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谁是我的血色玫瑰 > 第一章

当DNA报告落地。
一切都成了我的错。
曾经跪舔我的名媛们笑道,赝品就该呆在垃圾堆里。
追了十几年的萧鹤安搂着新欢嘲讽,冒牌货也配谈爱
直到我消失,那个弃我如敝履的男人求着我回头。
小镇上的穷少年为了我,签下生死状,血染擂台。
1
我搬着厚重的行李箱从火车站下来。
热浪像一股透明的墙瞬间扑面而来。
让让!让让嘿!身后的人推着我向前踉跄。
我低头看去,裙摆已经沾上某种黑漆漆的液体,像是汽车机油。
站前广场更像个巨大的农贸市场。
十几个拎着化肥袋的大爷大妈围着几辆锈迹斑斑的小货车。
路边上污脏的小货车,上面放着些鸡笼还有沾着泥土的蔬菜,油腻腻的,竟没想到是拉人的。
旁边的大爷拎着化肥袋子和漏斗,牵着小孩冲上去就跟货车司机讨价还价,那健步如飞,一眨眼人就从我边上消失。
第一次离开京都,没想到这地方竟然连个车都打不到。
我精心挑选的长裙,踩着细高跟,tony老师做的发型。
在这地方像个被顶着凤凰毛的野鸡,连钱都花不出去。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趁着那最后一辆小货车还没开走。
我闭了闭眼,连忙拉起行李箱跑,冲到大爷边上,朝司机喊道,白清镇去不去
司机油光满面的嘴里叼着烟,瞅了我一眼,才把烟掐了。
去,上车吧。
20块!不讨价还价!
我连忙点头,可以!
找到车后,才放一口气,想将行李抬上车。
可东西装太多了,怎么也抬不上去。
那大哥嘲笑道,妹子,你这一看就是大城市里来的,到我们这破地方做什么
说着就把行李抬上去了,没管我有没有回。
我心想:找家。
第一次听到清云镇这个地方,我心里就有种莫名的情绪。
我觉得这是因为我的亲生母亲在这个镇子里。
货车启动时,整个车厢都在呻吟。
二十多只鸡用黑豆般的眼睛注视着我这只凤凰。
我与它们面面相觑,不过是它在笼子里,而我在货车上,异曲同工罢了。
我抓着车腐朽的栏杆保持平衡,坐着车上摇晃的小板凳,想松松口罩透气,却立刻被车上的鸡禽味盖过。
太阳灼烧的脸庞都泛起红晕。
地上的路不平,坑坑洼洼的,下一秒就要被甩出去了。
吓的我连忙扶着栏杆。
余光不经意的瞥见一个少年懒洋洋的倚在墙边,他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
似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忽然就转过头来。
少年琥珀似的眼眸霎时就亮了,眉眼弯起一个弧度,乖的让人心尖发颤。
我愣了一下,仿佛那颗悬浮不定的心都落了地。
这人有点熟悉
但很快就坐着那破旧的小板凳远离了那个漆黑的巷口。
刑扬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那离开的纤细背影,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烟。
强子眨了眨眼,刑哥,笑什么呢,这么荡漾
闭嘴。邢扬立刻收起了笑容,痞痞道,老子笑自己的,要你管!
今天速战速决!刑扬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浪气。
太阳很大,这镇子破旧不堪,连着风吹过来都带着股热浪。
可这小镇上沿路开着我最喜欢的玫瑰,像是走在鲜花的路上。
前头尽是光明。
我心里也很放松,是这么些年来从未有过的放松。
再也不会有人在耳边念叨。
你喜欢萧鹤安这么多年,可不能放弃。
你以后要继承公司,你要学商。
他们总说我要怎么,从不问我想怎样。
是了,这么些年来,我都分不清我到底被塑造成什么样。
也许是人人都说的小白花,端庄,温柔,大气。
也许追在萧鹤安身后,被圈子里的人嘲笑下贱。
他们总有说辞。
但白家和萧家老一辈定下的婚约95%的概率不会作废。
即使萧鹤安不喜欢我,却依旧要顶着我未婚夫的头衔,直到他死的那一刻。
我也不阻止他花天酒地,寻花问柳。
连着小三踩到我脸上作威作福。
我也会笑着把套递上去。
毕竟我的目标也只是萧夫人的头衔。
对于萧鹤安,我是爱过,恨过,最后算了。
这白家只剩个空壳子了,那我不嘚好好抓住萧鹤安这只金凤凰来维持我们白家。
但命运就是这般戏剧性,我的金凤凰跑了。
我也成了只山鸡。
2
想起改变我命运的那刻,那可真是记忆犹新啊。
深夜,我从萧鹤安的聚会上回来,醉的连台阶都数不清。
随手将那价值六位数的包甩给管家。
小姐…傅管家浑浊的眼珠带着些震颤,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我摆摆手打断了他,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空荡的回响。
进了别墅鎏金大门的瞬间,水晶吊灯随时刺痛我的眼眸。
一圈的人围在环形沙发等着我,真是让人心中一暖。
那看我的眼神却令人不喜。
哦,那不叫看,就是在打量。
却不是对着人的,他们一圈的人都在打量一件商品所剩余的价值。
又像是秃鹭在打量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白夫人拿着真丝手帕攥了攥手心,心虚道容儿,你回来了
我看向声音的来源,视线直接锁定她边上的女孩。
一袭白裙显得格外端庄,只是那肤色略有些黑,但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她看着我的眼神带着嫉妒还有一股不明所以的愤恨。
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我这种资深绿茶还是一眼就看透了。
有意思…我慢慢摘下沾着酒渍的白手套斜靠在沙发上。
后续就是离谱剧情的发展,简直就跟写什么豪门虐恋真假千金小说一样。
我和那女人刘倩楠在医院被抱错了。
她才是白家的千金,而我白容不过是个假货。
顶着她头衔白享了这么久的福。
母亲心疼的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愧疚,容儿,你放心,你还是我白家的女儿,母亲不会不管你的,只是倩儿这些年在外受了不少罪。
可母亲话虽是对我说的,却没看我一眼。
刘倩楠提着裙摆假模假样的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的,我只是想看看我的亲生母亲。
我看到你和母亲这么多年过得很好,我也就知足了。
我心道,别吧,姐妹别演了。
我刚从戏台上下来,回家还要演。
非要把好好的绿茶泡成一副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吧。
她拉着我的手一顿疯狂的输出,委屈,道歉,讨好,砸的我脑子更疼了。
哦,我忘了,那婚姻还有5%的不稳定性呢。
这是看我手握不住连忙把那女儿带来了,双管齐下,厉害,真是厉害啊。
我就不信母亲这么多年能调查不出来她亲生女儿的位置。
不过是看我没了价值。
这几个月拼酒给公司拉资助,养着这一大家子人,白天还要当萧鹤安的舔狗。
结果我连身份都是冒牌的。
白容啊白容,你也挺厉害的。
最后我忘了我是怎么回的房间。
自从刘倩楠回来,这段时间周围的变化,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真千金到底是真千金。
而我这种假货即使再怎么给他们拼命,也不过是个外人。
但母亲她们打的什么主意我也是再清楚不过了。
如今的任务被白女士安排得稳稳当当。
平常活动将刘倩楠介绍给圈子里各个资源大佬,介绍给萧鹤安等富家公子哥,再举办个宴会,正式迎接真千金的归来。
就像个媒婆,逢人便介绍。
也挺轻松的。
只是母亲这做法,相当于把我的脸踩在地上摩擦。
聚会时,刘倩楠看上了潇洒哥萧鹤安,她想着这本来就是她的未婚夫,可却被人霸占这么多年。
萧鹤安外表仪表堂堂的,即使那芯子是黑的,可谁在乎
萧鹤安也对她感到好奇,她的经历跟京都的这群迂腐的人是不一样的。
她随便一点趣事都能逗的人开怀大笑。
萧鹤安说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清新脱俗的女人,让人充满挑战欲,和他之前遇到的都不一样。
我不置可否,手里端着红酒,靠在沙发上笑看着我的前任未婚夫和真千金调情。
心里讽笑,这萧鹤安的心还真是海阔,见到哪个女人都新鲜。
个个都不一样。
偏偏那萧鹤安还凑在刘倩楠颈窝,深吸一口气,看着我故意道,果然倩倩就是和有些人不同,香的很。
和冒牌货就是不一样……哈哈哈。
边上人醉醺醺的应道,萧少,那假的它又真不了,血统…都不正宗。
我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养神,任由他们嬉笑,权当没听到。
没了我在边上看着,这萧鹤安今天晚上怕不是乐的都睡不着觉。
白家一看这势头,那更是高兴。
恨不得现在就让刘倩楠怀上龙胎。
可偏偏又有些不长眼的人好心跟我说。
白容,你可要感谢白家。
要不然,你也享不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
你要记得白家的恩,你要……
再加上一句白容,你可不要觉得我多嘴,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
典,真是经典。
圈子里更是天天拿她当话题,每天都不重样的,不带腻的。
不是萧鹤安带她去看极光,就是五星级酒店吃烛光晚餐,这剧本还是老一套。
演都不带演的。
他身边的狗腿子还是卯足了劲给我发信息。
连着萧鹤安进了几次酒店,上了几次床,我都知道了。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出了我嫉恨刘倩楠,舍不得萧鹤安。
哦不,是白倩楠,我想要跟她抢萧鹤安,不肯放手。
我真是笑了,这种烂黄瓜谁爱要谁要,我也是不伺候了。
可惜连着母亲都在责备我,说那是妹妹的未婚夫。
这两级反转实在是打的我措手不及。
看来血缘是真的重要啊。
唯独我那据说是亲生母亲的妈,亲切的给我打来了电话,说是记挂着我的一切。
我听着她在电话那一边哭诉她多想我,爱我爱的命都快没了。
为了爱我的亲生母亲。
那就收拾行李离开这京都。
毕竟人生就像这手机里的内存。
该删就删。
3
明明才短短几个月。
我像是过了半辈子。
这翻天覆地的变化。
绝了,大拇指起立。
本来我是不信邪的,这下我真觉得我就像那小说里的悲剧女配,一无所有。
下了这破破烂烂的小货车。
我又被迫换了另一辆去白清镇的交通工具。
这次更高级,是个三轮,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这些猎奇暂时让我忘却了那些伤心事。
看这车我感觉可稀奇,这上面的铁皮都掉光了,连着车镜子都断了半截,竟然还能发动。
一路上心惊胆战的,担心车散架的恐惧胜过了我被颠的呕吐欲望。
当我终于到达白清镇的时候,天都黑了。
我真是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难才终于找到家,门,外。
因为我还没有到家。
我按着手机上发来的地址找63号。
可恨的是这路坑坑洼洼,连着行李箱都拉不动。
一路上走走停停的,我脚底板一定肿的不成样子了。
路过一个巷子的时候。
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裙子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一样。
周围黑漆漆的,时不时传来知了的声音,配着这镇上的氛围阴森极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蹿脑门。
不敢去看那黑暗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一团。
别…走…一声虚弱的气音传来。
我低下头才知道原来是人不是鬼!
我把手机移到腿边,只见一样貌精致的少年抬着脑袋看我,样子还有些熟悉。
不就是今天那巷子口的少年吗!
怎么被人打成这样了
脑门上的血从上面直流到了下巴,生生破坏了那颜值带来的美感。
他蹲在地上,浑身青紫,也不知道在这待多长时间了。
若不是长的实在精致漂亮,跟鬼也没什么两样。
他的衣服都被撕烂了,上面带着血点。
我眯了眯眼,甚至还看到了上面的鞋印。
你没事吧这大晚上的,这少年看起来跟被校园暴力了一样,浑身是伤。
站…不起来了…少年低垂着脑袋,看起来格外脆弱。
连着我也不免被美色蛊惑,当然,我是个纯洁girl。
那完全是纯欣赏,没别的意思。
我放下手里的包,想要扶住他。
他胳膊上也都是青紫,上面还有些血丝,一时竟不知如何下手。
还是那少年直接拽着我的胳膊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当看清他的伤,我不禁倒吸一口气,有些心疼美少年,你身伤这么严重,要不要上医院,你知道医院在哪吗
不用,姐姐送我回家就行,我家在63号。少年抬着脑袋,一双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惊讶道,这么巧,我也要去63号,你给我指路就行,我扶着你。
我一边扶着少年,一边拉着行李箱。
高踩着细高跟,比犁地的牛还累,咬着一口牙硬是走到了。
少年像是浑身没力气,几乎把重量都压在了我的肩膀上。
他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脸。
我心想,他应该不是故意的,也许真的被打的没力气了。
我自己都敬佩我这一颗纯洁的圣母心。
那神圣的光都快溢出来了。
4
到了地方,我才知道,这也不远,那这人干嘛不回家,蹲在巷子口喂蚊子。
但这63号原来不是一户人家住的地方。
这房子住了一圈的人。
这种大院子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也不能说大,毕竟都没有白家的花园大。
只是塞了这么多房间,这么多人,显得地方大。
我才刚到门口,一个穿着花衣服的女人就冲了过来。
她连忙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乐呵呵的,哎,这就是白容吧,来来来,我想死你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到,你说你今天到,我都不知道你啥时候到!
你先把这小子放下,你怎么跟他在一块。
那女人说话间还带着一丝嫌隙。
我不知道,是对这个少年的还是对我的,但这语气也不像爱我爱的死去活来的人啊。
可我见过她的照片,我的亲生母亲—刘雪华。
你在哪个房间,你自己能过去吗我松开他的胳膊。
少年站直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轻笑道,可以,那谢谢白容姐姐把我送回来。
带着血色的脸庞硬是有几分邪魅又帅气。
怪不得萧鹤安喜欢干净单纯的女孩,这谁不喜欢。
少年说完就转身往楼上走了,瞅见他腿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我不禁有些牙疼。
也就没注意他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刘雪华抬着行李箱,朝我吆喝,那个谁,过来,在这边哩,房间我都给你收拾好了,就在二楼,这么晚了才到,我们都睡觉了!真是会作贱人!
最后一句她降低了声音,可我还是听到了。
我连忙挎着包跟了上去,脚后跟疼的很,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这跟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刘倩楠跟我说刘雪华可想我了,想的半夜睡觉都在哭,只想着我回来看看她。
家里的条件挺好的,不用带太多的东西放心就好了。
她说的情真意切,当然,我一点儿也没信。
一股子茶味浓的都呛鼻子了,我能闻不到
到了楼上,我看见了我房间。
也不能说是房间,里面小的很。
乍一看像是个杂货间,只是里面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摆在墙根,只是没想到这地方还摆了一架钢琴,开了白雪华也挺在乎刘倩楠的不是。
只是这屋子我进去还能闻到一股子酸气,像是很久都没住人了。
一张床摆在墙角,窗户关着,我心里想着,这比我之前的厕所还小。
这地方怎么能住人
之前刘倩楠也住这
白雪华脚步顿了顿,又转头笑道,那当然不是!我们倩倩……她不是还会回来吗
我想着那屋子再给她留着。
正好这还有间屋子,你住这正好。
再给她留着
我心道,就算是留八百年,人家也不会回来。
算了,我跟她扯这些干什么,总归我是个没人要的,那明天就搬出去吧。
白雪华把行李箱放在床的边上,也不管身上的泥,转身坐在床上笑道,不说这个了,那个,你怎么跟刑扬那小子待在一块,你下次可离他远一点。
她顺势扯开话题,我也顺势问道。
我装作不解道,他怎么了
白雪华一口家乡话,语气嫌恶道,你是不知道的嘞,他爸酒驾撞人后逃逸跑了,连他妈也受不了那债务跟人跑路了,就留这这一小子,以前每天逃课,打架,跟人喝酒斗殴,现在也不是个好东西。
听说干的都是不正当的行业!
你没事就离他远一点哩,我可不想被街坊邻居说道,别给我丢脸!
我自动忽略她最后一句怨怼。
突然想到那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点也不像白雪华说的那样子。
但谁知道是不是装的。
所以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这大晚上的你自己先收拾,我困了,有啥事明天喊我哈。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
我疲惫得靠在床头,这才把那细高跟脱下来。
这高跟鞋穿习惯了,连着出门都忘记换了,一路上受了不少罪,它功不可没。
一双脚果然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了。
我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
其实我知道白雪华并不欢迎我,否则也不会连个车都不接。
这是她又何必在电话里装出一副母女情深的样子来。
这跟我原来想的还是有点不一样。
我看刘倩楠回到家,母亲可疼她了,那看星星摘月亮的架势。
原以为是血缘和价值的关系,现在看来也不是。
可能是好奇和期待掺杂着吧。
我硬是坐了这么久的车想来看看我的亲生父母,父亲是个赌鬼,早就死了,就白雪华和一个弟弟在。
但即使这样,即使这地方落后的我受不了,我还是来了。
这是为的什么
我自己也说不明白。
活了18年,连个像样的家都没有,连着金凤凰也跑了。
老天有眼,这可能是我占了刘倩楠这么多年荣华富贵的报应。
半夜,我打开窗户,风吹过来都带着一股子闷热。
屋里也没有空调,连个风扇也没有。
白雪华就留了一把贴满广告的破扇子放在桌上。
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硬生生气笑了。
我拿着把扇子坐在窗前使劲扇,今天晚上是别想睡着了。
5
早上,被窗外大雨滴滴答答的声音吵醒。
昨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一晚上都没觉得热,仿佛就像有人偷偷给我扇了一晚上的扇子。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
窗户已经被人关上了,雨才没淋进来,不然,想必这桌子上已经湿透了。
难道我昨天晚上已经关上了
电话轰轰作响,一连串电话打过来。
我无奈的接过道,喂,覃秘书,我都说了,我不是白家的人,那破公司谁爱管谁管,我放假了。
你再打过来,我就给你拉黑。我压低声音威胁道。
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就是一阵剧烈的敲门声,起床了!
我打开门,眼前是一位理着寸头的少年,应该还在上初中吧。
他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了。
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豆浆,煎蛋,还有3碗粥。
那粥上浮着一层油腻腻的黄边,不知道是碗没洗干净,还是锅没洗。
我坐在凳子上,转着手里的勺子。
白雪华在抹布上擦了擦手,那个谁,我等一下就去厂里上班了,中午饭你带你弟弟去解决。
我低着头和碗边的小黑点奋斗,随口应道,哦。
等她出去,我放下手里的筷子就想离开。
哎!那什么,你这碗还没刷呢那寸头小弟叫住我。
我愣了下,无奈扶额,你家没有保姆吗
寸头小弟捧着碗大口大口的喝粥,看我的眼神像在看神经病。
我也觉得我像个神经病。
我摸了摸身上,笑眯眯的看着他,我给你20块钱,你帮我洗碗,干不干
他没说话,却接过来我手里的钱。
我转身离去。
小样儿,有钱能使鬼推磨。
回到房间里,换了身漂亮的衣服我就出了门。
今天晚上我可不会再回那个破杂货间睡。
别以为我没看到,这整个家最破的就是那个杂货间,知道的以为我来找亲妈,不知道的以为我进了缅北呢。
可是这个小镇上空气是真的很好,依山傍水,用来休养生息那是特别不错。
手机里突然收到一条陌生的信息。
上面是刘倩楠发的朋友圈截图,【感谢萧公子陪我共进晚餐,爱你,笔芯。】
照片里,那两个人都快被红色的玫瑰给淹没了,艳俗的很,下面是一堆拍马屁精。
但我可没时间搭理她,我还得找房子住呢。
6
哎,姐姐,又见到你了。刑扬穿着白衬衫,下面是条灰色的休闲裤,随意慵懒的坐在墙头笑嘻嘻的看着我。
我抬眼,看见栏杆里的操场,疑惑道,你逃学
邢扬跳下来,稳稳的站住脚,一根修长的手指堵着我的嘴巴,姐姐,别举报我可以吗
我犹豫了下,可以。
反正也不关我的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好好学习的料。
可接下来,不管是我走到哪,他都背着包跟在我的照片身后,像条小尾巴。
你跟着我做什么我停住脚步,转过身问道。
他眯着眼笑了,却不答话,连着头顶的呆毛都忽闪忽闪的。
我也就随他了。
我找到了一家民宿,老板正好要租出去,里面很干净,还有一个小院子和鱼塘。
老板在院子里养了不少多肉,还种了不少的菜,白菜,葱蒜。
最最主要的是,墙角养了一片红艳的玫瑰,喜人极了。
我跟老板商量好,正好包下这个院子。
这段时间,刑扬就跟在我身后,他也不说话,遇到事情就帮忙,忙前忙后的,殷勤的很。
姐姐,我想请你去吃饭。刑扬突兀的开口。
我不禁有些失笑,你跟在我后面这么久,就是为了请我吃饭
发什么呆呢走路吧。我微微扬起下巴,眼角却藏着一丝笑意。
刑扬眉梢轻轻一扬,像被晚风吹过的柳枝,跟我来,这边有家开了二十多年的老店,你一定会喜欢。
暮色渐浓,青石板将我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空气中混着槐花的香气,让人浮躁的心都静了下来。
一路上,我问了许多关于这镇上的问题,他都一一解答,甚至说了些小时候的趣事。
我听的入神,不时发出轻笑。
晚上,坐在湖边热闹的烧烤店,人声鼎沸却不觉得嘈杂。
哎,刑哥,你怎么在这,这位是强子突然从身后冒了出来,眼神在我们之间打转,笑得促狭。
邻居,我带她来尝尝我们这边的特色。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顺便,救救她救命之恩。
刑扬自然的往我这边靠了靠。
他说这话时,眼睛一直看着我,湖边的灯落在他的睫毛上,在眼底投下细碎的阴影,像是藏着许多未说出口的话。
哦~救命之恩啊~强子故意拖长了调子,和边上的人交换着眼神,我们这朵高岭之花也会报恩啊哈哈哈。
他一行人嬉笑着,热热闹闹的挤过来坐下,熟稔的招呼老板,老板,再帮我们上几个菜!
这就来!老板端着果盘,笑吟吟的应着。
从强子口中我才知道刑扬早就毕业了,不过那教导主任没事老是让他来管那些混子,毕竟这镇上的人都怕他。
我看着他那乖巧的样子,可真是想不出来。
但他身上的伤却一直没恢复。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旧伤没好,新伤又添上去了。
回去的路上,刑扬突然蹲了下来,衣角被轻轻拉住,鞋带。
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我的鞋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指尖在收尾时若有若无的蹭过我的脚踝。
受伤了他抬头看我,眉头微蹙。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我想起前年冬天疫情,生着病,踩着积雪走了三条街,只为给他送落在家里的文件。
那天我的脚冻的失去知觉,他却连头都没回。
我低头看着脚后跟,不在乎道,没感觉了。
我很明白少年小心翼翼的姿态意味着什。
毕竟我追在萧鹤安身后这么多年,把一颗心捧在手上,等着人来认领。
但我不相信少年眼中闪烁的是真心。
真心不过是新鲜感,是好奇,是男人转瞬即逝的悸动。
爱又是一场演技派比拼。
今天晚上我很高兴,但也仅次于很高兴。
7
当我拖着行李搬出去时,白雪华不高兴了,毕竟那寸头小弟的饭没人管了。
她围着围裙在边上冷漠的看着。
手里又握着一把瓜子,边嗑边跟邻居说笑,果然不是从小养大的,是养不熟…说话像把淬了毒的刀。
包了个民宿也不请我们去住!有这么多钱舍不得让给她亲妈,怪不得没人要她了…还得是我家倩倩懂事。
我忽然笑了,懒懒的倚靠在斑驳的墙面上,静静的听着她和旁边那女人一唱一和的讥讽。
哎呦,白婶,看她是过了这么多年好日子,真当自己是那金凤凰了,要不你改了她命,她那命哪享受得到呦!
是了,攀着高枝就想飞,看不上她亲妈…
我打开拉链,就将桌上准备的精致礼盒一并塞进了包里。
等拖着行李箱,离开63号的大门,随手抛出一段优美的弧线,准确无误的扔进了大门口的垃圾桶。
民宿不远,我拖着行李箱快进门时,一辆黑色保时捷急刹在我面前,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车门打开,一双珵亮的皮鞋踏在尘土飞扬的路面上。
萧鹤安。
他依然英俊的刺眼,剪裁精良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比例,唯独一双狐狸眼依旧多情泛滥。
白容。他唤我的名字,带着以前没有的温柔。
我看到他加快了步子,越过门就想进去。
这骚狐狸又想干嘛
萧鹤安上前不由分说的握住我的手腕,声音还带着一丝急迫,你怎么又来这地方了,你之前不就在这出的事吗!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拉着行李箱就要过去。
别走!我知道之前做的不太地道,但你就没错吗
你真的喜欢我吗那些女人往我身上贴,你在意过吗,你不过就是冷眼看着,我有时候都不明白,你到底是喜欢我追着我这么多年,还是为了那个婚约,为了萧家追了我这么多年。
你很久以前明明什么都以我为中心,为什么变了!
我只是想让你嫉妒,吃醋,表现出一点你爱我的样子,难道你爱我只是因为之前的救命之恩吗
我只是觉得那些女人和你很久之前很像,一样热情的等着我。
萧鹤安低笑一声,可我现在想明白了,我萧鹤安只爱你!萧鹤安只爱白容!
呵,萧大少爷说笑了,是昨天晚上做的梦还没醒吗我用力抽回手,冷笑一声,跟你有婚约的是白倩楠,不是我。
至于那救命之恩,我这么多年就救了你不少次,全当扯平了。
从前的我早就那些爱消磨殆尽了。
怎么,这跟白倩楠在一起还没几个月呢萧少爷又玩腻了我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心虚的眸色,不耐烦的看着他。
白倩楠,萧鹤安突然想到她那个蠢样子,平时大作小作不说,连去参加个舞会都能被泼的身上是酒。
那女人哭着在那种场合求救,简直是丢尽了他萧家的脸面。
还是白容这种懂事的女人才配嫁给他萧鹤安,做萧家的夫人。
萧鹤安眉头紧锁,心虚的低着头,别这么说,之前我救你那是我应该做的。
突然又眸光深深地看着我,你吃醋了是不是,我从来都不在意你的身份,我是真心…
真心我打断他的自导自演,萧大少爷记性可真差,是谁在我生日宴上当众搂着小三耀武扬威的,是谁包养那小明星在郊外的别墅
萧鹤安,你别告诉我,这些都是我逼你的吗!
这么多年了啊,萧鹤安,不是几天几个月!
现在求着我给你机会,你早干嘛去了心里哽着跟刺,现在把这些话一口气说完,简直他爸的痛快极了。
其实我嘴里还有更多讽刺的话语,不过我不想再跟他说了,没必要纠缠不清。
我记得当时喜欢萧鹤安,貌似是因为我出了一场车祸,忘记了很多的事情。
据说他救了我,并且在我恢复期间一直照顾我,对我来说也算是救命之恩。
加上我们两家有婚约,又是青梅竹马
一颗心就这样傻傻的递过去这么多年。
萧鹤安脸上瞬间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以为只要他愿意回头,一切都没有变,白容一定会像以前一样在他身边。
可当他突然发现身边那个影子不见了,才知道她竟然离开京都这么久了。
他连夜飙着车赶了过来。
我转身要走,却被他在背后紧紧抱住,熟悉的古龙香水包围了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他低声道,那些不过都是逢场作戏!我是为了让你吃醋,看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他歇斯底里的样子,突然让我觉得很可悲。
曾几何时,男人的一个眼神就能让我彻夜难眠。
我突然笑了,萧鹤安,你该不会一直觉得我会站在原地傻等你吧,那个女人早就死了。
萧鹤安攥紧了我的腰,全当没听到。
放开她!
刑扬跑过来,手上拎着一袋热腾腾的包子。
他慢慢走近,视线落在萧鹤安环在我腰间的手,眼神阴森的可怕。
我让你放开她!邢扬又重复一遍,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萧鹤安嗤笑一声,你谁啊我和白容的事容不得你插手。
我用力挣开萧鹤安的手,离他站远了一些。
白容。萧鹤安收回空落落的手,声音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恳求,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跟我回京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刑扬的笑容愈发邪妄阴冷,你在说什么屁话呢
萧鹤安从来没被人这么不给面子,瞬间激怒了,猛地挥拳向邢扬砸去。
刑扬不躲不闪,硬生生的接下这一拳,嘴角立刻渗出血丝。
但他反而笑了,精致的五官衬的更加阴冷邪气。
就这点力气还不够给老子挠痒痒的他舔了舔嘴角的血。
话音未落,刑扬突然暴起,一记勾拳瞬间砸在萧鹤安腹部。
萧鹤安闷哼一声,踉跄着后几步,撞在了那辆保时捷上,警报声刺耳的响了起来。
他一口血吐了出来。
刑扬,别打了!我连忙冲上去拉住他的手臂,触手一片滚烫。
萧鹤安捂着肚子站了起来,眼神阴郁,你喜欢白容可惜她都追在我身后十多年了,看不上你这个臭虫!
邢扬猛地挣开我的手,又是一拳挥出。
我看到萧鹤安的后脑勺重重的磕在路边的石阶上,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
萧鹤安!我扑过去,手忙脚乱的检查他的伤口。
他要是在我这受这么重得伤,那萧家不嘚杀了我和刑扬。
萧鹤安就算死了也不能死在我面前!
刑扬看我伸手护在萧鹤安的前面,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紧抿着嘴唇后退几步。
他眸色深黑难测,声音因为压抑而显得低沉,白容,你又…放弃了我!
我刚想再开口,眼前的人却飞快地转身,长腿奔出去。
一个眨眼的功夫,刑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深巷里。
我当场傻掉,愣愣的站在门口,一脸茫然地望着空荡荡的深巷。
不是。
他……跑什么啊
而怀里的萧鹤安侧了侧头,低头装晕了过去。
8
没几天,白雪华胳膊挎着一个菜篮子。
当她站在巷子口鬼鬼祟祟瞅到我的时候,小跑直接冲上来狠狠扇了我一巴掌,好哇你,敢勾引倩倩的男人,你还要不要脸了你!
那可是都是倩倩的,你抢了倩倩的爹妈还不够,贪了她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还想抢她的男人!
这巴掌凶狠凌厉,把我扇的头都偏过去,嘴里泛起血腥味。
我猛地攥着她再次抬高的手腕,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我勾引白倩楠告诉你的那她怎么不亲自过来把她的未婚夫拉走!
白雪华粗糙的脸上划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被怨毒取代,她的指尖在我的手背上划出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她会回来吗!她敢回来吗!我猛地甩开她的手,看她踉跄的退到墙边。
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你把我骗到了这个镇上是不是为了给她铺路,只要我走了,那些就都是她的
那我离开了京都,这还不够吗
巷口站了一些看戏的路人,而我毫不在意。
我凑到她耳边,如果我再告诉你,我一个电话就能让她灰溜溜的从京都滚回来,你信还是不信
白雪华的眼神从震惊迅速转向怨毒,她嘴唇颤抖着,你,你这个…
这女人,明明之前还很乖巧听话的,她不是还想我这个亲妈的吗。
白眼狼白雪华,白女士,我长这么大没花过你一分钱,这巴掌就当还你的生育之恩了。
如果你再动手,我就不会放过你,和你的宝贝女儿了。
你白眼狼!!你个下贱胚子!
我当初就应该让你死在医院里!白雪华指着我在巷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乱喷。
我诅咒你永远得不到幸福,就像你那个短命的爹一样!
这些肮脏的话语连着楼上的街坊邻居都探出了头。
在她歇斯底里的诅咒中,我却弯下腰,低声笑了出来,笑得浑身发颤。
白雪华啊,你以爱为名将我唤到了这个镇上,送来的却是掺着砒霜的蜜糖。
看来。
血缘是债。
不是爱。
另一边。
萧鹤安眼圈乌青。
坐在车上烦躁的抽烟。
每次都吃闭门羹,实在有些丧气。
得到消息。
他堵在刑扬的门口,慢条斯理的抚平西装袖口的褶皱,微微扯松领带,刑扬是吧
前天的事,我就大发慈悲的原谅你,毕竟你也不知情。
我和白容从小就订了婚,她看不上你,不过是逗你玩儿罢了。
他忽然一把揪住邢扬的衣领,声音压的极低却字字如刀,识相的就应该滚远点,千万别妄想不该属于你的东西。
否则…我不建议让你瞧瞧什么叫不该碰的东西。
刑扬眸色骤然阴沉,反扣住萧鹤安的手腕,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骨头,他凑紧对方的耳畔,声音低沉道,呵,就凭你这老样子
这副弱鸡样,还想警告谁
邢扬略微上下扫视了他一眼,讥讽意味十足。
萧鹤安猛地推开他,整了整被弄皱的领带,从口袋轻掏出一张黑卡,轻轻的拍在少年的脸上,知道白容最喜欢什么吗
她追在我身后十多年,我那可是赶都赶不走,因为我能给她想要的一切,私人飞机,海岛别墅…,拍卖会上随便一条珠宝都够你挣一辈子了!
他的眼神转冷,声音带着寒意,你呢,除了那点可怜的真心,还能给她什么听说你为了还债还跟那拳场签了合同,你,出的来吗
也许某一天,你就死在了那台上,你能给她什么
最后一句,他说的不屑极了。
刑扬突然暴起,一拳砸在萧鹤安耳边的墙上,指间渗出血丝。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给她的…不会比你少!
当我又去那间我最喜欢的包子铺买早餐的时候。
侧过头看见了刑扬斜靠在墙边。
邢扬看见了我,抿了抿嘴,垂下了眸子用黑压压的睫毛遮住了眸色。
他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还是伤,甚至比之前更严重了。
在京都,每个人都穿的光鲜亮丽的,我从没见过像刑扬这样,身上时时刻刻都带着伤。
明明漂亮的像个玩偶,却残缺的到处是伤口。
这次,我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侵略性,那是源自他身上压不住的野和冷。
心里闪过一丝陌生的情绪,像是心脏被荆棘的玫瑰攥住,疼痛,尖锐。
这种感觉令我不安,潜意识在劝告。
接过老板手中的早餐,我正准备离开,他掐灭了烟头,挡在我面前。
邢扬有力的手指轻轻捏着我的下巴,白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也是,一个阴沟里的老鼠,怎么配的上你。他低头自嘲一笑。
转身便走了。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很久一段时间。
我再也没看见他。
萧鹤安每天都蹲在我的民宿门口,诉说着他那转瞬即逝的爱意。
可这落后的镇子,连个酒吧美女都没多少,萧大少爷留下一句,白容,你要知道我会一直在等你。
是了,回到京都那纸醉金迷的场子等着我。
真可笑。
曾经的我不知道被这假惺惺的话,骗了多少次。
多到都数不清了。
9
除此之外唯一不变的是,早餐每天准点的挂在门口,牛皮袋里装着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和甜品。
院子里的玫瑰开的娇艳欲滴,那个深夜来浇水的人,连玫瑰的刺都小心的抚平了。
超市的塑料袋拎的掌心生疼,总会有一只手接过重负,美女当心。的叮嘱还悬在空气中,帮忙的人已消失在货架中。
下雨时,恰好有一把伞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仿佛所有的好运和善意都降临在我身上。
唯独他,从不露面。
雨水拍打着窗户,像无数根手指贴着玻璃抓挠。
门外传来一阵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几乎被雨水淹没。
谁我问道。
可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
不安的预感袭来。
我猛地拉开门,冰冷的雨水立刻拍打在我的脸上,而外头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可鼻间传来的血腥味却令人惊惧。
我冲进雨里,跑向转角。
巷子口好大一摊鲜血,与雨水混合,流得到处都是,像一片在雨中绽放的血色玫瑰。
血泊里躺着一个人。
清瘦的身形,腿长长的,光是看个轮廓我都知道那是谁。
我低下头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紧张的牙齿都在微微打颤,刑扬,刑扬!你醒醒!
可他却没有丝毫反应。
刑扬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头脸上全是血和汗,薄唇松散地张开,俨然是昏迷状态。
我看见他身上的黑色短袖都泛着湿意,才发现血是从他腹部流出来的。
我连忙打开手机,叫了救护车过来。
雨下的太大了,冰冷刺骨。
我扶着他的一只胳膊,使尽浑身力气将他扛回了屋里。
他把黑色的塑料袋紧紧的攥在手里,即使昏迷了也没有放开。
刑扬的身上到处是青紫,连着嘴角都擦破了,一张漂亮极了的脸蛋肿胀的不成样子。
比第一次见他还要狼狈,我跑着拿来了纱布,帮他把腹部上的伤口缠住。
但这次我却感到了心疼。
刑扬,怎么我每次见你,你都在受伤。
他被护士抬上了救护车,一只手依旧紧紧的攥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当护士将针剂打在他的胳膊上的血管。
邢扬迷蒙着一双眼睛,一口血吐了出来,却执拗的将塑料袋放在了我的手上。
他眸中泛起悲伤,…你,要的我邢扬都能给…
他一句话都没说完整,便又晕了过去,泪珠从他的眼眶顺着耳垂流进了雪白的单子上。
我愣愣的打开手上的塑料袋,竟是一大笔的现金,红彤彤的,看的人眼睛都泛酸。
黑色的塑料袋上沾满了血印子,唯独里面的东西被保护的整整齐齐。
刑扬被医生送进了ICU。
强子听到了消息跌跌撞撞的冲进医院,白炽灯照在他惨白的脸上。
他看了眼紧闭的手术室,膝盖一软,重重的跌坐在我边上的塑料椅上。
我死死的攥紧了手里的塑料袋,塑料膜当出细碎的声响,强子。我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得地方飘来,邢扬他这…怎么受伤的
强子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上全是冷汗,白姐,你真不知道那傻子他和地下拳场下了对赌协议…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喉结剧烈滚动。
他在王老板那签了合同,打拳还债,债已经还清了,王老板却不放人。
以前邢哥就算了,如今却夜夜去打拳,还参加生死协议,就想离开那里!
强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眼圈通红,其实邢哥在那挺好的,王老板平时对邢哥最好了,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发了疯要从那里出来。
参加对赌协议的,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九死一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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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天花板晃动的灯光,那光线刺的我眼睛生疼。
他突然压低了声音,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白姐,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刑哥吧,他是真的喜欢你,比他的命还重要!
当初,有大人物来找刑哥去赛场上打拳,刑哥都拒绝了,如今…
当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打断他要说的话。
邢扬由于受伤严重被转到重症监护室。
身上大伤小伤遍布,都缠着白色的纱布。
氧气面罩扣在他的脸上,每一次透明的呼吸都在那透明的壁罩上凝成薄雾,又迅速消散,仿佛随时都会停止。
他紧紧的躺在病床上,先前的凶狠凌厉,如今只剩下苍白脆弱。
指节上还留下未愈的淤青。
我轻轻抚摸着他指背上凸起的骨节。
刑扬。我的声音哽在喉咙里,盯着他手心的疤痕上,你不是喜欢我吗
我俯身靠近他的耳边,你醒来,我就告诉你答案。
这么多天。
他依旧躺在病床上,没醒来。
晨光漫过窗台时,我在他枕边的玻璃瓶里插下一朵深红玫瑰。
花瓣层层叠叠,像未说尽的心事,又像凝固的叹息。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
玫瑰盛开时,连荆棘也变得温柔。
10
强子把钥匙递到了我手中,虽然刑扬不说,但我还是想让你去看看。
我看着手里的钥匙,金属的凉意透过手心传来。
钥匙很轻,却又莫名沉重。
我想起第一次见到刑扬的时候,他就蹲在黑暗里,唯独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让我的心都漏了一拍。
他的屋子在走廊的尽头,钥匙插入锁孔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打开了、某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我走到刑扬的屋子里,脚步在空荡的房间回响。
客厅干净却空荡,没有一丝人气。
当我推开卧室的门,仿佛看到了他的前半生。
蓝色的床单,门前的书桌,还有架子上摆满的物品。
我随手扔到的干枯玫瑰被完整的摆在玻璃相框里。
书桌上的本子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我的名字,我用手抚摸着上面的写痕,凹凸不平,像是用尽了力气。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我看向那个阳台,竟然正对着我之前住的那间杂物间。
窗台的墙上贴着我对着镜头笑的一张照片,上面泛着黄边儿。
这显然是很早之前拍的,我却没有印象。
记忆像是被雨水打湿的墨迹,晕开来却看不清真相。
直到冰冷的泪滴落在手背,而才惊觉自己哭了。
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我看清了照片的右下角。
那上面写了主人龙飞凤舞的一句话。
我的爱像藏在破口袋里的匕首。
要么刺穿命运。
要么割断自己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