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妈妈你在哪里呀
苏州城外
寒山寺后山。
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正对着朝阳,坐在石凳上,双肘随意的搁在面前的石桌上。
本该是颜若朝华,色若桃李的脸上此时却是一副忧郁不快的神情,活脱脱一个林妹妹的模样。
这位少女名叫苏悦,是这寒山寺慧清师太的俗家小弟子。
苏悦右手手指默默转着左手手腕上一条褪了色的红绳。
这根红绳据说是她的妈妈去寺庙里给她求取的。她一生下来几乎要养不活,不会吃饭就学会了吃药。她的父母为此操碎了心,带她到处求医问药,自从带上了这根红绳后,她的身体真的一天天的慢慢好了起来。
五岁的时候更是拜在了寒山寺清慧师太的门下,随她修行,学习武艺。
别的家里一般都是是父慈母厉,她家里却是反过来。从小到大,她吃饭睡觉,坐卧行走,她爸爸都会严格要求。
这样不行,那样更是不允。
自从她五岁那年开始学习武艺,更是严格督促她,刮风下雨从不间断。她从小身体不好,为此吃尽了苦头。她小时候真的特别特别讨厌父亲。
记得她有一次练习轻功,练的脚脖子都肿了,才放过她。
她气呼呼的跑到妈妈那里,抱住妈妈大腿抱怨着,爸爸不爱她,她讨厌爸爸。
妈妈当时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很温柔的把她抱在怀里,轻柔的给她上药。在妈妈的儿歌声中她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她朦朦胧胧中听到妈妈温柔的声音：傻孩子,爸爸怎么会不爱你他对你的爱一点儿也不比妈妈少。爸爸管你管的严厉,只是担心你会生病了难受。他是在用另一种方式爱着你,想通过学习武艺让你的身体变得健康,学好了武艺,长大了就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
苏悦还记得当时自己嘟着小嘴嘟囔着：我才不信,爸爸最讨厌了。然后就再也抵不住周公的召唤,沉沉的睡了过去。
你看看你,说了悦儿还小,要慢慢来。现在好了,宝贝女儿都讨厌你了。苏妈妈嗔怪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苏爸爸摸了摸鼻子,上前接过苏悦。
总要有一个人能治住这小丫头吧要不然她能翻天了。
她的妈妈啊,是个特别温柔的人。小时候特别顽皮,可是她身体不好,每次玩过之后都会病倒。
有一次她和小姐妹一起玩踢毽子,玩的出了一身的汗。回家后即使马上就换了衣服,她晚上的时候还是发热昏迷。爸爸外出不在家,妈妈守了她一夜。
等她身体好了,妈妈也累的病倒了。
爸爸回来后训了她,说她不知道体谅妈妈。
一滴眼泪落在了石桌上,妈妈,你在哪里啊
你怎么舍得扔下你最爱的女儿和深爱的丈夫,独自一个人离开呢
她笑了笑,擦去了泪水。
她知道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某种答案。但她固执的不愿意相信。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愿意承认。
有时候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
2
十年前
她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一天上午,她从家学里放学回去,一路上她都在抱怨着早饭的时候没有看到妈妈的身影,更没有喝到妈妈亲手煮的小米粥。她一路上都在排练着回去了如何兴师问罪。当她蹦蹦跳跳回到家里的时候,她很是失望,她没有看到妈妈,也没有看到妈妈像往常一样,每日在她下学的时候来门口迎接的身影。
她走进大厅,看到了一个好久没有看到的人---她的父亲,皱着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显得很颓废,小小的苏悦有些被这样的父亲吓到。她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不着边幅,眼睛红红的,还胡子拉碴的。
苏悦很不喜欢这个父亲,一度特别讨厌他,因为这个父亲总是管她管的很严厉。
对一棵桃树却是很温柔、很细心,她小小的心里觉得这个父亲对自己还没有一棵桃树好。
苏锐看到放学回来的苏悦,起身走到她身前,蹲下身子轻视着她的眼睛,告诉她：悦儿,你娘去苏州办事,先走一步。我们马上也要动身。
苏悦虽然很奇怪娘亲离开没有提前告诉自己。但是想到不久之后就能见到她,也欢喜的点头同意马上启程。
可是一个月后,他们到达了苏州城,她没有见到来苏州办事的娘亲。
开始的两年她还会问妈妈去哪里了
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后来她渐渐的问的少了,甚至都不问了。
十岁那年,她不顾祖父、祖母还有父亲的反对,随着师傅来到了山上,如今已经是八年的时光了。
在那个家里祖父、祖母,包括父亲都对她很好,很疼爱、宠溺她,事事有求必应。
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开心。
这些年她虽然没有再见过母亲,却时常收到母亲寄来的信件和礼物。
苏悦总是安慰自己,或许是自己太敏感,想多了而已。
母亲可能真的有事要办,可是什么事能一办就是十年的。
昨天晚上,苏悦梦到了妈妈,这是妈妈离开自己的十年里自己第一次做梦梦到妈妈。
梦里的妈妈还是那么温柔,那么美丽。
妈妈在梦里说想她了,其实她也想妈妈了。
醒来之后,苏悦有一种强烈的渴望,她想回到小时候他们一家人一起生活的家里看看。
3
师太试掌
悦儿！
苏悦又惊又喜,站起身叫道：师傅,您回来啦！
远远望去,一位身穿灰布袍的老尼缓缓走来,正是师傅清慧师太。
悦儿,你这次就闭关了半年,怎么就出关了清慧师太问道。
师傅,悦儿觉得没有什么进步了,就出关了。苏悦笑了笑道。
清慧师太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揭穿她。
小徒弟的心事她这个师父如何不懂,只是她虽然是师傅,小徒弟家里的事情,她一个出家人也不好出手干涉。
悦儿,打为师一掌看看,让为师试试你的武功。清慧师太道。
师傅,我直接对你老人家出掌吗这是不是不太好,我要不拍一下这块大石头。苏悦说。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武功有多高,但是她觉得自己的武功还是很高的,她平常拍大石头或者是这后山的百年大树,她都能轻轻松松的拍碎或者是拍断。
神尼好笑：拍这些死物有什么意思你只管出掌就是了,你还怕为师接不住你的一掌不成
她这是被自己的徒弟小看了。
悦儿,出掌吧！让师傅看看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偷懒清慧师太催促道。
师傅,徒儿出掌了。苏悦道。
苏悦对师傅施了一礼,起身后抬起右手,向师傅推出一掌。
清慧师太没有在意,以她如今的境界根本无须出掌,护体真气就可以轻松拦下。只是她不想打击小辈们的学武积极性,还是伸出手,随随便便挥一掌意思意思。
谁知道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劲滔滔不绝朝她涌来,清慧师太脸色一变,知道这一掌非同小可,生死一念之间,连忙运起全身功力抵御。
嘭的一声大响,神尼后退了两步,只觉胸口血气翻涌。
清慧师太抬头看了苏悦一眼,心中大奇。悦儿竟然一步没退,也没有受伤,她这徒弟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难道她收了一位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
苏悦见师傅被自己震退,吃了一惊,生怕自己把师傅打伤了,忙上前搀扶。
清慧师太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师傅,你没事吧是不是轻敌了我就说嘛,幸好我就使了五成力,就知道你老人家怕打击了后辈,随随便便使个一两成的功力。
清慧师太睁大了眼睛。
什么你只用了五成的功力
是啊,师傅。要不然我再来一次,这一次一定使全力,你也使全力。我们再试试苏悦说。
清慧师太瞬间不好了,你五成功力就打得我气血翻涌。还十成功力,你这是真想要了老尼的命啊！
不行,这个徒弟要快点赶下山去,不能留了。
师傅有些累了,今天就到这吧。清慧师太摆了摆手。
苏悦听了,有些失望。
她还是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强的。
4
祖母病危
清慧师太坐到了石凳上,喝了口小徒弟倒的茶。
悦儿,你跟着为师多少年了清慧师太问。
我从五岁跟着师傅习武,至今有十三年了。苏悦想了想说道。
十三年了,你自幼身体不好。是你父亲上山请求我传你武艺。八岁那年你来到苏州城,十岁就随我上山修行了。如今你已经尽得为师真传,是时候该下山了。
师傅,徒儿年龄还小,还想在山上多呆几年,侍奉您老人家。徒儿还想跟着师傅继续学习,继续切磋武功,继续进步,徒儿不想这么早下山。苏悦忙道。
什么还切磋武功。
你是嫌为师的命太长吧
这辈子都不想再和你切磋武功了。
该怎么打发这徒儿下山呢
有了。
清慧师太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苏悦。
差点忘了正事,这是刚刚收到你家里的来信。应该是想你了,让你回家看看。
快回去吧,以后都不要再回来了。
苏悦接过书信,以为又是催促自己回家的,苏悦并没有打开的意思。
清慧师太道：打开看看,要是家里真有急事,你耽搁了可不好。
最主要的是,好打发你下山回家。
苏悦点头,拆开书信一看,顿时惊慌失措。
师傅,信里说我祖母病重,让我接到书信就动身回去。苏悦焦急道。
自己祖母的身体一向硬朗,怎么会突然病重
快回去收拾行李吧,不用向为师辞行了。
多谢师傅。
苏悦向师傅施了一礼后匆匆跑去自己的住所。她现在真的是归心似箭,担忧自责不已。
清慧师太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把这尊大佛请走了,自己的老命看来是保住了。以后打死自己也不能跟她切磋了,这徒儿太妖孽了。
苏悦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辞别了同门师姐,牵上自己的小白马就快速下山了。
傍晚时分,苏悦终于到家。
看到苏府大门上没有挂上白布,苏悦狠狠松了一口气。一切都还来的及,想着苏悦抬步就往里冲。
哎呦,大小姐,你可回来了。你稍等,小的这就去通知老爷您回来了。守门人满面笑容,态度恭敬有礼。
苏悦点头：去吧。
片刻后,苏悦就看到自己的父亲苏锐带着管家苏福赶了过来。
父亲,祖母得的什么病现在如何了苏悦走上前去,问出了这一路上最担心的问题。
苏父听了一脸忧愁,沉痛说：你祖母的病情现在还算稳定,只是请了全姑苏城里很有名望的大夫,没有一个能详细说出你祖母到底得了什么病的
苏悦皱眉：我先去看看祖母。
苏父点头：好,随为父来。
5
屡试不爽
萱院
卧房里。
苏悦见到了卧床养病的祖母,脸色苍白,精神萎靡,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样子。
悦儿,你回来了。苏老太太看到亲孙女,激动的热泪盈眶,就要起身下床。
祖母,悦儿回来了,悦儿回来了。苏悦扑到祖母床前,伤心不已。
这些年来,她一味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无法自拔,忽略了身边的亲人,她真的太不孝顺了。
好孩子,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苏老太太抱着苏悦痛哭流涕。
苏老爷子和苏老爷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心里都有些心虚,希望悦儿不要发现,先糊弄过去再说吧,要不然照现在的情形,只怕不好收场啊。
苏悦缓过来了情绪,忙问道：祖母,您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苏老太太攥着苏悦的手,安慰道：祖母就是想我的乖孙女了,这一见到你我的病就好了大半了。
苏悦深吸几口气,稳定下自己的心绪：祖母你放心,悦儿这些年跟着师傅,也学习了医术,我这给你看看。
苏老太太看向一旁的父子俩,眼神示意：快想想办法,这要是被拆穿了,悦儿一定会很生气的。
苏老爷子上前道：悦儿就光看到了祖母,把祖父这个老头子忘了悦儿是不喜欢我这个祖父了吗
苏悦忙道：祖父,悦儿没有忘了祖父。悦儿就是担心祖母的病情,才会忽视了您,悦儿没有不喜欢祖父。
苏老爷子一听,乐呵道：悦儿啊,你祖母这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想你想的茶饭不思,没有精神。你这一回来,你祖母这病就好了大半。你奔波了一路,先去洗洗尘,好好休息休息。
苏悦有些狐疑,又仔细观察了一番祖母的脸色。祖母虽然面色苍白,但是口唇有血色、眼睛也明亮,她借着祖母攥着她手的机会,探手摸向祖母的命门---脉搏和缓有力。
苏悦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一一看着自己的父亲、祖父、祖母。
他们是自己的家人啊！是他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他们难道不知道吗
自己最讨厌的就是欺骗。
因为十年前,他们是这样欺骗自己的。
骗自己说母亲来了苏州,自己信以为真,跟着他们搬来了苏州城。
但是她没有见到母亲,十年了,无论她怎么追问都没有答案。
所以,她不想回家,只一味沉浸在武学中,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十年后的今天,他们还是用同样的招数把自己骗回来。
苏老太太要去拉孙女的手,却被苏悦不经意躲过。
苏老太太叹了口气：我们不是有意要骗你,只是你一直不愿意回来,我们实在想你的厉害,才出此下策。
苏悦道：因为此策屡试不爽。
苏父勃然大怒：苏悦,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苏老爷子忙打圆场：苏锐,你发什么邪火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做的不对,悦儿说两句怎么了。
苏老太太也忙解释：我们这么急着喊你回来,是因为我们给你定了一门亲事。你今年十八啦,该嫁人了。
苏悦很是生气：你们就永远这么的独断专行,让我嫁人,和我商量了吗
我们也是为你好,我们还会害你不成苏老爷气急。
你们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却从来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我在你们心里就是一个没有自己思想、没有自己想法的奴隶。你们永远都是这样,用爱我的名义捆绑我,去满足你们的愿望。你们从来没有问过我喜不喜欢,开不开心。苏悦把这么多年的委屈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住口,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苏老爷严厉训斥。
那你和母亲呢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苏悦直视父亲。
6
妈妈是不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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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苏老爷暗道不好,怎么话题又回到了她母亲身上,这闺女看来是还没有死心。
苏老太太走到苏悦身边柔声道：这件事是我们考虑的不够周详,应该先问过你的意见。既然你如此反对,我们也不强求,我们就把这门婚事退了。我们以后一定多听听你的意见,你若是不满意,我们就不嫁,我们苏家养一个孙女还是养的起的。
悦儿,先回去休息休息,这次回来就多陪陪祖父、祖母。苏老爷子说道。
苏悦看着他们,每次都这样。只要提到母亲,他们都主动避开这个话题。
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记得母亲在的时候,家里很是和睦,父严母慈,一家人亲亲爱爱的。
到底从什么时候变得呢
苏老爷没再看苏悦,和苏老太太告辞后就转身离开。
父亲,我想回京都老宅看看苏悦喊住了父亲。
苏锐豁然转过头来。
我坚决不同意。
苏锐看着苏悦,神色严厉,你想离开苏州城去京都,我告诉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你死了这个心吧。
你告诉我,我妈妈她是不是死了
苏家的大厅里,苏悦愤怒的吼出了埋藏在内心十年的疑问。
死寂,大厅内死一般的沉寂。
苏悦看着自己的父亲,祖父,祖母。他们听了她的问话很是震惊,似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却又在瞬间别开了双眼,都沉默的低下了头,没有言语。
苏悦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底,不可置信的踉跄后退,全身脱力的跌倒在地。
苏悦心里的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崩塌,一瞬间泪如雨下。
苏悦哽咽出声：我想妈妈了,妈妈要是真的死了,我回去看看她都不可以吗你们告诉我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
父亲、祖父、祖母,知道自己的决定时,他们为什么要齐齐反对
他们到底把母亲怎么了她真的不明白他们这些大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以前我还小,你们不告诉我也就罢了,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有权利知道真相。苏悦吼道。
你娘她没有死,她还还活着。沉默良久,苏锐抬起头看向苏悦,郑重的说道。
苏悦眼眸一亮：爹爹,你说真的你没有骗我
看着女儿期待的目光,苏锐郑重点头：我说的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我娘她在哪里她为什么不跟我们生活在一起她为什么不回来看我
苏锐没有回答苏悦的问题。他直直的凝视着苏悦：你真的想知道
苏悦急道：爹爹,我真的想知道,你就别卖关子了,你就告诉我吧。
苏老太太反驳：锐儿,你不能告诉悦儿。
苏悦不解：祖母,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回头看了一眼父亲,小声嘟囔：难道是我娘嫌弃我爹长的丑,不要他了。可是也该把我带走吧我娘说过她最爱我了。
胡说什么,你娘最爱的人明明是我。苏锐厉声喝道。
7
真相之门
苏悦吓了一跳。
苏老爷子走过来给了苏锐一巴掌：那么大声干什么偏自己嗓门大没看到都吓到了老夫的乖孙女了。
苏锐瞪了一眼苏悦。苏悦撇撇嘴,瞪她也没有用。她真的没有撒谎,娘亲真的说过她这个女儿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苏老太太担忧：真的要告诉悦儿真相不是答应了不说的吗
苏老爷子拍了拍苏老太太的手。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苏锐道：悦儿已经长大了,她有权利知道真相。
苏悦心中一喜。心怦怦怦直跳,十年啊！她等了十年,人的一生能有什么个十年。她这十年一哭二闹三上吊,能用的招数都用尽了,也没有见父亲松口,她这是终于要知道真相了吗
苏悦很好奇,他们这些大人究竟瞒了自己什么他们究竟把妈妈弄到了哪里去了
苏锐道：明天你就收拾东西回京都,想知道真相自己去找。
苏悦惊愕：你说什么
你不愿意苏锐道。
苏悦不敢置信：你不是要告诉我真相吗你竟然让我自己找。这茫茫人海,找个人谈何容易。苏悦很生气,还以为他转性了,他这根本就是变着法的不想让自己知道。
苏锐道：我什么时候说要直接告诉你,你要是不同意,那就不用回去了。
苏悦狐疑：爹,你不会真的被妈妈甩了吧你要是觉得没面子,你就点个头,我们父女心照不宣。
你看你是欠收拾。说着拔剑就要砍。
臭丫头,她真的貌若潘安,玉树临风,他怎么可能被甩。他媳妇心里最爱他了,怎么舍得甩了他。这臭丫头真是要气死他了,再不教训真的要翻天了。
苏悦哪能真的老老实实站着等着他来砍,一闪身就跑到她祖父、祖母身后。
苏老太太瞪了儿子一眼：你这是成什么威风,悦儿才一回来你就要打,要杀的。马上备车,我老婆子和悦儿一起回京都去,再也不碍你的眼。
苏锐气道：娘,是这臭丫头……悦儿乱说话。
苏老太太白了儿子一眼：多大的人了,还跟自己的闺女争宠。
苏悦点头：爹,妈妈现在在哪或者是又嫁给了哪位帅大叔
苏老太太回身笑骂道：你妈妈没有不要你爹,你爹也就你妈妈要他,就他那坏脾气也就你妈妈受得了他。
苏悦撒娇：奶奶,你告诉我妈妈在哪里好不好吗这这人海茫茫的,悦儿去哪里找妈妈
那就不要去找了。苏锐道。
苏悦咬牙：算你狠,我认栽。明天一早我就启程回京都。好不容易等到父亲松口,她无论如何都要去找的。
既然知道娘亲还活着,她就不相信凭她的本事,她会找不到人。
果然这个父亲就是不喜欢自己,多简单的一件事,非要为难自己。
苏悦狠狠的瞪了一眼父亲：你给我等着,等我找到了妈妈,我一定要狠狠的告你一状,让你睡一个月的书房。
8
桃树之秘
一个月后苏悦站在了京都的苏家老宅。这一片十年前发生了一场火灾,一个胡同里也只有自己家里得以保全。
苏悦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记忆中的那棵桃树。如今正是桃李花开的时节,而眼前的这棵桃树却是没有一点儿绿意。更加不用说开花结果,可是在苏悦八岁之前的记忆里,这棵桃树每年都会结很大很甜的桃子。
苏悦最喜欢的就是爬上去摘桃子吃。
可是她父亲非常不喜欢她爬这棵桃树,父亲好像特别在意这棵桃树,总是亲自打理它。尤其是一再叮嘱自己不可以欺负它。苏悦记得只要被父亲逮到自己偷偷爬桃树,他就会很严厉的批评自己。
苏悦走过去抚摸着它焦枯的树干,心里莫名涌现出无尽的酸楚来。
大概是触景伤情,苏悦想。
这个院子定时会有人来收拾打扫。虽然很清洁干净,可能是没有人住的原因,看起来很是萧条。
悦儿,回来了。
苏悦瞪大眼睛：妈妈,你原来在家里,你一直在家里。
苏悦跑上去投进了母亲的怀抱。
苏妈妈温柔一笑：妈妈一直在家里。
苏悦抬起头看着许多年没有见过面的母
亲,她的妈妈还是如原来一样很温柔很
温柔。
妈妈,爹为什么要骗我你去了苏州
城苏悦问道。
苏妈妈说道：是妈妈让你父亲这么做的。
看着女儿惊诧的眼神。
苏妈妈牵着女儿的手来到内室。
边走边解释：十年前我们这一片发生了火灾,烧毁了整整一条巷子。
苏悦点头,这件事当时闹的很大。她虽然小,但是还是有印象的,因为他们家是这条巷子唯一幸存的一家。
苏妈妈继续道：我们家里之所以能在那场火灾中避免,是因为庭院里的那棵桃树。是她庇护了我们家的所有人还有我们家的屋子。
苏悦隐隐约约好像记得,小时候妈妈说过那棵桃树会保护他们一家人。
她记得爸爸很宝贝它,总是亲自打理那棵桃树,为她除草、除虫、剪枝条等等,从来不让人碰。
小时候自己调皮,总是喜欢爬上去玩。
被爸爸逮住就是一顿严厉的训斥,告诉自己要爱护它、保护它,不能欺负它。
她小时候没少因为这棵桃树生爸爸的气,她觉得爸爸不喜欢自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觉得爸爸总是因为那棵桃树教训她。
现在听到妈妈的话,当年那场火灾,是那棵桃树保护了他们。
那棵桃树有什么特别吗
可是这和妈妈让他们去苏州城有什么关系妈妈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走
苏悦心里疑窦丛生。
苏妈妈郑重的告诉女儿：因为妈妈就是那棵桃树。
苏悦震惊的瞪大眼睛,很荒谬又很合理。
9
妖母情深
苏妈妈是棵桃树妖,那棵枯萎的桃树是她的真身,她不知什么时候有了意识,她化成人形后就在京都开了一个花店。
她喜欢这满是人情味的世界,也很享受普通人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她的花店里来了一个英俊潇洒的公子,这个人就是苏爸爸。
苏爸爸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光顾花店买花,每天都要过来买很多花。
渐渐的两个人也熟悉了。
被苏爸爸表白,苏妈妈有些迟疑。她很清楚人妖相恋不会有好的结果。
白娘娘和许仙的传说就是个血泪教训。
苏妈妈告诉了苏爸爸自己是妖,苏爸爸没有被吓退,也没有害怕,毕竟苏妈妈不是大蟒蛇。桃树多可爱呀,经过苏爸爸的死缠烂打。苏妈妈同意嫁给了苏爸爸,婚后两人生下女儿苏悦。
化成人形的妖想生下人类的孩子,是很艰难的一件事。她必须舍弃自己长久的寿命,舍弃自己一身的修为,才有可能怀孕,就是这样生下来的孩子也是从小体弱多病。
苏爸爸拒绝,甚至为此狠心要和苏妈妈离婚,苏妈妈却执意要生。
苏妈妈告诉苏爸爸,她拥有长久的寿命,到时候会看着她爱的人一个个死去,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她宁愿如同一个真正的人类,和爱的人在一起,过有限的日子。
那之后她与普通人类没两样,会生老病死。
他们原以两人可以慢慢变老,看着苏悦健康长大,嫁人生子。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十年前的那场大火席卷整个弄堂,其他房屋全部遭殃,苏妈妈的真身护住了他们的家和家里的人。
真身护住了家,却也烧坏了根系。
苏妈妈知道自己就快不行了,她不想看到苏爸爸为了她四处奔走,她知道那些是徒劳无功的。她虽然是妖,但是她其实更喜欢做人,她的人生虽然短暂,但是她有爱人,有孩子,她今生很是知足。
虽然很遗憾不能陪苏爸爸走完余生,不能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成人,但是她相信自己的丈夫会替她一一做到。
苏妈妈不想苏爸爸沉浸在失去她的悲伤中,留在这个家里只会睹物思人,永远无法走出伤痛。
所以苏妈妈做下一个决定,哪怕这个决定会让苏爸爸很伤心,但她还是做了。
她让苏爸爸答应她,在她走后,苏爸爸带着家人离开京都,不要再回来了。
离的远了,时间久了,那些痛苦随着距离随着时间会慢慢消散,时间是最好的治愈良药。
她不希望自己爱的人,因为她伤心颓废,她希望他活的好好的,开开心心的,哪怕没有她的存在,她也满足了。
苏爸爸按照她所希望的,一一照做。
有时候爱不是占有,而是放手,他爱她,那就成全她。
苏妈妈消失了,这棵枯萎的桃树还在,它静静的立在这儿,如同无形的守卫,护着这家。
只是没想到,终有一天,她还能凝聚成实体,再一次见到女儿。
10
新芽希望
苏悦出来了,她的眼睛红肿的像两个桃子。她却是浑然不觉,只是怔怔的看着庭院中那棵枯萎的桃树。曾经的它不是很高大,却也是枝桠舒展,很是繁茂。春日里粉白花瓣缀满枝头,微风拂过便下起浪漫的花雨；夏日时胭脂色的桃子压弯了枝桠,一口咬下去又香又甜。
大火之后,它密密麻麻的叶子全部消失了,无数枝桠断裂,只留下半米高不到的焦黑的枯木。
可那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懂,看不懂母亲眼中的难过,也看不懂父亲眼底的痛苦。
苏悦想过无数原因,从来没想过,她的妈妈是一棵桃树妖。
这棵桃树,她记事起就在了。妈妈说,这棵桃树会保护他们一家人,爹爹很呵护这株树,还告诫她要好好照顾它,不能随意折断她的树枝。她记得小时候有次调皮,爬到桃树上,被爸爸板着脸训了一顿。
悦悦,你长大了,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也替妈妈好好照顾你爸爸,他只有你了。还有,妈妈爱你。这是母亲离开时,
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苏悦努力扬起嘴角,让自己笑起来。妈妈说过,希望她快乐。就在这时,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瞬间被一层黑云笼罩,雷鸣声轰轰隆隆。
数道紫色闪电猛的劈向了桃树,苏悦浑身一僵。随后就不管不顾的扑了过去,可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下一秒,桃树嘎吱嘎吱作响,紧接着重重倒在地上,露出它完全腐烂的根系。
妈妈。苏悦整个人都崩溃了。为什么会这样她的妈妈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还要彻底抹去她的痕迹,不给自己留下一点儿念想
树干一层一层脱落,一点一点随风消散,苏悦焦急的用手阻止,却也阻挡不住她脱落的速度。
突然她瞪大了眼睛,她手上的动作也戛然而止,只见在层层脱落的根系中间,露出了一点点绿色。苏悦仔细查看才发现是根系中间新抽出来的新枝,新枝上冒出了细嫩柔弱的绿芽。
苏悦怔愣良久,颤抖着双手捧起了那棵稚嫩的根茎。
苏悦激动的嘴唇手一个劲的哆嗦:这是、这是……
苏悦管不了那么多,捧着发芽的根茎,激动的转身向马厩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