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私家侦探,今天我参加了一场特殊的婚礼。
在婚礼现场,有三个人分别塞给我了一张写着相同内容的纸条。
请你帮我调查一个婚礼的陌生访客。
在调查过程中那个人如影随形。
可唯一没有受到邀请却出现在婚礼现场的人,分明已经是个死人。
1
我叫麦可,今天要去参加一个发小的婚礼。
说是发小,但其实我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面了,最近收到他的消息就是这封婚礼请柬。
婚礼现场很豪华,看来张有望混得还不错。
新娘叫陈婷,宾客说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每次看向张有望时,目光总会在他身上停留好一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陈婷的眼神有些莫名的意味,连张有望也四处乱瞟、面无喜色。
张有望见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想这个人是谁。
其实他也变了很多,全然没了以前那种老实巴交的样子,反而变得有些神经兮兮的。
他认出了我,急冲冲地朝我跑过来。
麦可！他很激动,拉住了我的双手,我听说你现在当上侦探了！
多年未见,我暂时不太适应他的亲密接触,往回抽了抽手。
是,平时也就是帮人找猫找狗抓个小三什么的。
陈婷看了过来。
他有些失望,但还是咬了咬牙紧盯着我。
那目光中有难以忽视的挣扎,就像死前不得不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不那么信任的人。
我被他盯得汗毛直立,忍不住问：大喜的日子这是干什么
他正想说话,我注意到陈婷正注视着这边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张有望身子未动,眼睛却飞快地往后瞟了一眼。
我这不是太久没见你了吗,他喊道,走,带你去见见嫂子。
陈婷刚好走到他的背后,张有望转身,被吓得退后了一步。
婷婷,他扯动了一下嘴角,走路怎么没声,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兄弟麦可。
我点头示意,陈婷带着那种莫名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也点了点头。
宾客基本都到齐了,张有望没空再和我说话。
我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不自觉地看向台上这场婚礼的男主角。
就在刚才,陈婷快要走到我们身边的时候,他飞快地往我手里塞了一个纸条。
转身时还低声叮嘱：回去再看。
明明应该是自己的主场,张有望却缩着脖子警惕观察着四周。
仿佛这不是他的婚礼现场,而是随时要把他拆吃入腹的深渊巨口。
从入场开始这怪异的一切让我有了探查的冲动。
手中的纸条开始发烫,我刚要展开一探究竟。
2
听说你是个侦探陈婷端着酒杯过来。
我迅速将那张纸条重新握在手心里,看张有望那时的表现,应该不想让自己的未婚妻子知道这件事。
按道理说应该是新郎新娘一起敬酒,但是她却独自来了。
我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张有望。
陈婷知道我在想什么,自嘲地笑了一声：从台上下来我就没看见他人了,只能自己来敬酒。
我心想,张有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靠谱了。
你是个侦探陈婷又问了一句。
她好像很执着于这个问题。
是。
我给了她和之前一样的回答。
当陈婷听到抓小三这三个字时,眼睛眯了一下。
我以为她要说什么,正疑惑着,她却沉默着递上来了一杯酒。
杯中的红色液体翻滚了一下,溅在她的手腕上像血一样。
我低头,猛然发现她的小臂上有几条狰狞的伤疤,增生像蜿蜒的蚯蚓一样破坏了整条手臂的美感。
但陈婷好像不介意,依然选择了漏臂的婚纱。
我伸手去接酒杯。
一瞬间,我的手心里多了一个东西。
她见我接下,扯开嘴角笑道：有望回来了。
我回头,见张有望正魂不守舍地往大堂跑。
他看见陈婷时猛地定在原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一步一步走过来。
婷婷,我有点不舒服。
他的手在发抖,很轻微,但我还是注意到了。
陈婷是个贴心的妻子。
她扶住张有望,柔声道：那就散了吧,回去休息。
这场婚宴刚进行到一半,就因为新郎身体不适提前散席。
宾客们抱怨着往外走,这可能是他们参加过最离谱的婚礼。
我被这草率一幕震地发懵,被人潮推搡着出了厅门。
回头望去,张有望和陈婷正携手站在厅中注视着我。
这一刻,在夫妻恩爱的外表下,我分明感觉到了暗流的汹涌。
回到工作室,我将三张纸条摊在桌上展开。
一张是入场时张有望给我的。
一张是敬酒时陈婷给我的。
还有一张,是散场时一个擦肩而过的女人给我的。
不同的字迹呈现在眼前。
风通过窗户的缝隙灌了进来,桌上的日历被吹得哗哗响。
我打了个寒颤。
云遮住了阳光,昏暗的桌面上,三张纸条都写着一句相同的话。
请你帮我调查一个婚礼的陌生访客。
3
这是我职业生涯中接到的最神秘的委托,与之前找猫找狗完全不同。
没想到这位多年未见的老友给我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我的血液开始沸腾,手心冒出细密的汗,仿佛这一刻才真正是我入行的起点。
这件事一定得办漂亮,我暗下决心。
说起张有望,就不得不提多年前的一件事。
他和我都是从一个小山沟里考出来的。
山里教育水平比较落后,全村人就供出了这么两个大学生。
但考大学和考大学也是不一样的,张有望凭借出色的成绩被名牌大学录取,而我凭借出色的技术上了个职业学院。
我们在不同的城市里一直保持着信件往来,后来有了手机就开始打电话了。
张有望还在读大学的时候我就已经出来打工了。
后来赚了一些钱,有条件跑到他的城市一起吃个饭喝喝酒。
那时他很羡慕我潇洒自由。
张有望家里是我们那片最穷的,父母为了供他读书掏空了所有积蓄,这导致他一直活在担心辜负爹妈期待的压力中。
我看他愁眉不展,就劝他找个工作。
那时大学生就算是稀缺了,凭他的学历找个像样的工作不难。
他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我问起他以后的打算,他选择继续读研深造。
那时我大概明白他的想法,面对社会总是需要勇气的,他害怕走出了象牙塔就要面对各种失败。
相对而言,读书的确是他最擅长的事。
我不再劝,路是自己走的。
回去后我们的联系就少了。
我忙着打工挣钱,他忙着备考,我攒的钱越来越多,他却考研失败了。
我没想过他会失败,毕竟他真的是一个很会读书的人。
这次的打击应该不小,我就想着去安慰一下他。
电话没打通。
我预感不太好,就搭上火车直奔他的城市。
到了他的出租屋后,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房东说：前几天他爸妈来了,发了好大一顿火,这不连东西也不要,房租也没退,拎着人就走了。
你是他朋友房东继续问。
我点了点头,给他看了我和张有望的合照。
那你帮他收拾一下东西吧,房东转头就走,嘟囔道,乱的跟猪窝一样。
我走进屋子。
房间的确十分凌乱,可以看出张有望走的很是匆忙。
我又过去了一个电话,这次那边直接关机了。
没办法,我开始替他收拾东西。
地上满是纸屑,我扫到簸箕里倒进垃圾桶。
零碎的纸张像雪花一样落下来,在翻飞中我注意到了那上面印刷的大字。
……录取……的。
我心头一紧,又把纸片拾出来拼接好。
那是一封完整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红色的大字正是张有望心仪的大学。
4
张有望考上了。
那之前他在电话里撕心裂肺地哭喊又算什么
我心头涌上了一股被欺骗的怒火,掏出手机再次拨打他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机械的声音让我逐渐冷静下来,看着被撕成碎片的录取通知书,那股怒火逐渐被疑惑占据。
录取通知书为什么会被撕碎散落满地
张有望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他又被带去了哪里
这一切问题都没有了答案。
因为从那个时候开始,张有望就彻底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后来我留在了这个城市。
有一个原因是打包的东西太多没有地方放,所以干脆租了个房子。
但究其根本还是因为他突然失踪这件事一直横在心里,想着万一能蹲着张有望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用攒的钱开了一个工作室,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活着。
直到不久前,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
他说说他是张有望,邀请我参加他的婚礼。
张有望的出现让我平静的生活再起波澜。
当初想问的问题又一股脑地钻了出来。
本想在婚礼上要个答案,却被那怪异的一切打的措手不及。
叮咚——
手机屏幕亮起,我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办公室没有开灯,亮着的手机屏幕成了唯一的光源。
我划开手机,是张有望发来了今天的宾客名单,还很贴心的将他和陈婷的亲友分别罗列。
打印机嗡嗡地吐出纸张,我迅速浏览了一下那个名单,没有发现什么疑点。
这件事该如何查起
我决定单独和张有望见个面,就约在当初我们经常喝酒的那个酒吧。
短信发过去,还没等我合上手机,张有望就回复。
我不去！
拒绝的直白明了,甚至都没有找一个拿得出手的借口。
我有点上火,想打电话质问他什么意思,一块把过去的事情问个清楚。
信息却又弹了上来。
给我一个地址,我去找你。
我为他的反复无常摸不着头脑,只能将地址发过去。
桌上还有三张纸条,我得收起两张。
拉开抽屉,当年那个被撕碎的录取通知书已经粘好,此刻就放在这里。
我将它取出放在桌子上,想等张有望来的时候交给他。
屏幕再次亮起,张有望又发来了一条短信。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求你不要问我以前的事。
5
既然这样说,这封录取通知书就不好交给他了。
心里疑惑更甚,但作为曾经的好友,我确实不能再提人家不愿提及的往事。
那就只问这位陌生访客的事好了,我心想。
等一下,我突然反应过来,今晚是他的新婚夜,我就这样约人家出来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有些懊悔,想跟他说换个时间,信息还没发出去,张有望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我到了,你怎么没开灯
他已经到了,后悔也没用。
我开灯往楼下看了一眼,张有望正贴着车门神经兮兮地望过来,看到我的脸他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这么胆小了我探出头笑着调侃他。
张有望没什么反应,左顾右盼地缩着脖子走进楼下大门。
我讪笑着挠了挠头,觉得有点尴尬。
窗户还没合拢,却见张有望又张牙舞爪地从大门里冲了出去。
出来！我看见你了！
他拿着公文包左右挥舞,惊起的鸟雀双脚一蹬发出振翅声响,张有望尖叫着把公文包扔了过去。
别缠着我了……
面前空无一人,张有望跌坐在地上,嘴里一直嘟囔着：别缠着我……
我慌忙下楼,他幽幽转过头和我来了个对视。
声音颤抖道：怨我干什么！
工作室的灯已经全部打开,张有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窗外。
我上去拉上窗帘,递给他一杯热水。
你看到了什么我问。
张有望抖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继续问：和你说的陌生访客是同一个吗
听了这句话,沙发上的人抬眼看我,说了一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
麦可,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这句话从张有望嘴里说出来特别奇怪。
他虽然是从山里出来的,但接受过高等教育,对于一切鬼神之说都嗤之以鼻。
能让他说出这种话,说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外。
我不相信。
我给出了这样的回答,希望能安抚一下他紧绷的情绪。
张有望喝了口热水,吐出一口气。
我看他好的差不多了,拿起他塞给我的那张纸条问道：你说的这个陌生访客是已经有了怀疑对象吗
他看着我手里的纸条缓缓开口：是,自从我宣布婚讯,这个人就如同幽灵出现在我身边。
我不能告诉你这个人是谁,我只能告诉你的是……张有望停顿了一下,低声道,这个人已经死了……
但就在刚才,我在你楼下玻璃的倒影上,看见了这个人的脸。
6
怪不得张有望在婚礼上疑神疑鬼,任谁看到一个死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心情都不会太美妙。
这个人还出现在了我的楼下。
是跟着张有望来的,还是目标就是我
我的心跳开始急促起来,虽然有一些害怕的成分在,但更多的是面对未知事件的强烈好奇心。
我问他：你怎么确定这个人真的死了
张有望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遗憾。
我亲眼看到的,前几天我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有人跳河自杀,想救没救下来,我亲眼看到尸体被打捞上来的。
他点了一根烟,边吞云吐雾边继续说道：你说,是不是怪我没能劝下来或者说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这相当于默认了找上来的是鬼魂,我不敢接话。
他继续道：我要不要找个有门路的人超度一下烧烧纸钱
鬼神之说太过离奇,照张有望的说法这件事远超我能力范畴。
只是好不容易到手的大案要飞了,我还是有点不甘心。
要不,我再帮你查查
张有望看过来,面无表情道：怎么查
我这种私家侦探不具备警察的权力,最主要的调查方式其实就是走访、打听。
我实话实说：打听一下尸体在哪儿,有没有其他亲人,在哪里工作,生前接触的都是什么人……
不用了,张有望打断了我,你就当我从来没跟你说过这件事吧！
他神情有些古怪,在恐惧中又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建议道：你不如去报警。
当初那个人跳河的时候就是我报的警,现在我又要报警说他活了,人家只会把我当疯子。
张有望拿出一摞钱放在桌子上,看厚度得有上万。
他继续道：你嫂子家是做生意的,信这种东西,要是让她知道了这件事可能会有麻烦。
这是要拿钱封口的意思。
我看着他,试图在这个西装革履的人身上找到从前的影子。
钱你拿回去,这件事我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我向他保证。
也不知道张有望信没信,但他把钱收了起来。
我站在窗边,目送他开车离开,脑海中不断回想他刚才说话时的神情。
张有望隐瞒了一些事。
这些事他不愿意让我知道,宁愿继续承受恐惧。
案子飞了,深究也无用。
我拉开抽屉拿出第二张纸条,拨打了电话：陈婷女士,我想和你聊聊关于你口中婚礼的陌生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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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我和陈婷又约在了工作室。
纸条摊在桌上,我开门见山：你知道这个陌生访客是谁吗
我知道,陈婷红了眼眶,她是张有望在外边养的小三！
我有些惊讶,客观来讲陈婷家里有钱、长的不错、说话也很和气,张有望能和她结婚属于高攀。
难不成这个小三比陈婷的条件还要好
我问：你还知道多少关于这个女人的信息
陈婷想了想回答：她叫白灵,好像是个服务员。
我越来越看不懂张有望,把一个明媒正娶的富家小姐弃之不顾,去出轨一个普通的服务员。
白灵。我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无论怎么回想都没对应上面孔。
陈婷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手臂上的疤痕十分晃眼,我忍不住将目光放在那里。
陈婷注意到了我的眼神,翻转手臂将疤痕正对着我。
她说：请柬都发出去了,就算张有望骗了我我也得和他结婚,陈家丢不起这个人。
怨恨无处发泄,陈婷就用伤害自己的方式缓解内心的痛苦。
我想,她是个可怜的女人。
但同时我的心里还有诸多疑问,有些事情不得不向陈婷求证。
你怎么知道张有望出轨了白灵
问起这个,陈婷的眼神顿时变得十分犀利。
她咬牙道：白灵拿着他们的定情信物主动来找的我,说就算我和张有望结了婚,也只是拿着我的钱来养她。
她还要谢谢我,我当时……我当时恨不得……
陈婷把桌子捶得震天响,她的头发散落下来,全无半分温婉的样子。
想不到几年的时间,张有望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劝慰了几句,问起她的想法。
你想让我劝劝有望
不,陈婷厉声道,我要让你帮我搜集张有望出轨的证据,我要让他净身出户！
她给了我一笔丰厚的酬劳,这才应该是我赚的钱。
我接下了她的委托,同时提出要见一面张有望出轨的女人。
陈婷疑惑地问我：你不怕他们销毁证据
张有望或许会,但白灵不会,我回答,要不然她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陈婷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我打了过去。
白灵,我有办法让张有望离婚。
我和白灵还是约在了工作室。
敲门声响起,应该是她来了。
我上去拉开门,猛地定在了原地。
门口站着的女人,就是在婚礼散场时与我擦肩而过,递给我第三张纸条的人。
8
白灵坐在沙发上打量我。
我没有觉得不适,因为我同时也在打量她,这张面孔有些眼熟。
我们是不是见过我问。
白灵笑着抚摸自己的腹部,回道：对啊,婚礼上。
我的意思是在这之前,但相对于这张面孔来说,白灵如今的态度更加引起我的注意。
我说：你不像是一个第三者。
白灵好像听到了有趣的事,捂着嘴笑了起来。
她其实长的挺可爱,只是不太符合张有望从前的审美。
严格来说,陈婷也不符合。
她边笑边回答我：麦可,你是不是觉得有些感情见不得光。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我的名字。
见不得光的不叫感情,我回答,叫苟且。
白灵不笑了,她盯着我的目光里有些难以释怀的执着。
你都看的明白。
我无法和一个第三者共情,尤其是一个嚣张的第三者。
这个时候我又想起陈婷离开前的怨恨,忍不住想给她讨个公道。
你明知道张有望和陈婷要结婚了,为什么还要找她。
白灵撇了一下嘴,满不在乎道：我在救她啊,如果不是我,她还活在自己美好爱情的幻想里。
再说了,白灵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我怀孕了,怎么能让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爹呢。
她越说声音越小,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我。
白灵腹部微微隆起,月份应该不小了。
你和张有望什么时候认识的。我疑惑。
麦可,她又叫起我的名字,你刚刚就应该问,到底谁才是那个小三！
这一刻,之前的所有疑惑都有了答案。
我这样推断。
张有望和白灵在一起却贪图富贵出轨了陈静,陈静不知道他们这段感情就和张有望订了婚,当白灵发现自己怀了孕找上门时她为了陈家的声誉只能把白灵当成第三者。
目前还有一个问题亟待解决。
你说的婚礼的陌生访客是谁
听到我的问题,白灵环顾四周神秘地往前探了探头。
她低声道：我在婚礼上,发现张有望好像在害怕什么东西。
是那个死人。
她继续道：我觉得这是他的把柄,我可以用这个把柄逼他和陈静离婚。
我问：你怎么知道他害怕的是个人
因为我看见那个人了,白灵声音越来越低,而且,我认识那张脸！一张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脸！
9
事情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那个死人身上。
我血液中的某些因子又开始叫嚣起来,我又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去调查那个人。
只是这次的委托者不再是张有望而是白灵。
我问：你看到的那张脸是谁
白灵回答：是我的同事。
也是一名服务员
不,是我们酒吧的驻唱歌手。
瞬间,我的头脑穿过一股电流,尘封的记忆涌入脑海中,面前这张脸也愈发清晰起来。
我终于想起白灵是谁。
她就是从前我经常和张有望喝酒的那个酒吧里的服务员。
麦可,你认出我了。白灵轻声道。
其实这个女孩曾在我的记忆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时张有望没什么钱,所以每次出去喝酒基本都是我结账。
我们去不起什么高端会所,那个隐秘在街尾的酒吧就成了我们经常光顾的地方。
酒吧很小,也没什么客人。
那时我还调侃白灵,你们酒吧应该稳赔不赚。
白灵是酒吧的服务员,也是老板。
她长着圆圆的一张脸,扎着利落的马尾,怎么看都应该是一个大学生。
我要是关门了你们俩上哪儿喝便宜的酒她回答。
白灵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梨涡,眼睛闪烁着别样的光彩。
那时我是心动的。
她还说：酒吧就一个员工！成本还好啦！
她说的那个员工叫叶然,一个很瘦个子挺高的年轻人,是酒吧唯一的驻唱歌手。
去的次数多了我们就和白灵熟悉起来,只是叶然不爱说话,只在台上唱歌,也不参与我们的话题。
所以除了他的名字,其余的我一概不知。
张有望失踪后酒吧就关门了,现在想来白灵应该是跟着张有望离开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在我眼皮底下变成了恋人。
我有些感慨,一时沉默下来。
也不怨我如今认不出白灵。
她瘦了很多也很少再笑,明明年纪不大,鬓角却已经有了白发。
眼神也没了以往的灵动,反而被刻薄和怨恨取代。
白灵或许并不知晓我曾经的心动,她现在急着抓张有望的把柄。
她说：酒吧关门后我就没见过叶然了,他突然出现在婚礼现场还让张有望这么恐惧,其中一定有秘密。
我不敢告诉她张有望恐惧的原因是叶然已经死了。
而这个死了的人又出现在了婚礼现场。
三张纸条的主人如今都浮出水面,其中两张都与那个跳河自杀的叶然有关。
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是得从叶然入手。
我虽然学历不高,但也接受过科学的教育,我不信出现在婚礼现场的是鬼魂。
叶然死了只是张有望的片面之词,我得先查证他跳河自杀一事是真是假。
与白灵告辞后我开始翻阅近期的报纸。
跳河是算是大新闻,如果是真的不可能不登报。
终于,我在不久前一张晨报的角落找到了一则新闻。
通心河打捞一男尸,请家属前往公安局认尸。
报纸上有一张尸体的照片,那是一个脸部的近照。
河水将皮肤泡的肿胀,眼球微微凸起。
虽然与记忆中的面孔有些差别,但我还是能依稀辨认。
确实是我认识的那个叶然。
10
叶然真的死了。
张有望说的难道都是真的
婚礼现场出现的那个人会不会只是和叶然长相相似
可就算再相似两个人都认错的可能性有多少
这件事还得靠陈婷帮忙。
我打通她的电话：我需要看一下婚礼现场的监控和录像,万一拍到了白灵和张有望亲密接触的证据呢
没一会儿,陈婷将录像发到了我的邮箱。
我不敢眨眼,试图在视频中找到那个身影。
灼热的阳光透过玻璃照的桌子发烫,空调不舍得开,屋里像蒸笼一样。
我冒了一身冷汗,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层层浮现。
屏幕定格在了某个瞬间,一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男人倚着墙透过屏幕注视着我。
那是一张叶然的脸。
不可能,我勉强镇定下来,拨通白灵的号码。
叶然还有兄弟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回道：这我不知道,你去他老家问问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我捏住手机,默默等待着。
白灵把地址发了过来,是一个比较遥远的小县城。
我订好了火车票,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上了一辆出租车。
去通心河。
我想去叶然死的地方看看,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通心河边,激流奔腾。
岸边有没烧完的黄纸,不知道是不是张有望来过。
我拦住一个晨练的大爷,问道：请问你知不知道前段时间这里打捞上来尸体的那件事
那大爷望向奔流的河水,随意道：这岸边没监控,一年来跳下去的人没十个也有八个。像这么年轻的倒是很少见。
我问：您听说过他要寻死的原因吗
年轻人寻死还能因为什么得了绝症、工作不顺、感情不和,来来回回不就这几个原因吗。
看来今天问不出什么结果了。
倒是老看见有人来给他烧纸,男的女的都有,我昨晚散步还看见了一个开豪车的大款,边烧纸边念叨差点没吓死我。
大款应该就是张有望了,那女人会是谁
这里问不出线索,我决定启程去叶然的老家。
小镇人少,随意打听就找到了叶然的家。
这是一栋老房子,地上坑坑洼洼的都是井盖,墙面上随意粘贴着各种小广告。
看起来叶然家也并不富裕。
我敲了敲门,片刻后门推开了一条缝,一双眼睛从门缝里看向我。
你找谁是一个沙哑的女声。
我是叶然的朋友,有些事想跟您了解一下。我怕提起他们的伤心事,轻声道。
门后的人沉默了一瞬,问：哪个叶然
我愣了一下,回道：就是,前段时间出了意外的叶然。
门被彻底推开,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叶燃的朋友,进来吧。
11
房子装修的十分朴素,屋里也很空旷。
我总觉得有几分违和,还没等细想,那个中年女人递过来了一杯水,自顾自道：他爸住院了,我是他妈,有事你就跟我说吧。
我问：您就叶然一个儿子吗
她看了我一眼,回答：对,就一个儿子。
那就不是双胞胎了,难不成真是鬼魂作祟。
您知道他为什么死吗
还能为什么,傻呗,他就是个傻子！他是我见过最大！最大的傻子！
叶然的母亲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痛哭流涕起来。
看她的样子我也有些心酸,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再问。
我还是觉得这屋子有些奇怪,忍不住四处打量。
餐厅里有一个供桌,上面摆放着叶然的遗照。
遥望着与视频中一模一样的脸,我觉得四周凉飕飕的,有点不敢过去。
叶然的母亲逐渐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开始向我说起他儿子的事。
好像多说一点,他的儿子就依然活在自己身边。
我坐在她身旁,安静地听着。
他是个傻孩子,不管对谁都很好,之前的时候总是吃亏,我就劝小灵看着他点,别傻乎乎的谁都信。
我插了一句：是白灵吗
她点了点头,继续说：后来他要去s城,我就劝他别去别去！他就是不听,结果呢把命丢那儿了。
s城就是我现在在的那个城市,张有望在那里上了大学,白灵的酒吧也在那里。
他真是狠心,就这么把我们老两口丢下了,也把他媳妇儿孩子丢下了。
等一下,我猛地转头,失声喊了出来：他有老婆孩子
那河边大爷看到的烧纸的女人是不是就是他老婆。
我这一声把叶然的母亲吓了一大跳,她疑惑地看我。
你到底是不是他朋友连他有老婆都不知道
我解释道：我跟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
哦,她点了点头,对,有老婆了,他老婆还怀孕了。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向供桌上的那张脸,喃喃道：就是白灵。
他老婆就是白灵。
我额头冒起一层冷汗,脑子变成了浆糊。
而在此时,我也发现了这个房子的怪异之处。
你们一直住在这里,还是……刚搬进来。
12
白灵说,这里是叶然的老家。
但这里房屋空旷,生活痕迹很少,就连行李还没有完全收拾出来。
白灵在撒谎,这不是他们的房子。
果然,她说：这是我们租的房子,小灵说换个环境也能换个心情,所以我们就搬家了。
白灵为什么要骗我她明明是叶然的老婆,却说没有再见过叶然。
她和张有望到底是什么关系肚子里孩子到底是谁的
各种纷繁杂乱的问题一起涌向我的脑海。
我隐约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陷阱。
您以前住在什么地方我问。
叶然的母亲突然警惕起来：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白灵说,她在老家忘了东西,让我一块给她捎回去。
叶然的母亲给了我一个地址,叮嘱道：我们家和邻居的关系不好,要是有人说什么不要理会,走就行了。
我应付了几句转身离开。
到门口时,我又转身看向供桌上的遗像。
叶然恬静地望着我,好像有很多话要对我讲。
我到了叶然真正的老家,没有听从他母亲的劝告,直接敲开了邻居的大门。
那是叶然家吗我指向一栋空置的房屋问。
是,有啥事
我是叶然的朋友,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了,您知道我要去哪儿找他吗
哪个叶然
我愣住了,这个问题有些耳熟。
当我刚见到叶然母亲的时候她好像也问了我这个问题：哪个叶然
见我愣在那里,邻居有些不耐烦。
他高声道：火然燃还是自然的然,你要找哥哥还是弟弟
叶然的母亲说,她只有一个儿子。
但现在曾经的邻居却说,她有两个儿子。
我问：哥哥在哪儿弟弟又在哪儿
叶燃……就是火然燃,他本来还在家里,前段时间出门了,我也没见着回来,叶然的老早之前就跟他爹妈吵了一架跑了,现在老叶搬家了,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砰地一声关上大门,留我怔愣地定在原地。
老叶家有两个儿子,哥哥叫叶燃,弟弟叫叶然。
那死的是谁哥哥还是弟弟
我从前认识的到底是叶燃还是叶然
婚礼现场出现的人又是哪个
叶然的父母为什么不承认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我有太多的问题想要知道答案。
于是,我再一次回到了叶然父母的出租屋。
门开后,叶然的母亲看到我,皱眉问了一句：你怎么又来了
我看向餐厅内供桌上的遗像,问道：您认识张有望吗
13
听到这个名字,叶然的母亲反应剧烈。
她急促地呼吸着,狠厉地眼神要把我盯出个窟窿。
我面无表情地重复道：您认识张有望吗
她突然高声尖叫起来,边撕扯着我的衣服边把我往外推。
滚！都给我滚！滚出去！
她认识张有望,从她如今的表现我可以断定,她和张有望之间有一段不太和谐的关系。
不,甚至能称得上仇恨。
我知道了。
我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回到S城后,我没急着去找白灵。
我先见了张有望。
几天不见他更加憔悴了,整个人神经质一般打着哆嗦。
看来,烧纸不太管用。
张有望端着杯子坐在沙发上,杯中的热水随着他轻微抖动地双手洒落到手腕上。
我问：你认识白灵吗
他抬头看我,眼神有一丝茫然,他已经不记得了。
我继续问你认识叶然吗
他眼神突然狰狞起来,手抖地更加剧烈,想来这两天快被那个如影随形的人折磨疯了。
我不是告诉你别查了吗！
张有望跳起来拽住我的领子,杯子摔在地上变成碎片。
突然缩短的距离甚至能让我看清他脸上的毛孔。
更别说眼球上的红血丝,乌黑病态的眼袋。
他厉声道：你会害死我的！麦可！你想害死我吗！
我甩开他的手,抓上他的头发。
用坚定地语气对他说：我们是兄弟！我是在帮你！你看看自己的样子,还像是个人吗！
张有望开始低声哭泣起来。
我松开手,他跌坐在地上,双手抱头嘟囔道：他一直缠着我,不是我的错啊！为什么一直缠着我！
有望,我放低了声音,抱住他的脑袋安慰道,别怕,我会帮你。
他渐渐停止了哭泣,呆愣地坐在那里。
我将他扶到沙发上,低声道：再这样下去你会疯掉的,如果你现在还能和以前一样信任我,就说给我听。
他抬头注视我,仿佛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张有望缓缓开口：我今天告诉你的事,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见我点头,他继续道：麦可！我认识叶然,在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除了你以外,我和他是最好的朋友,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直接导致了他想不开跳河自杀。
现在他找来了,缠上我了,麦可！只有你能救我了！
14
根据张有望的讲述。
大概可以总结为一个兄弟反目的故事。
当年张有望备研时心理压力越来越大,就独自一人去酒吧喝闷酒。
他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叶然。
叶然告诉他自己是和他同校的大学生,勤工俭学在酒吧驻唱。
他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诉苦的人,一股脑地把自己所有的压力和烦恼向他倾诉。
他们约好一起备研。
备考途中的诸多辛苦让他们的友情更加坚固。
张有望说,叶然比他还要勤奋,可能是因为要打工,学习的时间不如他多。
所以最终,他考上了,叶然却失败了。
叶然认为,张有望背叛了他们考同一所大学的诺言,一气之下撕掉了他的录取通知书。
两人因此反目。
我将抽屉中那张拼好的录取通知书拿出来交给张有望。
他注视着这张薄薄的纸张,眼中有些怀念。
他说：我以为我们分道扬镳后再也没机会相见了。
张有望没读成研,但靠自己的努力入职了一家大公司,最后还娶了老板的女儿,也就是陈婷。
这算得上另一种意义的人生赢家。
叶然却截然不同。
他回老家后也没找到像样的工作,整天躺在家里啃老,最后和父母吵了一架离家出去了。
在叶然人生最灰暗的时刻,又听说了张有望的婚讯。
他带着满心的嫉恨将张有望约到了通心河岸。
在张有望面前跳了下去。
他要让张有望一辈子难安。
麦可,张有望耷拉着脑袋,你说,他是不是也要我死了才开心。
所以,白灵为了自己的丈夫不惜用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设计张有望和陈婷反目。
我还有一些疑问：当年,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突然失踪。
他叹了一口气：我备研没有工作,花了我爸妈不少钱,他们知道了这件事骂我交友不慎结果害了自己,就来s城和我大吵了一架,当时我脑子里太乱了,来不及跟你说就回老家了。
回老家以后怎么不来电话
他们说我识人不清就把手机给收了,拿回来的时候电话号码都删干净了,也不让我和s城这边联系,直到我快结婚了才打听到了你的消息。
张有望不能责怪自己的父母,他觉得自己亏欠他们太多。
我会帮你,我告诉他,我认识一位法力高深的道士,我去问问他该怎么办。
事情逐渐朝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这件事靠我一个人不能解决了。
张有望感激地看我：麦可！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谢谢你！
我再三承诺会尽快帮他解决。
他才略微安心开车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想。
真是鬼话连篇,一派胡言。
15
白灵之前的酒吧现在变成了一个咖啡厅。
老板还是白灵。
她似乎知道我会来,留下了隐蔽角落的桌子。
上面有个标签：麦可预定。
你比我想象的要快。她坐在那里看我。
我在她对面落座,问她：你为什么会找到我
我曾经是张有望的朋友,对于她们来说应该不算一个安全人物。
麦可,她说,我没有别的路,其实对于我来说找谁都一样,找不找也一样,可是我在婚礼上看到你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我在这里开酒吧时你来喝酒的样子。
你听到了张有望和我的对话,也看到了他塞给我的纸条。我说。
对,我本来不想牵扯到其他人,但是张有望拉你入局,我也想看看你还是不是当年那样的人。她回答。
如果我不是呢我把所有的一切告诉了张有望,告诉他婚礼现场的不是鬼魂是叶然的兄弟,告诉他这是你们为他设计的陷阱。
白灵沉默地注视着我。
我仿佛知道了她的答案,如果我辜负了她的期望,应该不会再有开口的机会。
到时候,或许张有望也不是现在这样惶惶不可终日,而是早在通心河解脱了。
白灵,你的计划少不了一双紧盯着张有望的眼睛,说着,我望向白灵身旁的包间,对吗陈婷。
包间的门缓缓开启,陈婷站在那里倚着门框。
她笑得很开心,完全没有之前怨妇的样子：小灵,他知道了呀！
白灵微微转了一下头,示意陈婷在旁边坐下。
之前还水火不容的情敌如今却如同姐妹一样坐在一起。
我曾经想过,陈婷结婚的酒店规格很高,应该不会放陌生人进去,那白灵和叶燃,也就是叶然的哥哥是如何出现在婚礼现场的呢
现在我明白了,可另一件事又困扰着我。
如果情敌并不存在,那陈婷手臂上的伤疤从哪里来。
她又为什么要帮助白灵加害自己的丈夫
我喝了一口咖啡,对白灵道：你应该会给我一个不同的故事。
16
白灵的故事在我这里,更接近事情的真相。
张有望和叶然的确在同一所大学,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们认识。
在学校里他们毫无接触,就连在酒吧中我也没有发现过端倪。
可能只有他们自己和白灵知道,张有望和叶然其实是一对情侣。
张有望不让叶然在学校里和他说话,怕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就连在酒吧里,当着你的面,他们也装作不认识。
怪不得,当初连我对叶然都有一丝好奇心,但张有望却避之不及。
我问白灵：所以你的丈夫是叶然的哥哥,叶燃。
她点了点头,继续说叶然的故事。
见不得光的爱情不叫爱情,叫苟且。
对于叶然来说,他爱张有望,就想轰轰烈烈、正大光明地爱。
所以当他对父母坦言自己的爱情时,被他们赶出了家门。
叶然以为他们顶多是生几天气逼他分手,可是没想到爸妈真的不要他了。
无论他怎么哀求,家里的大门再也不会为他敞开。
叶然没办法,就先回了s城。
他将与父母决裂的消息告诉了张有望,本来以为能得到张有望的安慰,谁知道他大发雷霆。
张有望责怪叶然将他们的事情告诉了其他人。
他们是我爸妈啊！叶然说。
结果呢,张有望面无表情,你爸妈不要你了！
叶然愣在那里。
张有望告诉他：如果不想分手的话,就得在别人面前装作不认识我。
他继续说：我现在还靠我父母养着,如果我们的事情被他们知道,那我们就一分钱也没了。
我又没花过你的钱,我也能养你。叶然回答。
张有望又很生气,他对着叶然破口大骂。
你那点钱有什么用！你没人要了也想让我没人要是不是！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想分手
叶然失去了父母,他不能再失去张有望。
他安慰自己,等张有望考上研,能自己赚钱后或许还有机会。
他会带着张有望去求他父母的同意,去求自己父母的原谅。
于是,在他们的刻意疏远下,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终于,张有望考上研了。
那天,他开心地给张有望打电话,想约着出去庆祝一下。
还没等说话,那边张有望的声音冷冽地响起。
叶然,你想死是不是你怎么敢告诉我爸妈的
有望,我没……
分手吧叶然,我不想再见到你这张脸了。
有望……
我很早就想告诉你了,我试了一下,真心觉得和男人做那种事还是不如和女人爽。
……
我爸妈说的对,你也不会生孩子,我还想有个儿子的。
最后他说：因为你我读不了研究生了,现在看着你这张脸我就恶心,别来找我,别让我更恨你。
张有望的父母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他们这段隐秘的关系。
他们连夜坐火车来到张有望的出租屋,那时张有望见到自己的父母正想向他们展示自己的录取通知书。
谁知道暴怒之下,录取通知书被他们撕得粉碎：读了有什么用！你就算当了博士被人知道你是同性恋也会被人指着鼻子骂！
张有望怔愣问：你们怎么知道的
人家都找上门了！真是丢人！还不赶紧跟我们走！
来不及收拾行李,他们拉着张有望就走。
我打个电话。
你还想联系他
张有望眸色幽深,面如冰霜：跟他断了。
这通电话后,张有望就失踪了。
17
他失踪后,叶然活着就跟死了一样。
后来,叶燃找了过来,白灵就干脆关了酒吧带着叶然跟他走了。
我问：真的是叶然告诉了张有望的父母吗
白灵摇了摇头：叶燃告诉我,是他爸妈不甘心自己白白少了个儿子,也不想让张有望他们家好过,就找到了张有望的老家。
我问她：后来呢叶然怎么回来了
白灵继续说：后来,陈婷的婚讯上了报纸,被叶然看见了。
叶然回老家后,还是没有被他的父母接受。
他自己一个住,偶尔会回到这个有着和张有望那么一丝幸福回忆的城市。
他活的很不开心,这样的一丝甜蜜回忆竟也成了他活下去的慰藉。
直到最近一次回来,看到了报纸上的婚讯。
叶然想再见张有望一面,将曾经那段不了了之的感情做个终结。
我问：陈婷呢你怎么找上的她
白灵回答：我为叶然感到不值,就想去看看能让张有望毫不犹豫放弃他的女人是什么样子
陈婷默默地抚摸胳膊上的疤痕。
我看到了陈婷,她和当年的叶然一样傻,头也不回地陷进了张有望的虚情假意里,我不想看着她以后永远活在欺骗里。
陈婷叹了口气,接话道：刚开始白灵告诉我的时候我不愿意相信,在我心目中,张有望虽然家庭条件不好,但是他肯努力往上爬。
但是那时候的陈婷没想到,就是因为要往上爬,所以才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叶然。
我开始向他爸妈旁敲侧击他与叶然的关系,从他爸妈的表现里我隐约窥见了一些真相。
当年,张有望其实明白不是叶然透露了他们的关系,但是他正好缺一个理由和叶然分手。
我知道了真相后一时想不开,就想着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小灵救了我。
白灵激动道：这不是我们的错,我们都不应该付出代价,只有张有望！只有张有望应该付出代价！
她眼眶红了起来,攥紧地双手不停颤抖。
陈婷扶住她的肩膀,默默安慰着她。
我提出见叶燃一面,被白灵拒绝了。
麦可,在你找到真相之前,我不能让叶然见你。她说。
我不太明白她要的真相是什么
眼前的难道不正是真相吗
我开始从头串联这些天的每一个细节,从收到张有望的纸条到如今的谈话。
脑海中逐渐有了另一个想法。
叶然是自杀的吗
18
麦可！有信儿了吗！
张有望连声音都在抖,他甚至感觉呼吸的空气中都有叶然阴冷潮湿的味道。
我回答：有信儿了,今晚我带他去找你。
张有望选了陈婷在郊区的一个别墅。
郊区寂静,别墅区本来也没有多少住户。
茂密的绿化在朦胧月色下边际昏暗,瑟瑟吹动的夜风带来一种阴冷的气息。
我带着人到别墅的时候,楼上楼下都开着灯。
我敲了敲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露出张有望的一只眼睛。
看到是我,他松了一口气把门打开,这时我才发现他手里抱着一把桃木剑。
这就是大师他问我。
我和身旁的人一起点头。
张有望拉我们进去,将我撇在一旁,拉住大师问道：大师！快帮我驱鬼！我给你很多很多钱！
大师说：他有怨气,所以一直不愿入轮回,我将他召出来,你把话说清楚就行了。
不……张有望想拒绝,可一想到这或许是唯一能帮到自己的人,挣扎道,万一……万一他想害我！
那个大师拿出一个铜镜。
这是我的护身法宝,你拿着,他接近不了你。
张有望一把夺了过去,紧紧地抱进怀里。
供桌上有叶然的遗像,前面有三个祭坛。
大师拿出一个符咒,嘴里念叨着：魂来！
别墅的灯瞬时全部熄灭,大门呼地一下被风吹开。
张有望缓缓回头,叶然正迎着月光站在那里。
叶然,张有望扑通跪在地上,边磕头边喊,都是我的错！我给你烧纸！我天天供养你！求求你别缠着我了叶然！
叶然不说话,只用冷冰冰地眼睛注视着他。
张有望淌了一身冷汗,颤抖道：叶然！我是爱你的！可是我没办法啊叶然！我都是被我父母逼的！
你不是爱我吗！你如果真的爱我的话就不要来找我了！
叶然浑身散发着冷气,缓缓开口：推我入河也是你父母逼的吗！
张有望的脑袋伏在地上,他咬了咬嘴唇慢慢抬头,一脸阴狠地盯着门口的人。
不是我父母逼的。
他缓缓起身：是你逼的！
我都要结婚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我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了！你想毁了我吗！
都是你逼的！要不是你想旧事重提！我怎么会出手杀你啊！
我本来不想杀你的！都是你逼我的啊……
说到最后,张有望又开始哭着忏悔：叶然,我有罪！是我杀了你！我现在很后悔！我愿意余生都给你赎罪！
那就用你的余生去赎罪吧！
我上前打开了客厅的灯,看着跪在地上的张有望。
张有望愣在那里,我朝他身后扬了扬下巴。
他回头,大师……也就是跟我来的警察正举着相机记录刚才的画面。
再定睛一看,门口的叶然早就消失不见。
张有望朝我扑过来,大门涌进了更多穿着制服的警察将他摁在地上。
麦可！你串通外人害我！你可是我兄弟啊！
白灵和陈婷也走了出来。
张有望看到陈婷,挣扎着想起来：婷婷！是他们陷害我的！我爱你！我是你老公啊！你跟爸说一声让他救救我！
陈婷走到张有望面前,蹲下抚摸他的脸：我会救你的！你等着我！会没事的！
好,张有望疯狂点头,我等着你！你快点来救我！
张有望满怀着希望,被警察带了下去。
他一步一回头,用满眼的爱意看着陈婷。
陈婷：等着吧……抱着永远无法达成的希望。
19
在叶然的墓碑前,我放下了一束花。
我还是不能见叶然的哥哥吗我问白灵。
白灵注视着墓碑上的照片沉默了一会儿。
她摇了摇头说：不能了。
天下起了蒙蒙细雨。
我不再强求,转身上了车。
身后传来了白灵的低声哭泣,我脚步停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通过车的后视镜,我看到了叶然的身影,他站在白灵身边,沉默地注视着墓碑上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