但有几处特写显示门框和窗框上有明显的助燃剂痕迹。文件则是一份被撕毁又粘起来的消防报告,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多处矛盾点,并手写着故意纵火。
最让谢雨震惊的是文件底部的一张剪报:林氏集团收购陈家地产的公告,日期是火灾后一周。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影子=林志远?
林志远——林氏集团的创始人和董事长,本省最富有和最有影响力的人之一。如果父亲怀疑林志远与陈家的死亡有关...
谢雨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谢小姐,一个冰冷的男声说,你手上的东西不属于你。
谢雨的心跳几乎停止:你是谁?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不想和你父亲一样下场,就把那些文件放回去,然后忘记你看到的一切。
是你们杀了我父亲!谢雨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停止。你父亲不够聪明。希望你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电话挂断了。谢雨站在黑暗的消防站里,浑身发抖,但心中燃起了熊熊怒火。她小心地把文件藏在外套内袋里,决定不直接回家。
离开消防站时,雨已经小了。谢雨开车去了镇上唯一还在营业的咖啡馆,要了个角落的位置。她点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林氏集团和林志远的资料。
公开资料显示,林氏集团是本地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业务遍及全省。林志远现年65岁,白手起家,是著名的慈善家,经常出现在各种公益活动上。没有任何负面新闻。
谢雨又搜索了二十年前陈家火灾的新闻。报道很少,大多只是简讯,称这是一场不幸的意外,电器短路引发火灾。没有后续调查的报道。
一个想法突然闪过谢雨的脑海。她搜索了父亲的名字加上林氏集团。一条十年前的新闻出现了:《前检察官谢明远加入林氏集团任法律顾问》。照片上,父亲与林志远握手,两人面带微笑。
什么?谢雨瞪大眼睛。父亲从未提过为林氏集团工作的事。她继续搜索,发现父亲在林氏集团工作了三年后突然离职,原因不明。
谢雨感到一阵眩晕。父亲曾经为林志远工作,然后又暗中调查他?为什么?这与陈家的火灾有什么关系?那个影子又是谁?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谢雨立刻合上电脑,心跳加速。他们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每个顾客。当他们的视线移向谢雨所在的角落时,她迅速低头,假装在手机上打字。
手机突然震动,又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们知道你拿了文件。现在走出咖啡馆,独自一人。否则咖啡馆里的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谢雨的手指颤抖着。她看了看那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人正盯着她,微微点头。她深吸一口气,收拾好东西,慢慢走向门口。
经过那两个男人时,其中一个低声说:停车场。黑色奔驰。
谢雨走出咖啡馆,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停车场在咖啡馆后面,灯光昏暗。她看到那辆黑色奔驰停在最远的角落,车窗漆黑。
每一步都像是走向深渊,但谢雨知道,如果她想查明父亲死亡的真相,这是必须面对的危险。她的手伸进口袋,摸到了手机,悄悄按下录音键。
当她走近奔驰车时,后车窗缓缓降下。一张苍老但威严的面孔出现在窗后——林志远本人。
上车吧,谢小姐,他的声音比电话里更加温和,却不容拒绝,我们需要谈谈你父亲的事。
雨水顺着谢雨的脸颊滑落,她站在黑色奔驰车前,与车窗后的林志远四目相对。那双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死水,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上车吧,外面雨大。林志远的声音温和得近乎慈祥,与电话中的威胁判若两人。
谢雨的手指在口袋里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应该逃跑吗?还是面对这个可能是杀父仇人的男人?
如果你想知道你父亲死亡的真相,就上车。林志远补充道,仿佛看穿了她的犹豫。
谢雨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弥漫着皮革和檀香混合的气息,座椅柔软得让她有种陷进去的错觉。车门关上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像是一道牢门被锁上。
林志远看起来比新闻照片上更加苍老,皱纹像刀刻般深,但身姿依然挺拔。他穿着考究的深灰色西装,领带上别着一枚看似普通的银质领带夹。
首先,我要对你父亲的去世表示哀悼。林志远开口,声音低沉,谢明远是个优秀的法律人才。
谢雨强忍住冷笑的冲动:一个您派人杀死的'优秀人才'?
林志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年轻人总是这么急躁。你父亲和我确实有过分歧,但我没有理由伤害他。
那为什么派人跟踪我?为什么威胁我?为什么老周刚刚死了?谢雨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周志强的死是个意外。林志远平静地说,至于跟踪你...谢小姐,你正在调查一些非常敏感的事情。我只是想确保你不会重蹈你父亲的覆辙。
谢雨感到一阵寒意:什么意思?
林志远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照片递给谢雨。照片上是年轻的父亲站在一栋燃烧的房子前,表情惊恐。照片角落的日期显示这是陈家火灾当晚。
你父亲当时就在现场。林志远说,他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谢雨的手指颤抖着,几乎拿不稳照片:这证明不了什么。
证明不了什么?林志远轻笑一声,谢小姐,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突然对二十年前的旧案重新产生兴趣吗?因为他良心不安。因为他参与了掩盖真相。
谢雨猛地抬头:你胡说!我父亲是检察官,他绝不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码,亲爱的。林志远打断她,即使是正义的谢检察官。
车子缓缓驶离停车场,谢雨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在移动。她下意识地抓住门把手,却发现车门被锁死了。
放松,我只是带你去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谈。林志远说,毕竟,你手上拿着我的一些...私人文件。
谢雨的大脑飞速运转。她必须逃出去,但首先得获取更多信息。
如果我父亲真的参与了掩盖真相,为什么后来又重新调查?她问道,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
林志远望向窗外,雨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因为他发现了一些不该发现的事情。关于那个女孩。
陈家的女儿?她不是死在火灾中了吗?
官方报告是这么说的。林志远的目光重新落在谢雨身上,但你父亲发现了证据表明她还活着。这让他开始质疑当年的一切。
谢雨心跳加速。如果陈家的女儿还活着,那么火灾就不是简单的意外或谋杀,背后可能有更复杂的真相。
她在哪?谢雨直接问道。
林志远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眼中闪过一丝谢雨读不懂的情绪:这就是问题所在。没人知道。但如果她还活着...对我们所有人都是威胁。
车子驶入一条僻静的山路,雨中的树林在车灯照射下显得阴森诡异。谢雨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带往一个孤立无援的地方。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警惕地问。
我的一个私人住所。我们需要一个不受打扰的环境来讨论如何解决这个...困境。林志远说。
谢雨的手指悄悄摸向手机,确认录音仍在继续。她必须想办法脱身。
为什么叫我父亲调查这个案子?如果你们想掩盖真相,为什么不直接阻止他?
林志远叹了口气:我试过劝他放弃。但他太固执了。而且...他手上有一些对我不利的证据。
什么证据?
一些足以毁掉林氏集团的文件。林志远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就像你从消防站拿走的那种。
车子拐过一个急弯,谢雨抓住机会假装失去平衡,整个人撞向车门。同时,她迅速将手机从口袋滑出,塞进了座椅缝隙中。
对不起,她装作慌乱地坐直身体,路太滑了。
林志远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但没有说什么。几分钟后,车子驶入一栋隐藏在树林中的豪华别墅。铁门自动打开,几个黑衣人站在雨中等待。
欢迎来到寒舍。林志远微笑着说,但那笑容未达眼底。
谢雨被请进别墅,带到一个宽敞的书房。深色的实木家具,整面墙的书架,还有一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这个房间让她想起父亲的书房,只是更加奢华。
坐。林志远示意她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自己则站在一旁,像一位准备训话的校长。
谢雨坐下,眼睛快速扫视房间寻找可能的出口或武器。壁炉台上摆着一排照片,其中一张引起了她的注意——年轻的林志远与一个女孩的合影,女孩大约十岁,笑容灿烂。
那是你女儿?谢雨问道,试图转移注意力。
林志远的表情瞬间阴沉:那不重要。现在,让我们谈谈你手上的文件。
首先告诉我,我父亲是怎么死的。谢雨直视他的眼睛。
林志远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官方报告说是自杀。就我所知,这确实是事实。
你撒谎!谢雨站起来,我父亲绝不会自杀!
坐下!林志远突然提高音量,门外立刻进来两个保镖,谢小姐,你父亲死前精神状况非常不稳定。他沉迷于一个二十年前的旧案,产生了各种妄想。最后,愧疚和压力摧毁了他。
谢雨注意到林志远说这些话时,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一个明显的说谎迹象,父亲曾经教过她这个小技巧。
既然他是自杀,为什么你们要监视老周?为什么要追查这些文件?她质问道。
林志远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控制情绪:因为那些文件包含虚假信息,会损害林氏集团的声誉。而你父亲的死已经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关注。我不希望谣言四起。
所以你们杀了老周灭口。谢雨冷冷地说。
周志强是个酒鬼,他的证词毫无价值。林志远不耐烦地挥手,够了,我没必要向你解释更多。把文件交出来,然后签署这份保密协议,你就可以安全离开。
他推过一份文件到谢雨面前。谢雨扫了一眼,上面要求她承诺不发表任何关于林氏集团或陈家火灾的言论,否则将面临巨额赔偿。
如果我拒绝呢?谢雨抬头问。
林志远的表情变得危险:那么恐怕你会有个...不幸的意外。就像你父亲一样。
谢雨感到一阵寒意。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而且录音设备已经记录下来了。但现在她需要安全离开这里。
我需要时间考虑。她说。
你没有时间。林志远冷笑,现在就签字,否则...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林志远皱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变得凝重。
看好她。他对保镖命令道,然后走出书房接电话。
谢雨观察着两个保镖,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站在她旁边。她必须冒险一试。
能给我杯水吗?她问旁边的保镖,我有点头晕。
保镖犹豫了一下,看向门口的同伴,后者点点头。当保镖转身去倒水时,谢雨迅速抓起壁炉上的铜制烛台,狠狠砸向门口保镖的后脑勺。
保镖闷哼一声倒地,另一个保镖闻声转身,谢雨已经抄起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砸在他脸上。趁着两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她冲向书房另一侧的落地窗。
窗户锁着,谢雨用尽全身力气将另一只烛台砸向玻璃。随着一声巨响,玻璃碎裂,冰冷的雨水和风灌了进来。她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和林志远的怒吼。
没有时间犹豫,谢雨爬出窗户,跳了下去。二楼的高度让她落地时扭伤了脚踝,但求生的本能让她顾不上疼痛,一瘸一拐地冲向树林。
身后传来喊叫声和手电筒的光束。谢雨在雨中拼命奔跑,树枝划破了她的衣服和皮肤。她不知道自己在往哪个方向跑,只知道必须远离那栋别墅。

不知跑了多久,谢雨终于看到一条公路。她拦下一辆经过的卡车,谎称自己的车抛锚了,请求搭车回镇上。好心的司机同意了。
回到镇上,谢雨直接去了警察局。但当她要求报案并播放录音时,值班警官的态度突然变得奇怪。
谢小姐,这个...指控非常严重。警官避开她的目光,我需要请示上级。
谢雨立刻明白了——林志远的影响力已经渗透到警方。她借口去洗手间,从后门溜出了警局。
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脚踝肿得厉害,但谢雨知道自己不能停。她打车去了镇上的小旅馆,用现金开了个房间,没有登记真实姓名。
锁上门,谢雨瘫坐在床上,终于让泪水流下来。她失去了手机,但更重要的是,录音证据还在手机里。如果林志远的人找到了它...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她记得林志远书桌上有一台电脑。如果她能黑进去,或许能找到更多证据。
但现在,她需要休息和思考。谢雨从内袋中取出那些从消防站拿到的文件,在灯光下仔细研究。其中一张照片背面有一行几乎被时间抹去的小字:影子知道真相,找到她。
她?谢雨皱眉,影子是个女人?
另一份文件是部分烧毁的医疗记录,属于陈家女儿陈雪,日期是火灾前一天。上面有些专业术语谢雨看不懂,但血型不匹配几个字被红笔圈了出来。
谢雨突然想起壁炉台上那张照片——林志远和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如果陈雪还活着...如果她不是陈家的亲生女儿...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谢雨脑海中形成。她需要找到更多证据,而唯一可能帮助她的人,是父亲生前最信任的老朋友——退休法官马国栋。
但首先,她必须确保自己的安全。谢雨拉上窗帘,将椅子抵在门后,然后和衣躺在床上,手枪放在枕头下——这是她从父亲书桌暗格中带出的另一件遗物。
窗外的雨依然下个不停,仿佛永远不会停歇。谢雨闭上眼睛,父亲的声音在记忆中回响:无论发生什么,小雨,都要追寻真相,即使那真相会伤害你...
明天,她将去找马法官。明天,她可能离真相更近一步。也可能离危险更近一步。
带着这个念头,谢雨陷入了不安的睡眠,梦中全是燃烧的房子和一个小女孩的哭声。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窗帘照进旅馆房间,谢雨猛地睁开眼睛,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片刻后,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林志远的威胁、逃亡、丢失的手机和录音证据。
她检查了一下脚踝,肿胀已经消退了些,但走路时依然疼痛。顾不上这些,谢雨迅速收拾好为数不多的物品,将手枪藏在外套内袋,然后一瘸一拐地离开旅馆。
街上的雨水已经蒸发,只留下潮湿的气息。谢雨买了份报纸和一次性手机,在公园长椅上开始规划下一步。她需要找到马国栋法官,父亲的老朋友,也是少数可能还值得信任的人。
拨通记忆中马法官家的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谢雨皱眉,转而打给法院查询,得知马法官已经退休,现在在城郊的一家私人律师事务所做顾问。
马氏律师事务所,电话那头的接待员说,今天马先生有预约,但如果您有急事...
我是他侄女,谢雨撒了个谎,有家族急事找他。
接待员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她地址。谢雨挂断电话,警惕地环顾四周。公园里人不多,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看报纸,一个推婴儿车的妇女正从她面前经过。
看似平常的场景,但谢雨的直觉在尖叫——有人在监视她。那个看报纸的男人十分钟前就在那里,报纸却一直没有翻页。推婴儿车的妇女经过时,婴儿车里传出的不是婴儿的咿呀声,而是某种电子设备的轻微嗡鸣。
谢雨装作若无其事地起身,慢慢走向公园出口。一出大门,她立刻闪进一家拥挤的百货商店,从后门溜出,跳上一辆即将开走的公交车。
几经换乘,确认甩掉可能的跟踪者后,谢雨来到了城郊一栋低调的砖红色建筑前。门口铜牌上刻着马氏律师事务所几个字。
推门进去,前台的年轻女子抬起头:您好,有预约吗?
我找马国栋法官,谢雨压低声音,关于谢明远的事。
前台女子的表情立刻变了:请稍等。她拿起电话低声说了几句,然后示意谢雨,马先生在二楼最里面的办公室,他说您可以直接上去。
楼梯踩上去吱呀作响,谢雨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藏枪的位置。二楼走廊尽头,一扇橡木门半开着,里面传来古典音乐的旋律。
谢雨轻轻敲门。
进来吧,小雨。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传来。
推开门,谢雨看到一位白发老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正用放大镜研究一份文件。他抬起头,岁月在他脸上刻下深深的皱纹,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
马叔叔。谢雨轻声叫道,突然感到一阵哽咽。马国栋是父亲最亲密的朋友,看着她长大的长辈。
马法官站起身,绕过桌子紧紧抱住谢雨:我都听说了,孩子。这些天你受苦了。
这个温暖的拥抱几乎让谢雨崩溃,但她强忍住泪水:马叔叔,我爸爸是被谋杀的。林志远参与了这件事,还有二十年前陈家的火灾...
马法官松开她,神情严肃:坐下说。我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但还是小心为好。他走到窗前拉下百叶窗,又检查了门是否关紧。
谢雨简要叙述了这些天的发现,从父亲的日记、老周的死亡、消防站的证据,到昨晚与林志远的对峙。
马法官听完,脸色阴沉得可怕:我就知道明远的死有问题。警方通知我时,我就提出质疑,但他们坚持是自杀。
您知道我爸爸为什么重新调查陈家的案子吗?谢雨问。
马法官走向办公室角落的一个老式保险柜,输入密码打开,取出一个牛皮纸袋:大约半年前,你父亲收到一封信,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字:'陈家女儿还活着,她知道真相'。
谢雨倒吸一口冷气:所以陈雪真的没死?
我们不知道。马法官摇头,但你父亲开始秘密调查,发现当年火灾有很多疑点。更奇怪的是,他发现林志远与陈家有过秘密往来。
什么往来?
马法官从纸袋中取出一张照片递给谢雨。照片上是年轻的父亲、林志远和一个美丽的女子,三人站在湖边,看起来关系亲密。照片背面写着日期——1998年9月,比陈家火灾早九个月。
这个女人是谁?谢雨盯着照片中那个笑容温婉的女子。
陈雪的母亲,苏雯。马法官说,你父亲从未提起过,但他和林志远是大学同学,苏雯是他们的学妹。三人曾经很亲密,直到...苏雯选择了陈先生结婚。
谢雨的大脑飞速运转:所以林志远和陈家有私人恩怨?
不仅如此。马法官压低声音,你父亲怀疑陈雪可能是林志远的女儿。这就是为什么她的血型与陈家不匹配。
这个信息如同一道闪电击中谢雨。她想起林志远书房里那张他和女孩的合影,女孩的年龄与陈雪相仿...
如果陈雪是林志远的女儿,为什么他要烧死陈家?为什么不认回自己的女儿?
马法官叹息:这就是谜团所在。你父亲认为,火灾当晚发生了什么意外,陈雪失踪了,林志远一直以为她死了。直到半年前那封信...
影子,谢雨突然想起,爸爸的日记提到一个叫'影子'的人。您知道是谁吗?
马法官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这是最危险的部分。'影子'是你父亲给一个神秘线人取的代号,这个人似乎知道所有内情,包括林志远的秘密。你父亲死前一周告诉我,他终于联系上了'影子',约定在某个地方见面。
哪里?
他没说,可能是担心被窃听。马法官摇头,但第二天,他就...离开了我们。
谢雨感到一阵寒意:您认为'影子'出卖了爸爸?
或者'影子'本身就是一个陷阱。马法官沉重地说,无论如何,这个代号是你父亲调查的关键。他认为'影子'可能是当年火灾的目击者,甚至参与者。
谢雨仔细回想所有线索,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如果'影子'就是陈雪呢?如果她真的还活着,并且知道所有真相...
马法官的眼睛亮了起来:这确实说得通。但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为什么通过匿名信?为什么不直接站出来?
也许她在害怕什么,谢雨推测,或者...她在等待复仇的时机。
办公室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前台女子的惊呼。马法官立刻站起身:有人来了,不像是正常拜访。
谢雨迅速将照片和文件塞回纸袋:有后门吗?
跟我来。马法官打开办公室侧门,是一条狭窄的应急楼梯,下楼后左转是停车场,我的车是银色沃尔沃,钥匙在花盆下面。
您不一起走?谢雨焦急地问。
我老了,跑不动了。马法官苦笑,而且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你快走,继续调查。记住,所有答案都在'影子'那里。
楼下传来撞门的声音。马法官推了谢雨一把:走!
谢雨咬牙冲下楼梯,听到楼上办公室门被踹开的声音和男人的吼叫。她按照马法官的指示找到那辆老式沃尔沃,发动引擎时看到两个黑衣人冲出大楼后门。
轮胎在水泥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谢雨猛打方向盘冲出停车场。后视镜里,黑衣人正用对讲机呼叫着什么。
她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思考。谢雨想起父亲在郊区有个钓鱼用的小木屋,连母亲都不知道的地方,是父亲带她去过的秘密基地。
开车途中,谢雨用新手机搜索了关于陈家和林氏集团的所有公开信息。一则不起眼的社会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火灾后三个月,林氏集团成立了一个名为雪天使的儿童慈善基金,专门资助孤儿院。
雪...谢雨喃喃自语,陈雪?
一个小时后,谢雨来到了隐藏在湖边树林中的小木屋。这里看起来多年无人造访,门廊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她用父亲教她的方法——撬开第三块门阶下的暗格——找到了备用钥匙。
木屋内简单但整洁,一张床,一个小厨房,墙上挂着父亲和各种鱼的照片。谢雨的眼泪终于落下来,这里充满了父亲的气息。
她仔细检查每个角落,希望找到父亲可能留下的线索。在床垫下,她发现了一个小笔记本,上面记录着几个日期和地点,最后一个日期是父亲死亡前一天,旁边写着:终于找到她,明天见影子,湖边小屋。
湖边小屋...谢雨环顾四周,这不就是湖边小屋吗?父亲是在这里遇见了影子?
她疯狂地搜索整个小屋,最终在壁炉的烟道里摸到一个防水袋。里面是一沓文件和一张记忆卡,还有一张纸条:小雨,如果你找到这些,说明我已经不在了。这些证据足以摧毁林志远,但要小心,真相比你想象的更黑暗。影子是关键,找到她。——爸爸
谢雨的手颤抖得几乎拿不稳记忆卡。她将记忆卡插入笔记本电脑,里面是一段模糊的视频,拍摄于夜晚,地点似乎就是这个湖边。
视频中,父亲的声音传来: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二十年...
一个模糊的女性身影出现在画面边缘,声音经过处理:谢检察官,你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才出现吗?
为了证据?为了复仇?父亲问。
为了我的女儿。那声音说,她活着,而且她什么都知道。
视频突然中断,最后几秒拍到了一只女人的手递过一个文件袋,手腕上有一个独特的雪花形状疤痕。
谢雨反复观看这段仅有47秒的视频,试图找出更多线索。那个雪花疤痕...她突然想起林志远领带上的银质领带夹,正是同样的雪花形状。
雪...陈雪...雪天使基金...碎片开始拼合。
文件袋里的资料更加惊人——陈雪的出生证明复印件,上面父亲一栏最初写着林志远,后被改为陈志明;一份DNA检测报告,证实陈雪与林志远的父女关系;还有一份火灾当晚的目击者证词,描述看到林志远和一个年轻女子在火灾前进入陈家...
但最令人震惊的是一张近期照片,拍摄于三个月前: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站在孤儿院前,面容与当年照片中的苏雯有七分相似,手腕上清晰可见那个雪花疤痕。
照片背面写着:陈雪还活着,现在叫苏影。她知道一切。
苏影...影子!谢雨恍然大悟。
父亲找到了陈雪,或者说苏影——改随母姓的陈雪。她才是真正的影子,掌握着所有真相的关键证人。
谢雨继续翻看文件,发现一张便条上写着几个地址,都是本市的孤儿院,其中一个被红笔圈出:圣心孤儿院,苏影工作过。
天色已晚,但谢雨知道自己不能等。她抓起文件和手枪,准备前往圣心孤儿院。就在她即将出门时,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谢小姐,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女声传来,如果你想知道你父亲死亡的真相,明天上午十点到老城区的废弃钟楼来。单独一人。
你是谁?谢雨追问。
你可以叫我...影子。电话挂断了。
谢雨站在木屋门口,夜风吹拂她的发丝。她终于找到了影子,但这是陷阱还是真相?父亲死亡的谜团、陈家的火灾、林志远的秘密...一切答案似乎都将在明天揭晓。
她回到屋内,检查手枪的弹药。无论明天等待她的是什么,谢雨都准备好了面对。为了父亲,为了真相。
清晨的雾气笼罩着老城区的废弃钟楼,谢雨站在对面的咖啡馆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她已经观察了钟楼入口半小时,没有看到可疑人物,但这反而让她更加警惕。
手机显示9:45。谢雨付了咖啡钱,穿过马路。她的外套内袋里装着父亲留下的文件和那把沉甸甸的手枪,每一步都能感觉到它的重量。
钟楼的铁门锈迹斑斑,半开着,像是无声的邀请。谢雨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里面昏暗潮湿,灰尘在从破窗射入的阳光中飞舞。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有人吗?谢雨轻声呼唤,声音在墙壁间反弹。
没有回应。她沿着螺旋楼梯向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二楼是一个开阔的空间,曾经可能是钟表的机械室,现在只剩下一些废弃的齿轮和链条。
谢雨。一个女声突然从阴影中传来。
谢雨猛地转身,手伸向衣内。一个身影从柱子后走出——苗条的女子,黑色长发,约莫三十岁左右,面容与照片中的苏雯确实相似。她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灰色卫衣,右手腕上隐约可见那个雪花形状的疤痕。
苏影?谢雨保持着警惕,还是该叫你陈雪?
女子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父亲死亡的真相。
那就告诉我。谢雨的手指触到了枪柄,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苏影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向一扇破窗,望向远处的城市轮廓:你父亲是个好人,太好的一个人。他发现了林志远的秘密,所以必须被除掉。
什么秘密?火灾的真相?
不止如此。苏影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你知道为什么林志远要在二十年前杀死陈家夫妇吗?
谢雨摇头。
因为他要拿回他的'财产'——我。苏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是他的第一个成功实验品,他不能让我被普通家庭抚养长大。
实验品?谢雨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苏影卷起袖子,露出那个雪花疤痕:这不是普通伤疤,是基因标记。林志远不只是商人,他背后有一个秘密生物科技项目,研究基因优化和人类增强。我是他的第一个'作品',用他自己的基因和精选的卵子培育的。
谢雨的大脑一时无法消化这些信息:这...这太荒谬了!
荒谬?苏影冷笑,那你解释为什么我的DNA与林志远匹配度达到99.9%?为什么我五岁就能解微积分?为什么我的细胞端粒比普通人长三倍?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投影仪,在墙上投出一系列文件和照片:这些是你父亲收集的证据。林志远以慈善为名,通过'雪天使'基金收集孤儿进行实验。火灾后,他把我藏在一家特殊机构,直到我十六岁逃出来。
谢雨仔细查看那些文件,其中有DNA报告、实验记录,还有几张儿童照片,每个孩子手腕上都有类似的雪花标记。她的胃部一阵绞痛。
这些孩子...?
大多数死了。基因编辑有很高的失败率。苏影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我是少数存活下来的之一。你父亲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林志远杀了他。
谢雨想起父亲日记中的最后一页:影子在盯着我,我必须小心...她抬头看向苏影:是你联系我父亲的?为什么等了二十年?
我需要时间收集证据,也需要时间...改变自己。苏影拉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一个微型芯片植入痕迹,三年前我才成功取出所有追踪器。然后我开始联系当年知道内情的人,你父亲是唯一愿意帮我的。
谢雨突然意识到什么:老周...也是你联系的?
苏影点头:他知道火灾当晚的真相。林志远亲自带人去了陈家,不只是为了带走我,还为了销毁早期实验记录。陈家夫妇偶然得到了那些文件,打算举报他。
阳光透过破窗照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分界线。谢雨站在暗处,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你有能证明这一切的证据吗?不只是推测和零散文件,而是确凿的、能送林志远上法庭的证据?
苏影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型硬盘:这里有林氏集团秘密实验室的位置、实验记录、资金流向,还有二十年来失踪儿童的名单。足够让他被判一百次死刑。
谢雨伸手去接,但苏影突然收回硬盘,警觉地转向楼梯口:有人来了。
谢雨也听到了——楼下传来多个脚步声,还有对讲机的静电噪音。她迅速移动到窗边,看到三辆黑色SUV停在钟楼周围,至少八个黑衣人正在分散包围建筑。
林志远的人,苏影冷静得出奇,他们跟踪了你。
不可能!我绕了很久确认没人跟踪才...谢雨突然想起咖啡馆里那个一直看报纸的男人,该死!
计划不变。苏影将硬盘塞给谢雨,你从东侧消防梯走,我引开他们。
不行!他们会杀了你!谢雨抓住苏影的手腕。
苏影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我不容易死,记得吗?而且...我有笔账要和林志远算。她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动作熟练地上膛,你父亲为保护这些证据而死,别让他的牺牲白费。
脚步声已经到达楼梯转角。苏影推了谢雨一把:走!硬盘密码是你父亲生日倒过来。去找马法官,他知道该联系谁!
谢雨咬牙点头,转身冲向苏影指的方向。身后传来苏影清晰的声音:林志远的走狗们,来找我啊!
紧接着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谢雨找到消防梯,锈蚀的金属在她脚下发出危险的吱呀声。下到一半时,她听到楼上传出枪声,然后是更多的喊叫和奔跑声。
落地后,谢雨沿着小巷狂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转过几个弯后,她拦下一辆出租车,随口报了个市中心的地名。
车上,谢雨紧握那个硬盘,感觉它像一块烧红的炭。父亲用生命保护的证据,苏影冒险交给她的真相...这一切的重量几乎让她窒息。
出租车在红灯前停下,谢雨无意中看向窗外,血液瞬间冻结——旁边车道的黑色轿车里,林志远正透过车窗直视着她。那张苍老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只有眼睛里的冰冷杀意。
谢雨猛地低下头:司机,改去警察总局!快!
司机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照做了。谢雨再抬头时,那辆黑色轿车已经消失在车流中。
警察总局大楼庄严肃穆,但谢雨不确定该信任谁。她想起马法官的话:他知道该联系谁。犹豫片刻后,她拨通了马法官的电话。
谢天谢地你没事!马法官听起来如释重负,你在哪?
警察总局附近。谢雨压低声音,我见到'影子'了,她给了我证据,但林志远的人正在追我。
别进警局!马法官急促地说,林志远的人渗透进去了。去中央邮局,找23号信箱的保管员,说'马先生寄的雪天使'。明白了吗?
23号信箱,'马先生寄的雪天使'。谢雨重复道,那是谁?
一个能帮你的人。快去吧,孩子,小心点。
挂断电话,谢雨让司机改道去中央邮局。一路上,她不断回头看是否被跟踪。邮局人流密集,她稍微放松了些,按照指示找到了23号信箱服务窗口。
窗口后的老人头发花白,戴着一副厚眼镜:需要什么服务?
我...我来取马先生寄的雪天使。谢雨紧张地说。
老人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仔细打量了谢雨一番,然后点头:跟我来。
他带谢雨穿过员工通道,来到一个小办公室,锁上门后立刻换了一种语气:硬盘呢?
谢雨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国家安全局特别调查组,潜伏调查林志远七年了。老人掏出证件,马法官是我们的联络人。我们知道林志远背后的实验,但一直缺少关键证据。
谢雨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硬盘:密码是我父亲生日倒过来。里面有实验记录、失踪儿童名单...
老人接过硬盘,连接到一台特殊设备上快速浏览,表情越来越凝重:天啊,比我们想象的还糟...这不仅仅是非法实验,他在制造基因武器!
谢雨感到一阵眩晕:什么?
看这里,老人指着屏幕,这些基因序列被设计成只对特定种族有效...林志远不只是疯狂科学家,他是生物恐怖分子!
办公室外突然传来骚动声和急促的脚步声。老人迅速拔出硬盘,塞回给谢雨:他们找到这里了。从后门走,去这个地址。他写下一个纸条,那里有我们的安全屋,马法官会去那里找你。
那你呢?谢雨问。
老人已经掏出了手枪:我掩护你。这证据比你想象的更重要,谢小姐。无数生命取决于它。
门被撞开的巨响传来,老人推了谢雨一把:走!
谢雨冲向后门,听到身后传来枪声和喊叫声。她跑过邮局后面的小巷,跳上一辆刚好到站的公交车,混入人群中。
公交车缓缓驶离,谢雨透过车窗看到三个黑衣人冲进邮局后巷。她的手紧握硬盘和手枪,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林志远的秘密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可怕。不仅是她父亲的仇人,更是一个威胁国家安全的疯子。而她现在掌握着能阻止他的唯一证据。
公交车在市中心穿梭,谢雨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意识到:这些人中,有多少知道他们平静生活下潜藏的危机?有多少人知道,一个疯子正准备用科学手段重塑人类的未来?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硬盘,父亲和苏影的脸浮现在脑海中。无论前方有什么危险,她都必须完成这个使命——为了父亲,为了那些无辜的孩子,为了所有可能成为林志远实验品的人。
公交车到站了,谢雨深吸一口气,走向纸条上的地址。真相已经揭晓,现在只剩下最后的战斗。
安全屋位于城东一栋不起眼的公寓楼顶层,谢雨按照纸条上的地址,爬了六层楼梯才到达。她轻轻敲门,三短一长,这是马法官电话里告诉她的暗号。
门开了一条缝,马法官疲惫的脸出现在门后。看到谢雨,他明显松了一口气,迅速拉她进屋,锁好门后又加了道门闩。
感谢上帝你安全到了。马法官的声音沙哑,邮局那边...
他们抓到了那位老人?谢雨问,虽然从马法官的表情已经知道了答案。
马法官沉重地点头:老李是位好探员。但他完成了使命——硬盘安全送到了你手上。
安全屋狭小但整洁,一张折叠床,一个小冰箱,墙上贴满了照片和文件,中间是一台连接着各种设备的笔记本电脑。谢雨注意到马法官的手枪放在电脑旁边,子弹已经上膛。
我们需要尽快分析硬盘内容。马法官说,伸手接过谢雨递来的硬盘,老李说里面有关键证据?
谢雨点头,把苏影告诉她的密码输入电脑。硬盘解锁后,屏幕上出现了数十个分类文件夹,每个都标注着日期和代号。
马法官快速浏览着文件内容,脸色越来越凝重:天啊...这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谢雨凑近屏幕,看到一系列基因序列图和实验报告,还有大量儿童照片和医疗记录。其中一个文件夹标注着雪天使计划,里面是二十年来从各地孤儿院收养的儿童名单,足有上百人。
他们在这些孩子身上做基因编辑实验。马法官指着其中一份报告,林志远在尝试创造'超级人类'——更强的免疫力,更高的智商,更长的寿命...
谢雨想起苏影说过的话:苏影...陈雪,她说自己是第一个成功案例。
马法官打开另一个加密文件夹:这里还有更可怕的。最近三年,林志远开始开发基因武器——针对特定种族的病毒,只对携带特定基因标记的人有效。
屏幕上显示的图表和公式谢雨看不太懂,但生物武器、目标族群消除等字样足以让她明白其中的恐怖含义。
我们必须立刻把这些交给高层!马法官拿起手机,但又放下了,不,不能冒险用电话。我们需要亲自去见局长。
谢雨正要回应,突然听到楼下传来急刹车的声音。她冲到窗边,小心地掀起窗帘一角——三辆黑色SUV停在公寓楼前,至少十个黑衣人正迅速分散包围建筑。
他们找到这里了!谢雨低呼。
马法官立刻拔掉硬盘,塞给谢雨:藏好它!从防火梯走,去总局找赵局长,密码是——
剧烈的撞门声打断了马法官的话。门框开始松动,显然撑不了多久。
一起走!谢雨抓住马法官的手臂。
我拖住他们。马法官坚定地摇头,把手枪塞给谢雨,记住,赵局长的密码是'正义永不熄灭'。现在走!
谢雨咬牙冲向厨房,那里有通往防火梯的窗口。就在她推开窗户时,公寓门被撞开了。她回头看到马法官站在客厅中央,双手举起,面对着涌入的黑衣人。
马国栋,好久不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林志远缓步走入房间,身后跟着两个持枪保镖,谢小姐也在吗?我想见见她。
谢雨屏住呼吸,慢慢蹲下,不让外面的人看到自己。她听到马法官平静地回答:这里只有我,林志远。你来得正好,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关于二十年前的火灾...
省省吧,老马。林志远冷笑,我们知道谢雨在这里。监控看到她进了这栋楼。
谢雨的心跳如鼓。她必须做出选择——逃走保住证据,还是留下来帮马法官?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厨房水槽下的清洁剂瓶子。一个危险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形。
谢雨!林志远提高音量,我知道你能听见。出来吧,我们谈谈你父亲。你不想知道他最后一刻说了什么吗?
这句话像刀子刺进谢雨的心脏。她深吸一口气,悄悄拧开清洁剂的盖子——强碱性溶液,标签上写着接触眼睛会导致失明。
我数到三,林志远的声音变得冷酷,不出来我就杀了马法官。一...
谢雨将清洁剂倒在抹布上,右手握枪,左手拿着浸透化学药剂的抹布。
二...
她踢翻了厨房的垃圾桶,发出巨响。
三。
所有黑衣人都转向厨房方向。就在这一刻,谢雨猛地站起,将抹布扔向最近的两个保镖,同时闭眼转头。
啊!我的眼睛!保镖的惨叫声响起。
谢雨趁机开枪击中另一个黑衣人的腿部,然后冲向防火梯。身后传来林志远的怒吼和杂乱的枪声,子弹擦着她的耳边飞过。
防火梯锈蚀严重,谢雨每一步都让它剧烈摇晃。下到三楼时,她看到一个黑衣人已经绕到楼下等着她。没有犹豫,谢雨直接从防火梯跳到旁边一棵树上,树枝划破了她的衣服和皮肤,但减缓了下坠的冲击力。
落地后她立刻翻滚卸力,然后拔腿就跑。身后传来追兵的脚步声和喊叫声。谢雨拐进一条小巷,又穿过几个后院,终于暂时甩开了追兵。
她靠在墙上喘息,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马法官被抓了,但她保住了硬盘。现在必须去警察总局找赵局长,但林志远的人肯定已经监视了那里。
谢雨拿出手机,犹豫要不要冒险打电话。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个陌生号码。
喂?她警惕地接起。
谢小姐。是苏影的声音,听起来虚弱但清晰,你在哪?
苏影!你还活着!谢雨几乎哭出来,我在安全屋附近的小巷,林志远的人正在搜捕我。
听我说,苏影语速很快,不要去警局,林志远控制了高层。去城北的废弃化工厂,那里有我们的盟友。我会在那里等你。
什么盟友?你怎么——
没时间解释了。苏影打断她,化工厂东侧有个红色小门,密码7529。两小时内到那里。
电话挂断了。谢雨盯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信任这个突然的指示。苏影确实帮过她,但现在情况太危险了...
一声近在咫尺的犬吠让谢雨浑身一颤。林志远派出了追踪犬!她必须立刻做决定——冒险去警局,还是相信苏影去化工厂?
追踪犬的吠叫声越来越近。谢雨咬了咬牙,选择相信苏影,向城北方向跑去。
一路上她不断变换路线,利用商场和地铁站的人群甩开可能的跟踪者。两小时后,她终于到达了城北那片废弃的工业区。
化工厂高大的烟囱在暮色中如同沉默的巨人。谢雨绕到东侧,果然发现一个不起眼的红色小门。她输入密码7529,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门后是一条昏暗的走廊,尽头有微弱的灯光。谢雨握紧手枪,小心翼翼地前进。走廊尽头是一个宽敞的实验室,各种仪器虽然陈旧但看起来维护良好。房间中央站着苏影,她身边还有三个陌生人——两男一女,都穿着白大褂。
你来了。苏影微笑着,脸色苍白,右臂上缠着绷带,这是张博士、李教授和刘医生,他们都是被林志远迫害的科学家,现在是我们的人。
谢雨警惕地看着这些人: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分析林志远的实验数据,寻找反制措施。其中年长的张博士回答,苏影给我们看了部分文件,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紧急。
谢雨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硬盘:这里有全部资料。但首先,我需要知道苏影的真实身份。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帮我?
苏影直视谢雨的眼睛:我是陈雪,也是苏影。林志远确实是我的生物学父亲,但他不配被称为父亲。至于为什么帮你...她拉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芯片疤痕,因为我和你父亲约定过,如果他有不测,就由我来完成这个使命。
我父亲信任你?
不完全。苏影苦笑,但他知道我是唯一能接近林志远而不被怀疑的人。我的基因标记让我在林氏实验室有特殊权限。
谢雨想起父亲留下的视频中,那个模糊的女性身影递给父亲文件袋的画面。一切开始串联起来。
现在,苏影接过硬盘,连接到实验室的主机上,我们需要分析这些数据,找出林志远实验室的确切位置和基因武器的弱点。
科学家们立刻围到电脑前开始工作。谢雨则站在窗边警戒,手枪始终没有离手。
三小时后,张博士突然惊呼:找到了!实验室就在林氏集团总部地下十五层!这里有一份完整的基因武器部署计划,他们准备在下个月的国际峰会上释放第一波病毒!
谢雨凑近屏幕,看到一张详细的地图和日程表。林志远的疯狂计划清晰可见——利用国际峰会传播针对特定领导人的基因病毒,引发全球政治动荡。
我们必须阻止他。谢雨说,但怎么证明这一切?怎么让当局相信?
我有办法。苏影从实验台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型注射器,这是我的血液样本,含有林志远基因标记的完美表达。配合硬盘里的数据,足以证明基因武器的来源。
还有这个。刘医生递过一个U盘,我们记录了林志远胁迫科学家进行非法实验的证据,包括视频和录音。
谢雨看着这些证据,突然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即使有这些,我们该交给谁?林志远已经渗透了警方和政府...
军方。张博士坚定地说,我有一个老同学在国防科技委员会,他绝对可靠。我们可以直接联系他。
计划很快制定。张博士负责联系军方,其他人继续分析数据寻找基因武器的弱点。谢雨和苏影则准备最后的行动——如果军方介入失败,她们将亲自潜入林氏集团获取更多证据。
凌晨三点,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所有人都惊跳起来,谢雨立刻举枪对准门口。
别开枪!是我!马法官跌跌撞撞地进来,脸上有血迹,衣服破烂,他们...跟踪了你们的通讯...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和喊叫声。林志远的人找到了这里!
后门!苏影大喊,迅速拔下硬盘塞给谢雨,带大家从后门走,我去拖住他们!
不行!谢雨抓住她的手臂,这次我们一起走!
苏影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记得我说过我不容易死吗?看看这个。她掀起上衣,腹部有一个可怕的伤口,已经用简陋的绷带包扎,钟楼那次我就该死了。我的基因让我多撑了这么久,但现在...让我做最后的贡献吧。
谢雨这才注意到苏影的脸色苍白得不正常,嘴唇已经泛青。她一直在强撑着!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没有时间争论了。苏影推了谢雨一把:走!记住,正义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这是你父亲常说的话。
马法官拉着谢雨和其他科学家向后门跑去。最后一刻,谢雨回头看到苏影站在实验室中央,手里拿着一个引爆装置——化工厂里还藏有实验用的化学品!
后门通向一片树林。他们刚跑出百米,身后就传来巨大的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谢雨跪倒在地,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她早就计划好了。马法官喘着气说,她知道自己的伤撑不了多久...
张博士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听后,脸上露出希望:我同学派出的特种部队已经控制了林氏集团总部!他们找到了地下实验室和基因武器样本!
这个消息本该带来喜悦,但谢雨只感到无尽的空虚。父亲死了,苏影死了,老周死了...代价太大了。
三天后,新闻铺天盖地报道林氏集团董事长林志远因叛国罪、谋杀罪和反人类罪被捕的消息。军方展示了确凿的证据,包括谢雨提供的硬盘和苏影的血液样本。
谢雨和马法官在安全屋里接受了军方长达一周的询问,提供了所有知道的细节。当一切结束时,马法官带谢雨去了一个地方——她父亲的墓地。
雨再次落下,但这次是温柔的春雨。谢雨跪在父亲墓前,轻轻放下一束白玫瑰。
我们做到了,爸爸。她轻声说,林志远会得到应有的惩罚。那些失踪的孩子...也会得到公道。
马法官站在她身后,撑着伞:你父亲会为你骄傲的,小雨。你继承了他的勇气和正义感。
谢雨摇摇头:我不觉得自己勇敢。我只是...不能让他白白死去。
那就是勇气的定义,孩子。马法官轻声说。
谢雨站起身,雨水和泪水混合在脸上。她看向远方,城市在雨幕中朦胧而宁静。风暴过去了,但有些伤痕永远无法愈合。
苏影...陈雪...她的尸体找到了吗?谢雨问。
马法官摇头:化工厂爆炸太剧烈了...但军方在搜查林志远的私人住宅时,发现了一个密室,里面有关于苏影的完整实验记录。她确实是林志远的'作品',但她选择了正义的一方。
谢雨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父亲的墓碑,转身离开。雨还在下,但天空已经开始放晴。她知道,这场漫长的雨中追寻终于结束了,而她的生活,必须继续向前。
三个月后,谢雨出版了一本名为《雨夜真相》的调查报道,详细记录了整个事件,获得了新闻界的最高荣誉。但她拒绝所有采访,只是默默地继续着记者的工作,追寻着下一个真相。
偶尔,在雨天的傍晚,她会回到父亲的墓地,放下一束新鲜的白玫瑰,然后静静地站一会儿。有时她觉得听到了父亲的声音,在雨声中轻轻告诉她:
继续前进,小雨。但别忘了偶尔回头看看。
而在那些时刻,谢雨会微笑,然后转身走入雨中,就像她父亲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