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8
江澈之的记忆停在五年前,那是他父亲因车祸去世的第一年。
在他那段仅存的记忆里,他只记得是我爸酒驾害死了他父亲。
所以失忆后,江澈之坚定的认为一定是我五年前用了什么手段逼迫他和我结婚。
他用了一万种恶毒的方式想我,却从没想过。
那场车祸其实另有隐情。
我爸是江家的司机,我和江澈之也算半个青梅竹马。
那天江爸非要让我爸大半夜送他去隔壁市,冒着雨也要去。
结果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
两死一伤。
我爸是那个侥幸活下来的人。
我爸之后对这场事故闭口不提,只说是自己的原因导致意外发生。
直到他因病去世的那天,他才告诉了我真相。
江爸之所以冒着雨也要去隔壁市,是他养在外面的小三吵着要见他。
回来的路上也是江爸开车,情人坐在副驾。
两人在路上发生了肢体争执,方向盘一时没抓稳,这才滚下山出了人命。
江爸唯一的遗愿,就是祈求我爸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江澈之。
大概是怕影响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形象吧。
可我却不想隐瞒这件事,我心疼江澈之总是对着他父亲的照片发呆。
更心疼江澈之总是趁无人的时候盯着我发呆。
他爱我,却不敢爱我。
所以我把这件事告诉他了。
正因为这样,江澈之才不再隐瞒自己的心思。
他追我的第二年,我们就结婚了。
9
落地南城,刚开机的手机就瞬间弹出了很多条消息。
都是江澈之发的。
我粗略的扫了一眼正要拔出电话卡时,连着家里监控的软件弹窗出一条红色的警告信息。
指尖顿住,我还是点开了。
弹窗不停的跳动着,显示疑似客厅出现大量血迹,是否需要立即拨打求救电话。
是。否。
画面里客厅都被警报器的红光闪成了红色。
一脸虚弱的的江澈之瘫在地上,身下是大片的血迹流淌着。
他眨着流泪的眼睛紧紧盯着监控的方向。
江澈之知道监控有检测危险的功能,也知道我的手机一定会收到这条提示信息。
所以他想用这种方式换我接他的电话。
我恶劣的想着,我们已经离婚了,我没有义务替他按求救电话。
当手指按向否的那一刻,我又犹豫了。
我恨江澈之,恨他这些天对我的伤害。
可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我按下是之后,警报器红光停止,变成了绿色的光闪烁。
江澈之扯着嘴角朝着监控笑了笑,无声的张了张嘴。
我听不清他说了什么,是很短的三个字。
他强撑着身体说了很多遍,说到最后。
我才看清他的嘴形,他一直说的,是夕夕,对不起。
夕夕。
呢喃着这久违的两个字,我也落泪了。
只有爱我的江澈之才会这样叫我。
失忆后的江澈之,只会一脸不耐烦的连名带姓喊我。
所以,经过这场刺激,江澈之反而恢复了所有记忆吗。
上天还真是喜欢开玩笑。
我努力了一百次都没结果的事,原来只需要这一次就够了。
是我太自信了,我自信不需要这份交通报告。
我也可以帮他恢复记忆。
10
我盯着监控看了很久,看到医生护士冲进家里把江澈之抬到担架上。
看到江澈之躺在地上还在尝试一遍遍的给我打着电话。
我还看到江澈之晕死的那一刻,手上还紧紧攥着那份离婚协议。
我看得太入迷,连李乘生在我面前站了二十分钟也没注意到。
我反应过来,尴尬的关掉手机,
「不好意思啊…我,我没注意到你。」
在柳岩语撕毁策划书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做好了来孤儿院支教的准备。
我爸是个孤儿,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可以让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变得越来越好。
为了实现这个愿望,这两年来我走访了孤儿院很多次。
李乘生是孤儿院为数不多的年轻老师。
所以陈院长每次都会派他来接我。
李乘生笑笑,他耸了耸肩接过我的行李箱,
「没事,我们先去孤儿院吧。」
「孩子们知道今天你会来,开心的不得了呢。」
一想到孩子们的笑容,我也用力的点了点头,跟着他上了车。
李乘生是个相处起来很舒服的人。
他很有分寸的不去问我为什么关于扩张幼儿园的计划会失败,也不去问我怎么突然会辞职来孤儿院支教。
但他会体贴的递给我一份孤儿院小朋友的资料,
「你先看看,对你以后上课有帮助。」
或许是这几天太累了,密密麻麻的字在我眼里就像催眠符一样。
我只看了一页就没忍住睡着了。
再睁眼,我是被陈院长掐着脸颊的吼声叫醒的,
「杨夕！擦擦你的口水吧！」
「也就李老师惯着你,看你睡着硬生生在门口停了两个小时也不忍心叫你。」
「要不是我下楼看见车。你准备在这睡多久,嗯」
我丝毫没有被吵醒的不满,反而一脸笑意的看着陈院长,
「院长,我肚子饿了,想吃你做的饭。」
这一刻,我好像活过来了。
11
陈院长滔滔不绝的嘴巴停住,她哽咽着伸手戳了戳我,
「吃吃吃！两个月没见我,第一句话就是要吃饭。」
「你这苦肉计,也就对我有用！」
我的笑容顿住,莫名的想到我雇小混混演戏的那一晚。
江澈之离开的背影那么决绝。
我知道他是发现了那些人是我雇来的。
可我身上的伤没有作假,江澈之连一句关心的话也不屑对我说出口。
苦肉计只对爱你的人才有用。
这样的道理,我在今天才明白。
李乘生带着小朋友们从孤儿院里跑出来,像个将军一样对着他们发号施令,
「目标杨夕老师！出发！」
我笑着下车,任由叽叽喳喳的童声把我淹没。
「小夕老师,你怎么这么久才来看我们呀。」
「小夕老师,我学会十加一等于几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看着面前的小朋友们像献宝一样把各种东西塞在我口袋,我没忍住擦了擦眼泪,
「小夕老师,你怎么哭了是你吃不到喜欢吃的糖了吗」
我接过李乘生递给我的纸,笑了笑说,
「是老师太喜欢你们了,以后我不走了,就在这里陪你们,好不好」
「太好啦！我们有新老师啦！」
李乘生笑嘻嘻的挤到我身边,蹲下去和小朋友们打闹,
「来了新老师就不要我了让我看看是谁嫌弃我了！」
我晃着陈院长的胳膊撒娇,心里像蜜糖一样甜。
爸爸,你看到了吗。
我们…回家了。
12
来孤儿院的第十天,我才想起来要去办张电话卡。
自从落地南城,我就把旧电话卡扔进了路边的小河。
这几天我忙着熟悉孤儿院的工作,手机都很少碰。
自然也不会注意到江澈之重金寻人的消息。
感受到营业厅的员工第三十次偷偷看我时,我才扭头看着他们,
「请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们已经偷看我半个多小时了。」
员工们笑着摆了摆手,只是低头在手机上快速的敲击着。
我皱了皱眉头,没再问,
「那就麻烦你们快一点,办手机卡需要一个小时吗。」
话音刚落,江澈之沙哑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夕夕…是你吗」
手机卡也在这时办好了,我接下之后径直越过了他。
江澈之挡在我面前,他颤抖着双手想要拉住我,
「夕夕…我,我找了你很久。」
我侧身避开他的手,深吸口气重重扇了他一巴掌,
「江澈之,你不装了」
我上前一步戳着江澈之的心口,哽咽着说,
「你的失忆…早就好了吧柳岩语诬陷我偷她项链的那次,你就已经恢复记忆了,是吗」
江澈之呆愣的看着我,嘴唇嗫嚅着动了几下,还是没说话。
那次我在雨里被江澈之带回家,他坐在床边递给我一碗药。
那碗药,最底下放着方块糖。
当时我被碗狠狠砸在头上,又因为策划书的事心乱如麻。
根本没注意洒在地上的那几颗糖。
我是一个很讨厌喝药的人。
江澈之从前为了哄着我吃药,用了很多方法。
最有效的,就是放上几块方块糖在药里。
可失忆后的江澈之,怎么可能想到怕我不喝药给我放上几块糖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已经想起来了。
13
扇他的手还微微发麻,我闭了闭眼沉声说,
「江澈之,我不是傻子。」
「同样的错我不会犯两遍,所以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之前的事,我不想再说了。」
江澈之还是没说话,但他沉默着一路跟在我的身后。
我低头看着我们两时不时会交替在一起的影子,连回头说一句让他滚都觉得恶心。
到了孤儿院门口,李乘生自然的接过我手里的袋子,
「怎么提这么多菜,下次采购叫上我。」
「你一个小姑娘,哪能提的动这些。」
说着他又皱着眉头看站在路对面的江澈之开口,
「他是你那个蠢货前夫」
我被他的称呼逗笑,点点头走进大门,
「嗯,是蠢货,还不是前夫。」
其实江澈之不找我的话,我也会主动找他的。
因为我们之间还有十五天的离婚冷静期没到,只有那本绿色的离婚证拿到手。
我才是真正意义的开启了新生活。
第二天,小花神神秘秘的跑过来拉着我站到窗边,
「小夕老师,你看楼下那个叔叔,在那站了好久呢。」
「外面这么大的雨,他连伞都不打。」
我顺着方向看去,才认出那是江澈之。
他还站在昨天的位置,好像真的一步也没动过。
围着看的小朋友越来越多,我担心会有小朋友学他这幅样子跑去淋雨。
赶走围着的小朋友之后,我正要跑下去的时候,陈院长和李乘生出现了。
院长手里抱着很大的一盆热水,李乘生就一路给院长撑伞。
我猜出院长的下一步动作,没忍住笑出了声。
果然,院长下一秒就抱着一盆水泼了上去,嘴里还念叨着,
「诶呀,谁家狗跑这拉来了。乌烟瘴气的臭。」
李乘生站在一旁,随意的扔了把伞在水里,
「装够了就滚。如果不想让她更恶心你的话。」
江澈之听到这句话才站身,他凑近李乘生耳边说了一句话。
我没听清,但李乘生的脸色很不好看。
江澈之抬头看向我的位置,他扯着嘴角虚弱的朝我摆了摆手才转身离开。
14
那之后江澈之没再出现,反而是柳岩语找上了我。
那天我休息,正想和李乘生开车去超市买点玩具给孩子们。
刚走出大门,柳岩语就从角落跑出来,直直的跪在我面前。
我愣住,转头示意李乘生先去车上等我。
看着李乘生的背影远去,我才冷脸看着柳岩语,
「怎么突然良心发现想道歉了」
柳岩语像是疯了一样跪在我脚边,颤抖着挽起袖子,
「之前是我错了,夕夕姐。」
「我求你了,你和他和好吧。自从你走后,他就开始不停的打骂我,他说都是我的错。」
「夕夕姐,我逃了之后他只会打我更狠。」
「他很爱你,真的。每次喝多了他都会抱着你的照片睡觉。」
「你走之后,他发了无数条寻人启事。每次一有人提供消息,哪怕只是一个广泛的位置。他也会不远万里跑去验证。」
「夕夕姐,我求你了。你就和他和好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的眼泪,盯着她胳膊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看了一会,
「柳岩语,我自认和你没什么仇。」
「可你之前怎么对我的二女争一男的戏码真的很无聊。」
「你不是很爱他吗现在更应该好好珍惜,珍惜你和他的时光呀。」
柳岩语绝望的倒在一旁,我离开的时候听到她手忙脚乱的接了个电话。
她颤抖着对那头说自己现在就回家。
那语气,像是真的很害怕。
我莫名的涌上一股压抑,连出去采购的心情也没了。
李乘生第四遍叫我的时候,我才猛的回神,
「啊怎么了」
他无奈的弯腰替我系上安全带,没好气地说,
「让你系安全带！上次你开我车出去扣的分还没加上呢,你想让我直接吊销驾照啊」
我被他突然凑近的距离吓到,大脑一片空白。
李乘生也察觉到了气氛之间弥漫的暧昧,但他没有躲。
反而是保持那个姿势,笑着说,
「杨老师,你知道那个蠢货下雨那天和我说了什么吗」
我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他说的蠢货是江澈之。
「他和我说,他看出来我喜欢你,可他让我离你远一点,因为你只会喜欢他。」
我下意识的摇头反驳,
「他是个疯子,你听他的话干嘛」
李乘生嘴角笑容更大,他认真的点了点头坐回去,
「嗯…杨老师说的对,不听他的。」
他这句话的意思我直到睡觉前才反应过来。
李乘生…喜欢我
16
江澈之又来了。
这次他是以合作方的身份走进孤儿院的。
他手里拿的是被柳岩语撕碎的那份策划书,又被他用胶带一点点粘了起来。
陈院长还想再赶走他,可我知道,孤儿院已经很破旧了。
我拦住院长,一言不发的拽着江澈之走到门外,
「你到底要干嘛」
江澈之晃着手里的企划书,伸手递给我,
「夕夕,我回去翻了两天的垃圾箱,才找到这些资料。」
「有的地方还是不怎么全,不过我可以等你慢慢补完。」
「上面的要求你随便改,只要你喜欢,我都同意。」
这样的条件,对于孤儿院是雪中送炭。
我不可能拒绝。
我接过那份破烂的文件,翻着看了看才收起来,
「说吧,你的条件。」
江澈之愣住,他小心翼翼的低头不敢看我,
「我…我没什么条件。」
「就是希望…你可以,陪我吃顿饭。」
「六周年那顿没吃上的饭。」
我挑了挑眉,像是没想到他的要求这么简单。
打开手机看了看,距离我们的一个月离婚冷静期还有五天。
「好,那天吃完饭,你还要满足我一个条件。」
江澈之甚至没问我的条件是什么,他兴奋的点点头,
「好！夕夕,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答应。」
策划书本来就是我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重新改一遍很容易。
加上这段时间我在孤儿院了解到的新情况。
只用了二十分钟,我就已经全部做好了。
李乘生坐在我身边翻着看了看,又指出几条协议的法律漏洞。
我愣住,惊喜的扭头看他,
「你怎么还会这个我还以为你就是…」
「以为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支教老师哥哥我之前可是在—」
李乘生停住笑容,他僵硬的转移着话题,
「没什么,你快弄吧。弄完早点睡。」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17
第三天来的很快,江澈之早早的就开车到了孤儿院门口。
其实也不过一个月,再次坐在他的车上。
我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之前江澈之的车上总是一股我喜欢的花味,现在却只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我忽略这股味道,只是伸手把策划书递给他,
「弄好了,你看—」
话还没说完,江澈之直接拍照发给了公司的人,和他们说,
「快速落实。今天之内完成。」
从头到尾,他连翻开看一眼都没有。
我没再说话,一路沉默着回到我阔别已久的曾经的家。
江澈之像是等待老师检查卫生的学生一样,眨着眼睛看我,
「我…我没动过这里的格局。连你的衣柜都没动过,这样…就好像,你还陪在我身边一样。」
我笑了笑「你骗自己的本事倒是一流。」
我不顾江澈之脸上的僵硬,转身去了厨房。
其实我也没想好这顿饭做什么。
而且李乘生和院长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我一定要注意安全。
还说如果我超过三个小时没回来,他们就一壮一老冲过来救我。
一想到他们,我不自觉的露出点笑容。
江澈之穿着围裙低头看我,眼神带着怀念,
「夕夕…好久没见你笑的这么开心了。」
我懒得和他搭话,只想着快点吃完回家交差。
江澈之也不管我有没有回应他,一个人自顾自的说了很多。
一会说厨房那天洗碗机坏了,他找工人来修了很久。
一会说他给家里买了个粉色冰箱,我一定会喜欢。
一会说那天他发现家里的碗筷有了裂痕,我用起来说不定会划破手,所以他全部换了。
我忍无可忍的抬头看他,皱着眉头说,
「江澈之,你真的很吵。」
「我不感兴趣你家什么坏了,什么换了,我只想快点吃完这顿饭,可以吗」
18
江澈之的笑容顿住,我看见他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他又沉默了一会,才闷闷的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最后一道菜刚端上桌的时候,江澈之突然捂着下巴跑去了卫生间。
我看着他狼狈的背影,还是忍住了开口关心的冲动。
他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我只需要吃完饭,和他离婚。
这才是我应该做的事。
过了一会,江澈之神色自然的走出来坐下。
我看见他的嘴无声的张了张,又很快闭上。
起身去厨房添饭的时候,客厅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
还有江澈之的闷哼声。
我跑出去看,他已经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血在他身下瞬间蔓延开来,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
挣扎着想要起身,嘴里还低声的重复着,
「别怕,夕夕。别怕…我没事。」
我抖着手拨通了救护车的电话,等待救援的那几分钟。
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江澈之的眼神已经不再聚焦,可他还是紧紧抓住我的手,嘴里不停的说着,
「我没事…我没事,夕夕。」
直到江澈之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他还是没有松开我的手。
「患者不松开手我们没办法送手术啊！」
「他这手怎么拽得这么紧,想办法把他掰开！」
医生他们几个人都没能掰开江澈之的手,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对着江澈之很轻的说了一句,
「澈之…我原谅你了。」
奇迹般的,我感到江澈之的力量越来越小,最后他松开了我的手。
可太晚了,江澈之身旁的心电监测仪发出猛烈的滴滴声。
我麻木地看着医生们来来回回的对我说着「节哀。」
她们说江澈之早就得了癌症,刚刚之所以有那么大的力气。
也是因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我们…还是没能吃完那顿饭。
19
去民政局登记丧偶的那天,是李乘生陪着我去的。
我们都没说话,一路上沉默着去,又沉默着回。
等到发现拐到陌生的山路上时,我才扭头看向李乘生,
「不回孤儿院吗」
李乘生纠结的从包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我,
「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
「你,不想看的话就扔了吧。」
几乎打开信的第一眼,我就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么悲伤的原因是什么。
可就是很难受。
江澈之的癌症,是那次他在监视器面前自杀的时候检查出来的。
当时就已经是癌症晚期了。
江澈之之所以重金寻人,是他想把自己的所有财产都给我。
包括,我一直想要的离婚证。
他知道自己对我做的事不值得被原谅,可他还是贪心的想见我最后一面。
起码吃完那顿没吃完的周年饭。
信的最后,他的字迹已经抖的快要认不出,
「夕夕…希望你下辈子,别遇到我。」
李乘生默默的陪着我哭完,他轻轻擦去我的泪水,指着窗外一处野坟说,
「他…就埋在那。」
「想去看看吗」
我盯着他坟前随风飘动的小草看了一会,摇了摇头,
「不了,回去吧。院长一会要等急了。」
车启动的时候,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江澈之坟前飘动的野草。
看着看着,我又红了眼眶。
野草飘扬的样子,就好像江澈之在与我笑着告别一样。
李乘生用另一只手覆在我的手上,轻轻捏了捏,
「夕夕,现在掉头,也来得及。」
我收回视线,擦掉了满脸的泪水,
「不了,走吧。」
江澈之,不要怪我无情,我同情你的去世。
可我不会原谅你做的一切。
就像你信里的那句话一样,我们之间。
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不管是哪辈子,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