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止的金丝雀怀孕了。
结婚八周年纪念日那天,她开我的车撞死了人。
陆行止让我去顶罪：小姑娘娇气还怀着孩子,可过不了里边的生活。
反正你进过监狱,再去一次也无所谓。
可他不知道,他的小姑娘撞死的那个人,是我。
……
1
被撞飞狠狠砸在地上后,我的五脏六腑都传来剧痛。
血从我的眼口鼻里奔涌而出。
我特意为纪念日买的蛋糕也摔得稀巴烂。
肇事者只停留一瞬,就加大马力从我身上碾了过去。
我彻底失去了爬起来的力气。
浑身抽搐间,我努力睁开眼,终于看清了车牌号。
那是我的车。
曾经是。
几个月前我被祝薇薇推倒流产,陆行止买了这辆车给我。
可车刚从国外运过来,祝薇薇就一眼相中。
她不想再等几个月,陆行止就让我把车让给她。
我不同意,他却不耐烦地说：
林听雨,又不是第一次流产,你矫情什么
都三十岁的人了,非要跟一个小姑娘抢
你已经占了陆太太的位置,还有什么不满的
我能给薇薇的,不过是这些身外之物,你怎么还要斤斤计较
他丝毫不掩饰对祝薇薇的心疼和偏爱。
可他忘了,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比祝薇薇还小一岁。
那天我歇斯底里跟他争吵,却只换来他的摔门而去。
回忆到这里,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里是郊区,又下着暴雨,一个多小时都没人发现我的尸体。
突然,几只野狗溜过来。
不要！
可我发不出声音。
野狗撕扯开我的身体,各自叼走一截跑开了。
我茫然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今天要干嘛。
郊区别墅。
陆行止把祝薇薇抱在腿上,边给她擦头发,边心疼地亲她的脸：
不用担心,那车没过完户,车主还是林听雨。
我已经给她发了消息,等她回来就报警,她进过监狱有经验。
明明已经成了鬼魂,我的胸口却依然传来刺痛。
当初为了给陆行止的公司拉投资,我每天都应酬喝酒,免不了被人摸摸碰碰。
直到被人伸进衣服猥亵,我没忍住动了手。
对方伤势不重,赔一笔钱就可以了事。
可陆行止那时的钱不多,又刚拿下一个项目急需用钱。
两相抉择下,我选择入狱。
送我那天,陆行止红着眼说：以后我绝不会辜负你。
可他食言了。
我迟迟没有回复消息,电话也无人接听。
看着外边越下越大的雨,陆行止的眉心也越皱越紧。
林听雨,你有种就一直不回来！我看你能去哪！
他让秘书停掉我的卡。
秘书迟疑道：林姐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要不我去找一下
陆行止沉默片刻,突然有些烦躁。
她那么大的人能出什么事不过是又闹离家出走,明天就自己回来了,不用管她。
秘书也没话说。
自从知道了祝薇薇的存在,我确实三不五时跟他闹,稍微亲近的人都知道。
我自嘲一笑。
他不知道,这次我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祝薇薇试探着说：是不是因为我住进来,她才不回来啊,要不我走吧。
陆行止脸色一沉,捏住她的下巴。
别跟我玩欲擒故纵,薇薇,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单纯。
她吓得花容失色,连忙乖巧道：知道了。
陆行止又恢复宠溺,搂她回了房间。
把她接回来那天,他让我搬去客房。
主卧阳光最好,适合小姑娘养胎。
也是那天,我下定决心要离婚。
本想今天做最后的告别,没想到没机会了。
门里传来娇喘和男人的轻笑,一声声利针似的扎进我的心脏。
我捂着胸口蹲下身。
半夜,男人独自在吧台喝酒。
几次点开对话框,都没有新回复。
上方只有我昨天发的消息：【明天我们好好谈一下吧。】
陆行止烦躁地把手机扣过去。
猛灌了一口酒,冷笑道：林听雨,我就多余等你。
不多时,秘书发来调查结果。
事发地除了刹车印,没有任何痕迹,连尸体都没有。
陆行止眉眼松了松,吩咐他去销毁附近监控。
这才给我打去电话。
这一次,那边竟然很快接通。
2
只是接通后没人说话。
许久,才隐约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只能辨别出是个男人。
陆行止捏紧手机,讥讽道：
林听雨,你行啊,这么晚了还在跟男人鬼混。
无人回答,听筒里甚至还有男女调笑的声音。
他勃然大怒,把手机狠狠砸在墙上。
我平静地看着他,心里终于没了波澜。
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刚和祝薇薇做了什么。
怎么到我这里就生气了
隔天,陆行止送祝薇薇去产检。
护士羡慕地说：你们夫妻俩真恩爱,做这么多项目,你老公都没有一点不耐烦。
陆行止刮刮祝薇薇的鼻子,满脸宠溺。
小丫头太迷糊,一个人来我不放心。
祝薇薇羞红了脸,娇嗔道：你都要把我宠坏了！
我有些恍惚。
小丫头,这曾经是属于我的称呼。
跟陆行止在一起时,我刚上大二,他是同校研究生学长。
我心情不好就去找他诉苦。
他每次都捏捏我的脸颊,无奈道：小丫头怎么这么能哭
创业时,我们蜗居在六平米的单间。
他抱着偷偷做了人流的我,满眼心疼。
小丫头,你怎么这么傻
可现在这个称呼已经给了别人。
离开医院,陆行止又亲自把祝薇薇送回家。
要是胃里不舒服,就跟张妈说,让她给你做山楂汤。
他在手机上记下下次产检的时间。
备忘录里还详细记着祝薇薇的喜好、经期以及两人的纪念日。
我本以为自己早已死心,却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
怀孕四个月时,我知道了他把祝薇薇金屋藏娇。
怒气冲冲找上门争论,却见了红。
陆行止只来医院一次,却是不耐烦地斥责我自作自受。
你明知道自己怀孕还不小心点,非要找什么事小丫头都让你吓到了。
出院后,我央求他陪我产检。
他却说：我忙得很,你又不是小孩,干什么都要人陪
我都快忘了,他也是这么细心的人。
只是不再对我而已。
下午,我的咖啡店打来电话,秘书开了免提。
林姐一直没有来店里,也没有通知我们,我们担心她出事。
陆行止阴沉着脸,冷冷道：
林听雨给你们加多少工资你们也陪着她演戏
店员愣住：林姐没有给我们——
话没说完,陆行止就打断。
你告诉林听雨,今天晚上再不回来,就干脆离婚算了！
好啊,我无声地说。
说完才想起自己已经死了,忍不住苦笑起来。
店员还要说什么,就被挂断了电话。
秘书迟疑道：要不我去找一下,林姐八成在河湾金城那栋房子。
陆行止点头,秘书刚打开门,他又把他叫住。
算了,别管她,越管越来劲。
晚上到家,厨房里一道女人的背影正在忙碌。
陆行止嘴角微微扯起,却习惯性地嘲讽：
还知道回来林听雨,你这么大岁数了,能不能别总玩这种幼稚的把戏来争宠
我告诉你,别以为每次做点吃的我就——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也沉下来。
祝薇薇怯生生地走过来：行止哥哥,林小姐还没回来……
我给你做了曲奇饼干,你尝尝
陆行止的表情古怪地瞪着那盘饼干,许久才接过来。
吃完还摸摸她的头夸了两句。
去年他的生日,我亲手做了一桌子菜。
知道他不喜欢甜,还特意做了低糖的蛋糕。
可陆行止直到第二天才回来。
我切了一块蛋糕给他,他却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费劲做这些干嘛你明知道我不吃甜食。
后来我才知道,他一晚上都在陪祝薇薇。
回来前,还吃了她做的巧克力。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自嘲一笑。
他还真是双标。
我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陆行止吃饭时有些心不在焉。
祝薇薇突然说：行止哥哥,宝宝出生以后得有个婴儿房。
我找人看了一下,说是林小姐那个房间比较适合……
那就把那屋子腾出来。
陆行止冷笑一声：反正林听雨也不回来。
祝薇薇指挥佣人,把我的东西都搬到了楼下的保姆间。
还不等装修,就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
林听雨的背包被路人捡到,送到我们这里了。
3
派出所。
陆行止看到背包,表情凝重起来。
祝薇薇却突然开口：是不是因为我要了同款包包,林小姐才扔掉的呀。
她红着眼楚楚可怜：她说过,我不配跟她用一样的东西……
她说的是我生日那天,陆行止送给我一条项链。
可跟他一起回来的祝薇薇,脖子上也戴着同一个款式。
我狠狠把项链砸在他身上,讥讽道：
小三的同款我才不戴,她不配！
陆行止怒不可遏,甩了我一个耳光：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爱要不要！
说完,就带着祝薇薇离开。
陆行止也想起来,脸色沉沉对警察说：这是她自己扔的,随你们处置吧。
出了门,他给我发消息：【你少玩这种无聊的把戏,再这么折腾,有你后悔的。】
后悔什么
我静静看着他们的背影。
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拖到死也没有离婚。
三天后,我依然没有回来。
婴儿房已经被祝薇薇布置好,熟悉的装饰让我忍不住驻足。
婚后我怀上第一个孩子,陆行止捧着我的脸说：
要是个女儿就好了,长得一定很像你。
他查了很多资料,花了一周的时间,才设计好一张婴儿房的装修图纸。
可惜那个孩子,没多久就因为我过度劳累流掉了。
后来公司越做越大,我们从租房到大平层,再到别墅。
我才终于再次怀孕,却又因为祝薇薇没了。
那张设计图也早就不见了踪影。
现在这个婴儿房,和图中的一模一样。
陆行止也看到了,却什么都没说。
我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十二年的相守,终究抵不过年轻肉体和生育能力。
就是不知道,发现我死去的真相,陆行止会不会有一丝后悔
回公司的路上,陆行止接到了我外婆的电话。
小陆,听雨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给她打电话打不通。
我猝然想起自己答应外婆,今天要回去看她。
陆行止皱起眉,为我找了个借口哄道：外婆,听雨今天有事,改天再回去。
放下手机,他让司机改道,去了河湾金城。
这是我自己的房子,往常每次跟他吵架,都会回这里来住。
陆行止没找到我,却看到了印错的那版离婚协议。
他冷笑一声,把协议撕成碎片,狠狠砸进垃圾桶。
又给我发去语音,声音冰冷：林听雨,你跟我玩欲擒故纵是吧这招在我这没用。
可他忘了,这些年我们吵得再凶,我都没敢提过离婚。
我怕提了他就会答应。
祝薇薇观察他的表情,眼中露出一丝窃喜。
行止哥哥,你真的要离婚了吗
陆行止如炬的目光猛然投向她,冷冷道：收起你那些小心思,陆太太永远只有一个。
祝薇薇吓得瑟缩发抖,眼泪差点掉出来。
陆行止瞬间又恢复宠溺,抱着她轻轻拍背：你乖一点,别变得和林听雨一样世俗。
陆行止让人给外婆送了些东西。
外婆打回电话连连夸赞他孝顺。
爸妈意外去世时,我几乎崩溃,是陆行止跑前跑后处理了一切。
晚上我睡不着,他把我紧紧抱在怀里：你别怕,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外婆因此十分喜欢陆行止,哪怕有了祝薇薇后,他一次都没去看过她。
甚至还劝我要懂得知足,不要欺负他。
可外婆不知道,有爱才会被伤害。
陆行止早就不爱我了,我哪能伤到他。
接连几天我都没有出现,连秘书都察觉出不对劲。
老板,要不要报警
即便早已死心,我还是忍不住看向陆行止。
他脸色沉沉,一声不吭。
沉默间,手机铃声响起。
屏幕上显示着我的名字。
陆行止猛然坐直,脸上似乎有些喜悦,一接通就习惯性地讥讽：
林听雨,你终于肯联系我了
那边却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这里是东江区派出所,我们在江边发现这部手机。
机身损坏,上边还有血迹,你和失主是什么关系
陆行止眉心紧皱：我是……她丈夫。
……
派出所。
手机上的血已经干涸,看起来触目惊心。
陆行止只看一眼就确认：是林听雨的手机。
警察也早就认出来,他是手机壳上合影中的第二个人。
结合你们说的情况,林听雨有遭遇不测的可能,不过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陆行止低低应了声,眼中一闪而过担忧,却又很快隐藏。
他翻开我的对话框,输入了几个字又删除,反复几次后,沉沉叹出一口气。
这时,祝薇薇打来电话：行止哥哥,我在商场看到林小姐了。
她发来一张照片,有些模糊,但熟悉我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停车场里,我正挽着一个男人,踮着脚亲吻对方。
秘书也匆匆进来：老板,刚才林姐买了一张回老家的机票。
我愣了愣,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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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陆行止面色阴沉地收起手机,对警察说：
麻烦你们了,这件事不用再管,是林听雨自导自演玩失踪。
警察愣住,还想说什么。
陆行止已经大步走出去,浑身散发着冰寒的气息。
订机票,我倒要看看,林听雨要演到什么时候！
听着外婆家院子里传来的女人笑声,陆行止表情越来越阴沉。
他冷笑一声,用力推开院门。
林听雨,你——
声音戛然而止。
院子里正与外婆说话的,是我的好友姜倩倩。
她知道我和陆行止的一切事情,此时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大忙人陆总吗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啊
陆行止沉了脸,敷衍着哄了外婆几句。
外婆往外看看：听雨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他愕然抬头。
秘书查到我买的是十二点的航班,再怎么拖拉,也不可能这么晚还没到家。
糊弄外婆先睡下,姜倩倩冷冷地问：怎么回事我都好几天联系不上听雨了。
陆行止看了她一眼,突然嗤笑。
别装了,林听雨到底要干什么折腾这么多天还没完了
你什么意思
林听雨不是玩失踪吗麻烦你告诉她,我懒得跟她玩这种幼稚把戏——
姜倩倩毫不留情打断,气得直发抖。
你有毛病吧听雨都准备跟你离婚了,怎么可能搞这些！
陆行止愣了愣,就见姜倩倩拿起手机给我打电话。
几次都没接通,她狠狠瞪了陆行止一眼。
你老婆不见了这么多天,你连警都不报！
你知不知道,你们结婚纪念日那天,她本来就是要跟你提离婚的
陆行止被这几句话炸得愣神。
她不是……
不是什么你带着小三都住进家里了,不会以为听雨还在跟你闹脾气吧
姜倩倩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听雨说没必要让你知道,但我可忍不了。
上次那个小贱人把听雨推下楼,她不光流产……
她说着就红了眼睛：还切除了一侧输卵管,以后她都很难有自己的孩子了！
陆行止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怎么会……
电话响起,他整理情绪接起来。
这里是东江区刑警大队,有人在郊区发现一些尸体残骸,DNA结果显示,死者是你的妻子林听雨。
……
我的身体早被野狗啃食干净,四分五裂的身体露出森森白骨。
只剩残缺的头颅和脸依稀能分辨出模样。
姜倩倩看了一眼差点跌倒,扶着墙才站稳。
陆行止皱眉站在门口,嗤笑一声。
你们俩为了骗我搞这么大场面,有意思吗
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姜倩倩满眼都是恨意：你看不到她手上的戒指吗
死的怎么不是你！陆行止！
陆行止这才僵着身子往前走了两步。
法医同情地说：大多数家属刚开始都会接受不了。
他递上检验报告。
看到最底下的结论,陆行止突然笑了一声。
怎么可能……她上次还说要看我得到报应……
那是我知道祝薇薇怀孕时说的话。
没人回答他,停尸房只剩下姜倩倩哭泣的声音。
陆行止瞪着那些残肢断骨,手慢慢颤抖起来。
良久,他突然厉喝一声：别哭了！
姜倩倩听而不闻,他落荒而逃一般走了出去。
看陆行止又回来,外婆有些惊讶,不一会儿又拍拍脑门。
我都老糊涂了,你是来拿箱子的吧
陆行止欲言又止,沙哑着声音应了一声。
外婆一边嘀咕一边拉他进屋。
听雨这丫头就是能折腾,非说等你一起回来了再拿出来。
5
看着外婆蹒跚的背影,我忍不住热了眼眶。
把箱子交给陆行止,外婆就出去了。
箱子里装着这些年跟他有关的所有东西。
第一次约会他送我的发卡,纪念日送的玩偶,出去玩的门票和车票,……
甚至领证时带的胸花我都留着。
他拿起一封信,那是他给我写的情书。
【……宝贝听雨,我经常恨自己不是个浪漫的人,偶尔看到别人的男朋友给女友惊喜,我都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谢谢你包容我的一切,今后不管生老病死,我都只爱你一人,否则天打雷劈……】
这句话旁边是我后加上去的备注：【傻瓜陆行止,我才舍不得你被雷劈。】
陆行止低着头盯着信迟迟没动。
许久,他的肩膀剧烈抖动起来,压抑不住的呜咽声传来。
眼泪一滴滴落在纸上,他又慌忙擦干。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一丝心疼,只觉得疲惫。
出去时,他坐到外婆面前。
外婆晃着摇椅,叹了口气：你们两个是不是要离婚了
陆行止愕然看她。
听雨把箱子送过来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
她说跟你吵架了,等你认错了再一起回来拿箱子。
那是陆行止第一次夜不归宿的时候。
我从秘书那里知道,他救了个女大学生,在医院陪了一夜。
等他回来,我忍不住跟他大吵一架。
气得把所有东西都锁进箱子,送到了外婆这里。
眼不见心不烦。
本以为那只是个小插曲,我们迟早会回来取。
没想到,后来他会把祝薇薇养在外边。
更没想到,我和陆行止的关系会变得这么差。
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后,我也早就忘了这件事。
外婆慈祥地看着陆行止：我看得出来,你们两个的关系越来越不好了。
听雨还骗我说没什么,可她每次回来都是一个人,还经常看一个地方发呆。
陆行止难堪地挤出声音：外婆,对不起,我……
你不用道歉,过不下去就分开,你们两个开心最重要。
陆行止一时语塞。
电话铃声响起,祝薇薇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行止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和宝宝好想你。
陆行止忍不住心虚地看了一眼外婆,走到院子外,低声斥道：
乱打什么电话那么多佣人照顾你还不够
祝薇薇委屈巴巴地说：人家就是想你嘛。
闭嘴！
不听那边可怜的哭泣,陆行止烦躁地挂断电话。
他没再进院子,在墙边抽了十几根烟。
直到夜幕降临,他狠狠踹了一脚墙,抓着头发蹲下身放声大哭。
死因没有确定,我的遗体还不能下葬。
陆行止在停尸房待了几天,连工作也在这里处理。
姜倩倩冷嘲热讽道：人都没了,你还陪着有什么用
你怎么不去陪你那个小三死的怎么不是你们这对渣男贱女！
她说说就哭了。
听雨跟你在一起十二年,一个女孩子最好的青春都围着你转。
你怎么忍心这么伤害她
姜倩倩用包砸他,陆行止僵硬着坐在那不动。
你知不知道,她流产以后跟我说了什么
她说,她不能生育了,你肯定会更喜欢祝薇薇,所以不能告诉你。
林听雨以前那么自信,都是因为你才变得这么卑微！
陆行止被包上的铆钉砸破了头,姜倩倩才停手。
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忍不住伸出手抱她,却只能穿过她的身体。
几天后,刑警队的调查终于有了进展。
死者应该是先受到了撞击,多处骨骼断裂,之后……
连警察都有些不忍：被野狗吃掉了血肉。
我们在附近走访,在野狗聚集的地方,发现了死者的衣物残片。
6
陆行止目眦俱裂地抬起头,年轻的警察被他猩红的双眼吓了一跳。
他的声音嘶哑颤抖：你说她被野狗……吃了
见他的情绪很不稳定,警察有些警惕地点点头。
谁撞的
目前还没查出来,附近的监控比较少,还有的已经损坏。
司机和秘书来接陆行止,他上车就疲惫地闭上眼。
老板,老太太已经知道了林姐的事,让您回家一趟。
陆行止睁开眼：不去。
因为我一直没生下孩子,婆婆始终不太喜欢我。
从前回去吃饭,她总会阴阳怪气地说我。
不过陆行止每次都会为我解围,直到有了祝薇薇,他就再也没有帮过我。
尤其是她怀孕后,婆婆更是直接说我不下蛋。
可她是长辈,我也只能忍着。
后来干脆不去了,只是时不时买些东西送去。
刚到家,就看到婆婆和祝薇薇有说有笑。
妈,这一胎生完,我想再生一个,别墅这么大,两个孩子也有个伴儿。
陆行止沉着脸,额头青筋直跳：你叫谁妈
祝薇薇吓了一跳,红着眼向婆婆求助。
婆婆安抚地拍拍她,训斥陆行止。
叫我,怎么了都怀了你的孩子了,还不能叫妈
不然让那个不下蛋的鸡叫我我都膈应！
陆行止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您就是这么对听雨的
婆婆斜他一眼：不然呢她都死了,你还装什么
我就喜欢薇薇这个新儿媳——
陆行止怒吼一声：妈！
他忍了又忍,声音颤抖：听雨还没下葬,您积点口德。
说完,他大步上了楼。
这么久没回来,他看到主卧里祝薇薇的东西,突然有些恍惚。
行止哥哥,你在做什么
看到他让佣人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扔到楼下,祝薇薇慌了。
陆行止面无表情：以后你住回原来的地方。
婆婆尖声道：你疯了薇薇怀着孩子,你让她自己住
这是我和听雨的家。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讥讽一笑。
当初让祝薇薇鸠占鹊巢的,不就是他自己吗
婆婆气急败坏地拦佣人,急得口不择言。
不行！我好不容易让薇薇怀上,你可得把我大孙子护好了！
陆行止脚步一顿,死死盯着她：什么叫你让她怀上
婆婆表情不自然地侧开身子：反正你不能让薇薇走。
看着秘书发来的资料,陆行止怒不可遏地砸了杯子。
他和祝薇薇第一次相遇,是在京大的礼堂。
她穿着白衬衫牛仔裤,扎着丸子头,戴无框眼镜。
在门口出现时,他恍惚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十九岁的我。
那时的祝薇薇,连说话举止都跟年轻时的我七八成像。
后来把她养起来,他一次又一次仔细打量她的模样,却再找不到熟悉的感觉。
他用手盖住眼睛,自嘲一笑：原来是这样……
原来祝薇薇是他妈找来专门勾引他的。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泪水滚落进鬓角。
能怪谁呢
那是他自己心甘情愿陷入温柔乡的。
他妈在家里住了下来,三天两头闹,不让他把祝薇薇送走。
这天,一个佣人找到他。
先生,我想辞职。
他本就焦头烂额烦得很,闻言只是随意应了句：去找王秘书结工资。
佣人却迟迟没出去。
抬起头,就见到对方一副为难的模样。
陆行止有些不耐烦：怎么了
先生,我有件事一直想说。
林小姐从楼梯上摔下去那次,我看到祝小姐故意拉她。
7
陆行止猛然站起：你说什么
那一天,陆行止带着她回来拿文件。
我本来怀着孕就有些警惕,在走廊里看到她时,更是直接护住肚子要回房间。
可她笑嘻嘻地挡住我：林大姐,你看这是什么
她把衣领往下拉,胸口几处红痕映入我的视线。
我懒得理她,一言不发就要走。
可祝薇薇却拉住我的胳膊：别走啊,还有很多地方也有呢,比如……
她掀了掀裙摆。
我冷冷道：你这么喜欢炫耀床事,不如去拍片子。
她被我怼得哑口无言,却依然拽着我不松手。
我用力挣扎时,书房的门打开。
祝薇薇突然松开了手。
我被惯性带得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祝小姐说,我要是敢说出来,就让您开除我。
可林小姐对我们很好,我实在良心过不去。
听完佣人的话,陆行止脸色惨白,整个人好似突然失去了力气,跌坐在椅子上。
他想起,那时他还嘲讽我保不住自己孩子,甚至见我做了手术都不知道。
祝薇薇被陆行止拉上楼时,还以为他又不舍得把自己送走了,娇嗔道：
行止哥哥,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我看中一个剧本,你帮我去谈——啊！
陆行止面无表情地把她推下楼。
她的身下瞬间弥漫开大片的血。
行……止哥哥……
陆行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开口：你当初就是这么对听雨的。
她遭遇的所有,你都要经历一遍。
司机和佣人连拉带扯、动作粗鲁地把祝薇薇送去医院。
她平时很瞧不起家里的工人,总是挑三拣四,好像自己高人一等。
如今没人同情她。
我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丝毫不觉得畅快。
就算陆行止做这些,也不能把我的命换回来。
一切都晚了。
陆行止拿起电话给秘书打过去：给我查查祝薇薇还做过什么。
……
除了流产,祝薇薇的腿和胳膊都骨折了。
陆行止来时,她正在跟护工发脾气。
我可是未来的陆夫人！你竟然敢说我是小三！
见到陆行止,她立刻哭出来,委屈巴巴地告状：
行止哥哥,我好疼,这个护工还欺负我！
陆行止却挥手让护工出去。
门刚关上,他就狠狠掐住祝薇薇的脖子,面目狰狞地给她几个耳光。
祝薇薇的脸瞬间红肿起来。
你竟然敢找人假扮听雨骗我,你以为她出轨了我就会离婚吗
祝薇薇,我警告过你很多次,我的妻子只能是林听雨,你怎么听不懂人话
祝薇薇被他掐得脸色青紫,指甲在他手上抓出红痕,男人却越来越用力。
直到她眼球充血,眼看就要死了,陆行止才松开手。
他嫌恶地擦了擦手,声音冰冷：出院以后,滚出我的家。
祝薇薇刚从窒息中得救,难以置信地尖叫道：陆行止,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因为你切除了子宫！
陆行止冷漠地嗤笑一声：当初你愿意做我的情人,就该想到今天的结局。
我倒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我的听雨因为你失去了生育能力,你正好偿还她。
祝薇薇震惊地看着他：你有没有人性
8
她疯狂地尖叫,拿起一切能抓到的东西砸向陆行止。
又一个女人因为陆行止而歇斯底里。
我静静地看着,突然觉得悲哀。
陆行止没有多喜欢她,对她好坏全凭自己的心情。
我也不感激他处置祝薇薇。
他不是在给我报仇,而是在为自己过不去的良心积德罢了。
因为这件事,陆行止顺带去了趟刑警队。
他举报了祝薇薇撞过人的事,隐藏了自己动用关系删除视频的事。
可不过半天,刑警队就给他打来电话,已经恢复了行车记录仪里的内容。
看到视频里我被车撞出去几米,陆行止忍不住抓紧桌沿,浑身都颤抖起来。
王秘书也震惊了,他当初销毁视频时根本没仔细看。
死者是林听雨,车主也是她,那这个开车的司机……
警察的表情变得古怪。
陆行止咬着牙,嘴角渗出血来：我要让她给我妻子偿命！
祝薇薇刚出院就被判了刑。
不过几天,就忍受不了给陆行止打来电话。
行止哥哥,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吧！
她们天天打我、烫我,还让我喝马桶里的水,我受不了了！
陆行止轻笑一声：你早该过这种日子,好好享受吧。
之后他再也没有接过来自监狱的电话。
他妈被他送到了疗养院。
离开那天,她被几个保镖压着往车里塞,还在破口大骂。
陆行止！你个王八蛋,竟然这么对你自己的亲妈！
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烂人！活该你老婆死了！
你在这拿别人出气算什么能耐,林听雨是被你害死的！你自己怎么不去死
陆行止越听脸色越阴沉,让人把他妈的嘴堵上,硬拉上车送走。
几个月后,祝薇薇死在了监狱里。
不知她从哪里拿到的农药,一整瓶灌下去,救都救不回来。
死的时候她浑身都没有一块好肉,眼珠子都没了一个。
王秘书汇报完,沉默了半天才说：老板,我想辞职。
这几个月,陆行止像疯了一样。
他搬回我们结婚时住的那套房子,每天不去公司,也不处理事务。
本来就有几个股东心怀不轨,趁这个机会做了不少手脚。
陆行止也不采取任何行动,任由他们把公司四分五裂。
王秘书看着这栋房子。
没有他想象中被垃圾掩埋的场景。
而陆行止好似没事人一样,头发整齐,衣服干净。
除了有些憔悴,仿佛没什么变化。
他甚至开起了玩笑：没看到我满脸胡渣颓废,是不是有点鄙视
王秘书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陆行止看着手里的合影,那是我们领证那天拍的。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陷入了回忆：听雨不喜欢我太邋遢。
离开时,王秘书最后看了一眼陆行止。
他正沉醉地亲吻那张照片。
……
入夜,陆行止突然坐起身。
好像看到了我一样,他径直走到我面前,满脸惊喜。
听雨,是你吗
我漠然地看着他。
他却突然流出眼泪,笃定地说：你永远不可能原谅我。
……
隔天,王秘书看到一则新闻。
【听雨集团总裁陆行止在家中自焚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