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程晏等人瞬间惊愕的反问。
沈临月居然选了个克妻的丑八怪!
怎么可能
窝在程晏怀里的苏玉真唇角微勾,眼中闪过得逞的笑容。
随即皱着眉,故作痛苦的样子。
好痛。
是不是大小姐生气了,你们因为我驳了她的面子,才这样说的啊。
要不你们还是赶快回去吧,我没事的。
她说这话,眼泪簇簇落下,接连不断,委屈极了。
三个人瞬间就全围住了她。
谢城渊咬牙嗤了一声。
沈临月的花招还真是多,选一个毁容的废物,不就是为了后面好悔婚吗
她那样恶毒,对玉真下手不说,还要威胁我们!
闻言,程晏心下安稳了几分。
是啊,沈临月爱慕了他这么多年,甚至不管怎么冷待都跟在他身后。
抛下她的事做的还少吗,怎么可能放弃他而选择一个废物。
苏玉真见程晏半晌一言不发,暗暗嫉恨。
用力咬破了自己的舌头,让血液从嘴角流出。
我碍了大小姐的眼,被抓起来折磨。
如若因为我,大小姐向老爷说坏话,我可还怎么活啊,你们又怎么办啊。
都怪我,连累了你们。
这番话下来,三个人脸色陡变。
林陌城嘴角微抿,沉声说道。
我们经商多年,能力和名声都有,就算离开沈家,我们课要保护好你。
程晏顿住脚步,眼见着苏玉真吐了口血,心里什么都想不下了。
连忙蹲下身子给苏玉真擦脸。
怜惜的摸着她的鬓角。
放心吧,大周律法规定,女子不能继承家业,沈临月闹不出什么的。
哪有什么连累,都是沈临月的错,是她自己心存嫉妒,见不得你这样善良的女子。
程晏看向小厮,将自己腰上的玉佩拽了下来。
你去告诉沈临月,如若她愿意给玉真道歉,我就回去娶她。
然而就在此时,沈家朱门外进来了一个身着锦衣的少年。
他看见几人后,面露嫌恶。
随即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锦布。
江南贺家呈上聘礼!
5.
贺砚川身着玄色锦袍,银色的面具在光下下泛着冷光。
传闻不虚,裸露的下颌处确实有蜿蜒疤痕,但身姿如松,气度非凡。
沈小姐,贺某来迟。
他行礼时,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意外地令人安心。
聘礼已经叫人准备好了。
他话音落下后,便引着父亲与我向外行去。
满座的宾客也都跟随着走向庭院。
此时沈府正门前外已经摆开了十里红妆。
连百姓都聚在门外围观了起来。
那穿着锦衣的少年看见贺砚川后笑着叫了一声。
川哥,我开始了。
贺砚川看着他点了点头。
随着少年的声音,一个个物件和装着金银珠宝的箱子被送进了沈府。
南海珊瑚树足有八尺高,通体赤红如血
西域进贡的夜明珠装在紫檀匣中,白日里也莹莹生光。
更别提那十二对纯金打造的生肖像,每尊都有小儿高,眼睛俱是用宝石镶嵌。
老天爷啊,这得值多少银子。
围观的老汉咂舌道。
就连沈府内见惯了富贵的权贵们也窃窃私语起来。
唱聘结束后,贺砚川轻笑着走向我。
将一枚象征着贺家江南漕运权的扳指递给我。
贺家不拘泥于京城的传统,戴上它,在江南你就是我。
他的举动让在场之人全部惊骇出声。
如果说,刚才的聘礼之时让所有人觉得富贵的晃眼。
那贺砚川现在的举动则是违反常理。
自古以来,男子当家,女子不可出面。
但把这待变贺家的扳指赠与我,无异于将江南漕运的声音赠给了我。
更何况贺砚川是出了名的修罗面,恶鬼心。
为了生意能对人能赶尽杀绝。
就在我伸出手让贺砚川给我带上扳指的时候。
程晏从人群里冲了出来。
沈临月你疯了选这个丑八怪
随后他意识到失言,慌忙补救。
我是说,他克死两任未婚妻。
程公子慎言。
贺砚川声音不疾不徐。
前两位小姐一是失足落水,一是急病猝死,与贺某何干
他转向我,面具下露出的双眼如深潭。
倒是沈小姐,当真不惧流言
我望进那深邃的眼睛,莫名觉得熟悉。
流言止于智者。
见程晏去而复返,不少人都念叨起来。
他怎么又回来了
说不定是两个人闹情绪呢。
毕竟是青梅竹马,程晏如果给个坡,估计沈小姐就下来。
我嗤笑一声,转而抬手示意侍女取来婚书。
贺公子可敢现在就签
贺砚川笑出了声,折扇被他猛地收起,发出啪的一声。
我连聘礼都带来了,怎可能不敢签。
满堂寂静中,贺砚川执笔蘸墨。
程晏脸色铁青地冲过来要抢婚书,被锦衣少年拦住。
谢城渊阴阳怪气道。
大小姐口味独特,喜欢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
啪!
我甩了甩发麻的手掌,谢城渊捂着脸不敢置信。
贺砚川的笔尖在纸上顿出一团墨渍。
这一巴掌,是教你记住谁是主谁是仆。
贺砚川转头看向程晏,声音低沉暗藏不悦。
沈家之事,我在江南也略有耳闻。
怎么几条野狗拴在沈府前久了,就以为自己是主人了
看来是沈老爷太过仁善了。
6.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微眯,散发出的威势几乎压得所有人不敢说话。
程晏得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随后在众人的目光下又变得涨红。
野狗
程晏脸色铁青,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此刻面对这么多的目光他也不再在意面子,恨恨的说道。
贺公子初来乍到,怕是不知道沈家的规矩。
贺砚川轻笑一声,银质面具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规矩沈家的规矩就是让几个外姓人在大小姐的及笄宴上撒野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规矩
满座宾客鸦雀无声。
我站在贺砚川身侧,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威压,竟比父亲发怒时还要令人心惊。
沈临月!
你为了逼我们就范,竟找这么个丑八怪演戏
谢城渊捂着脸冲上前来,大声喊道
我冷冷扫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随即转向父亲。
父亲,今日是我的及笄宴,也是我的订婚宴。
有人当众辱骂您的女婿,您说该如何处置
父亲面色阴沉如水,手中茶盏重重搁在案上。
来人!把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的一副都扒下去喂狗!
且慢。
贺砚川忽然抬手,折扇轻点
沈伯父,今日是喜日,不宜动怒。不如让小婿来处理
父亲略一沉吟,点头应允。
贺砚川缓步走向程晏三人,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他们心尖上。
苏玉真缩在程晏身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程公子方才说我丑八怪
贺砚川的声音不疾不徐,
确实,五年前那场大火毁了我半张脸。
他突然抬手,在众人惊呼声中摘下面具。
但至少,我的良心没被烧毁。
面具下的脸确实疤痕交错,可那双眼睛却如寒星般明亮锐利。
宾客中传来几声抽气,却无人敢议论。
倒是程公子。
贺砚川重新戴上面具,冷笑着将折扇抵在程晏下巴上。
表面光鲜,内里却肮脏不堪。
贪污沈家银两,私挪云锦阁账目,这些事需要我当众说清楚吗
程晏脸色骤变,将折扇打开,怒喝着说道。
你血口喷人!
7.
贺砚川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
上月云锦阁实际盈利三千两,账上却只记了一千五百两。
剩下的一千五百两,有八百两进了程公子腰包。
五百两给了苏姑娘买首饰,还有二百两。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陌城。
林公子赌输的债,是程公子帮忙还的吧
林陌城闻言,额头顿时冒出冷汗,眼睛不断躲闪,几乎不敢出声。
胡说!
程哥哥清清白白,一定是有人栽赃!
苏玉真突然扑出来,梨花带雨地哭着喊道。
栽赃
我轻笑一声,拍了拍手。
把人带上来。
两名侍卫押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男子走来。
苏玉真一见那人,脸色瞬间惨白。
这不是今早劫持苏姑娘的歹徒吗
我故作惊讶。
怎么,苏姑娘不认识了
那男子扑通跪下,涕泗横流的求饶道。
大小姐饶命!是苏姑娘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配合演这出戏!
她说只要让三位公子误会是大小姐派人绑架她!
等程公子拿到沈家家业后,就擢升我当管事。
满座哗然。
程晏三人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看向苏玉真。
不......不是的!
苏玉真慌乱摇头,她冲过去跪在地上,拉着程晏的衣袖。
他撒谎!程哥哥,我怎么可能!
住嘴!
程晏突然暴喝一声,额头青筋暴起。
他甩开苏玉真的双手,低头直视着苏玉真的眼睛,怒气几乎犹如实质。
你一直在骗我们
贺砚川冷眼旁观,忽然又拍了拍手。
一个老妇人被带了上来。
李嬷嬷
我惊讶道。
这是去年因偷窃被逐出府的老仆。
小姐,老奴对不起您啊!
李嬷嬷老泪纵横的说道。
当年那方残墨的事,是苏玉真让我做证人污蔑小姐的。
她说只要让程公子误会您强占她亡母遗物,就能离间你们。
我心头一震,看向程晏。
他面色铁青,显然想起了当年如何不分青红皂白指责我的事。
还有前年冬天。
李嬷嬷继续道。
是苏玉真自己跳进荷花池,却说是小姐推的。
那日老奴在假山后看得清清楚楚!
谢城渊闻言,踉跄后退一步。
那日正是他第一个跳下去救苏玉真,还当众骂我蛇蝎心肠。
一桩桩一件件,苏玉真这些年栽赃陷害我的事全被抖了出来。
她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不!不可能!
程晏喃喃自语,突然冲到我面前。
临月,我......
程公子请自重。
贺砚川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让程晏惊叫出声。
婚书已签,沈小姐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我冷冷看着程晏,嗤笑道。
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转身面向满座宾客,我高声道
诸位今日见证,我沈临月与贺砚川正式订婚。
至于程晏、谢城渊、林陌城三人。
临月!
程晏突然跪地,忏悔着哭道。
是我被猪油蒙了心!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
一起长大
我讥讽地笑了,将他一脚踢开。
是啊,一起长大,所以我活该被你们轻贱,被你们当傻子耍
我转向父亲,笑着说道。
父亲,今日女儿已及笄,沈家之事我应当能做一定的主了。
女儿请求即刻解除这三人所有职务,收回沈家赠予的一切财物!
父亲毫不犹豫地点头。
准。
林陌城突然暴起,冲了过来,却被拦下。
最终他只能大喊。
沈临月!你别忘了,沈家大半生意都是我们在打理!
没有我们,沈家的生意立刻就会垮!
贺砚川闻言,突然大笑出声。
林公子好大的口气。
他从怀中取出一叠文书,轻轻丢在地上。
过去三个月,我派人暗中查访。
沈家丝绸生意被你们暗中转移了三成利润。
瓷器行里以次充好的勾当;还有漕运上吃回扣的证据。
需要我一一念出来吗
三人面如土色,他们不知道,我早已联合贺砚川布下天罗地网。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冷冷的笑道。
不会真以为你们做那点事没人知道吧
我京城沈家多年经商,你们怎么真以为自己能拿捏我了
来人!把他们丢出沈府!
苏玉真和苏账房身上值钱的都拿走,再一起赶出沈家,。
侍卫们一拥而上,将三人拖了出去。
等一下。
我突的想到了些什么,张口说道。
程晏几人因为我的一句话,眼睛亮了一瞬。
然而在听到我下一句话时,他们的表情又变成了惊惧。
丢出去前一人打三十棍,任何人不得留情!
8.
三个月后,江南贺府。
小姐,有消息来报。
侍女捧着一封信快步走入花园。
程晏三人流落街头,靠变卖随身物品度日。
前日有人看见他们在码头做苦力。
我轻啜一口清茶,并不意外。
这三个公子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依附沈家,根本无谋生之能。
苏玉真呢
那女人更惨。
侍女掩嘴轻笑着说道。
她本想投靠一个富商做妾,谁知那富商正是姑爷的人。
结果她被当场揭穿面目,如今在城南最下等的窑子里。
我点点头,并不觉得怜悯。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
在聊什么
贺砚川从身后环住我,下巴轻抵在我发顶。
好消息。
我笑着将信递给他。
你猜对了,他们连三个月都撑不过。
贺砚川扫了一眼,不屑地轻哼。
三条丧家之犬罢了。
他忽然转过我的身子,眼神带着点暧昧。
别说他们了,今日是我们成婚满月,夫人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我红着脸推开他。
青天白日的,正经些。
川哥!
锦衣少年匆匆跑来,正是当日唱聘的那个。
江北来了一批新货,等着您去验看呢!
贺砚川无奈地捏了捏我的手心,面带怨怼的看向少年。
专会破坏好事,这小子。
晚上再收拾你。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心中满是暖意。
谁能想到,这个传闻中冷酷无情的修罗面,私底下竟如此温柔。
老管家走来禀报。
老爷来信说,自从您和姑爷联手,沈家生意比从前翻了两番。
他问您何时回京看看
再过些时日吧。
我望向远处贺砚川的背影,唇角不自觉上扬。
等我和他再多些独处的时间。
微风拂过,满园花香。
谁能想到,一场被迫的联姻,竟成了我此生最大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