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京城贵女,十六岁那年却因家族涉案被抄家灭族。
顾云昭是当朝丞相,他负责下令的刑官。
他杀了我爹,但却救了将要被送往教坊为妓的我。
顾云昭把我带在身边,让人教我武功,将我培养成为他的一把刀。
他有时会非常温柔的握着我的手教我绘画,有时候又会一脸阴郁的盯着我。
直到几个月前他忽然将我外派到边疆作战。
1
收到顾云昭大婚的消息时,我刚杀完最后一个敌人。
即便疲惫都握紧的匕首,此刻却抖了一下。
但很快我就假装不在意的收回鞘中。
曾经的我经常看着天色心中有着期盼,可是在这一刻绷紧许久的弦似乎断了。
我已经不能在想他了。
顾云昭娶的是太博独女,是即便我家中未曾获罪前也比不过的身份。
听闻她温柔贤良,是京中都认可的好妻子人选。
与幼时便喜欢射箭,性格坚韧的我恰恰相反。
又没过多久我被顾云昭回。
他坐在桌案前沉默了良久,边疆苦寒,可还算习惯
顾云昭向眉眼如冰冷的可怕,可是在与我说话时总是显得有些温和。
我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不同而对他起了异样的心思。
可是此刻面对顾云昭的询问,我的心却很平静,也许是边境的寒风已经将它吹冷了。
属下习惯。我这样回道。
是吗。顾云昭先是一愣,似乎是没想到我会与他这般疏离,放在桌案上的手都紧握了瞬,但很快就压了下去。
如此……甚好。
他故作镇定的看向桌案上的公文,眼角的余光却瞥向了我,这次回来不如就留在我身边。
但凭主子吩咐。我单膝跪在地上垂着头道。
顾云昭却被我这样的称呼弄得恼怒,你我之间一定要如此生分。
我淡然的抬头定定的看着他,我本就是把刀。
顾云昭闻言呼一滞,放在桌案上的朱笔都被他压断,你倒是时刻铭记自己的身份。
他沉默了许久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躯带着压迫感: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没有,只是您大婚时未能回来祝贺。
我从衣口里掏出块被锦布包裹的白玉递给他。
这是我在边境时得来的,本就想做成玉佩送给顾云昭。
但如今他已娶妻在宋玉佩依已然不合适,此刻便当做贺礼送给了他。
顾云昭眸光闪烁,接过玉时指腹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我的手。
他将玉紧攥在手里,声音略带沙哑,你有心了。
神色更是复杂难辨的看着我。
我知道顾云昭也是对我有意的。
可是他已娶妻,而我的骄傲与母亲临死前的教导势必不能为妾。
所以我和他注定今生已无缘分。
2
顾云昭问:你可曾怪我……将你调去边疆。
我心如止止水的回答:不曾,大人将我调走定有缘由。
顾云昭心里不是滋味,你倒是信任我。
他原以为我会出言讥讽,没想到如此平静。
顾云昭不知道的是,我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目光紧盯着我,若我说……调你走是为了成全我的姻缘呢。
我明白顾云昭的意思,却假装不懂的看向他。
他自嘲的笑了笑,我与徐婉联姻是为了巩固我的地位。
抬眼在看向我时顾云昭的眼中晦暗难辨,你在总归是妨碍。
我自然听懂得他的狠心。
比起权势,我在顾云昭心中的分量就显得无足轻重起来。
可我却不愿随了他的愿独自痛苦伤心。
顾云昭不知道的是,我比他更心狠,更现实。
知道已经做不成他的妻子便不想与他纠缠。
甚至我想让顾云昭痛苦。
可因属下是女子的缘故。我故作迟疑,仿佛不曾与顾云昭亲密相处过。
他未曾想过我会这般说,眼底闪过痛楚,艰难开口:无关性别,我不想让人抓住把柄,况且……。
况且我也不愿让你看见我那个样子。
后面的话虽然说的很轻甚至没说完就淹没在嘴边但我依然听见了。
我心中其实是得意的,顾云昭比我想象中的要喜欢我。
甚至想到他会痛苦时心中畅快不已。
凭什么难过的只有我一个人,顾云昭也不能过的舒心。
顾云昭并没有看出我的心思,而是转移了话题:如今你回来有何打算。
全凭大人吩咐。我回道。
你还是这般顺从。
顾云昭似乎不喜欢我这副样子,心中烦闷不堪:你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这句话中似乎蕴含了什么,我没太听懂,又好似懂了。
顾云昭比我想象中的要喜欢我。
他将我调走是想让我能够反抗他,或者向他表明心意。
顾云昭只是没想到我被调走时什么也没说的就顺从了。
他有些后悔。
我也暗恨自己性格太要强,如果他不表达心意我便绝对不会说。
这是我的矜持,也是命。
我忽然有些疲惫,不愿再被后悔包围,便说出了我早就想好的话:属下不想在杀人了,想做个普通人。
普通人顾云昭似乎被我的话弄顿住了,他凝视着我的眼睛,声音忽然变冷:你觉得我会放你走吗。
我忽然有些失望,属下本是罪臣之女全凭大人才保全性命本就不能奢求太多。
似乎是被我的话刺激到了,又或者是被我口中故意的自贬给镇住。
顾云昭双手搭在我的肩上,眼中是没有掩饰的心疼,何故又提起,我从未将你当做罪臣之女来看待,你怎能贬低自己。
他说的认真,俊脸上的难过也是真的。
清卿,罪臣之女已死,你现在就是你自己。
可我除了帮你杀人,根本帮不上其他。我还是怨定是他觉得我没有像徐婉那样的身份才会娶别人。
我要的从来不是让你帮我杀谁。顾云昭双手收紧,将我按在怀中,就仿佛将我揉进骨子里。
可我却假装不明所以,甚至退出了他的怀中与他拉开距离。
见我疏离,顾云昭双手僵在半空中,随后无力的垂下。
罢了。他自嘲一笑,神色晦暗不明,也许是我想多了,你且回去休息吧。
他比我更在意、又或者说更伤心。
我有瞬间觉得自己不该故意刺激他。
毕竟顾云昭并没有对不起我,也不欠我什么。
3
爹爹与家族获罪被杀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站错了队。
顾云昭也没有任何义务保全阮家。
他救了我,给了我新的身份,让旁人都不敢质疑我。
即便他教我武功让我杀人。
可事实上除了保护顾云昭,被外派到边疆杀外邦敌人,他从未利用过我女子的身份让我去刺杀谁。
即便他娶了别人其实也没有过错。
他与我从未许下什么诺言,甚至只是上下级的关系。
即便顾云昭从未将我当做普通手下。
反倒是我自己以为是的喜欢他,就觉得他该娶我。
这是错误的想法。
想通后,我心中的不甘与恨似乎消散了许多。
但我依旧不会和他在一起。
我绝不为妾,即便我爱顾云昭,很喜欢……很喜欢他。
我不想在让他难过,却又忍不住说出让他难过的话:属下绝对我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流言蜚语难免会引人议论,怕影响了您与夫人间的感情。
顾云昭有些失落,他强作镇定,无须在意他人言语。
沉默片刻又问道:你真的想要离开。
我迟疑该不该按照早就想好的那样离开,终究是不舍。
属下……都可。
顾云昭背对着我负手而立,宽大的袖子遮住了他紧握的拳头,既然如此,你先休息三日,我给你安排新的差事,就留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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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答应。
也许是我的顺从,让他心安,顾云昭颔首道:那你去休息吧。
可等我走到门口时,他又忍不住开口:等等……。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我转过身看他。
顾云昭表情里是压抑着的复杂,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淡漠:这几个月在边疆……你可有受伤。
已经痊愈多谢大人关心。我淡淡的回复。
顾云昭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许久似乎想要透过我的眼睛看清我的经历。
那就好……。他欲言又止,终化作一声轻叹,清卿不要逞强。
我答应退出书房。
我没有和他说的是,我幼时定下的未婚夫其实来找我履行婚姻。
这么多年他一直不曾放弃寻找我,如今找到我想让我和他走,承诺护我一世周全。
我犹豫了。
只因那是母亲唯一给我留下的东西。
4
是夜,我正拿着未婚夫写给我的信愣神,却忽然听到了顾云昭敲门声。
清卿是我,可方便开门有些事想与我再谈谈。
我放下信去开门:大人请进。
顾云昭处理完政务后忍不住走到我房前。
也许是我今日所说想做个普通人的话终究让他心中难安。
顾云昭进门后见我站在桌旁,桌上的烛火摇曳.映得我的脸庞忽明忽暗,今日……。
刚开口,目光却被我屋中桌上的一封信吸引,他声音不由得微沉:这是
我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将信拿起塞入衣袖中,不过是朋友的问候。
顾云昭眼神一凛,心中有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但很快就压下淡淡的问:朋友什么朋友。
就是认识的朋友。
看我闪烁的眼神他心中疑虑更重,突然靠近我伸手就要要拿我袖中的信,既然只是朋友间的问候,不妨让我看看。
我躲开了。
怎么。见我这般,顾云昭越发觉得这信有古怪
面色也沉了下来:你是有什么瞒着我。
高大的身躯就压过来带着压迫,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他只是询问我何时能做个普通人。我没敢说是未婚夫问我何时去江南与他成婚。
顾云昭听后却眉间微颤,脸上是没有掩饰的恼火,做普通人
他抓住我的手腕,仿佛要捏碎般。
顾云昭头一次如此恶狠狠的盯着我,所以你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你要离开我。
我忍着痛回答:是,我幼时的未婚夫来找我,现在……。
我还是故意的。
果然我依旧不痛快他娶了别人,也许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吧。
顾云昭脸色阴沉发发黑,抓着我的手力度加大,未婚夫。
他咬牙切齿的重复这三个字,眼神变得凶狠。
也许是注意到了我脸上的疼痛的表情,顾云昭像被泼了头冷水般的松了手。
他平复了心绪恢复了以往的淡漠:所以你想好了。
他父母亡故,未曾放弃找寻属下……。
没错我早就想好了。
知道顾云昭大婚后我正在伤感难过,就见到风尘滚滚的赶来边疆只为寻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见我时又惊又喜,清俊的脸上是失而复得。
特别是在未婚夫说伯父伯母已故,府中只剩下他。
多年来未曾娶妻纳妾都在寻我后,我当时就已经意动。
与其回到顾云昭身边无名无分,不如嫁与未婚夫。
没有婆母需要伺候,未婚夫也许承诺我愿意按照婚约嫁与他,今生今世只许我一人,绝不纳妾。
我未婚夫与我是幼时交情,他性格温润而我性格强势。
他喜欢我,我虽不喜欢他但是也不厌他。
未婚夫能许我正妻之位,还不纳妾。
而顾云昭已有妻子,我若与他处了无名无分,只能为妾。
我是爱他不假,但我也要爱我自己。
况且我早就想好,若是未婚夫违背诺言,我便离开。
以我的武功想要离开不难。
所以你感动了。顾云昭放在腿旁的手紧握成拳,似乎在忍着怒火。
属下只是不想在杀人,做个普通女子就好。
这当然是我的借口,不想杀人是真,做个普通女子却是借口。
我只是累了,也想锦衣华服的可以躺在床上睡到天亮,不需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听从别人的吩咐。
更不想在留在顾云昭身边。
顾云昭似乎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将我揽入怀中,你真的舍得离开我吗清卿你就不能为我留下来,你不用再杀人了,就做个普通的侍卫。
这也许是他唯一能给我的名分,可惜我不想要。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决心,顾云昭表情烦躁,他松开你自嘲:罢了这本就是你的私事,你既然已经做好决定,我又岂能做那阻拦你幸福的绊脚石。
周身笼罩的落寂。
我没有心软,婚约乃是两家约定,家父已逝,我想完成这个约定。
顾云昭表情痛苦,一改往日的沉稳,言语变得咄咄逼人我救你性命,培养你五年,竟然比不过所谓的婚约。
那大人想让我如何我表情没有波澜静静的看着他。
心里早就没了期待,除非他和离,但你知道这不可能。
顾云昭是个负责任的人,既然已经答应求娶便不会违约。
我……。他差点就脱口而出的话到底在最后一刻理智回笼。
顾云昭踉跄的后退,没什么。
他的表情扭曲了瞬不敢看我,既然你意已决,我……便成全你。
多谢。
我就知道他即便在不甘也不会阻拦我。
因为我了解他。
也愿大人与夫人白头偕老恩爱不疑。
顾云昭表情更加痛苦了,他望着我的眼睛里满是复杂,我与徐婉不过是心知肚明的联姻,有名无实,何来的……白头到老。
可我没有丝毫反应。
顾云昭见我不在意,脸上强挤出微笑,眼底没有丝毫笑意,反而让人苦涩:何时启程。
三日后。我回答。
顾云昭手指拂过已经被佩戴在腰间的白玉,找回了身份与理智,那好,一路顺风。
他身影落寂的迈出我的房门,却又忍不住转身鬼使神差的问了句:他真的能护你周全。
我听清了顾云昭的疑虑与不甘,坚定的回道:他能给我光明正大的身份,不是谁得刀,而是妻子。
我的话似乎点醒了他,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原来……这就是你想要的,也是……。
沉默片刻开口:祝你心愿达成。
5
我以为顾云昭不会再来找你,可是在第二日清晨急等在你房门口。
忽然想要去猎场围猎,你可愿与我同行。
似乎是怕我拒绝,顾云昭又压低声音道:算是为你践行。
猎装衬得顾云昭越发挺拔俊逸,骏马雪白
,蓄势待发的踏着马蹄。
也许是因为我要嫁给别人,他表情显得捉摸不透。
顾云昭向我伸出手,今日你我同骑。
这于理不合。我还是拒绝了,既然要断便要干净。
他笑了,声音中带着自嘲:你我之间何时何时讲究起来了。
白马似乎懂了顾云昭的意思,向我靠近。
顾云昭再次对着我伸出手,这次只要我抬起一点便能够到。
还是你不愿
这次我没想拒绝,我要走了,不如就在最后的时间里放肆一回,我愿。
顾云昭握住我伸出的手,将我拽上身前。
两间不经意的触碰让两个人呼吸都乱了瞬。
自从我们从边疆回来头一次这般亲密。
明明从前顾云昭总是领着我来这般在猎场上跑马。
那时的我开心极了,觉得以后会一直如此。
谁又想到……。
抱紧我。顾云昭轻夹马腹,白马如箭般冲出。
纵马驰聘在猎场上,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如何顾云昭看着我飞舞的发丝,难得的嘴角上扬,开心吗。
我弯唇笑颜:开心。
6
回去的途中我们下马牵着绳子并肩走。
水潭里浮满掉落的花瓣,顾云昭伸手接住落在手中的花瓣,惆怅的感叹:这花……。
终究会落。说完便手指微微收紧,花瓣便被碾成粉碎。
花开花落本是必然,幼时不懂可现在懂了。我同样伸手接住花瓣,只是并未碾碎而是握在手心中。
顾云昭看向我,眼中含有深意,若是……这花可以永远不谢你可愿意。
声音低沉又带着期盼,似乎在问个很重要的问题。
可花已经开了。我淡淡一笑,松手任由花瓣被风带走。
开了便落。顾云昭扯了扯嘴角,自嘲的笑了笑,不说这些了,他对你……可好。
我想到未婚夫心中总算有些安慰,自然,他不在意我的身份,幼时便与我相识,若非后来……。
顾云昭冷哼一声打断我的话,若非我后来将你带走,你与他便不会分开是吗
若没有你我可能早就死了。这句话我说的是真的,若不是顾云昭救了我,我可能在去往教坊的路上便会自绝。
我情愿死也不愿为妓,受人欺凌,辱没了自己。
顾云昭神色晦暗凑近,所以你只是感激我。
我认真的看着他,不仅是感激。
顾云昭表情缓和,哦,还有别的……那说来听听。
负手而立,花瓣落在肩膀也不觉,白色猎衣气质如尘。
可顾云昭向来只喜欢黑衣,喜欢他穿白衣的是我。
我恍惚一瞬,轻声道:已经不重要了。
我知道他在期待我说什么,可是我不想说。
我做不成你在朝中的助力。
顾云昭表情变冷,这世上从不缺为我所用之人,清卿你不同。
可是我不愿,我问他:你可知未出阁女子的心意。
无非是嫁个好人家……。说到此处他抬眼看我,呼吸一滞。
他似乎终于发现了自己的错误,握起拳头的指甲几乎陷入肉里。
清卿……。顾云昭声音微不可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可是已经晚了。
我回到房间收拾本就不多的东西,换回女儿家的打扮,穿上了红色锦裙,戴上了你唯一还留下娘亲的簪子,娇媚的眉眼间有几分我娘的样子。
我勾起朱唇对着铜镜微微笑。
顾云昭不知何时来到我门前,看到我身着红裙的身影,紧张的开口:你……。
我转身提着裙摆,娇柔的冲他笑道：好看吗。
好。顾云昭呆愣在原地,视线无法从我身上移开。
脑海中晃过许多年前初见你时的情景,那时你还带着几分青涩,如今却已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好看。
视线落在我头顶的兰花玉簪上,他知道那是我母亲的遗物。
当初全家被炒,所有物品都被充公,是顾云昭出钱替我将簪子赎了回来。
所以他认得。
顾云昭曾说要帮我将其他首饰赎回,却被我拒绝了。
我当时不想麻烦他,再者那些都不重要。
只有这枚我爹亲自为娘亲刻的兰花玉簪,我将它保存起来,甚至不敢随身佩戴。
而今日我忽然就戴上了,我想给他看。
你此去江南多加小心。顾云昭到底忍不住叮嘱。
我并不意外,他是查清才放我走的。
我未婚夫是江南知府,我去江南与便是与他成亲从此无召不回京城。
我抬头看着天空,忽然呢喃:晓看天色暮看云。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顾云昭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你,眼神中流转着丝丝缕缕的情愫,分不清是不甘还是别的什么。
待他反应过来后哑着声音问: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我笑了笑不语。
顾云昭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也是…如今你已有归宿,
他能给我名分。我没有掩饰的看向他话语直白。
名分……。顾云昭咀嚼着这两个字,竟有些站不稳。
7
我离开那日顾云昭捧着个锦盒送我,本不该打扰此物收好。
我接过没有多说什么。
他似乎有些失落,想说什么却最后只化作叹息:去吧。
我终是在离别前打开了盒子,里面是块玉佩。
顾云昭叮嘱我收好,若有事可叫人拿着玉佩找他。
他一定帮。
丞相府门口,顾云昭见我要上马车忽然上前拉住我的手,在我不解中为我理了理衣襟。
若有闲暇修书一封,告知我你的近况。你去吧……,我便在此处目送。
我应声上了马车。
就在马车的轮子要前行滚动时,顾云昭忽然拦住,将个不轻的盒子塞到我怀中。
这是一些银票和地契。顾云昭深深地看着我,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我的馈赠,但是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我抬头看他,却发现顾云昭眼尾微红,拿着吧,莫要推辞……你真的要走了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有不舍,但是没有丝毫反悔与心软。
人总是要为自己而活。
留下来不是我最优的选择,所以我绝对不会反悔。
顾云昭似乎看出了我的决心,眼神黯然,最后化作一句:保重。
马车驶离丞相府,我抱紧怀中的盒子,掀起车帘望着那站在门口的白衣身影,终是放下。
但很快窗前传来阵追逐的马蹄声。
我掀开车帘就见顾云昭骑在白马上追来。
我送你出城。
他终究是无法说服自己。
顾云昭目光未曾我身上移开半分,似有千言万语,你可有什么话和我说。
我知道他是在希望我留下来,笑声吟道:车遥遥兮马洋洋,追思君兮不可忘。
顾云昭闻言一愣,缓缓开口:所思……何止不敢忘。
我第一次见你时便是在猎场,那时你身着男装。
似乎是因为回忆起往事,他嘴角不自觉的挂起轻柔的笑意,就连眼底的寒冰都化了般。
你偏要逞强与我比试骑射。
我神色微愣回忆起来不由恍惚。
那次比试败后并不服气,回到府中便日日练习想要赢回来。
谁曾想再次见顾云昭时是阮家获罪时狼狈的样子。
那时我便知你不是寻常女子,在我眼中如此不同。
我这才明白顾云昭为何要救我。
可除了那次比试两人其实根本没有交集。
仅仅是场比试竟然能让顾云昭记住,反倒救了我的性命,我不由得自嘲。
转眼间马车就到了城外,顾云昭也停下。
此去经年,你定要照顾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似乎是在许下承诺。
马车缓缓前行,驾!顾云昭突然扬鞭策马追了上来,截停了马车。
顾云昭将我从马车上拉入怀中,我后悔了…。
他的声音微不可察,带着些许痛苦,后悔将你放逐边疆,后悔答应让你去江南成亲。
我张了张嘴,若我当时没有去边疆我们是否会有所不同。
我的骄傲明明不许说出这样的话,可是我还是说了。
顾云昭听到我的话后心中一震,将我抱得更紧,若是……我现在让你留下,你可愿意
语中带着一丝期待和不安。
以什么身份。我虽然被情绪拉扯但并没有失去理智,还在提醒他。
顾云昭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
我紧紧的抓着他的领口,语气坚定不移,我阿母曾说过,只可为人妻不可为人妾,我是喜欢你,可是我不会为你去做妾。
顾云昭沉默良久,似乎知道了我的决心,松开了怀抱,只是不舍的看着我。
若你不曾娶妻也许我会毫不犹豫,可惜今生缘分已了,只愿来世……。我同样难过,可顾云昭不可能休了徐婉,这对她来说不公平。
况且联姻是两家商量好的,婚约已成怎可更改。
就算是顾云昭不惜惹恼了徐太博,只怕也会被朝臣抨击。
毕竟本朝不可随意休妻,况且是朝中要臣。
来世顾云昭心口仿佛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脸上却浮起苦笑,我从不信什么来世,只恨今生……。
后面的话隐没在风中。
我到江南后便与未婚夫成了亲,他代我极好信守承诺不曾有过二心。
府中事事都由我说了算,似又回到了阮府未曾被抄家时的生活。
我不曾写信给顾云昭,也不曾打听他的消息。
结尾
顾云昭刚开始只是每日想阮清卿,可是随后心脏总是会隐隐刺痛。
他对徐婉做了丈夫该尽的本分,可依旧只是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
徐太博曾找过顾云昭谈话,至少留个孩子。
没过几日京中便传来他不行的消息。
人人都叹徐婉可怜守了活寡,可是依旧对顾云昭不离不弃,名声极好。
江南知府除非进京上奏或者被传召,否则不可轻易回京。
顾云昭到底没忍不住偷偷去了江南看阮清卿。
看着她丈夫环着她腰身,怀中抱着两人的孩子,看向阮清卿时眼中的情愫不比顾云昭少。
她过的好。
顾云昭回到丞相府时将自己关在书房整整几日。
直到他唤下人进去。
顾云昭将写到一半的信放在盒子里锁好。
那里放着的是他每个月写给阮清卿的信,可却未曾寄出一封。
因为顾云昭知道他已经不适合打扰,只会平添烦忧。
大人。
下人本来只是进来整理书房,却再见到顾云昭样子时忍不住呼出了声。
顾云昭回过神来忽觉脸颊一凉,伸手一摸,才发现不知何时竟已落泪,忙不迭地拭去,真是失态……。
苦笑一声,抬头望向天空中,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