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乔雪站在投影仪前,手中的激光笔微微颤抖,她能感觉到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这是她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一次提案,关系到公司能否拿下与程氏集团的合作项目。
所以,贵公司认为这种平庸的方案能够打动程氏一个低沉冷冽的男声从会议桌尽头传来。
乔雪抬头,对上了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程墨渊——程氏集团的年轻总裁,商界赫赫有名的冷血魔王,此刻正用一种近乎轻蔑的目光审视着她。他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那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
程总,我们的方案是基于大量市场调研——
市场调研程墨渊突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会议室内投下一片阴影,乔小姐,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市场吗
乔雪感到一阵眩晕。她为这个项目熬了整整三个通宵,团队里的每个人都付出了最大努力。而现在,这个男人就这样轻易地将一切否定。
如果程总对我们的方案不满意,我们可以——
不必了。程墨渊打断她,转向乔雪的老板林总,林总,我建议你换一个更专业的人来负责这个项目。这位乔小姐显然不适合与程氏合作。
乔雪感到一阵热血涌上脸颊。她紧握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五年的职场生涯,她从未受过如此羞辱。
程总,她听见自己冷静得可怕的声音,如果您对我的专业能力有质疑,我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考核。但请您不要在没有深入了解的情况下妄下判断。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倒抽冷气的声音。没人敢这样对程墨渊说话。
程墨渊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他缓步走向乔雪,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神经上。当他停在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位置时,乔雪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气,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有意思。他低声说,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乔小姐,你很有胆量。
下一秒,程墨渊突然转身,对所有人宣布：会议暂停。林总,借用你的员工一小时。
不等任何人回应,他一把抓住乔雪的手腕,大步流星地走出会议室。乔雪几乎是被拖着穿过长长的走廊,她能感觉到公司同事们震惊的目光。
程总！您要带我去哪里乔雪挣扎着,但程墨渊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电梯门关上的一刻,程墨渊终于松开她。狭小的空间里,乔雪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你知不知道刚才的行为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程墨渊冷冷地问。
乔雪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西装袖口,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我只知道维护自己和团队的尊严。
程墨渊突然笑了,那笑容让乔雪后背发凉：很好。从今天起,你被调任为我的私人助理,为期三个月。
什么乔雪瞪大眼睛,这不可能！我有自己的工作,而且——
而且什么电梯到达地下车库,程墨渊再次抓住她的手腕,你以为这是请求不,这是命令。要么接受,要么看着你所在的小公司在一周内破产。
乔雪被塞进一辆黑色迈巴赫的后座。车门关上的瞬间,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这个男人究竟想干什么
车子驶入程氏集团总部大楼的地下停车场。一路上,程墨渊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盯着她,仿佛在审视一件商品。
总裁办公室位于顶层,宽敞得令人窒息。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全景,而程墨渊站在窗前,背对着她,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孤独。
坐。他头也不回地说。
乔雪没有动：程总,我需要一个解释。
程墨渊转过身,眼神中闪过一丝乔雪读不懂的情绪：解释很简单。我喜欢挑战,而你今天给了我一个惊喜。
所以您就因为我反驳了您,就要把我囚禁在这里三个月
囚禁程墨渊冷笑,乔小姐,你知道有多少人梦寐以求这个位置吗
我不稀罕。乔雪咬牙道。
程墨渊走到办公桌前,按下内线电话：李秘书,准备一份合同,将乔雪小姐从林氏公司借调过来,为期三个月。薪资按她现在的三倍支付。
挂断电话,他看向乔雪：满意了吗
钱不是问题所在！乔雪感到一阵无力,我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计划,我不能就这样——
你的计划是什么程墨渊突然问,在林氏那样的小公司做一辈子中层管理
乔雪愣住了。这个男人怎么知道她在林氏的职业规划
程墨渊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扔在桌上：你的履历。名校毕业,成绩优异,却在林氏五年只升了一级。为什么
乔雪没有回答。真正的原因是她拒绝了前上司的潜规则,从此被处处打压。但这种事她不会对一个陌生人说,尤其是一个刚刚绑架了她的霸道总裁。
不说话程墨渊走近她,没关系,三个月后,你会主动告诉我一切。
您太自信了。乔雪冷笑。
程墨渊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乔雪,记住一点——我程墨渊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他的手指冰凉,眼神却炽热得可怕。乔雪感到一阵心悸,连忙后退一步摆脱他的触碰。
程总,请自重。
程墨渊收回手,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冷漠的表情：李秘书会带你去你的办公室。明天早上八点,我要看到你在这里,准备好我一天的工作安排。
乔雪知道反抗无用,至少现在如此。她转身走向门口,却在握住门把时听到程墨渊又说了一句：对了,你今天的口红颜色很适合你。
这句突如其来的称赞让乔雪浑身一僵。她回头,却只看到程墨渊已经背对着她,重新望向窗外的城市景观。
李秘书是个四十多岁的干练女性,带着乔雪参观了她的新办公室——就在程墨渊办公室的外间,隔着一道玻璃门。
程总从不留助理超过三个月,李秘书意味深长地说,你是第一个他主动要来的。
乔雪苦笑：真是荣幸。
程总他...有些特别。李秘书欲言又止,你会慢慢了解的。
特别乔雪心想,根本就是个自大狂加控制狂。
接下来的几天,乔雪如同生活在地狱。程墨渊对她的工作要求近乎苛刻——咖啡的温度必须精确到度数,文件必须按照他独特的分类方式整理,甚至连他办公室的百叶窗角度都有严格规定。
更奇怪的是,程墨渊似乎总是记不住她的脸。有时明明刚见过,不到十分钟再见面时,他就会用那种初次见面的审视目光打量她,直到她开口说话才仿佛认出她来。
第四天早晨,乔雪提前半小时到达办公室,准备整理程墨渊当天的行程。当她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时,惊讶地发现程墨渊已经坐在她的椅子上,正在翻看她的笔记本。
程总！那是我的私人物品！乔雪冲过去想抢回笔记本。
程墨渊轻松避开,继续翻阅：作为我的助理,你没有隐私可言。
乔雪注意到他今天的状态有些异常,眼睛下方有明显的黑眼圈,眉头也比平时皱得更紧。
您昨晚没休息好吗她脱口而出,随即后悔自己的多嘴。
程墨渊抬头,眼神锐利：你在关心我
不,只是...职业观察。乔雪硬着头皮说。
程墨渊合上笔记本,突然问：你知道什么是面孔失认症吗
乔雪一愣：您是说脸盲症
类似,但更严重。程墨渊站起身,走到窗前,患者无法辨认任何人脸,包括自己的亲人,甚至镜子中的自己。
乔雪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这是一种罕见的神经性疾病,对吗
程墨渊转过身,眼神中有种乔雪从未见过的脆弱：我父亲患有这种病。昨天是他的忌日。
乔雪突然明白了那些反常行为的可能原因。如果程墨渊也遗传了这种病...
程总,您...
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程墨渊迅速恢复了冷漠的面具,今天下午三点,和日本客户的会议,你陪同出席。现在,去给我倒咖啡,85度,不加糖。
乔雪点点头,转身走向茶水间。她的心跳得厉害,仿佛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危险的秘密。
茶水间里,乔雪一边等待咖啡机工作,一边用手机快速搜索面孔失认症。屏幕上跳出的信息让她倒吸一口冷气——患者通常伴有严重的社交障碍和情绪问题,因为无法辨认他人,常常表现得冷漠或暴躁。
这不正是程墨渊吗
乔雪突然想起每次见面时他那审视的目光,不是因为傲慢,而是因为他真的在努力辨认她！那些看似无理的要求——固定的座位、特定的香水、不变的发型——可能都是他用来识别人的方式。
咖啡机滴的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乔雪小心地将咖啡倒入骨瓷杯,测量温度——正好85度。
当她端着咖啡回到办公室时,程墨渊正在接电话。看到她进来,他示意她放下咖啡就出去。但乔雪注意到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仿佛在记忆什么。
关门前,她听到程墨渊对着电话说：是的,父亲,我会按时吃药。
门轻轻合上,乔雪靠在墙上,心跳如雷。她似乎无意中揭开了冷血魔王最深的秘密。
二、
乔雪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边缘。自从三天前意外得知程墨渊可能患有面孔失认症后,她看待这位冷血魔王的眼光彻底改变了。
那些曾让她愤恨不已的苛刻要求——永远穿同色系的职业装、喷固定香型的香水、保持不变的短发造型——现在想来,全是他用来辨认她的方式。
乔助理,程总让你立刻过去。李秘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乔雪放下咖啡杯,整理了一下深蓝色的西装套裙——这是程墨渊要求的助理标准色。她深吸一口气,走向那扇沉重的总裁办公室大门。
轻敲两下后推门而入,程墨渊正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修长的身影在晨光中投下一道孤寂的剪影。
程总,您找我
程墨渊转过身,那双锐利的眼睛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这是确认她身份的方式,乔雪现在明白了。
日本山本集团的资料准备好了吗他的声音依旧冷硬。
已经整理完毕,包括他们过去五年在中国市场的所有投资案例。乔雪递上文件夹,特意补充道：我是乔雪,您的助理。
程墨渊接过文件的手微微一顿,眼神骤然锐利起来：我知道你是谁。
乔雪心跳漏了一拍,但她保持着专业的表情：下午三点的会议,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准备了会议室,山本先生会坐在您正对面的位置。
这是她暗中设计的帮助——为程墨渊提供固定的座位参考,让他能通过位置而非面容来辨认重要客户。
程墨渊的眼睛眯起,像要看穿她的心思。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你知道了。他突然说,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乔雪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我...只是猜测。
程墨渊转身走向办公桌,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药盒,倒出一粒白色药片和水吞下。他的动作流畅得像每日重复千百次的仪式。
面孔失认症,先天性。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全球确诊案例不超过两百例。恭喜你,乔雪,你发现了一个价值连城的商业秘密。
乔雪屏住呼吸。此刻的程墨渊像一只暴露弱点的猛兽,危险而脆弱。
我不会说出去。她轻声说。
程墨渊冷笑：每个人都这么说,直到有人开出足够高的价码。
我不是'每个人'。乔雪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而且,如果您真的这么担心,就不会在我面前吃药。
程墨渊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冷漠：聪明的女孩。但这改变不了什么。出去吧,我需要工作。
乔雪却没有移动脚步：程总,我可以帮您。
帮我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怎么帮在我每次认不出人脸时提醒我吗
是的。乔雪坚定地说,比如今天的会议,我可以提前告诉您每位与会者的座位和特征。您不需要记住他们的脸,只需要记住这些信息。
程墨渊沉默了,他的目光在乔雪脸上逡巡,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她。
为什么他最终问道。
乔雪思考了片刻,诚实地回答：因为每个人都值得被理解,而不是被误解。
程墨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但转瞬即逝。他拿起桌上的文件：下午两点四十五分,我要知道每个人的详细位置和特征。现在,出去。
乔雪点头离开,关门的瞬间,她听到办公室里传来玻璃杯砸在墙上的碎裂声。
下午两点三十分,会议室外。
乔雪将一张手绘的座位图递给程墨渊：山本先生坐在您正对面,灰西装、红领带,左手无名指有枚翡翠戒指；他的翻译坐在右侧,是唯一的女性；财务总监坐在您左手边第三个位置,秃顶,戴金丝眼镜...
程墨渊安静地听着,眼神专注得近乎贪婪地吸收着每一个细节。乔雪注意到他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手指也在微微颤抖。
您还好吗她忍不住问。
药物副作用。程墨渊简短地回答,眩晕和手抖,持续约二十分钟。
乔雪心头一紧：需要推迟会议吗
不必。程墨渊整了整领带,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不要表现出异常。
会议开始后,乔雪坐在程墨渊斜后方的记录席上。前半小时一切顺利,程墨渊的表现完美无缺,甚至几次精准地叫出了对方成员的名字——只有乔雪知道,他是根据座位和特征判断的。
然而,当山本集团的一位副总突然换座位后,情况急转直下。
程总,关于这个条款,您有什么看法那位副总问道,他原本坐在靠窗位置,现在却移动到了中间。
程墨渊的背脊明显僵硬了。乔雪看到他握笔的手指节发白——他认不出提问者是谁。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钟的沉默在山本人眼中变成了傲慢的无视。
乔雪急中生智,假装咳嗽了一声,迅速在便签上写下原窗边现中间,市场部副总小林推到了程墨渊手边。
程墨渊扫了一眼,立刻接上话题：小林先生,这个条款的第三项细则存在模糊地带,程氏需要更明确的保障...
危机暂时解除,但乔雪注意到程墨渊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当会议进行到一小时时,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右手死死抓住桌沿。
乔雪知道药物副作用达到了顶峰。她不动声色地起身,走到程墨渊身边假装添茶水,低声问：需要中断吗
程墨渊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但他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
就在这时,山本集团的CEO突然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程总,我们很看重与贵公司的合作,但近期听闻程氏内部有些...不稳定因素。您能对此做出解释吗
所有人都看向程墨渊。乔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此刻的程墨渊显然不在最佳状态。
然而,令她惊讶的是,程墨渊突然笑了。那是一个冰冷而完美的商业微笑。
山本先生,他的声音稳如磐石,商场如战场,谣言永远是第一波攻击。程氏的财报和市场份额就是最好的回答。如果您需要,我可以让助理立刻调出最近三年的数据对比。
他的表现无可挑剔,但只有紧挨着他的乔雪能看到,他的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左手在桌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会议结束后,程墨渊坚持亲自将客人送到电梯口。当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他的身体猛地一晃,向前栽去。
乔雪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程总！
程墨渊的重量几乎全部压在她身上,他的呼吸灼热地喷在她颈侧：办公室...现在...
乔雪半扶半抱地将他带回办公室,锁上门。程墨渊一进门就瘫倒在沙发上,面色惨白,冷汗直流。
药...抽屉...他艰难地说道。
乔雪飞奔到他的办公桌前,在最底层的抽屉里找到一个小药瓶,上面没有任何标签。她倒出一粒红色药片,又接了杯水。
程墨渊吞下药片,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乔雪跪在沙发旁,用湿巾轻轻擦拭他额头的汗水,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高得吓人。
为什么...不...走...程墨渊断断续续地问。
因为您现在需要帮助。乔雪平静地回答,继续为他擦汗。
十分钟后,药效开始发挥作用。程墨渊的呼吸逐渐平稳,面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他睁开眼睛,发现乔雪仍然守在旁边,手里捧着一杯温水。
这是强效神经镇定剂。他声音嘶哑地解释,每次重要会议后都需要服用。副作用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
乔雪将水递给他：您经常这样独自忍受吗
程墨渊接过水杯,没有回答。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那一刻,他看起来不像叱咤商场的冷血总裁,而只是一个疲惫的、生病的年轻人。
今天的会议...谢谢。他最终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乔雪微微一笑：我只是做了助理该做的事。
程墨渊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但足够坚定：你知道,对其他人而言,知道这个秘密意味着什么吗
乔雪没有挣脱：意味着我可以威胁您,勒索您,或者卖给您的商业对手。
但你都没有做。程墨渊的目光深邃,为什么
乔雪望进他的眼睛,第一次感到那层冰冷的保护壳下隐藏着什么：因为我相信,真正的强者不是没有弱点的人,而是敢于承认弱点并与之共处的人。
程墨渊的手慢慢松开,眼中的防备似乎也卸下了一分：你是个奇怪的女人,乔雪。
您也是个奇怪的总裁,程总。乔雪笑着回应。
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掠过程墨渊的嘴角,转瞬即逝。他坐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衬衫：明天上午九点,我需要你去机场接一个人。
谁
我妹妹,程雨薇。她从英国留学回来。程墨渊顿了顿,她会住在我的公寓,你需要帮她安顿好。
乔雪眨了眨眼：您...信任我见您的家人
程墨渊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她：雨薇知道我的情况。她会配合你提供识别特征。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来,她是我唯一能认出来的人。
这句话里蕴含的孤独让乔雪心头一颤。她没有多问,只是简单应道：我会安排好一切。
当乔雪准备离开时,程墨渊突然叫住她：乔雪。
是
明天...他似乎在斟酌词句,穿那件深蓝色西装。它...比较容易辨认。
乔雪点点头,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温暖。这可能是程墨渊式的感谢,对她而言已经足够。
走出程氏大楼时,夜幕已经降临。乔雪抬头望着顶层依然亮着灯的办公室,想起程墨渊痛苦蜷缩在沙发上的样子,想起他说的她是我唯一能认出来的人,一种前所未有的保护欲在心中升起。
这个被外界称为冷血魔王的男人,原来一直在与常人无法想象的障碍孤军奋战。而她,乔雪,阴差阳错地成为了他堡垒中的第一个访客。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天接机前,先来我公寓拿钥匙。地址已发你邮箱。——CMY
乔雪望着那个简洁的签名,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或许这三个月的囚禁生活,会比她想象的有趣得多。
三、
清晨七点,乔雪站在一栋高级公寓楼下,核对手机上的地址。程墨渊的公寓位于市中心最昂贵的地段,整栋楼如同水晶塔般耸立在晨光中。她深吸一口气,走进大堂。
请问是乔小姐吗门卫微笑着迎上来,程先生已经通知过了,您可以直接上去。顶层,出电梯右转唯一的一户。
电梯匀速上升,乔雪的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她今天特意穿了程墨渊指定的深蓝色西装,头发也一丝不苟地挽成他熟悉的发髻。想到即将进入那个男人的私人空间,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了一起。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顶层。门一开,乔雪就闻到了咖啡的香气。她按响门铃,等待的几秒钟像几个小时一样漫长。
门开了,程墨渊站在门口,身上只穿着一件松开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赤着脚。他的头发微乱,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似乎整夜未眠。
准时。他简短地评价,转身走向屋内,进来吧,鞋不用脱。
乔雪小心翼翼地踏入这个传说中的禁地。公寓内部出乎意料的简洁,以黑白灰为主色调,宽敞的客厅一面是整墙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唯一显得凌乱的是堆满文件的餐桌,旁边放着半杯冷掉的咖啡。
钥匙在厨房岛台上。程墨渊头也不回地说,径直走向卧室,雨薇的航班九点四十到,你开我的车去。
乔雪点点头,尽管知道他可能看不见。她走向厨房,发现岛台上不仅放着车钥匙,还有一份整齐的资料——程雨薇的照片、喜好、生活习惯,甚至还有如何帮助面孔失认症患者辨认我的详细说明。
她...准备得很周到。乔雪轻声说。
程墨渊的声音从卧室方向传来,伴随着衣柜开合的声音：雨薇从十岁起就知道怎么照顾我了。
乔雪翻阅资料的手指顿住了。十岁那程墨渊当时多大
我比她大八岁。程墨渊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拿着一套西装走了出来,父母在我十五岁时离婚,父亲带走了我,母亲带走了雨薇。直到我大学毕业接管程氏,我们兄妹才重新生活在一起。
乔雪震惊地看着他。程墨渊竟然主动分享个人信息这与他平日冷若冰霜的形象大相径庭。
程墨渊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表情重新冷峻起来：这些信息有助于你理解雨薇的行为模式。她有时会...过度保护我。
我明白了。乔雪收起资料,决定不再追问,您的车停在...
地下B2,黑色宾利,车牌CMY001。程墨渊系着领带,突然皱眉看向她,你今天...
深蓝色西装,珍珠耳钉,香奈儿5号香水。乔雪主动报出自己的特征,和昨天一样。
一丝几不可见的放松掠过他的眉眼：好。接到雨薇后直接回这里,她时差应该很严重。
乔雪拿起钥匙准备离开,却听到程墨渊又补充了一句：路上小心。
这四个字说得生硬无比,像是多年不用的外语突然被翻出来练习。乔雪忍不住微笑：我会的,程总。
机场接机口,乔雪举着写有程雨薇名字的牌子,在人群中搜寻资料上的面孔。当一位穿着oversize牛仔外套、染着粉红色挑染短发的女孩拖着行李箱大步走来时,乔雪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程家二小姐。
你就是我哥的新玩具程雨薇停在乔雪面前,上下打量她,声音清脆得像铃铛,内容却锋利如刀,比上一个有品位,至少没穿那些廉价套装。
乔雪保持专业微笑：程小姐您好,我是程总的助理乔雪。车在外面等,您需要先用餐还是直接回公寓
程雨薇撇撇嘴：直接回去吧,我想见我哥。她突然凑近乔雪,压低声音,他最近怎么样药还按时吃吗有没有发作
乔雪心头一紧：程总昨天有一次...不适,但很快就恢复了。
程雨薇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在什么场合有外人在场吗
一个商务会议后,只有我在场。乔雪如实回答。
女孩的表情稍微放松,但依然警惕：你最好记住,如果我哥的情况被外界知道,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乔雪没有接话,只是引导程雨薇走向停车场。这位程家二小姐与资料中描述的开朗活泼相去甚远,至少在涉及哥哥的问题上,她像只护崽的母狮。
回程的车上,程雨薇一直通过后视镜观察乔雪,突然问道：你知道我哥为什么选你吗
乔雪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别装了。程雨薇冷笑,我哥从不留助理超过三个月,更不会让任何人接近他的公寓。你是第一个。
乔雪心跳加速,但语气依然平静：我只是按照程总的要求工作。
程雨薇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几秒,突然话锋一转：你用的什么洗发水味道不错。
这种跳跃式的谈话让乔雪一时摸不着头脑：只是普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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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花香的,对吧程雨薇打断她,我哥喜欢这个味道。他六岁时,照顾他的保姆就用这个香味的洗发水。那是他唯一能记住的人。
乔雪震惊得差点踩错刹车。这是程墨渊面孔失认症的关键信息一个与童年记忆相连的气味线索
程小姐,我不认为我们应该讨论...
叫我雨薇就行。女孩突然变得友好起来,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存在,我决定了,我不讨厌你。至少你没喷那些刺鼻的香水。
乔雪完全跟不上这姑娘的思路变化,只能保持沉默。
回到公寓,程墨渊已经衣着整齐地等在客厅。看到妹妹进门,他的表情明显柔和了许多：飞机上睡得好吗
程雨薇扔下行李,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哥哥：想死你了！然后退后一步,指着自己的粉红色挑染,看,新发色！这样你总能认出我了吧
程墨渊无奈地摇头：胡闹。但语气中满是宠溺。
乔雪站在门口,突然觉得自己像个闯入私人空间的局外人。她轻声说：程总,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回公司处理...
留下。程墨渊打断她,雨薇时差严重,需要人照顾。我今天有几个重要电话要打,你负责安顿她。
程雨薇冲乔雪眨眨眼：我要先睡一觉,然后吃火锅！哥,你晚上必须空出时间陪我！
程墨渊点头应允,随即转向书房。乔雪则带着程雨薇去客房安顿。
一进客房,程雨薇就瘫在床上：累死了！乔姐,帮我拿瓶水好不好
这亲昵的称呼转变让乔雪一愣,但还是去厨房拿了水。回来时,发现程雨薇已经踢掉鞋子,正在翻看手机。
谢谢。程雨薇接过水,突然正经起来,乔姐,我为我刚才在车上的态度道歉。只是...我哥的情况很特殊,我必须小心。
乔雪在床边坐下：我能理解。
不,你不能。程雨薇摇头,你知道我哥的面孔失认症是怎么来的吗不是天生的,是创伤后遗症。
乔雪瞪大眼睛：什么
程雨薇的声音低了下来：我八岁那年,家里遭人绑架。绑匪把我们关在一个黑屋子里三天。他们一直戴着面具,只靠声音认人。我哥当时十六岁,为了保护我,他...经历了一些很糟糕的事。
乔雪感到一阵寒意沿着脊背攀升：天啊...
从那以后,我哥就再也认不出人脸了。程雨薇的眼睛闪着泪光,医生说这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太过痛苦的记忆被强行阻断,连带损伤了面部识别区域。
乔雪想起程墨渊在药物副作用发作时的痛苦模样,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紧张了。程雨薇擦掉眼泪,我哥在商场上树敌太多,如果这个弱点被知道...
我不会说出去的。乔雪坚定地承诺,永远不会。
程雨薇认真地看着她,突然笑了：你知道吗我哥的公寓从来没有女性来过,连保洁都是男佣。你是第一个。
乔雪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个信息,幸好程雨薇已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要睡会儿,晚饭叫我。
离开客房,乔雪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程墨渊的遭遇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那个在商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冷血魔王,原来内心藏着如此深重的创伤。
书房门没关严,程墨渊低沉的声音隐约传出：...我说过这个并购案必须保密...如果消息是从你那里泄露的,就准备好辞职信...
乔雪轻轻敲门。
进来。程墨渊的声音立刻恢复冷静。
乔雪推门而入：程总,雨薇已经休息了。您需要我准备什么晚餐安排吗
程墨渊挂断电话,揉了揉太阳穴：她肯定说要吃火锅。
是的。
那就订她最喜欢的那家,晚上七点。程墨渊顿了顿,你也一起。
乔雪惊讶地看着他：我
雨薇喜欢热闹。程墨渊避开她的目光,就当工作的一部分。
乔雪点头应下,转身要走,却听到程墨渊突然咳嗽起来,声音嘶哑。
程总,您不舒服
没事。程墨渊摆手,但乔雪已经注意到他脸色异常潮红。
不顾礼节,乔雪快步上前,伸手贴上他的额头,立刻被那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您在发烧！
程墨渊想推开她的手,却因为一阵眩晕而踉跄了一下。乔雪赶紧扶住他：您需要休息,我马上叫医生。
不用...程墨渊的声音已经有些含糊,只是感冒...药在卧室抽屉...
乔雪半扶半抱地将他送到主卧。程墨渊高大的身躯倒在床上,呼吸急促,显然烧得不轻。乔雪快速找到药箱,取出体温计一量——39.8度。
必须去医院。她坚决地说。
程墨渊摇头,虚弱但固执：不能...外界知道...影响股价...
乔雪咬唇,明白他的顾虑。大企业总裁的健康状况确实是敏感信息。她翻出退烧药：那至少先吃药,我帮您物理降温。
程墨渊没有反对,吞下药片后就闭上了眼睛。乔雪去浴室打来一盆冷水和毛巾,开始为他擦拭额头和颈部。
当冰凉的毛巾碰到他的皮肤时,程墨渊微微睁眼,模糊地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乔雪轻声问。
为什么...帮我...他的声音因高烧而含糊,却透着罕见的脆弱。
乔雪拧干毛巾,小心地敷在他额头上：因为您需要帮助,就这么简单。
程墨渊似乎想说什么,但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他很快陷入昏睡。乔雪守在床边,每隔二十分钟更换一次毛巾,同时注意着时间,确保按时给程雨薇准备晚餐。
下午五点,程雨薇揉着眼睛推门而入：乔姐,我饿了...然后她看到床上的哥哥和守在旁边的乔雪,瞬间清醒,哥！怎么了
乔雪示意她小声：高烧,已经吃了退烧药。他坚持不去医院。
程雨薇摸了摸哥哥滚烫的脸颊,出人意料地冷静：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发烧。是绑架案那几天的应激反应。她从衣柜里拿出一条薄毯,我去取消火锅,叫外卖吧。你继续照顾他。
乔雪惊讶于女孩的成熟：你不担心吗
担心,但我哥讨厌大惊小怪。程雨薇耸耸肩,再说,有你在照顾他,我很放心。
这句突如其来的信任让乔雪心头一暖。
夜幕降临,程墨渊的高烧终于退了些。乔雪累得靠在床头椅上打盹,突然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手。
程墨渊半睁着眼睛,虚弱但清醒地看着她：几点了
晚上十一点。乔雪立刻坐直,重新测了他的体温,38度,好多了。
程墨渊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堆满的湿毛巾和水杯上,又移到乔雪疲惫的脸上：你一直在这里。
这不是疑问句。乔雪点点头：雨薇也经常来看您,刚去睡不久。
程墨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闻起来像茉莉。
乔雪一愣,想起程雨薇在车上说的话,心跳突然加速：是...洗发水的味道。
程墨渊轻轻闭上眼睛：我六岁时...有个保姆也用这个味道。她是唯一...会在我做噩梦时抱着我的人。
乔雪屏住呼吸,不敢打断这罕见的真情流露。
后来父亲发现...把她辞退了。程墨渊的声音越来越轻,说程家的继承人...不能这么软弱...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再次陷入睡眠。乔雪轻轻为他掖好被角,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这个在商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内心深处竟然还藏着那个被剥夺了温暖的小男孩。
她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发现程雨薇抱膝坐在客厅沙发上。
他好点了吗女孩问。
乔雪点点头：烧退了不少。
程雨薇拍拍身边的座位：来,坐。我有话跟你说。
乔雪刚坐下,程雨薇就直视她的眼睛：我哥跟你说了什么
乔雪犹豫了一下：他说...我闻起来像茉莉,让他想起小时候的保姆。
程雨薇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就知道！乔姐,你对我哥来说是特别的。
那只是气味记忆...
不,你不明白。程雨薇激动地说,我哥从不跟任何人分享童年的事,连我都很少。他在你面前卸下防备了。
乔雪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个认知。程墨渊对她敞开心扉这怎么可能
乔姐,程雨薇突然严肃起来,我哥看起来很强大,其实内心比谁都脆弱。如果你不是认真的,请现在就离开。他已经承受不起更多伤害了。
乔雪看着女孩担忧的眼睛,郑重承诺：我不会伤害他。
程雨薇盯着她看了几秒,终于露出笑容：好,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哥其实很讨厌吃火锅,但因为我喜欢,他每次都陪我去。
乔雪忍不住笑了：真是个好哥哥。
是啊,程雨薇靠在沙发上,声音渐渐低下去,他一直是...最好的哥哥...
女孩说着说着就睡着了。乔雪轻轻为她盖上毯子,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城市的万家灯火,思绪万千。
程墨渊、程雨薇,这对看似拥有一切的兄妹,背后却藏着如此多的伤痛。而她,乔雪,一个原本只是被迫来当助理的外人,如今却成了他们秘密的守护者,甚至...可能成为程墨渊情感上的依靠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工作邮件提醒——明天上午十点,程氏集团董事会。乔雪皱眉,程墨渊这样的状态肯定无法出席,但缺席又会引起猜测...
她轻手轻脚地回到主卧,发现程墨渊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查看手机。
您应该休息。乔雪忍不住说。
程墨渊抬头,虽然脸色仍然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董事会的事
乔雪点头：我可以帮您请假,说是出差...
不必。程墨渊放下手机,我会出席。你准备一份简报,关于东南亚新厂的投资进展。
但是您的身体...
已经没事了。程墨渊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强硬,但随即又软化了一些,谢谢...今晚的照顾。
这简单的一句感谢,让乔雪的心像被温水浸泡过一般柔软。她点点头：我去准备简报。您再睡会儿吧。
转身离开时,她听到程墨渊轻声说：明天...还穿那件蓝色西装。
乔雪背对着他微笑：好的,程总。
走出公寓大楼,夜风拂过乔雪发烫的脸颊。她抬头望着顶层依然亮着灯的窗户,意识到自己的心已经不可逆转地被那个既强大又脆弱的男人占据了。
四、
清晨六点,乔雪已经站在程墨渊公寓楼下。昨夜几乎没怎么睡,脑海中全是程墨渊高烧中脆弱的样子。她手里提着刚买的早餐和退烧药,犹豫着是该按门铃还是先发信息。
正当她踌躇时,手机震动起来。
上来。门禁已开。——CMY
简单几个字,却让乔雪心跳加速。他怎么知道她已经在楼下
顶层的电梯门一开,乔雪就闻到了咖啡的香气。程墨渊站在开放式厨房前,身上是一丝不苟的定制西装,但脸色仍然苍白,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您应该多休息一会儿。乔雪忍不住说,将早餐放在岛台上,我买了粥和药。
程墨渊接过咖啡杯的手微微颤抖：没时间。董事会前要先见两个股东。他扫了一眼乔雪今天的装扮——深蓝色西装套装,头发挽起,珍珠耳钉,很好。
这两个字的评价让乔雪心头一暖。她迅速取出平板：东南亚新厂的简报已经准备好,还有您要的财务预测模型。
程墨渊点点头,突然一阵咳嗽,不得不扶住岛台稳住身体。乔雪立刻上前,本能地伸手扶住他的手臂。隔着西装面料,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仍然偏高。
程总,至少先吃退烧药...
程墨渊闭眼缓了几秒,轻轻挣脱她的手：药在我的公文包里。黑色小瓶,两粒。
乔雪快步走向客厅,在昂贵的皮质公文包里找到了那个没有标签的小药瓶。她倒出两粒红色药片,又接了杯温水。
程墨渊吞下药片,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早已习惯这种苦味。乔雪注意到他的领带有些歪,下意识伸手想调整,又在半空中停住,不确定这样的举动是否越界。
可以。程墨渊突然说,微微抬起下巴。
乔雪的手指轻颤着碰到他的领带,如此近距离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香气,混合着一丝药味。他的皮肤仍然发烫,呼吸喷在她额头上,略显急促。
您确定要参加今天的董事会吗乔雪小声问,手指灵巧地调整着领带结,药物副作用...
必须去。程墨渊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张成栋在推动罢免我父亲的董事席位,今天就是投票。
乔雪抬头,第一次从他眼中看到如此赤裸的情绪——不仅仅是商人的算计,还有儿子的捍卫。
我明白了。她点点头,我会全程陪同。
程墨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突然说：你昨晚没睡好。
这不是疑问句。乔雪惊讶于他的观察力：我...有点担心您的情况。
程墨渊没有回应,只是转身拿起公文包：走吧,车在楼下。
一路上,程墨渊闭目养神,而乔雪则抓紧时间浏览董事会材料。张成栋——程氏集团第三大股东,近年来一直公开质疑程墨渊的领导风格。这次他联合了几位小股东,试图罢免老程总的荣誉董事职位,这明显是对程墨渊的间接打击。
车子驶入程氏大厦地下车库时,程墨渊突然开口：今天的药...副作用会比较强。如果我出现异常,你要立刻打断会议。
乔雪严肃地点头：具体会有哪些症状
眩晕,短暂失语,有时会...看不见。程墨渊的声音异常平静,通常持续不超过三分钟。
看不见乔雪心头一紧。这意味着他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失明！这风险太大了。
程总,也许我们可以...
没有退路,乔雪。程墨渊打断她,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今天这一仗,必须我亲自打。
乔雪深吸一口气,突然有了主意：我需要您的手机。
程墨渊挑眉,但还是解锁递给她。乔雪快速操作了一番,然后将手机还给他：我设置了紧急快捷键。如果您感觉不适,双击电源键,我的手机会震动。我会立刻制造干扰,给您争取时间。
程墨渊看着手机,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聪明。
这个小小的表扬让乔雪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董事会前的小型会晤在程墨渊的私人会议室举行。两位年长股东已经在座,见到程墨渊进来,都站起身。
老李,老陈。程墨渊与他们握手,声音沉稳有力,丝毫看不出病容,感谢你们抽空。
乔雪安静地站在一旁做记录,注意到程墨渊在称呼两位股东时没有丝毫犹豫——他一定事先记牢了他们的座位和特征。
会谈进行到一半时,程墨渊的手突然握紧了钢笔,指节发白。乔雪立刻警觉起来,但表面上仍保持着专业的平静。只见程墨渊微微转头,目光扫过她,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王董,乔雪突然开口,声音清亮,您要的东南亚市场分析补充材料我已经准备好了,需要现在看吗
被称作王董的老者一愣：我姓李...
抱歉,李董！乔雪假装尴尬,昨晚熬夜准备材料,有点糊涂了。
这个小插曲给了程墨渊宝贵的喘息时间。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稳定。乔雪用余光观察他,发现他的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
九点五十分,众人移步董事会会议室。长桌周围已经坐了十几位董事,气氛凝重。乔雪作为助理,坐在程墨渊斜后方的记录席上。
张成栋是个五十多岁的精瘦男人,眼神锐利如鹰。会议一开始,他就咄咄逼人：程总,关于东南亚新厂的投资,董事会有严重质疑。在目前经济形势下,如此激进的扩张是否明智
程墨渊冷静地打开面前的资料：张董的顾虑我很理解。但请看第三页的数据分析,东南亚市场对我们产品的需求每年增长25%...
乔雪全神贯注地观察着程墨渊的状态,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会议进行到一半,讨论最激烈时,她突然注意到程墨渊的手指在桌下微微颤抖,眼神也开始涣散。
下一秒,她的手机震动起来——紧急信号！
乔雪毫不犹豫地站起身,假装被椅子绊倒,整个人扑向会议桌。哗啦一声,她故意打翻了自己的咖啡杯,深色液体瞬间在光洁的桌面上蔓延开来。
对不起！我太不小心了！乔雪慌乱地道歉,抽出纸巾擦拭,故意制造更大的混乱。
几位董事纷纷起身躲避咖啡,会议室一时嘈杂不已。这给了程墨渊宝贵的几十秒恢复时间。当秩序重新恢复时,他已经重新坐直,眼神恢复清明,只有乔雪能看出他额角的冷汗。
抱歉打断各位。程墨渊的声音依然沉稳,我们继续刚才的讨论。关于张董提到的风险问题,我想补充一点...
接下来的交锋如同高手过招,程墨渊步步为营,将张成栋的每一个质疑都转化为展示自己战略眼光的机会。乔雪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敬佩——这个男人在用怎样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
投票结果出炉,程父的席位保住了,但只以微弱优势胜出。会议结束后,张成栋拦住程墨渊：程总今天状态似乎不太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程墨渊微笑如刀：多谢张董关心。不过比起我的健康,您可能更应该关心一下您那家影子公司的税务问题。
张成栋脸色骤变,匆匆离开。乔雪注意到程墨渊在所有人离开后,几乎踉跄着扶住了墙。
车已经在楼下等。她迅速上前,不动声色地撑住他的手臂,坚持一下。
电梯下降的三十秒里,程墨渊的呼吸越来越重,整个人都靠在了电梯壁上。乔雪心急如焚,却还要维持表面的平静——谁知道电梯里有没有监控或窃听装置
终于到达地下车库,乔雪几乎是半扶半抱地将程墨渊塞进车里。
回公寓。她对司机说,然后转向程墨渊,药在哪里
程墨渊已经说不出话,只是指了指公文包。乔雪找出药瓶,倒出一粒红色药片,帮他服下。
为什么只有一粒说明书上说两粒...
程墨渊虚弱地摇头：已经...过量了。
乔雪心头一震。原来他今天服用的剂量已经超过了安全线！是为了保持清醒参加会议吗
回到公寓,程墨渊的高烧再次爆发。乔雪扶他到床上时,他的体温烫得吓人。程雨薇不在家,留了张纸条说去学校办复学手续。
乔雪熟练地找出医药箱,用湿毛巾为程墨渊物理降温。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断断续续地说着胡话。
...不行...不能签...雨薇在哪里...
雨薇去学校了,她很安全。乔雪轻声安抚,换了一块冰毛巾敷在他额头上。
程墨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乔...雪
是我,我在这里。
...蓝色...茉莉...程墨渊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开始...记得了...
乔雪的心跳漏了一拍：您记得什么
你的...样子...程墨渊说完这句,再次陷入昏睡。
乔雪呆坐在床边,手中的毛巾掉在地上。程墨渊说他开始记得她的样子这怎么可能据她所知,面孔失认症患者是无法形成新的面部记忆的。
除非...他对她的记忆已经超越了单纯的面部特征
这个念头让乔雪的脸颊发烫。她摇摇头,继续专注于照顾病人。整个下午,她定时为程墨渊更换冰毛巾,监测体温,在他半梦半醒时喂水喂药。
傍晚时分,程墨渊的烧终于退了些。他睁开眼睛,看到乔雪靠在床边的椅子上打盹,手里还拿着湿毛巾。窗外的夕阳为她镀上一层金边,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程墨渊轻轻动了动,乔雪立刻惊醒：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他的声音嘶哑但清醒,董事会后续...
已经处理好了。乔雪递给他一杯温水,所有决议文件都已归档,媒体通稿也已审核发布。李秘书说张成栋离开时脸色铁青。
程墨渊嘴角微扬：你看了我的加密邮箱
乔雪点头：按照应急协议,在您无法履职时,我有权处理优先级A以下的事务。
很好。程墨渊慢慢坐起身,雨薇呢
去学校了,说晚上回来。乔雪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程总,您之前说...开始记得我的样子
房间里的空气突然凝固了。程墨渊的目光转向窗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不是面容...是特征组合。蓝色西装,茉莉香气,右手腕上的银色手表...这些元素的组合,在大脑中形成了一个识别模式。
乔雪小心地问：这对面孔失认症患者来说...常见吗
不常见。程墨渊终于看向她,事实上,我的主治医生说这几乎不可能。创伤性面孔失认症比先天性的更难缓解。
所以我是...第一个
第一个我能在不服药情况下辨认的人,是的。程墨渊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乔雪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惊人的坦白,只能低头整理药盒掩饰内心的震动。
乔雪。程墨渊突然叫她的全名,今天的董事会...谢谢。
这简单的感谢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内容。乔雪抬头,发现程墨渊正凝视着她,眼神中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温度。
我只是做了助理该做的事。她轻声说。
程墨渊摇头：远不止如此。他顿了顿,我欠你一个解释,关于我的...状况。
乔雪屏住呼吸,等待他继续。
十年前那场绑架...绑匪戴着面具,只靠声音交流。程墨渊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三天里,他们不断更换面具,有时是动物,有时是名人,有时干脆是空白。我父亲交了赎金,但他们...还是做了些事。
乔雪的心揪成一团：做了什么
程墨渊的眼神变得遥远：他们强迫我看着...一个我最在乎的人被折磨,却戴着我的面具。医生说我的大脑为了自我保护,切断了面部识别功能。从此以后,所有人的脸对我来说都像...模糊的面具。
乔雪的眼眶湿润了。她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噩梦,更无法想象程墨渊这些年是如何独自承受这一切的。
程总...
叫我墨渊吧,至少在这里。他打断她,声音异常柔和。
乔雪震惊地看着他,这是何等级别的信任与亲近！
墨渊...她试探着叫出这个名字,感觉舌尖发烫,你不需要独自面对这些。至少现在...有我在。
程墨渊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这个小小的接触却让两人都像触电般微微一颤。
就在这时,公寓门被猛地推开,程雨薇的声音由远及近：哥！乔姐！你们猜我遇到谁了——
她冲进卧室,看到两人迅速分开的手和暧昧的距离,眼睛瞪得溜圆：哦～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
程墨渊立刻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别胡说。学校的事办好了
程雨薇撇撇嘴,但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办好了。对了,乔姐,我刚才在楼下遇到张成栋的助理,鬼鬼祟祟地在咱们大楼附近转悠。
程墨渊的表情瞬间冷峻起来：什么时候
就十分钟前。程雨薇说,我假装问路跟他搭话,他问我这栋楼有没有医疗机构,说是在找一位'程医生'。
乔雪和程墨渊交换了一个警觉的眼神——张成栋在调查程墨渊的健康状况！
看来今天的表演还不够完美。程墨渊冷笑,他起疑了。
乔雪迅速思考对策：我们需要制造一个烟雾弹。如果有人调查,就让他们发现一位'程医生',但不是您。
程雨薇眼睛一亮：表哥程林！他是脑科医生,刚好在国外进修。可以说他前段时间回国探亲,住在这里。
程墨渊点头赞许：聪明。乔雪,你负责安排,要做得自然。
明白。乔雪已经拿出手机开始记录,我会联系程医生取得配合,再放些线索给张成栋的人。
程雨薇看着两人默契的样子,突然拍手笑起来：哇,你们俩简直像特工搭档！哥,你确定乔姐只是助理吗
程墨渊警告地瞪了妹妹一眼,但乔雪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泛红。
我去准备晚餐。乔雪起身,试图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病人应该吃点清淡的。
程雨薇蹦蹦跳跳地跟出来：我来帮忙！哥你好好休息！
关上卧室门,程雨薇立刻拉住乔雪的手臂,压低声音：乔姐,我哥跟你说了绑架的事
乔雪点头：说了一些。
程雨薇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那他一定很信任你。这么多年,他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那件事...连心理医生都不例外。
乔雪心头一颤：他拒绝心理治疗
完全拒绝。程雨薇叹气,他说商业战场就是他的治疗室,每打败一个对手,他的噩梦就减轻一分。
乔雪望向紧闭的卧室门,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保护欲。那个在商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冷血魔王,内心其实一直停留在十六岁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
雨薇,她轻声说,帮我个忙。我想了解更多关于那场绑架的事...尤其是最后发生了什么。
程雨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我想帮他。乔雪直视女孩的眼睛,真正地帮他,而不是看着他继续用工作和药物麻痹自己。
程雨薇沉默了很久,终于点头：好吧。但有个条件——无论你打算做什么,都不能让我哥再次经历那种痛苦。他承受不起第二次崩溃了。
乔雪郑重地承诺：我保证。
厨房里,两个女人开始准备晚餐,各怀心事。卧室里,程墨渊靠在床头,望着窗外的城市灯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乔雪刚才触碰过的地方。
某种微妙而强烈的东西,正在三人之间悄然生长。
五、
周末清晨,乔雪站在程墨渊公寓的厨房里,小心翼翼地搅拌着砂锅里的白粥。程墨渊的高烧已经退了,但医生建议再休息两天。程雨薇一早就出门了,留下字条说要带特别的东西回来。
需要帮忙吗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乔雪差点打翻汤勺。程墨渊不知何时站在了厨房门口,身上只穿着一件松开的深蓝色睡袍,露出锁骨和大片胸膛。他的头发微乱,下巴上有淡淡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慵懒而性感,与平日一丝不苟的形象判若两人。
您应该躺着休息。乔雪努力让自己的视线固定在他的脸上,粥马上就好。
程墨渊走进厨房,距离近得能让乔雪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我说过,私下叫我墨渊。
乔雪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汤勺：墨渊...你感觉好些了吗
嗯。他简短地回答,目光却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上,你在紧张。
这不是疑问句。乔雪清了清嗓子：只是...不习惯看到你这样。
哪样程墨渊故意又靠近一步,几乎将她困在料理台与自己之间。
不穿三件套的样子。乔雪试图开个玩笑,声音却有些发抖。
程墨渊低笑一声,那声音震得乔雪胸口发麻。他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汤勺,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背：我来吧,你去休息。这两天辛苦你了。
这样温和的程墨渊让乔雪无所适从。她退后一步,不小心撞上了身后的橱柜。程墨渊眼疾手快地伸手垫在她的后脑勺上,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
时间仿佛凝固了。乔雪能数清他睫毛的根数,能看到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程墨渊的目光从她的眼睛慢慢移到嘴唇,喉结微微滚动——
我回来啦！程雨薇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声传来,看我带了什么——哦！
两人迅速分开。程雨薇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一个文件袋,眼睛瞪得像铜铃：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
没有。程墨渊瞬间恢复了平常的冷淡,转身继续搅动粥锅,买了什么
程雨薇撇撇嘴,晃了晃文件袋：你让我找的东西。不过看来你现在有更重要的...嗯...活动
乔雪的脸烫得能煎鸡蛋：我去摆餐桌。
逃也似地离开厨房,乔雪听到程雨薇压低声音对哥哥说：哥,你终于开窍了
闭嘴。程墨渊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窘迫。
早餐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进行。程雨薇不停地用暧昧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扫视,而程墨渊则面无表情地喝粥,只有泛红的耳尖泄露了他的情绪。乔雪则专注于自己的餐盘,不敢抬头。
对了,程雨薇突然正经起来,哥,我查到张成栋下周要举办一个慈善晚宴,邀请了半个商界的人。你也收到邀请函了吧
程墨渊点头：已经拒绝了。刚病愈不适合出席。
你应该去。程雨薇的表情变得严肃,根据我查到的东西,张成栋可能和当年的...事件有关。
汤勺掉在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程墨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什么意思
程雨薇推过那个文件袋：这是我拜托黑客朋友从警方加密档案里找到的资料。当年绑架案的赎金交付记录显示,有一个账户在案发后收到了来自张氏企业的巨额转账。
乔雪看到程墨渊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本能地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感受到他皮肤下的血管在剧烈跳动。
还有更直接的证据吗程墨渊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暂时没有。程雨薇摇头,但巧合的是,张成栋正是在绑架案后突然发迹的,从一个小股东变成了程氏的重要对手。而且...
而且什么乔雪轻声问,她的手依然紧握着程墨渊的。
程雨薇深吸一口气：绑匪使用的面具,是张氏玩具厂生产的限量版。当年只生产了十套,其中三套被张成栋私人收藏。
程墨渊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够了！
他大步走向阳台,砰地关上门。乔雪和程雨薇面面相觑。
我是不是太直接了程雨薇咬着下唇。
乔雪摇头：他需要知道真相...只是可能需要时间消化。
透过玻璃门,她们看到程墨渊双手撑在栏杆上,肩膀剧烈起伏。乔雪的心揪成一团,那个背影看起来如此孤独而痛苦。
我去看看他。乔雪站起身。
程雨薇拉住她的手腕：乔姐...我哥从来没在任何人面前崩溃过。连我都只见过一次,是他刚从绑匪那里回来的时候。她的眼中闪着泪光,如果你能让他哭出来...也许那些噩梦就会结束了。
乔雪点点头,轻轻推开阳台门。
程墨渊没有回头,但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分。乔雪默默站到他身边,两人一起望着远处的城市轮廓。微风拂过,带来他身上淡淡的药香。
我一直在想...程墨渊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为什么绑匪会知道我和雨薇那天的行程,为什么会选择我们,为什么...最后要那样做。
乔雪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
现在答案来了。他苦笑,一切都是为了钱和权力。张成栋用我们的痛苦换来了他的商业帝国。
乔雪轻轻握住他的手：你打算怎么办
程墨渊转身面对她,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我要去那个晚宴。我要看着他的眼睛,确认他是不是那个躲在面具后面的魔鬼。
太危险了。乔雪不自觉地收紧手指,如果他真的是绑匪,一定会认出你,而且他知道你的弱点...
所以我才需要你。程墨渊突然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陪我一起去。
乔雪的心跳漏了一拍：我但那种场合...
你不是我的助理,程墨渊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而是我的女伴。这样更不容易引起怀疑。
乔雪张口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法拒绝他眼中的恳求。那不是一个命令,而是一个请求——十年来,程墨渊可能第一次向他人求助。
好。她听见自己说,我去。
程墨渊的目光柔和下来,他抬手轻轻拂去乔雪肩上的一片落叶：谢谢。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乔雪的心脏狂跳不已。阳光透过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年轻而脆弱,完全不像那个叱咤商场的冷血总裁。
墨渊...乔雪鼓起勇气问,当年最后发生了什么绑匪对你做了什么
程墨渊的身体瞬间僵硬,眼神变得空洞：他们...让我看着'自己'伤害我最在乎的人。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戴着我的面具。
乔雪倒吸一口冷气,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程墨渊会患上创伤性面孔失认症——那不仅是身体上的折磨,更是心理上的极致摧残。
那个人...是雨薇吗
程墨渊摇头：是我母亲。
这个答案像一记重锤击中乔雪的胸口。她无法想象一个少年亲眼目睹母亲被自己伤害会是怎样的噩梦。
她后来...
活下来了,但精神受了严重创伤。程墨渊的声音机械而平静,她带着雨薇去了国外,直到我大学毕业才回来。我们...再也没能像从前那样。
乔雪的眼眶湿润了。她突然理解了程墨渊为什么总是与人保持距离,为什么宁愿被误解也不解释自己的行为——对他而言,亲密关系意味着致命的弱点。
墨渊...她轻声唤道,却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这样的伤痛。
程墨渊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从回忆中挣脱：下周的晚宴,我需要你全程在我身边。如果我...出现状况,立刻带我离开。
乔雪郑重地点头：我会保护你。
这句简单的承诺似乎触动了程墨渊内心深处的某根弦。他凝视着乔雪,眼神复杂而深沉：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为我做这些程墨渊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不确定,你知道,作为助理,你早就超出了职责范围。
乔雪迎上他的目光,心跳如鼓：因为...
哥！乔姐！程雨薇突然推开阳台门,举着手机,紧急情况！张成栋把晚宴提前到今晚了,说是为了配合某位重要外宾的行程！
程墨渊的表情立刻恢复了商业化的冷静：他在试探。知道我刚病愈,看我会不会出席。
那我们还要去吗乔雪问。
去。程墨渊的眼神变得锐利,他越是这样,越说明心里有鬼。
程雨薇担忧地看着哥哥：但你没时间做心理准备了...
不需要。程墨渊转身走向室内,乔雪,一小时后我要看到晚宴的所有资料和宾客名单。雨薇,联系我的私人造型师,为乔雪准备礼服。
乔雪和程雨薇交换了一个忧虑的眼神,但都没有反对。战争已经打响,而她们都选择了站在程墨渊这一边。
晚上七点,乔雪站在程墨渊公寓的穿衣镜前,几乎认不出自己。一袭深蓝色丝绒礼服勾勒出她优雅的曲线,头发被精心盘起,露出纤细的脖颈。程墨渊的私人造型师为她化了精致的妆容,连她自己都惊讶于镜中人的光彩照人。
乔姐,你太美了！程雨薇围着她转圈,我哥看到一定会——
会什么程墨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程雨薇调皮地眨眨眼：会庆幸自己选对了女伴～
乔雪转身,呼吸瞬间凝滞。程墨渊穿着一套黑色燕尾服,剪裁完美的面料衬托出他宽肩窄腰的身材。他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锐利的眉眼。但最让乔雪心跳加速的是他看她的眼神——那种专注而炽热的目光,仿佛她是房间里唯一的存在。
蓝色。程墨渊轻声说,走到她面前,很适合你。
乔雪的脸颊发烫：谢谢。你...也很英俊。
程雨薇在一旁夸张地捂眼睛：哇,这气氛太粉红了！我先撤了,你们慢慢来～
女孩溜走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程墨渊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乔雪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蓝宝石耳坠,在灯光下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今晚你需要看起来像我的正式女伴,而不是助理。程墨渊打断她,语气不容拒绝,而且...蓝色能帮助我认出你。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却重重地落在乔雪心上。她点点头,取下原本的珍珠耳钉,换上这对蓝宝石。
程墨渊亲自为她调整耳坠的位置,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耳垂,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他的呼吸喷在她颈侧,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
准备好了吗他低声问。
乔雪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
张成栋的慈善晚宴在城中最豪华的酒店举行。水晶吊灯将大厅照得如同白昼,衣着华贵的宾客三三两两地交谈着,侍者穿梭其间,托盘上的香槟杯反射着璀璨的光芒。
乔雪挽着程墨渊的手臂走进会场,立刻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程墨渊高大挺拔的身影和冷峻的气质本就引人注目,再加上他近日抱病出席董事会的传闻,更是成为了焦点。
放松。程墨渊低声对她说,记住我们的计划——你负责观察张成栋对我的反应。
乔雪点头,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她能感觉到程墨渊的手臂肌肉紧绷,虽然他的表情平静如水,但身体语言泄露了他的紧张。
程总！没想到您真的来了。一个油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们转身,看到了张成栋——精瘦的身材,灰白的鬓角,眼睛小而锐利,像蛇一样打量着程墨渊。
张董的邀请,我怎敢不来程墨渊微笑,但那笑意未达眼底。
张成栋的目光在乔雪身上停留了几秒：这位美丽的女士是...
我的女伴,乔雪。程墨渊简短地介绍,手臂占有性地环住乔雪的腰。
久仰张董大名。乔雪礼貌地微笑,同时敏锐地注意到张成栋看程墨渊的眼神中有种奇怪的...期待
程总身体恢复得如何张成栋故作关心地问,听说前几天高烧不退
小感冒而已。程墨渊面不改色,张董消息倒是灵通。
张成栋笑了笑,突然压低声音：程总,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关于你父亲当年的一些商业决策...
程墨渊的瞳孔微缩：哦
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张成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顶楼的私人会议室如何
乔雪感到程墨渊的身体瞬间绷紧,但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臂,提醒他保持冷静。
荣幸之至。程墨渊平静地说,乔雪陪我一起。
张成栋似乎想反对,但最终只是耸耸肩：当然,请随我来。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乔雪注意到张成栋不停地用手指敲击大腿,眼神闪烁不定。而程墨渊则像一尊雕像般静止,只有微微加快的呼吸泄露了他的情绪。
顶楼会议室装饰奢华却压抑,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整面落地窗。最令人不安的是,墙上挂着一排面具装饰——各种夸张的表情,空洞的眼睛仿佛在注视着来访者。
乔雪感到程墨渊的手瞬间变得冰凉。她不动声色地站到他身侧,用身体轻轻碰触他,提醒他她的存在。
请坐。张成栋示意他们坐在长沙发上,自己则走向一个小吧台,喝点什么
不必了。程墨渊的声音异常冷静,张董想说什么
张成栋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慢悠悠地啜饮一口：程总,你知道商场上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程墨渊没有接话。
是弱点。张成栋突然转身,脸上不知何时戴上了一张空白的面具,找到对手的弱点,就能一击致命。
乔雪感到程墨渊的身体剧烈一震,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指深深陷入沙发扶手。
张董这是什么意思乔雪立刻插话,试图转移注意力。
张成栋无视她,继续用那种滑腻的声音说：比如...某些人害怕面具,害怕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程墨渊的脸色变得惨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乔雪知道他的创伤正在被刻意触发——张成栋就是当年的绑匪！他认出了程墨渊,并且正在享受这种心理折磨！
墨渊,乔雪低声唤道,握住他的手,看着我,只看我。
但程墨渊的眼神已经变得涣散,仿佛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回忆。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嘴唇微微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张成栋发出低沉的笑声,一步步走近：怎么了,程总不舒服吗需要我叫医——
够了！乔雪猛地站起身,挡在程墨渊面前,张成栋,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恶心的游戏,但程总身体不适,我们要离开了。
张成栋摘下面具,露出一个虚伪的惊讶表情：我只是开个玩笑,程总这么敏感吗
乔雪转身扶起程墨渊,他的状态越来越糟,眼神已经完全失去了焦距,整个人像是被困在噩梦中无法醒来。
让开。她冷冷地对张成栋说,除非你想让整个商界都知道你是怎么对待客人的。
张成栋眯起眼睛：小丫头,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一个卑鄙的罪犯。乔雪直视他的眼睛,十年前的事,证据会找到的。
张成栋的脸色变了,但他很快恢复了冷笑：证据你们什么都没有。而我有的是办法让程氏集团——
乔...雪...程墨渊突然嘶哑地开口,手指死死抓住她的手臂,走...现在...
乔雪不再理会张成栋,全力支撑着程墨渊离开会议室。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程墨渊整个人瘫软在她身上,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马拉松。
看着我,墨渊,只有我。乔雪捧住他的脸,强迫他聚焦在自己身上,你是安全的,没有人能伤害你。深呼吸,跟着我的节奏...
程墨渊的眼神渐渐清明了一些,但身体仍在发抖。他死死盯着乔雪的脸,仿佛那是暴风雨中唯一的灯塔。
蓝...色...他艰难地说,只看到...蓝色...
乔雪突然明白了——在面孔失认症发作时,颜色可能是他唯一的锚点。她迅速摘下自己的蓝宝石耳坠,塞进他手里：拿着这个,集中注意力。我们马上回家。
电梯到达一楼,乔雪半扶半抱地带着程墨渊穿过大堂。不少宾客投来惊讶的目光,但此刻她已经顾不上面子了。
坐进车里,程墨渊的状况更加恶化。他蜷缩在座位一角,双手抱头,不停地低声重复着什么。乔雪靠近才听清,他在说：不要...不是我...妈妈...不是我...
乔雪的心碎了一地。她不顾司机的目光,将程墨渊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肩上,抚摸着他的后背：我知道不是你,墨渊。我知道。你救了雨薇,你是英雄...
程墨渊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一些,但呼吸仍然不稳。乔雪示意司机直接开往程墨渊的公寓,同时继续低声安抚着他。
回到公寓,程雨薇看到哥哥的状态,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认出张成栋了
乔雪点头：比那更糟。张成栋故意戴着面具刺激他。
两人合力将程墨渊安置在卧室床上。他已经平静了一些,但眼神仍然空洞,像是灵魂被抽离了身体。
我去拿药。程雨薇快步离开。
乔雪坐在床边,用湿毛巾轻轻擦拭程墨渊额头的冷汗：墨渊,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程墨渊的眼珠微微转动,看向她,却没有回答。
没关系,不用说话。乔雪握住他的手,只需要知道你现在很安全。张成栋伤害不了你,没有人能伤害你。
程雨薇拿着药瓶和水回来：这是他最重的镇定剂,医生嘱咐只有极端情况下才能用。
乔雪协助程墨渊服下药片,看着他渐渐陷入沉睡,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
他会没事的。程雨薇轻声说,但眼中满是担忧,每次发作后都会这样沉睡几个小时,然后...恢复正常。
乔雪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这种事以前发生过
程雨薇点头：三次。一次是父亲无意中戴了万圣节面具回家；一次是公司年会上有人化妆成小丑；还有一次...是他梦游时在镜子里看到自己。
乔雪的心揪成一团。程墨渊这些年究竟是怎样独自承受这些痛苦的
你休息吧,我来守着他。她对程雨薇说。
女孩摇摇头：我们一起。
夜深了,程雨薇在沙发上睡着了。乔雪依然守在程墨渊床边,观察着他的每一次呼吸。药效似乎开始减弱,他的眼皮开始微微颤动,像是要醒来。
乔...雪...程墨渊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我在这里。乔雪立刻俯身,需要什么水药
程墨渊缓缓摇头,眼神比之前清明了许多：只是...确认你在。
乔雪的眼眶湿润了：我一直都在。
程墨渊艰难地撑起身子,乔雪连忙扶他靠在床头。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他看到我的反应了。程墨渊低声说,张成栋就是绑匪之一,他认出了我,也知道面具能触发我的症状。
乔雪点头：他是在试探,想确认你的弱点。
不只是试探。程墨渊的眼神变得锐利,他在享受。就像当年一样...享受别人的痛苦。
乔雪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握住他的手。程墨渊没有挣脱,反而翻转手掌,与她十指相扣。
今天...谢谢你。他轻声说,如果不是你...
不用谢。乔雪微笑,不过下次请提前告诉我,你的女伴还得兼职保镖。
程墨渊罕见地轻笑了一声,但很快又变得严肃：现在他知道了。知道我还记得,知道我在调查他。接下来只会更危险。
我们会更小心。乔雪坚定地说,而且我们有了新线索——张氏玩具厂的面具。可以从那里开始调查。
程墨渊凝视着她,月光下的眼神深邃而复杂：为什么帮我冒这个险
乔雪迎上他的目光,心跳加速：因为...
她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程墨渊皱眉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
接通后,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传来：程总,今晚只是个开始。你父亲欠的债,你要用血来还。
电话突然挂断。程墨渊的脸色变得铁青,手指几乎要将手机捏碎。
是他乔雪轻声问。
程墨渊点头：游戏开始了。而这一次,我不会再当受害者。
他的眼神中有种乔雪从未见过的冰冷决心,让她既敬佩又担忧。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抽身——不是因为职责,而是因为心。
程墨渊的手指依然与她交缠,在月光下,像是一个无言的承诺,又像是一个求救的信号。无论如何,乔雪知道,她都会回应。
终、
凌晨三点,程墨渊的公寓灯火通明。乔雪、程墨渊和程雨薇围坐在客厅,面前摊满了文件和照片。张成栋的那通威胁电话后,三人立刻开始了紧急调查。
找到了！程雨薇突然举起一份泛黄的报纸,十五年前的经济版,张成栋的公司濒临破产,而就在绑架案后一个月,他奇迹般地获得了大笔资金注入！
程墨渊接过报纸,眼神冰冷：资金来源是海外空壳公司,典型的洗钱手法。
乔雪翻看着另一叠文件：更关键的是这个——下周一的亚太通信并购案,张成栋是程氏最大的竞争对手。如果他能证明你精神状况不稳定...
就能说服董事会否决我的决策,甚至罢免我的职位。程墨渊冷笑,老把戏了。
程雨薇咬着笔帽：问题是,他现在知道你在调查他,一定会更加小心。我们怎么拿到确凿证据
房间里陷入沉默。乔雪的目光落在程墨渊疲惫的侧脸上,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她缓缓开口,张成栋以为你的症状被面具触发后会更严重,那我们就让他相信这是真的。
程墨渊挑眉：说下去。
你假装病情恶化,乔雪越说越兴奋,在公开场合表现出更多'症状',引诱他采取更激进的行动。当他确信你已经不堪一击时,就会放松警惕。
程雨薇眼睛一亮：然后我们设个陷阱,让他自己跳进来！
程墨渊沉默良久,突然伸手握住乔雪的手：太危险了。如果失败,你也会被牵连。
乔雪回握住他,感受到他指尖的微颤：值得冒险。况且...她直视他的眼睛,我相信你。
程墨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最终,他点头：好。但有个条件——全程听我指挥,一旦情况不对立刻撤离。
成交。乔雪微笑。
接下来的五天,三人紧锣密鼓地准备着。程墨渊开始在公开场合偶然认错重要客户；乔雪则故意在茶水间不小心透露总裁最近状态很差；程雨薇负责监控张成栋那边的反应。
计划进行得出奇顺利。张成栋果然上钩,开始频繁约见程氏的几位动摇股东,并购案前两天的晚上,他更是大张旗鼓地举办了一场私人晚宴——邀请了除程墨渊外的所有关键决策者。
鱼儿咬钩了。程雨薇盯着手机上的监控画面说。她的小黑客朋友成功侵入了张成栋助理的电脑。看这个,他修改了明天谈判的PPT,专门加了一页关于'领导层健康风险评估'。
乔雪和程墨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心。
明天就是决战了。程墨渊声音低沉,乔雪,你确定要这么做
乔雪坚定地点头：我们一起开始,就一起结束。
次日清晨,乔雪比约定时间早了一小时到达程氏大厦。推开程墨渊办公室的门,她惊讶地发现他已经衣着整齐地站在窗前,背影挺拔如松。
你来得正好。程墨渊转身,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胸针,戴上这个。
乔雪接过胸针,发现里面暗藏微型摄像头和录音设备：这是...
双重保险。程墨渊亲自为她别上胸针,手指在她衣领处流连了片刻,无论发生什么,保护好自己。
他的眼神如此专注,让乔雪的心脏漏跳一拍：我会的。你...准备好了吗
程墨渊深吸一口气：十年了,该做个了断了。
亚太通信并购谈判在程氏大厦35层会议室举行。当程墨渊带着乔雪入场时,长桌对面已经坐满了张成栋和他的团队。几位关键股东坐在中间,表情各异。
程总,感谢您在...身体状况不佳的情况下还亲自出席。张成栋假惺惺地起身,眼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
程墨渊面无表情地入座：事关重大,自然不能缺席。
谈判开始后,张成栋果然步步紧逼。他先是质疑程氏的报价,然后又暗示程墨渊的决策不够理性。乔雪坐在记录席上,冷静地观察着一切,胸针摄像头对准了张成栋的一举一动。
我认为,张成栋突然提高音量,在评估并购风险时,领导层的稳定性同样重要。程总,您最近似乎...记忆有些问题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程墨渊身上。
程墨渊故意让手指微微颤抖,声音也变得不确定：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张成栋冷笑一声,从公文包里缓缓取出一个空白面具：也许这个能帮你...想起来
现场一片哗然。几位股东交换着担忧的眼神。程墨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次不是演技,而是真实的生理反应。
乔雪立刻起身：张董,这是严重的冒犯！
只是个小测试。张成栋不怀好意地笑着,竟然将面具戴在了脸上,程总,你还记得这个吗十年前,在地下室,你母亲也是这样看着'你'...
程墨渊猛地站起,椅子倒在地上发出巨响。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神涣散,明显进入了创伤应激状态。
就是现在！乔雪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程墨渊和张成栋之间,用身体阻隔了他的视线：墨渊,看着我！只有我！
同时,她暗中调整胸针角度,确保录下张成栋的每一句话。
程墨渊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乔雪脸上,双手死死抓住桌沿,指节泛白。
张成栋得意洋洋地继续：看来程总确实不适合继续领导这么重要的项目。各位股东,你们也看到了,一个连基本情绪控制都做不到的人...
够了！乔雪厉声打断,张成栋,你刚才亲口承认参与了十年前的绑架案。这已经不是什么商业竞争,而是刑事犯罪！
张成栋这才注意到乔雪的胸针,脸色大变：你录下来了他猛地扑过来想抢夺证据。
程墨渊突然从崩溃状态中清醒,一把将乔雪拉到身后,同时按下手机上的紧急按钮。会议室门被猛地推开,两名保安和程雨薇带着警察冲了进来。
张成栋先生,为首的警察严肃地说,我们接到报案,指控你涉嫌参与十年前的绑架案。请配合调查。
张成栋面如死灰,被带走时还在咆哮：你们没有证据！程墨渊是个疯子！他连自己母亲的脸都认不出来！
混乱平息后,股东们面面相觑,最终一位年长的董事拍了拍程墨渊的肩膀：程总,我们...很抱歉。今天的谈判暂时中止吧,等警方调查清楚再说。
程墨渊只是点点头,身体仍然紧绷如弦。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会议室只剩下他和乔雪,他才像断了线的木偶般跌坐在椅子上。
结束了。乔雪轻声说,跪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你做到了,墨渊。
程墨渊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是你做到的。如果不是你...
是我们一起。乔雪微笑,现在,张成栋将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程墨渊突然伸手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乔雪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和微微颤抖的身体。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久到乔雪几乎忘记了呼吸。
乔雪,程墨渊最终松开她,声音低沉而坚定,我有话要对你说。但不是在这里。
三天后,医生确认程墨渊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已稳定,警方也通报张成栋被正式批捕。乔雪刚整理完最后一份案件相关文件,就接到程墨渊的电话。
来温室。他只说了这三个字就挂断了。
程氏大厦顶层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玻璃温室,乔雪跟随指示来到这个隐秘的空间,推开门的一瞬间,她惊呆了——
整个温室种满了茉莉花,洁白的花朵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香气。程墨渊站在花丛中央,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没有往日的凌厉,反而多了几分柔和。
这是...
为你准备的。程墨渊走向她,今天是你三个月'助理期'的最后一天。
乔雪这才惊觉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她的心跳加速,不知该如何回应。
程墨渊轻轻拉起她的手：这三个月,你改变了我的人生。不仅帮我找到了张成栋的罪证,更重要的是...他停顿了一下,眼神真挚,你让我重新学会了信任。
乔雪的眼眶湿润了：墨渊...
我查过资料,程墨渊继续道,创伤性面孔失认症患者恢复面部识别能力的概率不到5%。但自从遇见你,我开始能记住一些特征组合——蓝色西装,茉莉香气,这个小小的银色手表...
他轻触乔雪手腕上的表,动作轻柔得像触碰珍宝。
医生说,这几乎是奇迹。而我知道,奇迹的名字叫乔雪。
乔雪的眼泪终于落下：所以...我现在对你来说,不再是一张模糊的脸了
程墨渊摇头,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你是清晰的,比任何人都清晰。他深吸一口气,我想正式问你,是否愿意...永远留在我身边不是作为助理,而是作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阳光透过玻璃顶洒落,为两人镀上金色的轮廓。茉莉的香气萦绕其间,仿佛命运的馈赠。
乔雪微笑着擦去眼泪：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时,觉得你是个自大狂加控制狂。
程墨渊挑眉：而现在
现在我觉得...乔雪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你是个值得我爱的自大狂加控制狂。
程墨渊的回应热烈而深沉,他将乔雪紧紧拥入怀中,茉莉花环绕着他们,仿佛一个纯净的誓言。
一个月后,乔雪创立了一家专门为面孔失认症患者提供咨询的小公司,办公室就在程氏大厦隔壁。程墨渊全力支持她的创业,但坚持要保留她程氏特别顾问的头衔——这样你每天至少有一半时间还是我的。
程雨薇成了乔雪最忠实的小跟班,经常不小心透露哥哥的各种小秘密。张成栋的案件审理进展顺利,更多陈年罪证被一一挖出。
某个周末的清晨,乔雪在玻璃温室中醒来,发现枕边放着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
给唯一能认出我的人。——CMY
阳光透过茉莉花叶的缝隙洒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程墨渊正在为花浇水,背影挺拔而宁静。乔雪握紧钥匙,知道这不仅是温室的钥匙,更是一颗曾经紧闭的心的钥匙。
而她,将永远珍惜这份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