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爆发第37天,我的手术刀在手电筒光束里泛着冷光。】

防空洞的通风管道漏下细沙时,我正用刀尖挑开最后半袋压缩饼干的封口。

200双眼睛黏在我后背上,像一群饿极了的狼——三天前他们还管我叫沈医生,现在只肯喊那个害我们困在地下的废物。

铁门传来第三声闷响。这次不是丧尸,是掠夺者的撬棍。

老沈,他们带了液压钳。守在门口的大壮喉结滚动,最多撑……

七十二小时。我打断他。

手术刀在掌心转了半圈,割开左手腕的纱布——那里有我用血写的倒计时,第3天,第18小时,第2分。

三个月前我还是战地医生,却在抢救伤兵时看错了CT片。

三个人死在手术台上,军方给我的处分是永久除名。

现在倒好,我成了200条命的临时指挥官,连瓶碘伏都要省着用。

沈医生!林素娥从地道钻出来时,贝壳陷阱的碎片还挂在她沾血的袖口。

这个总说自己是采珠女的女人,此刻正攥着半块发霉的压缩饼干,左臂上的鲨鱼咬痕在阴影里泛着白——我早该发现的,那道伤根本不是海兽咬的,是某种特制刀具的齿痕。

东二区的储水罐漏了。她把饼干塞进我手里,指甲盖大小的珍珠从她指缝滑落,还有,王瘸子的儿子偷了半袋盐,现在被他爹按在墙角抽。

铁门又响了。这次是金属断裂的脆响。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地下迷宫的墙上刻着防空洞建造者的遗言:当末日来临,救赎藏在最黑暗的谎言里。而我的谎言更简单——我没告诉任何人,三天前我检查过承重柱,混凝土里的钢筋已经锈穿了。

要么在72小时内找到补给、平息内斗、破解那个疯子留下的谜题,要么等掠夺者冲进来,或者防空洞塌成棺材,我们全得变成地底的新尸。

林素娥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她的手比冰还凉,却在我腕间的倒计时上抹了一把——血字被蹭花了,露出下面一行更小的字:误诊报告在急救箱夹层,林素娥的妹妹在B12区。

你藏了多少秘密她笑的时候,珍珠在她掌心里滚了滚,像颗随时会炸的雷。

我望着通风口漏下的沙子,突然想起被我误诊的伤兵最后说的话:医生,疼的时候,我总听见倒计时。

现在我终于懂了。

末日从不是病毒开始的。

是从有人开始倒计时那天,就已经来了。

1

铁链锈得发黑。我用手术刀撬开第三道锁时,刀尖崩了个豁口。

身后喘气声像破风箱。

二百多号人挤在废弃工厂的后巷里,有抱孩子的女人,拄拐杖的老头,还有个小崽子正啃着发霉的面包——三天前他娘刚在病毒里抽搐着断气。

沈医生!老张拽我袖子,指甲缝里全是黑泥,铁门开了

我没答话。

手术刀划开最后一截锁链的瞬间,咔嗒声被一声闷响盖过去。

是爆破声。

防空洞深处传来震动,墙皮簌簌往下掉。

人群炸了锅,有个穿红棉袄的媳妇抱着襁褓撞翻了水桶,水溅在我鞋面上,凉得刺骨。

靠墙站!我扯着嗓子喊,承重墙在左边!

声音被哭嚎吞没。

我盯着人群里挤进来的陌生女人——她穿灰布衫,左臂露着道狰狞的疤,像被什么大东西啃过。

鲨鱼咬的

我在战地见过类似的齿痕。

她抬头,目光撞进我眼睛里。瞳孔缩得很小,是在撒谎的迹象。

沈怀瑾!老张又拽我,赵破军的人来了!

我太阳穴突突跳。

三个月前在临时医院,我撞见赵破军往伤员输液瓶里兑自来水——他说消毒水不够,可那瓶里漂着的,是他从垃圾堆里捡的抗生素空瓶。

后来我举报了。他媳妇发着烧被赶出医院,转天就死在桥洞下。

他们带了炸药。老张抖得厉害,刚才巡逻的小子看见,赵破军亲自扛着铁管子。

我摸了摸兜里的手术刀。

刀把磨得发亮,是从前在战场救战友时握出来的茧。

先搬物资。我踹开铁门,锈渣扑了我一脸,米袋扛最里面,水罐码承重墙根。

人群开始挪动。

灰布衫女人没动,蹲在墙根翻捡什么。

我凑近时,她手里多了几片月牙形的贝壳,边缘磨得锋利。

老鼠洞。她抬头,声音像砂纸擦石头,刚才有动静。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墙脚有个拳头大的洞,土是新松的。

你会这个我问。

她没答,把贝壳卡在洞口两侧,缝隙刚好能卡住老鼠脖子。

动作很熟,像在串珍珠。

后来我才知道,她从前是海岛采珠女,台风困在陆地上时,病毒已经漫了整个城市。

后半夜老鼠被卡住脖子的尖叫惊醒了所有人。

灰布衫女人拎着老鼠尾巴过来时,老张正蹲在篝火边舔嘴唇。

剥了烤。她把老鼠扔在我脚边,能撑半顿。

我盯着她左臂的疤。

鲨鱼咬的伤口不会这么齐整,倒像...某种人工器械

但没等我问,她已经转身钻进了人群。

巡逻轮到我时,后颈的汗把领口浸得透湿。

手电筒光束扫过排水管道,突然听见呜咽声。

救...命...

声音从管道后面传来。

我猫腰钻进去,看见个白头发老头蜷在角落里,脸上全是泥,手里攥着个东西——青铜钥匙,雕着纹路,像老房子的门闩。

大爷我蹲下来,您怎么在这儿

他抬头,眼珠浑浊得像蒙了层雾。钥匙...地图...他嘟囔着,不能给...不能给赵...赵...

我盯着他瞳孔。

散得很开,是老年痴呆的迹象。

可他攥钥匙的手劲大得反常,我试了试,没掰开。

您认识赵破军我问。

他突然剧烈咳嗽,身体撞在管道上。

我扶他时,摸到他后颈有个刺青——是个盾牌,中间刻着9。

陈九。我突然想起来,防空洞设计图的最后一页,施工队负责人签名是陈九。

钥匙...他又重复,开...开密室...

头顶传来闷响。这次更近了。

轰——

铁门方向炸开的响动震得人耳膜发疼。

我踉跄着撞在管道上,手电筒掉在地上,光圈乱晃。

天花板裂开条缝,碎石劈头盖脸砸下来。

救命!是小崽子的哭声。他娘死了后,总爱往人堆里钻。

灰布衫女人突然冲出去,在碎石雨里扑向那个小崽子。

她抱他的动作像护着颗珍珠,可刚跑两步,头顶的石堆哗啦啦塌下来。

林素娥!我喊她名字——刚才老张说,她登记时写的这个。

我扑过去拽她手腕。

碎石压得人喘不上气,她半个身子陷在瓦砾里,小崽子在她怀里哭,声音被石堆闷得发闷。

别怕。她拍小崽子后背,血从她指缝渗出来,滴在小崽子的破毛衣上。

我扒开她腿边的碎石时,余光瞥见管道后面有影子晃了晃——那个老头,攥着钥匙往地道深处跑了,白头发在灰尘里一颠一颠。

沈医生!老张从另一边扒过来,先救人!

我应了声,手却还停在林素娥腿上。

她裤管被碎石划开道口子,血正顺着小腿往下淌,把灰布衫染成暗红。

2

我把林素娥拖出瓦砾堆时,她左腿裤管已经被血浸透了。

小崽子在她怀里抽抽搭搭,脸上沾着灰,像只小花猫。

放我下来。她咬着牙推我,额角汗珠子直滚,我自己能处理。

我没松手,直接把她架到医疗点的破桌子上。

老张抱着小崽子去冲奶粉——那罐奶粉还是三天前从储藏室翻出来的,本来要留给发烧的老陈。

伤口深。我扯断她裤管,碎石扎进肌肉里,混着泥沙。

她倒抽冷气,指甲掐进桌沿。

我用酒精棉擦伤口时,她突然抓住我手腕:轻点。

我没抬头:疼说明神经没死。

手术刀挑出最后一块碎石时,她盯着我手里的刀:你总带着这个

习惯。我把碎肉对齐,耳垂怎么裂的

她摸了摸右耳,裂了道细缝,血珠渗出来:被掠夺者抓的时候。声音突然轻了,他们扯我项链,拽断的。

我用针线穿耳骨:怕疼

不怕。她盯着我瞳孔,你刚才看老头跑的时候,瞳孔缩了。

我手顿了顿。这女人观察力比我想象的强。

缝完耳垂,她摸了摸耳朵:谢谢。声音软下来,我妹妹也有对珍珠耳坠,跟这个形状像。

我收拾药箱:找她

嗯。她低头看伤口,她被困在岛上,台风那天......

砰!

储藏室方向传来砸门声。

王虎的大嗓门炸起来:凭什么老沈先救重伤的

老子腿被砸了都排不上号!

我把药箱扣上,林素娥扯住我袖子:要去吗

得去。我把手术刀别回腰里,你看着小崽子。

储藏室门口围了二十多号人。

王虎踹翻半袋面粉,白灰扑了他一脸:老子在工地扛了十年水泥,现在连块压缩饼干都领不着

老沈你护着那几个快死的,咱们这些能干活的饿死算球

李婉儿从人堆里挤出来,手里攥着登记本:王哥,重伤员每天只领半块饼干......

放狗屁!王虎揪住她衣领,上回老陈发烧,你偷偷给他塞葡萄糖!

我拍他后背:松手。

王虎回头,脖子上青筋直跳。

他比我高半头,身上还带着碎石味。

我盯着他瞳孔——扩散,说明在虚张声势。

轻伤感染会死更多人。我声音压得低,你腿上的擦伤要是化脓,三天就能要你命。

到时候谁扛水泥

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老沈说的对......

放你娘的医学屁!王虎抄起块砖,老子就不信没你我们活不成!

李婉儿突然拽我袖子,指甲掐进我肉里。

我低头,她塞给我张纸条——王虎藏了三箱压缩饼干,在通风管道第三格。

我把纸条捏成团。

王虎还在吼,唾沫星子溅我脸上。

我扫了眼人群,有七八个跟着起哄的,眼睛都往王虎背后瞟。

行。我突然笑了,今晚物资重新分配,谁伤轻谁多领。

王虎愣了:你说真的

真的。我转身,李婉儿,把登记本给老张。

李婉儿咬着嘴唇递本子,我经过她身边时小声说:通风管道的锁,换林素娥的贝壳陷阱。

她眼睛亮了亮。

晚上九点,广播突然炸响。

电流声刺得人耳朵疼,接着是赵破军的公鸭嗓:沈医生,老子给你24小时,把所有药品堆在入口。

不然老子把地道炸成马蜂窝!

林素娥从阴影里走出来:他怎么知道我们有药品

我摸了摸下巴:可能那个跑掉的老头。

她皱眉:白头发的我看见他往密室方向去了。

密室是防空洞最深处,铁门焊死的,墙上刻着终极安全协议。

我试过撬锁,纹丝不动。

他有钥匙。我敲了敲桌子,赵破军要的不止是药。

林素娥突然说: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我直接拒绝,地道里全是陷阱,你不熟。

我熟。她撩起裤脚,小腿上有道鲨鱼咬的疤,台风天我在礁石缝里躲了三天,比地道复杂多了。

我盯着她瞳孔——没抖。

什么时候我问。

今晚。她从怀里摸出串贝壳,你去密室,我在入口敲铁板,他们听见动静会追。

我扯下袖扣扔给她:万一被抓,捏碎这个,里面有氰化物。

她接过去,笑了:沈医生,你比看起来心软。

我们在地道口握手。她手粗糙,有采珠人磨出来的茧。

小心。我说。

你也是。她转身往入口跑,灰布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腿上的血痂。

我摸了摸腰里的手术刀,往密室方向走。

经过通风管道时,听见里面传来咔嗒一声——是林素娥的贝壳陷阱。

前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我贴墙站好,看见刘大壮扛着铁锹过来,手电筒光照在我脸上:沈医生

跟我走。我拍他肩膀,有点事要你帮忙。

他没问,把铁锹往肩上一扛:成。

地道深处的密室铁门越来越近。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纸条——李婉儿写的,王虎的钥匙在枕头下。

不知道林素娥现在到入口了没。

我握紧手术刀,听见远处传来铁板被敲击的声音,咚、咚、咚,像心跳。

3

我和刘大壮猫着腰往地道深处挪。

他铁锹把儿攥得发白,铁头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鸣响。

沈医生,这味儿...他抽了抽鼻子,声音发颤。

霉味里裹着股铁锈腥,越往深处越浓。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纸条。

李婉儿说王虎的钥匙在枕头下,可现在我们要找的不是王虎的钥匙——是陈九说的藏着秘密的铁门。

地道拐过第三道弯时,那股腥气突然浓得呛人。

刘大壮的手电筒光扫过墙角,我看见两截带血的碎布。

嘘。我按住他肩膀。前面传来喉咙里的呼噜声,像破风箱。

一个人影从阴影里撞出来。

他头发结成毡片,左手攥着半管针管,右手握着生锈的餐刀。

袖口往下全是针孔,皮肤泛着青灰。

药...给我药...他踉跄着扑过来,餐刀划破我左臂。

我后退半步,借着手电筒光看清他瞳孔——散得只剩一圈灰边。

毒瘾发作的掠夺者,这种人疼觉迟钝,只能一击致命。

刘大壮举铁锹要砸,被我拽住。别出声。我摸出手术刀,刀刃贴着掌心。

那家伙又扑上来,餐刀擦着我耳根扎进墙里。

我抓住他手腕往回一掰,他吃痛松了手。

趁他踉跄,我反手扣住他后颈,手术刀尖抵住他颈动脉。

谁派你来的我压着他往墙上撞。

他咧嘴笑,口水顺着下巴往下滴:赵哥说...说密...密室有...

话没说完,他突然剧烈抽搐。

我松开手,看他瞳孔彻底涣散——毒瘾发作引发的心脏骤停。

刘大壮蹲下来翻他口袋,摸出半块压缩饼干:沈医生,他身上没别的。

我扯下他衣角裹住伤口,血立刻洇透布片。走。

密室铁门在地道尽头。

锈迹斑斑的门板上刻着朵六瓣铜花,和陈九总摸的青铜钥匙纹路一模一样。

门后传来细碎的响动。

我刚要敲门,门自己开了条缝。

陈九佝偻着背站在里面,手里攥着那把青铜钥匙,眼白全是血丝。

都是我的错...他声音发颤,钥匙在手里撞出轻响,消毒试剂...我加了γ-球蛋白...谁知道...

我扶住他胳膊:陈叔,病毒变异是因为你的试剂

他突然抓住我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他们说能净化空气!

我测过三百次数据...可雨水渗进实验室那天...那些感染者的血混进了下水道...

刘大壮举着手电筒凑近:陈叔,您说的'他们'是谁

赵...赵破军的人!陈九突然尖叫,钥匙当啷掉在地上,他说要建安全屋...要我签保密协议...我就该把实验记录烧了...

我弯腰捡起钥匙。金属还带着陈九掌心的温度。

门吱呀一声完全打开。

刘大壮的手电筒光照进去,我听见他倒抽冷气的声音——整面墙都是药品箱,标签上印着抗生素止血棉;墙角堆着步枪,子弹箱码得整整齐齐;最里面的石桌上摆着张地图,旁边是台黑色计时装置,红色数字在跳:71:58:23。

这是...刘大壮伸手要碰步枪,被我拦住。

计时装置。我敲了敲那台机器,72小时后密室会封闭,可能是炸药,可能是塌方。

那咱们得赶紧撤!刘大壮急了,把药品武器搬出去,再按地图找新避难所——

来不及。我打断他。

地道外传来更密集的爆破声,震得头顶落灰。

赵破军的人在用炸药轰入口,频率比半小时前快了一倍。

刘大壮脸色发白:他们等不及了

我摸出兜里的纸条。

李婉儿说王虎在煽动幸存者,说交出沈怀瑾,赵哥就不杀人。

现在得先稳住内部。

走。我把地图塞进怀里,先回主洞。

刚转过弯,林素娥从通风管道钻出来,灰布衫沾着血。

她手里攥着半枚带倒刺的贝壳,是她做的陷阱。

赵破军要的不是人。她喘着气,我听见他跟手下说'拿到试剂就走'——陈九的实验记录,在密室里

我心里一沉。

陈九说过实验记录被雨水冲进下水道,但赵破军显然不知道。

主洞里闹成一团。

王虎站在石台上,举着根火把:沈怀瑾把咱们当棋子!

赵哥说了,只要交人,就放咱们一条生路——

放屁!林素娥冲过去揪住他衣领,赵破军要的是密室里的东西,交了沈医生,下一个就是你!

人群安静了一瞬。

刘大壮举起从掠夺者身上摸的压缩饼干:沈医生刚从地道带回来物资!

密室里还有枪和药——

都别吵!我提高声音,72小时后密室封闭,咱们必须在这之前带着物资转移。

地图上标了新避难所,天亮就走。

人群开始交头接耳。

王虎还想喊,被林素娥用贝壳抵住脖子:再挑事,我让你先尝尝陷阱滋味。

我转身要找陈九,发现他不在人群里。

密室方向传来咔嗒一声,像是铁门被推开的响动。

刘大壮,看好物资。我摸出手术刀,往地道跑。

计时装置的红光从门缝漏出来。

我握住门把的瞬间,听见里面传来火柴擦燃的声音。

推开门的刹那,火光映亮一张扭曲的脸。

赵破军叼着烟,手里举着炸药包,导火索嘶嘶冒着火星。

沈医生。他咧嘴笑,炸药包上的引线烧得只剩五厘米,来得正好。

4

我盯着赵破军手里的炸药包。

导火索只剩三指长,火星子嘶——地往药捻子上蹿。

密室不大,长宽五米。

我快速算过:氧气浓度21%,炸药当量至少能掀翻半面墙。

要是炸了,支撑柱断裂,整个防空洞得塌成棺材。

沈医生。赵破军咬着烟,嘴角咧到耳根,三年前我老婆在你帐篷里断气的,记得不

我喉头动了动。

三年前边境冲突,我是战地医疗组组长。

他老婆被流弹穿胸,送到时已经没了心跳。

可他非说我误诊,堵着帐篷骂了三天三夜。

你以为这是复仇我压着声音,你老婆感染的不是弹片伤。陈九的病毒试剂,早就在你们村地下水投了样本。

他瞳孔骤缩。导火索又短了一截,两指。

放屁!他吼,炸药包晃了晃,少他妈套我话!要么把陈九那箱试剂交出来,要么自断左臂——现在!

通风管道传来细微的摩擦声。

我余光瞥见道影子——林素娥的蓝布衫角闪了闪。

她蹲在管道口,左手攥着几枚磨尖的贝壳,正往赵破军脚边挪。

我交。我举起空着的手,但你得先听我说完。陈九是军方生物研究所的,病毒泄露不是意外……

闭嘴!他踹了脚旁边的铁皮箱,老子只要——

咔的一声轻响。

他突然踉跄,低头看脚踝。

林素娥的贝壳陷阱扎进他靴子,尖锐的贝壳边缘划开皮肉,血珠子渗出来。

操!他疼得弯腰,炸药包往下一沉。

密室外传来跑动声。

刘大壮举着灭火器撞开门,白色干粉呲——地喷了满屋子。

我眯着眼冲过去,手术刀在导火索引线上一挑——火星子啪地灭了。

赵破军疯了。

他从腰里拔出匕首,刀刃寒光直逼我喉咙。

我侧头躲,他跟着扑,匕首划破我左脸。

血珠子砸在地上,混着干粉成了淡粉色。

密室太窄,他挥不开胳膊。

我退到墙角,抬脚勾住他后膝。

他踉跄时,我攥住他手腕往铁箱角上撞。

咔一声,匕首掉在地上。

你输了。我踩着他手背,手术刀抵住他脖子。

他突然笑了,血沫子从嘴角冒出来:沈医生……知道我为什么选今天吗我手下在防空洞外围埋了二十包炸药,和这密室的计时器同步。他咳了两声,现在……倒计时剩四十八小时。

我浑身一僵。

低头看墙上的计时装置——原本72小时的数字,不知什么时候跳到了48:00:00。

你骗我。我压着手术刀,外围根本没人能接近。

你当那些幸存者里没我的人他咧开嘴,陈九早把地图卖我了……

话音未落,他眼睛猛地一翻。我摸他颈动脉——没了。

干粉慢慢落下来。

林素娥从管道口跳下来,蹲在我旁边:他说的是真的

我没说话。

捡起地上的炸药包,引信确实被我切断了,但计时器的红光刺得人眼疼。

刘大壮凑过来:沈医生,那咱们现在……

回聚集区。我扯下衣角擦脸上的血,把药和枪的事告诉他们。

林素娥捡起赵破军掉的匕首,插进靴筒:需要我去地道查查外围

先稳定人心。我转身往门外走,他们需要知道,我们还有希望。

密室外的人声渐渐清晰。

王虎的大嗓门先飘过来:凭什么听沈怀瑾的万一他……

都闭嘴!林素娥的声音比我还冷,沈医生带着药和枪回来了。

人群突然安静。

我握着手术刀跨出密室,看见二十多双眼睛盯着我。

刘大壮举着从赵破军那搜的医药箱,金属搭扣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72小时变成48小时。我扯了扯染血的袖子,但我们找到了抗生素、三支步枪,还有新避难所的地图。

有人抽了抽鼻子:那……能活吗

我没回答。低头看手表——47:59:30。

地道深处传来隐约的脚步声。

不知道是赵破军的余党,还是陈九藏的秘密。

但至少现在,他们眼里有了光。

5

我握着手术刀站在人群前。

刘大壮举着医药箱,金属搭扣硌得他手发红。

我们找到抗生素、三支步枪,还有新避难所的地图。我扫过二十多双眼睛,接下来三天,逐步撤离。

王虎挤到前面。

他工装裤沾着水泥灰,喉结滚动:三天老子等不了!现在就该抢了药和枪,带着自己人冲出去!

人群骚动。

有个瘦高个攥着破布包:王哥说得对,晚一步就被掠夺者抢光!

我盯着王虎的瞳孔。

他眼白血丝乱窜,虹膜收缩——在撒谎。

他不是真急着突围,是另有目的。

逐步撤离是为了分散目标。我声音压得低,现在冲出去,二十多号人就是活靶子。

活靶子总比等死强!王虎拍墙,你当救世主当惯了当年误诊害死战友,现在还想害死我们

空气凝固。

李婉儿攥着护士服下摆,指甲掐进掌心。

张铁柱靠在墙角,拇指摩挲着武警退伍证的边角。

我摸了摸手术刀刀柄。

王虎提到的误诊像根刺扎进太阳穴——三年前边境战场,我错判了狙击手的位置,导致两个新兵暴露。

但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

散了。我转身走向仓库,明天中午讨论具体方案。

人群三三两两散开。

王虎踹了块碎石,石子滚到李婉儿脚边。

她弯腰捡起来,指节发白。

沈医生。她追上我,声音发颤,我...我知道王虎囤粮的事。

我停住。仓库门半开,漏出一线光,照在她护士帽的污渍上。

前天半夜,我起夜。她绞着手指,看见他从仓库侧门搬麻袋,上面沾着米糠。

为什么现在说

他说要分给亲信。她瞳孔微微放大,但...但如果公开,大家会抢,会打起来...我怕...

我按住她肩膀。

她抖得像片叶子:你做得对。先别声张,盯着他。

她点头,转身时撞翻了油桶。柴油味混着霉味涌上来。

后半夜,张铁柱敲我房门。

他没穿外套,露出手臂的伤疤——那是反恐演习留下的。

王虎和赵破军的人有联系。他声音像砂纸,今晚在3号地道碰头,我跟了全程。

我摸出火柴,点亮蜡烛。

火光里,他眼底泛着青:他们约好,明天王虎带人夺权,掠夺者在外围策应。

为什么帮我

你救过我媳妇。他指节抵着桌面,而且...你没说谎。

我笑了。他说得对——我能通过瞳孔判断谎言,但自己从不说谎。

明天中午,假谈判。我划拉着地图,我假装同意他带药和枪,你带可靠的人埋伏。

张铁柱点头,出门时碰倒了药瓶。玻璃碎裂声在地道里荡开。

第二天中午,仓库挤满人。王虎叉着腰,身后跟着五个壮实的男人。

沈医生够意思。他拍着医药箱,我带十个人先撤,剩下的...自求多福吧。

我摸了摸手术刀:可以。但得验下你的‘自己人’。

验什么——

验粮食。张铁柱从门后闪出来,身后跟着刘大壮和两个幸存者,王虎仓库里藏了半袋米,够他和亲信吃五天。

人群炸开了锅。那个瘦高个冲上去:老子饿三天了,你藏粮

王虎脸涨成猪肝色:放屁!那是...那是备用粮!

还有这个。张铁柱甩出张皱巴巴的纸条,赵破军的人写的:‘里应外合,事成分三成’。

王虎扑过来。

他挥拳的速度比我想象中快,但张铁柱早有准备——他抓住王虎手腕,一个过肩摔,把人砸在米袋上。

捆起来。我把手术刀插在王虎脚边,等撤离后再处理。

人群渐渐安静。

李婉儿蹲在角落,盯着自己的护士鞋。

张铁柱擦着汗,把纸条递给我。

傍晚,核心成员挤在密室里。

林素娥抱着步枪,枪托还沾着血——她刚清理完外围岗哨。

地图有问题。我指着泛黄的纸,新避难所标在‘B区’,但防空洞分A到F区,B区十年前就封了。

爆破声更近了。林素娥敲了敲墙壁,掠夺者在用炸药开道,最多撑二十小时。

张铁柱揉着后颈:要不赌一把炸了B区封门,说不定能通。

李婉儿捏着体温表:但里面可能有陷阱...或者更糟的东西。

我看了眼手表。42:17:03。

散会后,我去检查仓库。

王虎被捆在柱子上,骂骂咧咧。

经过3号地道时,风突然灌进来,带着铁锈味。

我打亮手电筒。

角落堆着旧木箱,箱底漏出半截蓝布——像是陈九的外套。

我蹲下身。蓝布下露出半只手,腕骨凸起,皮肤冰凉。

是陈九。

他昏迷着,额角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身边散落着半张图纸,上面画着...

地道深处传来脚步声。我把陈九拖进木箱后面,握紧手术刀。

手表的荧光指针跳动着。42:15:00。

不知道是掠夺者,还是更危险的东西。

6

我探陈九的鼻息,还有气。

指尖摸到他后颈,黏糊糊的血已经结了痂。

图纸从他指缝滑出来,边角卷得厉害。

我展开,上面用红笔标着B区逃生通道,但关键路线被黑墨水涂成了一团。

沈医生!林素娥的声音从地道口传来,手电筒光晃了晃,张铁柱说王虎把仓库锁撬了,带着几个混子往B区跑了——她突然顿住,光束扫过陈九的脸,他怎么在这儿

我把图纸递给她:找你就是为这个。

林素娥低头看图纸,发梢扫过纸面。背面有东西。她用指甲刮了刮泛黄的纸背,几个贝壳形状的压痕显出来,我老家渔民在礁石上刻这种标记,退潮时看螺壳方向辨路。她抬头,眼睛亮得像海面上的星,可能和B区的通风管道有关

手表跳到41:52:00。

我扯下陈九的蓝布外套垫在他头下:你去通风口测风向,我带图纸找李婉儿对建筑图。

刚走到地道口,孙秀兰的尖叫炸响。

沈医生!

救命!她的声音从仓库方向飘过来,带着哭腔,我搬米袋时踢到个石头,墙...墙动了!

等我跑过去,仓库角落的青石板已经滑开半尺,露出个黑黢黢的洞。

孙秀兰攥着半袋米,手还在抖:真不是故意的...就是想多搬点盐巴...

我打亮手电筒照进去。洞不深,尽头是道铁门,锁眼泛着铜绿。

这锁...林素娥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凑过来看,和陈九总摸的那把钥匙好像。

我想起陈九总把青铜钥匙串在裤腰上,说是老战友送的念想。

可刚才在地道,他裤腰上的钥匙扣空着。

找陈九。我转身往地道跑,林素娥紧跟在后。

地道里的木箱还歪着,陈九躺过的地方只剩半片带血的蓝布。

我蹲下身,发现地上有拖擦的痕迹,朝着F区方向。

他自己走的林素娥用贝壳刀挑开蛛网,伤口没处理,走不远。

F区最里面的储物间,门虚掩着。

我推开门,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

陈九跪在地上,背对着我们,肩膀一抽一抽的。

老陈我喊他。

他猛地回头,脸上全是泪。是我...他喉咙里发出呜咽,病毒是我带进来的。

十年前修防空洞时,我负责保管生物实验室的钥匙...那天喝多了,钥匙被偷...

我太阳穴突突跳。林素娥握紧贝壳刀,刀尖微微发抖:那图纸

图纸是真的。陈九从怀里摸出青铜钥匙,但我没说...B区封门后,我让人在外面埋了炸药。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炸药连的是地下水库!

要是掠夺者炸开封门,水库闸门会被震断,整座城会被淹!

手表显示41:30:00。

我抽回手,钥匙在他掌心硌出红印:现在拆来得及吗

水库阀门在B区最东头。陈九指着图纸上被涂黑的部分,要拆炸药,得先关阀门。

林素娥扯了扯我衣角:我和张铁柱去。他力气大,拆炸药快。

我点头:半小时内必须回来。

撤离开始时,幸存者挤在仓库的洞口前。

孙秀兰抱着个铝饭盒,里面是她藏的半块巧克力:给小豆子留的...出去了再吃。

李婉儿扶着孕妇:我殿后,你先带老人孩子走。

张铁柱拍我肩膀:放心,我护着素娥。他晃了晃怀里的工兵铲,跟着林素娥钻进地道。

最后一组人进洞时,手表跳到40:05:00。

无线电突然响了,林素娥的声音带着杂音:阀门卡住了...螺丝锈死了...

我攥紧手术刀。你们先撤!我冲洞里喊,我去帮她!

地道里的脚步声乱起来。孙秀兰探出头:沈医生——

快走!我吼完转身,手电筒光在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越往B区跑,爆破声越清晰。

我听见头顶的石板在震动,有碎石簌簌往下掉。

转过最后一个弯道,林素娥的手电筒光在前方闪烁。

她蹲在阀门前,张铁柱正用铲子砸螺丝。

过来搭把手!林素娥抬头,额角有道血痕,再晚五分钟——

轰!

头顶传来闷响。我抬头,看见天花板裂开蛛网似的纹路。

跑!张铁柱拽起林素娥就往回冲。

我跟着跑,脚步声在地道里撞来撞去。

快到仓库洞口时,我听见身后传来咔嗒一声。

不是阀门打开的声音。

是更多的脚步声。

很近,很近。

7

我跑得肺管子发疼。

身后的脚步声像敲在脑壳上——至少五个,穿军靴,是掠夺者。

手表在震,荧光屏刺得眼睛疼:09:32:00。

炸药还有九分半要炸。

无线电突然炸响,林素娥的喘气声灌进耳朵:主阀松了!但锈死的螺丝卡着……需要人压重量!

我咬碎后槽牙。

地道里张铁柱正拽着孙秀兰往仓库跑,幸存者们挤成一团。

铁柱!我吼。

他回头,脸上全是灰。

带所有人走,从通风管道爬出去!守住出口,别让掠夺者堵路!

那你他眼睛红了。

我去关阀门!我把手术刀拍他手心,要是我没出来——

放屁!他反手把刀塞回我兜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走!

他推了我一把,转身冲幸存者喊:跟紧!踩稳台阶!孙姐拽好小崽子!

我往B区狂奔。转过弯时,脚腕绊到块碎石——是陈九。

老人蹲在墙角,膝盖上摊着本破笔记本,封皮写着防空洞构造图。

他抬头,眼白全是血丝:小沈……是我建的这破地方。当年偷工减料,用了次等水泥……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拽他胳膊。

他纹丝不动,手死死攥住本子。

他们要炸的,是我当年藏炸药的仓库。他喉结动了动,三十年前,我贪了钱,没换过期的雷管……该塌的,是我。

头顶又落碎石,砸在他灰白头发上。

我摸出手术刀,硬塞进他手里:拿着。要是掠夺者过来,捅喉咙。

他低头看刀,刀面映出他颤抖的脸。

走啊!我踹他屁股,你死了谁给我们指活路

他突然站起来,把笔记本拍我怀里:副阀在主阀右边两米,用铁棍撬!

我没接话,撒腿跑。

林素娥的手电筒光在前方晃。

她半跪在阀门前,左手按在生锈的螺丝上,右手举着铁棍往下砸。

每砸一下,她胳膊就抖得像抽风。

过来!她抬头,鼻尖全是汗,螺丝帽快掉了!

我扑过去,用肩膀顶住她后背。

两人同时压铁棍。

一、二——她喊。

咔!

螺丝帽崩飞,撞在墙上弹进黑暗。

林素娥扑过去转阀门,金属摩擦声刺得人牙酸。

转不动!她吼。

我攥住她手腕,两人合力。

阀门一寸寸动,锈渣簌簌往下掉。

手表跳到04:17:00。

开了!林素娥突然松手。我踉跄两步,看见阀门彻底闭合。

但水声没停。

副阀!我想起陈九的话。

转身往右边摸,摸到个半人高的铁疙瘩,表面全是裂缝。

水正从缝里喷出来,打在墙上噼啪响。

这玩意儿关不上!林素娥扒拉阀门,老化了!

我摸出陈九的笔记本,翻到构造图——副阀连接着水库,一旦炸塌,洪水会倒灌进防空洞。

还有多久林素娥问。

四分十七秒。

她突然拽我胳膊:跑!

跑不了。我盯着副阀,水会冲垮通道,所有人都得死。

身后传来脚步声。不是掠夺者,是拖沓的、老人的脚步声。

陈九站在阴影里,怀里抱着块破铁板。

他脸上全是血,不知道是被碎石砸的还是和掠夺者拼过。

让开。他说。

我没动。

他猛地推我,铁板哐当砸在副阀上。

水从铁板缝里喷出来,溅在他身上。

老东西你疯了林素娥去拉他。

他甩开她的手,整个人扑在铁板上,用胸口压着。

当年我贪钱,害二十个工人被埋。他的声音混着水声,今天……我还。

手表跳到02:58:00。

走!他吼,带着他们活!

林素娥哭了。我拽她胳膊,她指甲掐进我手背:陈爷爷——

滚!陈九咳嗽,血水喷在铁板上,再不走,我白死!

我们跑。地道里全是回音,分不清是脚步声还是心跳声。

出口的铁门开着,张铁柱举着根铁棍守在门口,身后挤着二十多个幸存者。

孙秀兰抱着个小娃娃,娃娃的脸贴在她肩上,眼睛闭着——应该是吓晕了。

快!张铁柱喊。

我刚跨出门,身后传来轰鸣。

地在抖,铁门吱呀要关。

张铁柱扑过来,和我一起顶住门。

林素娥拽着孙秀兰往里拉。

最后一个幸存者挤进来时,门轰地砸在地上。

烟尘涌进来,我眯着眼回头。

防空洞的入口塌成一片废墟,陈九的笔记本从瓦砾里露出来,被落石砸得稀烂。

他……林素娥声音哑了。

张铁柱拍她背:活下来的,都得替他好好活。

我们沿着陈九笔记本里的地图走了三天。

第四天中午,翻过最后一座山包,看见座废弃的兵营。

围墙还在,屋顶没塌,院子里长着半人高的野草。

有淡水!孙秀兰喊。

她蹲在井边,用衣角兜了捧水,没味道!

幸存者们哄地散开,有的去搬木头搭床,有的去井边接水。

小娃娃醒了,抓着孙秀兰的围裙角笑。

我坐在石墙上擦手术刀。

林素娥过来,胳膊上还缠着我给她包的绷带。

看。她指了指远处。

有个穿灰布衫的姑娘站在菜地里,正揪着棵野菜发愣。

她侧脸和林素娥像一个模子刻的,左胳膊上有道月牙形的疤——和林素娥说的,她妹妹被鲨鱼咬的伤口一模一样。

林素娥的呼吸突然急促。她走过去,轻轻拍那姑娘的肩。

姑娘转身,眼里先是惊恐,接着哇地哭出来,扑进林素娥怀里。

阿姐……她抽噎,我怕他们认出我是……是沈家的……

林素娥抹她的眼泪:傻丫头,现在只有阿姐。

我站起来,走到兵营门口。

阳光照在脸上,暖烘烘的。

风里有青草味,还有炊烟的味道——张铁柱在生火煮面。

手术刀在我兜里硌着大腿。

以前我总觉得这刀沾着血,现在摸摸刀柄,倒像摸到了块烫乎的石头。

在想什么林素娥走过来,妹妹还攥着她的衣角。

在想陈九。我说,他的笔记本里,最后一页写着‘愿后来者不必重蹈覆辙’。

她望着远处的山,笑了:现在,我们可以开始新的辙了。

妹妹拽了拽她的袖子:阿姐,我饿。

走,煮面去。林素娥牵起她的手,沈医生,一起

我跟着她们往灶房走。

路过仓库时,瞥见张铁柱正往墙上钉木板——他说要做个生存日志,把每个活下来的名字都记上。

阳光从破窗户照进来,落在陈九两个字上。

风突然大了些,吹得纸页哗哗响。

我听见远处传来隐约的枪声,很轻,像过年时放的小鞭炮。

但没人回头。

我们都知道,该看的,是脚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