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那一战之后,她甚至还来不及处理身上的血迹,便立即御剑动身赶到了秦家。
御剑落在秦家大门前时,她肩头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整件衣衫已经血迹斑驳,看起来可怖极了。
可这一切,江浸月却浑然不觉似的,只是面色苍白麻木,机械地抬手叩响了门环。
江仙子守门弟子看见她染血的衣衫,惊得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您这是发生了何事怎会如此……
带我去见秦伯父。江浸月没有解释,只是疲惫道,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有急事要相禀报。
穿过回廊时,方才发生的那些画面又浮现在眼前,让她心中作痛——
师兄熟悉的语气和眼神,那具身体面上痛苦挣扎的神情。
斩魂刃刺入胸膛之后那张面上的惊愕之色……还有最后恶魂重新占据身体时,流露出的那个狰狞的笑。
她死死攥紧拳头,愤怒和悲哀充斥心头,甚至只有这样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才能让她保持清醒。
秦岳正在书房踱步,见到她推门进来时面上的苍白绝望神色,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
浸月！你这是……
秦伯伯,为什么斩魂刃会伤到善魂江浸月既痛苦又不解,声音甚至有些发抖。
您不是告诉我说,这匕首只斩恶魂吗
秦岳脸色瞬间灰败了下来,他踉跄着扶住桌角,半晌才长叹一声：
果然……还是发生了……
秦伯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孩子,你先坐下,这件事情……
江浸月看着他面上沧桑辛酸的神情,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怔怔地坐在了他面前。
烛火剧烈摇晃,映得秦岳的面容忽明忽暗。
他闭了闭眼,无奈道：看来这就是天意啊……
什么天意
一体双魂,本就是不容于世间的怪异之物,当年是我和暮楚他娘舍不得孩子,硬要将他留下。
可是恶魂分割不成,已然说明天道不愿留他,如今暮楚善魂受损,只能说明,他的两个魂魄……
秦岳声音艰涩道：已经密不可分了。
江浸月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两步,不可置信地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
善恶双魂本为一体,如今恶魂归位,又做下那许多丑事,已然损害了原本属于善魂的运道,如今两人气运交缠,已经被迫融为一体。
如若不诛灭恶魂,那么善魂也会渐渐被融合,届时……暮楚将会彻底从世界上消失,留下的只有融合之后的魂魄。
这恶魂天生暴烈,现在修为尚弱,事态还可以控制,但如若再由他继续发展下去,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无法挽回的恶果……
秦岳颓然坐下。
可是,若要彻底诛灭恶魂……
那善魂……也会跟着消失是吗
江浸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接下话来,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心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书房陷入死寂,秦岳沉默着,并没有否认她这句疑问。
窗外突然下起雨来,雨滴敲打窗棂的声音格外清晰。
就没有……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秦岳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烛光在他眼中投下深深的阴影：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
江浸月只觉得喉咙像被谁扼住了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想起秘境里秦暮楚推开她时的眼神,想起他每次为她挡剑时毫不犹豫的背影。
她的师兄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我会再去想想办法的……不能让事情就这样结束……
她转身朝门外走去,血迹在青石板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雨幕中,那道染血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秦岳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