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夫,您这边请,二夫人突然昏厥,将军都快急疯了！雨夜,将军府的婢女撑着伞,语气焦灼。
我拢了拢身上的蓑衣,掩去嘴角一丝冷笑。
急疯了
陆晏之,这才哪到哪。
三年前,你为平息妻妾争风,将我打得只剩半口气扔出去时,可曾有过半分焦急
如今,我从地狱爬回来,成了能决定你爱妾生死的神医。
放心,芸娘死不了,毕竟,这场复仇大戏,还需要她好好活着,跟那位好主母一起,给我唱下去呢！
1.
踏入依旧奢华却人心惶惶的将军府,空气中弥漫着药味和压抑。
芸娘院外围满了人,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陆晏之负手立在廊下,面色阴沉如水,眉宇间刻着军人的冷硬,却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三年不见,他似乎更有威势了,但那双曾让我仰望如星辰的眼眸,此刻看来只剩冰冷。
沈大夫来了！婢女高声通报。
陆晏之锐利的目光扫过来,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带着审视,却没有半分认出的迹象。
也是,如今的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瘦弱卑微、满眼只有感恩的眠眠了。
精心调养的肌肤,沉静自信的气度,加上这身得体的素色长裙,谁能想到我是从乱葬岗边爬回来的呢
有劳沈大夫雨夜前来。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命令般的客气。
我微微颔首,不卑不亭：救人乃医者本分,将军不必客气。
床上躺着的芸娘面色青紫,呼吸微弱,眼看就要不行了。
我上前,从容地搭上她的脉搏。
指尖传来微弱的跳动,伴随着一丝不寻常的滞涩。
心中冷笑更甚,果然是中了某种慢性寒毒,剂量不大,却足以让她在某个时机恰好病发。
是谁的手笔
慕瑶华
还是……另有其人
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现在,她的命,握在我手里。
陆晏之紧盯着我的动作：沈大夫,如何
我收回手,平静道：二夫人是中了寒毒,毒性潜伏已久,今日爆发。尚有救,但需立刻施针驱毒。
寒毒慕瑶华眼神一闪,随即关切道,怎会中毒可是自己不小心误食了什么
我垂眸,开始准备银针：这毒来路并非寻常,非误食而至。至于具体如何中毒,只有二夫人自己知晓了。
慕瑶华脸色微变,陆晏之的眉头拧得更紧：沈大夫的意思是……有人下毒
我抬眼,直视他眼中的锐利：将军大可不必着急下结论。我只是就医道而言,这种寒毒非自然所致。
房内气氛顿时冷凝,慕瑶华的呼吸略显急促,而陆晏之的目光在她和床上的芸娘之间游移。
闲杂人等退下,让沈大夫专心施针。陆晏之沉声道。
我撸起袖子,露出纤细却有力的手腕,指尖捏起银针,一针一针,精准无误地刺入芸娘的穴位。
银针入肉的轻微声响在寂静的房间内格外清晰。
2.
不知过了多久,芸娘的呼吸平稳了,面色也渐渐恢复了血色。
我收针,拭去额上细密的汗珠。
二夫人暂时无碍,但需连续服用解毒药七日,方能彻底清除体内寒毒。我从容地收拾药箱。
沈大夫医术高明。陆晏之脸上的冰霜微微融化,不知沈大夫能否暂留府中几日,以便随时照看芸儿
我心中一动,这正合我意。
但表面上,我却摇头推拒：我在回春堂另有病人需医治。不如我每日来府上一次,为二夫人诊脉开方。
慕瑶华插话道：沈大夫说的是,府中还有我兄长留下的几位大夫,日常照顾足矣。只是烦请沈大夫每日前来一观。
陆晏之略一沉思,点头道：也好,那就劳烦沈大夫每日来诊。夜已深,今日就请先回吧,明早再来也不迟。我会命人送你。
我谢过,拿起药箱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对了,二夫人醒后,会有一阵高热,切不可用凉水降温,否则毒性可能反复。另外,今晚至明早,需时刻有人守着。
我明白了。陆晏之点头,有劳沈大夫。
雨夜,我独自一人走在回春堂的路上,回想着适才的一幕。
回春堂的屋檐下,苏明远早早在等我,见我回来便急切地迎上：沈大夫,将军府二夫人如何了
我脱下湿漉漉的蓑衣,露出一抹冷笑：老规矩,疑似中毒,暂时被我救回一命。
苏明远眯眼：夫人猜得不错,必是慕瑶华下的手。
我摇摇头,将药箱交给他：毒是下了,但未必是慕瑶华。
苏明远低声道,边关战事刚平,陆将军回来休整,恰好赶上二夫人出事,可不巧了。
我冷笑一声：巧合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有人希望芸娘死在陆晏之回来之前,死无对证,这才是真相。
那沈大夫,明日……
照计划行事。我打断他,去配两副药：一副是给芸娘的解毒汤,另一副……我压低声音,是给慕瑶华的‘喜脉’药。
苏明远瞪大了眼：‘喜脉’可沈夫人她……
她当然没怀孕。我笑得意味深长,但很快,她就会有‘喜脉’了。
夜深了,我独自坐在房中,窗外雨声淅沥。
面前的烛火明明灭灭,勾起过往的记忆。
3.
十岁那年,一场瘟疫夺走了我的父母,我沦为街头乞讨的孤女。
我已记不清饿了多少天,只记得那天我倒在集市角落,眼前一片模糊。
还能站起来吗少年的声音清冷而威严。
我勉强抬头,阳光刺眼,只能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腰间佩着将军印。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刚立下赫赫战功的少年将军陆晏之。
能。我用尽全力回答。
他递给我半个馒头：吃了它,跟我走。
那是我记忆中最香甜的食物。
我跟着他回到了将军府,成为最低等的杂役婢女。
我发誓要用这条命报答陆晏之的救命之恩。
我拼命干活,从不叫苦。
即使是最脏最累的活,我也欣然接受。
府里的其他婢女常嘲笑我：眠眠,你不如狗！将军给狗一块肉骨头,狗摇摇尾巴。将军给你一口饭,你却要用一生来还。
你们不懂。我从不解释。
他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他的。
这是天经地义。
可惜,平静的日子终究是短暂的。
陆晏之迎娶了定远侯的嫡女慕瑶华为正妻。
拜堂那日,我远远望着,第一次看到那个传说中的女子,那是陆晏之少年时期就倾慕的白月光。
她身着大红嫁衣,端庄秀丽,眉眼间带着世家大族特有的优雅与矜持。
我低下头,躲在人群后面,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与他们的天壤之别。
慕瑶华入府第三天,我被安排去侍奉她。
你就是眠眠她端坐在绣墩上,目光淡淡地扫过我,听说你是将军从街头救回来的
是,夫人。我恭敬回答,头低得几乎贴到胸前。
她轻笑一声：难怪。
就这两个字,却让我如芒在背。
4.
我感到她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仿佛在检视一件不合格的货物。
记住你的身份,她最后说,将军念你可怜,给你一条活路,你该知道感恩。
是,夫人。我声音很小,却很坚定。
一开始,慕瑶华只是对我格外严苛。
我打翻了水,要跪着擦三遍；我递茶晚了半步,要站在院中罚站一个时辰；我整理的衣裳有一丝褶皱,就要被掌嘴。
这些,我都默默承受。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陆晏之从边关回来那日。
他带回了一名叫芸娘的舞姬,据说是从敌国俘获的美人,舞姿绝伦。
当晚宴席上,芸娘一舞倾城,陆晏之当场宣布将她纳为二夫人。
我站在角落,看见慕瑶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从那天起,我成了夹在这三人之间的牺牲品。
眠眠,你怎么这么笨这茶都凉了！芸娘一把将茶泼在我身上。
将军说过,让你多磨练磨练。慕瑶华不紧不慢地说,丝毫不为我解围。
芸娘频频刁难我,而慕瑶华则假装不知情,却在暗中推波助澜。
有一次,芸娘的一支珍贵发钗不见了,她立刻指向我。
没有任何证据,我却被按在地上搜身。
最后那支钗在她自己的枕头下找到,她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记错了。
我以为陆晏之会为我主持公道,然而他只是淡淡地说：眠眠,你既然吃了将军府的饭,就要懂得忍耐。她们考验你,也是为你好。
5.
陆晏之生辰宴。
宾客满堂,府中上下忙碌异常。
我被安排在主厅帮忙传递菜肴。
慕瑶华高坐主位,芸娘坐在一旁殷勤敬酒,两人看似和睦,眼中却藏着刀光剑影。
宴会进行到一半,皇帝派内侍前来,送上一套珍贵的琉璃杯盏作为贺礼。
那是西域进贡的珍品,晶莹剔透,价值连城。
陆晏之大喜过望,立即命人取出来与众宾客共赏。
我敬夫君一杯,祝夫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慕瑶华举起琉璃杯,杯中酒液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芒。
就在她即将饮下时,芸娘突然起身：夫人,我也要敬将军。
她的袖子一挥,慕瑶华手中的琉璃杯晃动,酒水洒在她华贵的衣裙上。
场面一时尴尬。
对不起,夫人,我太激动了。芸娘装出一副慌张的样子。
慕瑶华强忍怒意,冷笑一声：无妨。她将琉璃杯往桌上一放,却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本就有意,那珍贵的琉璃杯应声碎裂。
全场寂静。
陆晏之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慕瑶华和芸娘几乎同时开口：是眠眠！
我正在一旁侍奉,闻言愕然抬头。
慕瑶华冷冷道：眠眠刚才经过时撞了桌子,我一直扶着杯子,她一走,杯子就碎了。
芸娘立即附和：是的,我也看见了,就是她撞的！
所有人的目光刹那间聚焦在我身上。
我惊恐地看着陆晏之,想解释什么,却发现他的眼神已经冰冷得可怕。
6.
我……我没有……我结结巴巴地辩解,却没人相信。
大胆奴婢,还敢狡辩！慕瑶华厉声呵斥,将军府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报恩的
芸娘也添油加醋：平日里就总是笨手笨脚,今天更是闯了大祸！
我看向陆晏之,希望他能记起我一直以来的忠心,给我一个辩解的机会。
然而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将军……我颤抖着唤他。
跪下。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我双膝重重跪地,眼泪夺眶而出。
陆晏之站起身,面对满座宾客,提高声音道：这琉璃杯盏乃圣上所赐,岂容他人毁坏
他转向我,声音冷酷：眠眠,你虽是我从街头救回,但多年来始终莽撞不堪。今日毁了圣上恩赐,罪该万死！念在你年幼无知,免你一死,重打二十大板,明日发卖出府！
就在府兵要拖我下去时,我突然大喊：将军！我对天发誓,我没有撞到桌子,我根本没有靠近那张桌子！
陆晏之只冷冷看我一眼：闭嘴,拖下去！
鞭子落在背上的那一刻,我心中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二十大板打下来,普通人早就没了命。
我却活了下来。
也许是老天垂怜,也许是我心中的恨意太强,竟给了我求生的勇气。
当下人们把我像破布一样扔进人牙子的马车时,我的背已经血肉模糊,但我的意志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7.
我被卖到了边陲小镇的一户人家,那家主人是个寡居的老妇人,膝下无子,买我只是想有个人照料晚年。
老妇人姓沈,曾是京城有名的绣娘,因丈夫获罪流放至此。
她见我伤势严重,不仅没有责骂,反而精心照料我。
在沈婆婆家,我学会了很多东西。除了医术和刺绣,我还学会了读书写字,了解了朝堂上的各种势力纠葛。
三年后,沈婆婆因病去世,临终前将自己的积蓄和一本医书留给了我。
眠眠,无论你有什么样的过去,都不该影响你的未来。活出自己,才是对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最好的报复。
我跪在她榻前,泪如雨下。
沈婆婆走后,我卖掉了小屋,带着积蓄和医书,决定重返京城。
回京路上,我遇到了一支商队。
领队是个叫苏明远的年轻商人,为人爽朗,见我一个女子独行危险,便好心收留我跟着商队同行。
得知我懂医术后,更是邀请我担任商队的随行医者。
姑娘医术不错,为何不在京城开个医馆苏明远问我。
我没有足够的银子。我实话实说。
他爽快道：这样吧,到了京城,我出资,你出医术,咱们合开一家女子医馆,专治妇人疑难杂症,如何
我惊讶于他的慷慨,却也明白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便应下了。
到了京城,苏明远信守承诺,出资帮我在城南开了一家医馆,取名回春堂。
8.
一天,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回春堂门前。
车帘掀开,走下来一位衣着华丽却面带忧色的妇人。
她身后跟着几名丫鬟,看装束是大户人家的样子。
请问沈大夫可在来人问道。
我上前行礼：在下正是沈清霓,不知夫人有何贵干
那妇人打量我几眼,轻声道：听闻沈大夫医术精湛,尤其擅长妇科疑难杂症,特来求医。
我将她请入内室诊断。
原来这位夫人姓赵,是户部侍郎夫人,已婚多年未能生育,屡医无效,夫家已起了休弃之心。
诊脉后,我心中了然。
她这是心结所致,并非身体有恙。
赵夫人,您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心火旺盛,气血不畅。我开几剂调理的药,服用一月,应该会有所好转。
赵夫人眼中露出一丝失望：沈大夫,我已经看过许多名医,都是这般说辞,可一直没有效果……
我沉思片刻,忽道：不知夫人是否愿意尝试一种特殊的疗法
什么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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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中疗法。我说,每晚睡前,我会给您一个特制的药枕,里面装有安神助眠的药材,对调理气血大有裨益。
赵夫人半信半疑,但还是答应一试。
我亲自为她准备了药枕,并嘱咐她每晚必须使用。
一月后,赵夫人喜极而泣地回来告诉我,她已有身孕。
她千恩万谢,不仅送来重金,还将我的名声传遍京城贵妇圈。
从那以后,回春堂的生意越发兴隆。
思绪回笼。
9.
接下来,我得以每日出入将军府,近距离观察我的仇人们。
陆晏之对芸娘确实宠爱有加,而芸娘恢复后,也愈发骄纵。
慕瑶华表面恭敬,实则处处与芸娘暗中较劲。
府中上下,勾心斗角,暗流涌动。
有趣的是,随着我与芸娘接触增多,她竟对我颇为信任,常向我抱怨慕瑶华如何针对她。
而慕瑶华得知我医术不凡后,也开始请我为她调养身体,希望能尽快怀孕,稳固自己的地位。
就在这时,苏明远带来一个消息：朝中有传言,西北边境再起战事,朝廷将派陆晏之领兵出征。
一旦他离开,后院必起波澜。
我笑了,这正是我等待的时机。
陆晏之领兵出征的消息很快得到了证实。
出征前夕,将军府上下忙碌异常。
我受邀为芸娘进行最后一次诊治,确保她在陆晏之离开期间身体安康。
沈大夫,你一定要给我最好的调养方子。芸娘握着我的手,神色焦虑,将军这一走就是大半年,我可不想让那位趁机得意。那位,自然是指慕瑶华。
我安抚她：夫人放心,我早已准备好了一副特效药,既能强身健体,又能保持容颜不老。
芸娘大喜：真的那太好了！
我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交给她：这药名为‘驻颜丹’,每日睡前服用一粒即可。但切记,此药不可与酸性食物同食,否则会有反效果。
芸娘连连点头,将瓷瓶小心收好。
10.
离开芸娘的院子,我直奔慕瑶华处。
这段时间,我已经成功取得了她的信任。
夫人,我听说将军即将出征,特来为您诊脉,看看是否有怀孕的征兆。我恭敬道。
慕瑶华叹气：沈大夫,你也知道,我嫁入将军府多年,至今未能生育。将军虽未明言,但我知他心中失望。如今芸娘已生了儿子,我若再不能……
我故作惊喜状：夫人,恭喜！您的脉象有喜脉的迹象,虽然尚浅,但已有孕兆！
慕瑶华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不敢置信的光芒：真的我真的有孕了
八九不离十。我肯定道,不过初期最为关键,需要格外小心。我这里有一味安胎药,夫人每日服用,可保胎儿稳固。
我取出另一个瓷瓶,交给她：此药名为‘固元丹’,每日早晨空腹服用一粒。但有一点要特别注意,服药期间不可食用辛辣之物,否则会有损胎气。
慕瑶华激动地接过药瓶,感激涕零：沈大夫,若真如你所言,这恩情我慕瑶华此生难忘！
我微笑着离开,心中的棋子已然布好。
第二天,陆晏之出征,整个将军府为他送行。
我被特意邀请,为芸娘和慕瑶华留下调养方子。
送行仪式上,陆晏之威风凛凛,骑着高头大马,向两位夫人交代府内事宜。
瑶华,府中大小事务就交给你了。他对慕瑶华道。
又转向芸娘：你好生调养,不要操劳过度。
临行前,陆晏之的目光突然落在我身上：沈大夫,府中两位夫人就拜托你了。尤其是芸娘,她刚怀孕不久,万望细心照料。
我微微颔首：将军放心,我定当尽心尽力。
11.
当陆晏之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我看到了慕瑶华眼中一闪而过的幽怨,以及芸娘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
我所给慕瑶华的固元丹,实则含有轻微的催吐之物,会让她时常感到恶心,恰似孕吐症状。
给芸娘的驻颜丹则添加了少量能使皮肤变黄、面色憔悴的药物。
这些药物无毒,不会真正伤害她们的身体,但足以为我的计划铺路。
半月后,慕瑶华果然开始每日晨起呕吐,面色苍白。
府中上下都在传言大夫人有喜了,连丫鬟们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敬重。
而芸娘则日渐消瘦,脸色发黄,美貌大减,原本嚣张的气焰也弱了几分。
沈大夫,我这是怎么了芸娘愁眉不展地问我,你给的驻颜丹我每天都按时服用,可为何容颜不增反退
我故作惊讶：夫人服药期间可曾食用酸性食物
芸娘一愣：我……我喜酸,每日都要吃些酸梅……
那就是了！我严肃道,药方上明确写明不可与酸性食物同食,夫人怎能疏忽大意
芸娘面色一白：这……这可如何是好
我摇头叹息：恐怕要停药调养一段时间了。但夫人不必担忧,我会另开一副方子,只是见效会慢些。
同一天,慕瑶华也召见了我：沈大夫,我真的有孕了！这几日呕吐不止,浑身乏力,府中大夫也确认了！
恭喜夫人！不过固元丹继续服用,三个月后胎儿稳固,症状自会减轻。
就这样,慕瑶华沉浸在即将为陆家诞下嫡子的喜悦中,而芸娘则日渐焦躁,担心自己失去美貌会连带失去陆晏之的宠爱。
一个月后,我的计划进入第二阶段。
12.
一日,我故意在芸娘面前提起：听闻大夫人有喜,将军府上下都在祝贺。
芸娘眼中闪过一丝妒忌：哼,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她嫁入陆家这么多年都不见有孕,如今将军一走就怀上了,你信吗
我佯装惊讶：夫人此言何意
芸娘冷笑：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蹊跷。
我沉默片刻,状似无意道：其实……我也有些疑惑。大夫人的脉象确实有变,但与真正的喜脉还是有些差异。不过府中其他大夫都确认了,想必是我看走了眼。
这句话如同一滴墨汁滴入清水,芸娘的眼神立刻变了：沈大夫,你的意思是……她没有怀孕
我装作惊慌：夫人慎言！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并无他意。
芸娘却抓住我的手：沈大夫,你我相交已久,何必隐瞒若慕瑶华真的欺骗了大家,将军是不会放过她的！
我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此事关系重大,不可妄言。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确凿证据。
芸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就查！一定要查清楚！
同样的戏码,我也在慕瑶华面前上演了一遍。
当我无意透露芸娘的病情可能与早期流产有关时,慕瑶华的眼中也闪过了算计的光芒。
芸娘流产了她追问。
我慌忙纠正,我没有这么说,夫人切莫误会。二夫人只是身体虚弱,需要调养。
但种子已经播下。
两位夫人开始暗中调查对方,府中暗流汹涌。
我则暗流中推波助澜,时而对慕瑶华说芸娘在背后如何诋毁她的假孕,时而向芸娘透露慕瑶华如何嘲笑她的失宠。
就这样,一个月的时间里,两人从表面的和睦到处处针锋相对,几乎撕破了脸皮。
13.
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芸娘突然派人紧急召我入府。
我顶着暴雨赶到时,发现芸娘正在呕吐不止,脸色惨白。
沈大夫……救救我……她虚弱地说,我感觉……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
我为她诊脉,果然胎象不稳。
这并非我的药物所致,而是她最近情绪激动,加上饮食不慎导致的。
夫人别慌,我这就为您施针保胎。我安抚道。
当我取出针包时,芸娘忽然抓住我的手：沈大夫,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慕瑶华下毒害我的孩子
我愕然：夫人何出此言
芸娘咬牙切齿：府中丫鬟看见她派人往我的饭菜里下东西！我一直以为她怀了身孕,不敢与她计较,不想她竟如此歹毒,要害我腹中骨肉！
夫人,此事关系重大,不可妄断。我迟疑道,不过……最近我确实发现沈夫人的‘孕吐’有些奇怪。
什么意思
真正的孕吐通常在早晨最为严重,而沈夫人却是每次服药后才呕吐……我本不想多言,但既然夫人问起……
芸娘双眼放光：你是说,她根本没怀孕一切都是装的
我低下头,不置可否。
芸娘冷笑一声：好一个慕瑶华！表面上装贤良淑德,暗地里却如此阴险毒辣！沈大夫,你一定要救我的孩子,这是我保住地位的唯一希望！
我点头：夫人放心,我这就施针。
14.
第二天一早,慕瑶华听闻芸娘险些小产,亲自前来探望。
表面上是关切慰问,实则是来确认虚实。
妹妹身子不适,怎么不早些通知我慕瑶华温言问道。
芸娘冷冷地看着她：多谢姐姐关心,不过我这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慕瑶华勉强笑笑：那就好。不过妹妹还是要多加小心,可别再吃那些对胎儿不利的东西了。
芸娘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姐姐此言何意难不成我还会故意伤害自己的孩子
我没有这个意思,妹妹莫要多心。
是吗那姐姐的孕吐情况如何芸娘反问,我听说真正的孕妇都是清晨呕吐最厉害,姐姐也是如此吧
慕瑶华面色一变：自然是这样。
那为何府中丫鬟都说,姐姐从不在清晨呕吐,只在服药后才会不适
空气顿时凝固。
两位夫人互相怒视,谁也不肯让步。
芸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慕瑶华寒声道。
我是什么意思,姐姐心知肚明。芸娘也不再伪装,你根本没有怀孕,一切都是假装的,目的就是要在将军回来时邀功,对吗
慕瑶华面色惨白：你……你胡说八道！
胡说那不如请沈大夫来诊断一番,看看姐姐腹中是否真有骨肉！
一场尖锐的争吵爆发了。
府中下人们躲得远远的,生怕卷入这场风暴。
15.
当晚,我被留在府中照顾芸娘。
她已经卧床不起,腹中胎儿随时可能流产。
沈大夫,我该怎么办她绝望地问我,将军若知道我流产,又闹出这么大的丑事,一定会责罚我的……
我沉吟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芸娘抓住我的手,眼中闪着希望的光芒。
府中有个婢女,与夫人年龄相仿,近日也有了身孕。若能说服她……
芸娘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是说,让她顶替我生下孩子
我点头：这是唯一的办法。她生下孩子后,可以秘密送走,而夫人则可宣称孩子是你亲生的。
芸娘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被决断取代：好,就这么办！立刻找那个婢女来见我！
夫人不必着急,我已经安排好了。那婢女叫小翠,为人老实,只要给她一笔银两,她一定会答应的。
芸娘松了一口气：沈大夫,你真是我的救星。
我微笑不语。
同样的计策,我也向惶恐不安的慕瑶华提出。
告诉她只要找一个已经怀孕的婢女暂时藏起来,等她足月时再宣称孩子出生,就能蒙混过关。
慕瑶华虽然心高气傲,但在这种危急关头,也顾不得许多,立刻同意了我的计划。
就这样,两位夫人都开始秘密准备自己的替身产妇,却不知道这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16.
陆晏之提前返京的消息像一阵风,迅速传遍了整个将军府。
我换上一身素雅的衣裳,戴上面纱,悄然来到将军府后门。
一个小丫鬟早已等在那里,见到我便急忙行礼。
沈大夫,您终于来了！二夫人急得不行,说您若再不来,她就要急疯了！
我跟着她穿过幽深的回廊,来到芸娘的院子。
推门进去,芸娘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沈大夫！你总算来了！将军今晚就到,我该怎么办那个小翠怎么样了芸娘一见我就抓住我的手,眼中满是惊慌。
我安抚她：夫人别慌,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小翠已经藏在城郊的一处宅院里,等她足月生产后,我们就把孩子抱回来,谎称是夫人所生。
芸娘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将军回来后,我该如何向他解释这场闹剧
实话实说就好,就说是沈夫人嫉妒你怀孕,先是假装自己也有喜,后又暗中害你差点小产。将军一向宠爱夫人,定会相信的。
芸娘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慕瑶华那个贱人,居然敢害我的孩子！这次我一定要让将军休了她！
告别芸娘后,我直奔慕瑶华的院子。
她比芸娘更为焦虑,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
沈大夫,你可算来了！我这几日都快急死了！慕瑶华拉着我的手,泪水盈眶,将军今晚就回来,我该如何面对他
我轻声安慰：夫人别急,事情还有转机。我已经找到了一个与夫人年龄相仿的孕妇,她愿意借腹生子,只要给她足够的银两。
慕瑶华疑惑：借腹生子你是说……找人替我生孩子
正是。夫人可以对外宣称自己已经怀孕,等那孕妇生产后,将孩子抱回来,就说是夫人亲生的。如此一来,不仅能保住夫人的颜面,还能让夫人重获将军的喜爱。
慕瑶华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此计可行！不过,那孕妇可靠吗
夫人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她是城南一户老实人家的闺女,因未婚有孕,正愁无处安身。我已许诺给她千两银子,她绝不会泄密。
慕瑶华如释重负：好,就这么办！这次芸娘那个贱人恶意中伤我,我一定要让将军好好惩罚她！
离开将军府,我回到回春堂,等待夜幕降临。
傍晚时分,一阵喧哗声传来。
陆晏之已经回府了。
我让苏明远派人盯着将军府的动静。
不出所料,陆晏之一回府就被两位夫人的争端闹得头疼不已。
两人各执一词,互相指责对方恶意中伤、暗中下毒。
陆晏之勃然大怒,将两人都禁足在各自院落,不许出门。
17.
夜深人静,我换上一身夜行衣,悄然潜入将军府。
这些年在沈婆婆身边,我不仅学会了医术,还学会了一些轻功和潜行的技巧。
我轻盈地翻过围墙,避开巡逻的护卫,直奔陆晏之的书房。
如我所料,他正独自一人伏案处理军务,眉头紧锁。
将军夜里批阅公文,当心伤了眼睛。我轻声道。
陆晏之猛地抬头,手已按在腰间的佩剑上：什么人！
我摘下面纱,缓步走进烛光中：将军不认得我了吗
陆晏之眯起眼睛,打量着我：沈大夫你为何夜闯我的书房
我不是沈大夫,我是眠眠。我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陆晏之脸色一变：你……你说什么
三年前,将军府的一场家宴上,慕瑶华打碎了御赐琉璃盏,她与芸娘一起诬陷是我所为。将军为平息事端,对我重打二十大板,还将我发卖出府。将军还记得吗
陆晏之脸色煞白,踉跄后退一步：不可能……眠眠早就死了……
我没死。我冷笑道,我活下来了,而且回来了。
陆晏之颓然坐回椅子上,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你……你真的是眠眠那个……
那个你从街头救回,却又亲手毁掉的小婢女,是的,正是我。
陆晏之沉默良久,才抬起头：你回来是为了报复
不,我回来是为了让将军知道真相。我平静地说,府中发生的这场闹剧,其实都是我一手策划的。
陆晏之脸色阴沉,双拳紧握：你……你为何要这样做
为何我冷笑,三年前,将军可曾问过我一句为何当慕瑶华和芸娘诬陷我时,将军可曾给我一个辩解的机会
陆晏之噎住了,半晌无言。
我只是轻轻推了一把,她们就已经自相残杀到如此地步。可见她们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三年前她们联手陷害我,今日她们反目成仇,这难道不是报应吗
陆晏之终于抬起头：眠眠……不,沈大夫,我承认当年对你有所亏欠。但你如此捉弄我的两位夫人,置将军府的名誉于不顾,罪无可恕！
我大笑：罪无可恕将军,您一直把自己当作救世主,觉得从街头救了我,就有权决定我的命运您可知道那二十大板差点要了我的命您可知道我被卖到乡下后受了多少苦
陆晏之面露愧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威严：不管怎样,你今日之举已经触犯了律法。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必须立刻离开京城,永不回来！
我摇头：将军,您依然不明白。我今日来,不是请求您的原谅,而是要告诉您,复仇还没有结束。
陆晏之脸色一变：你……你还想做什么
将军不久就会知道。我退入阴影中,今晚的谈话,就当是我对您的警告。
不等陆晏之反应,我已悄然离开了书房,消失在夜色中。
18.
陆晏之彻夜未眠。
我通过小丫鬟得知,他将慕瑶华和芸娘连夜叫到书房,严厉盘问她们当年陷害我的真相。
两人起初百般抵赖,最后在陆晏之的怒火下不得不承认,当年确实是她们合谋诬陷我。
那琉璃杯是你有意打碎的陆晏之质问慕瑶华。
慕瑶华跪地求饶：妾身知错……只是当时芸娘故意拿袖子扫我的手,我一时恼怒……但将眠眠牵扯进来,确实是我的不对……
你呢陆晏之转向芸娘。
芸娘哭得梨花带雨：将军明鉴,妾身当时也是一时糊涂,被大夫人挑唆,才……
够了！陆晏之厉声打断,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两个都有错！因为你们的谎言,我错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慕瑶华和芸娘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恐惧。
可是将军,您不是说眠眠已经被发卖了吗怎么会……错杀……芸娘小心翼翼地问。
陆晏之冷笑一声：她差点死在去往乡下的路上！如果不是路遇一位好心的老妇人救了她,她早就命丧黄泉了！你们可知道,那个你们肆意欺凌的小婢女,现在已经回来了
两位夫人惊得目瞪口呆,脸色煞白。
第二天一早,陆晏之派府兵前往回春堂捉拿我。
然而,他们扑了个空。
回春堂的大门紧闭,我早已不知去向。
昨夜离开将军府后,我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回春堂的药材和值钱物件都已转移,只留下一封信给苏明远,告诉他我要暂时离开,请他照顾好医馆。
我并未走远,只是换了身份,租住在城南一处僻静的院落里。
这一日,城中突然传出一则惊人的消息：定远侯慕家的大小姐,也就是陆将军的结发妻子慕瑶华,居然与人私通,还生下了一个孩子！
这个消息如同炸雷,一下子传遍了整个京城。
原来,慕瑶华当初听信我的计策,秘密找了一个孕妇借腹生子。
那孕妇不是别人,正是定远侯府上的一个小厮的妻子,名叫杏儿。
这杏儿与丈夫阿忠都是老实人,因为家贫才答应用自己的孩子来冒充慕瑶华的骨肉。
19.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早已暗中安排了眼线监视杏儿的一举一动。
在关键时刻,我让人故意在杏儿居住的院落外高声议论：听说定远侯府的大小姐与人有染,暗中生下了孩子,如今还想谎称那是将军的骨肉呢！
这话被路过的几个商贩听见,很快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京城。
更有甚者,还添油加醋说看到慕瑶华深夜与情夫幽会,甚至说那孩子根本就不是陆晏之的血脉。
同样的戏码,我也在芸娘找的替身产妇小翠那里上演了一遍。
只不过关于芸娘的传言更为恶毒：说她本是敌国献上来的舞姬,一直暗中为敌国收集情报,如今假孕骗取将军信任,实则意图谋害陆家血脉。
这两个谣言如同春风过境,一夜之间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等陆晏之得知时,为时已晚。
皇帝震怒之下,下旨彻查此事。
陆晏之面如死灰,急召慕瑶华和芸娘对质。
两人百口莫辩,只能将一切都推到我身上。
是沈大夫！是那个沈清霓引诱我们这么做的！慕瑶华哭喊道,她说可以找人替我生孩子,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芸娘也泣不成声：将军明鉴,妾身虽有小产之实,但绝无通敌之心！都是那沈大夫,她给我开的药才导致小产,又怂恿我找人顶替！
陆晏之冷冷地看着她们：事到如今,你们还想推卸责任就算沈清霓有心算计,你们为何要听信她的话这难道不是你们品行不端的明证吗
正当府中混乱不堪时,皇帝派御林军包围了将军府。
奉皇命,即刻带陆晏之、慕瑶华、芸娘入宫面圣！
陆晏之知道大祸临头,却毫无办法,只能带着两位夫人随御林军入宫。
我站在远处的屋顶上,看着这一切,嘴角微微上扬。
20.
陆晏之,朕对你委以重任,你却管教不严,让家眷如此胡作非为,实在令朕失望至极！
陆晏之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臣有罪,请陛下降罪！
慕瑶华,你身为名门之女,嫁入将军府多年,不思回报,却与人暗通款曲,意图冒名顶替,欺君罔上,罪该万死！
慕瑶华浑身发抖,连连叩首：陛下明鉴,臣妾并非与人有染,只是……只是一时糊涂,听信谗言……
芸娘,你原是敌国舞姬,朕念你随军归降,特赦你为良民。不想你恩将仇报,意图谋害忠臣,实为大逆不道！
芸娘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磕头,额头很快就渗出了鲜血。
皇帝冷哼一声：传旨,慕瑶华与芸娘勾结外人,有意欺君,罪不容诛！即刻打入大牢,择日问斩！陆晏之督军不严,纵容家眷胡作非为,革去所有官职,流放边疆,永不叙用！
陛下！陆晏之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绝望,臣愿一人担罪,请陛下开恩,饶过臣的两位夫人的性命！她们虽有过错,但实在是被人蒙蔽！那沈清霓,才是罪魁祸首啊！
皇帝眉头一皱：沈清霓何人
陆晏之急忙将我的身份和所作所为一一道来,甚至提到我就是三年前那个被冤枉的小婢女眠眠。
皇帝沉思片刻：此女行踪如何
回陛下,臣已派人四处搜寻,但尚未找到。
皇帝转向一旁的太监：即刻传旨,捉拿沈清霓,务必将其缉拿归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殿外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沈清霓已在此,不劳陛下费心搜捕。
所有人都愕然回头,只见殿门大开,一个身着素雅衣裙的年轻女子从容走了进来。
21.
我缓步走到大殿中央,对着皇帝深深一拜：民女沈清霓,拜见陛下。
皇帝目光如炬：你就是沈清霓就是那个算计陆家,导致如此大祸的女子
我抬起头,平静地说：回陛下,民女的确是沈清霓,也的确算计了陆家。但是否导致大祸,恐怕要由陛下明察秋毫了。
大胆！皇帝怒喝,你还敢强辩！
我不卑不亢：民女不敢强辩,只是想请陛下明鉴。顾将军所言不虚,民女的确曾是他府上的一个小婢女,名叫眠眠。三年前,因为慕瑶华和芸娘的诬陷,我被顾将军重打二十大板,差点丧命。
这……这可有证据皇帝问道。
我转身,解开上衣后背,露出那狰狞的伤疤：这就是证据。
殿中一片寂静。
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即使过了三年,依然触目惊心。
民女侥幸活了下来,拜一位老妇人为师,学得医术。这次回京,本想安安静静地开个医馆救死扶伤,不想却遇到了当年害我的人。
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慕瑶华和芸娘,继续说道：民女承认,是我利用她们的贪婪和虚荣,引诱她们自取其辱。但民女并未强迫她们做任何事,更未曾教唆她们欺君。是她们自己心术不正,才会落入如此境地。
皇帝沉思良久,突然问道：你既然有机会报复,为何不直接杀了她们,而是要如此大费周章
我苦笑一声：杀了她们太便宜她们了。我要她们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就像当年的我一样。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民女本无意牵连旁人,只想让她们自食其果。至于谣言四起,祸及朝廷,实非民女所愿。
这时,陆晏之突然开口：陛下,眠眠……不,沈清霓所言句句属实。当年确实是微臣草率行事,错信谗言,害她险些丧命。如今她报复微臣和两位夫人,也算是因果循环。微臣愿一人担罪,请陛下开恩,饶过沈清霓性命！
我惊讶地看着陆晏之。
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刻为我求情。
皇帝面色阴晴不定,良久才开口：此事错综复杂,朕需要仔细思量。沈清霓,你且下去,等候发落。
我再次叩首：谢陛下。
22.
随后,太监将我带离大殿,关在了宫中一处偏殿内。
夜深人静,偏殿的门突然被打开,陆晏之在侍卫的押解下走了进来。
眠眠。他唤我的旧名。
我抬头看他,不再是昔日那个敬畏的小婢女,而是一个经历过生死的女子,将军有何贵干
陆晏之叹了口气,在我对面坐下：我知道你恨我,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已经为你向皇上求情。
为何我冷冷地问,你应该恨我才对。
陆晏之苦笑：我确实恨过你,但更多的是愧疚。当年如果不是我的草率决断,你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这些年,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死了,心中愧疚难当。如今见你活着,虽然你害我丢官失职,但我反而感到一丝庆幸。
我静静地看着他。
眠眠,我不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能放下仇恨,重新开始。你如今医术高明,举止不凡,完全可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何必困在过去的阴影中呢
我轻声问：你若重来一次,会如何做
陆晏之沉默片刻：我会亲自调查真相,而不是听信一面之词。我会记住你的忠心和付出,而不是随意将你视为可以牺牲的棋子。
我突然感到一阵疲惫：晚了……一切都晚了……
陆晏之站起身：也许对我来说晚了,但对你来说,未来还很长。眠眠,希望你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我一人在偏殿中思索。
23.
沈清霓,朕已经仔细思考过此事。皇帝的声音比昨日和缓许多,你的经历确实令人同情,但你的所作所为也确实扰乱了朝纲。
我低头不语,等待最终的判决。
不过,陆晏之已经主动揽下所有罪责,为你求情。加上你并非朝廷命官,又是被逼无奈,朕决定从轻发落。
我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
慕瑶华与芸娘欺君罔上,罪不可恕,但念在她们确实受你蛊惑,死罪可免,革去诰命,终身禁足陆家祖宅。陆晏之失察之责难辞,革去兵部尚书职务,降为五品闲官,不得再领军权。
皇帝顿了顿,看向我：至于你,沈清霓,鉴于你医术高明,心思缜密,朕决定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陛下的意思是……
太医院缺一位女医,专门负责后宫嫔妃的诊治。你若肯入宫为医,朕既往不咎。
我愕然抬头：陛下要我入宫为太医
皇帝点头：不错。你医术了得,如能为朕的后宫服务,也算是一桩美事。当然,朕也是为了监视你,免得你再生事端。
我沉思良久,终于叩首：民女领旨。
就这样,我成了宫中唯一的女太医,负责诊治后宫嫔妃。
至于陆晏之,被贬为五品闲官后,他主动请求调往边关驻守,再也没有回到京城。据说他在那里默默无闻地守卫边疆,再也没有提及过往恩怨。
慕瑶华和芸娘被囚禁在陆家祖宅,相互仇视,却又不得不日日相对,这比杀了她们更让她们痛苦。
苏明远在我入宫后,继续经营着回春堂,时常给我送来外界的消息。
那个替我背负骂名的小翠,我暗中派人送了她一笔丰厚的银两,让她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开始新的生活。
杏儿和她丈夫,也因我的安排,有了一个安稳的去处。
我开始认真履行太医的职责,用我的医术救治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渐渐地,宫中上下都称赞这位年轻的女太医医术高明,心地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