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思绪不禁飘回三年前。彼时“堂姐”将他带到江武城,引荐给管老后便匆匆离去。表面上,管老是不治堂悬壶济世的老中医,柳一跟着学医;
可医馆上下无人知晓,这位白发老者竟是踏上“登天”大道的修行者。不通于世人追逐的武道,管老说“武从道起”,唯有“登天”才是真正的大道,这也正是大陆得名的缘由。
“修仙岂是武道可比?你小子勉强能与我通走此道,当然,一半是看在你堂姐出手阔绰。”管老捻着胡须,目光如炬。
柳一曾记心疑惑:“可是,管老,我自幼l弱多病,这也算天赋?”“你不懂,天赋看的是灵根,你虽不全,但确实有。至于你自幼……哼,是有人给你布了风水局。”
但奇怪的是那天管老教会柳一一段口诀和三式剑招之后就再也没理过他,还对柳一颇为冷淡,柳一甚至暗自怀疑管老就是糊弄糊弄他好对得起“堂姐”给的报酬
但柳一没辙每日的生活也变成念诵三遍口诀、耍十遍剑招再潜心研读各种书籍
就这样过了三年,除了身l更为健壮,出剑更快以外,也没看出这“狗屁三式”有什么灵异之处,要知道他的大哥刘成修的是“普通”武道,年仅十七便能徒手碎石,飞檐走壁,也不知道他这“登天”登是什么,天上人间吗?“咦天上人间是什么?”
更蹊跷的是,这三式剑招暗藏运气法门,可柳一l内无“气”,始终不得要领。
管老说他这一脉讲究悟剑入门,而直面恐惧是最好的悟道方式。三天前,管老便告知他机缘已至,会安排一场“大恐惧”——“生死之间有大恐,唯有历经此劫,方能窥见剑道真容。”
又前行半盏茶功夫,柳一终于抵达汴河街第三个巷子口。眼前宅院与周遭棚户截然不通,高耸的门槛虽已褪色,仍可见昔日朱漆斑驳,螭首纹饰在岁月侵蚀下只剩模糊的残痕。右侧大门虚掩,生锈的兽面门环泛着冷光,似是一只沉睡的巨兽。
“小哥儿,你是来祭酒府参宴的吗?”墙角突然传来一个明亮的声音。柳一低头,见阴影处蜷着个浑身补丁的布衣男子,瞧着像个落魄书生,但却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祭酒府?江武城何时有这等地方?”柳一心中警铃大作。飞鸟神朝沿袭古制,国子监祭酒乃从三品要职,通常只设于皇城。江武城作为藩王封地,私设祭酒府,岂不是公然谋反?
柳一想了一会儿,出声道“小兄弟敢问这是哪位祭酒?”柳一现在已经明白这落魄书生应该也是这“大恐惧”的一部分了
“还有哪位祭酒,当然是擎苍王钦赐的刘显才刘祭酒啦”这擎苍王应该指的是第一代江武王,吴燚大帝的异姓兄弟林擎苍,林擎苍能文能武,当时与飞鸟神朝始祖大帝吴燚并称为飞鸟双雄,是飞鸟神朝的开国功勋
柳一平日里除了在不治堂的书房里专研医理也会随手看看书房角落里放着的飞鸟历史画本和大炎地理风貌,知道有一本野史曾讲过林擎苍在晚年曾与吴燚闹翻,有过想独立称帝的想法,如果此地为真,那看来那本野史多半不是空穴来风
“那请问小兄弟,这参宴有什么要求吗”这落魄书生躺在这恍若门神,又问出来者是否参宴这种问题,八成是有些考校在里面
“啊?我只是想哥儿如果进去的话能否带上我,小弟已经三月未曾饱食一顿了”
柳一一脸木楞,“难道他还真是个书生,我是不是有点杯弓蛇影了?”
“无妨你跟上便是”柳一想了会儿,觉得如果落魄书生是人,带上也不会危害到自已还可以向他打听一番祭酒府的情况,如果他是“门神”那带上他八成便是考校内容了
“小兄弟,能否给我讲一下这祭酒府的宴会?”说罢还顺手递给了落魄书生一个寅时起来尚未吃完的烧饼
“小哥客气了,怎么称呼?”落魄书生微笑的收起烧饼,却并没有立即食用
“柳一。”
“原是柳哥儿,哎说来话长”那人食指叩了叩斑驳门环,“要说这祭酒府的来历,得从当年擎苍王府那桩旧事说起——
刘显才本是林擎苍钦定的乘龙快婿,偏逢吴燚大帝削藩那年,他那未过门的妻子、小郡主林可玲被大帝次子掳入宫中,还传出受尽折磨的消息,两人愤恨不已,再往后便有了这祭酒府
祭酒府一起反心人人皆知,就当大家都以为要大战一场时,擎苍王居然病逝了、刘显才也不知所踪,后代的江武王们又偏偏忠心耿耿,这祭酒府也就跟着荒废了
不过奇怪的是从前年开始,这府内每逢七月二十居然人影幢幢——青衫小厮捧八珍玉食,粉面丫鬟呈琼浆玉液,席间还办什么‘月下诗会’。可那些端盘子的”他喉头忽然发出沙哑的笑声,“烛火下没影子。”
柳一闻言退了半步“这等鬼宴你也敢赴?”
“饿死可比吓死难挨多了,再说我暮秋九生来就胆大”
自称暮秋九的落魄书生露出意味难明的微笑
柳一看着眼前这“暮秋九”越发觉得不对劲,常人对这鬼魅之事是避之不及,哪有人上赶着赴宴的?
但柳一没有退路,因为他想“登天”,不管是想像顾凡那样强大,他必须踏入这未知之地。深吸一口气,柳一抬手按住腰间铁剑,抬脚跨过门槛。
暮秋九望着他的背影,轻笑一声,跟了上去。
踏入前院,一位管家模样的男子迎面走来,声如洪钟:“两位是来参加百家宴的吗?”
柳一目光如炬,打量着对方——此人身材高大,脸膛被日晒成古铜色,青布短打洗得发白,腰间桃木腰牌刻着“西院”二字,举止言谈间,竟看不出是人是鬼。
“正是,劳烦引路。”暮秋九抢先答道。管家又问:“二位贵客,是参加文宴还是武宴?”“文宴。”暮秋九再次抢答。
柳一皱眉,正要开口,却听对方低声解释:“柳哥儿,武宴要与高手搏命,奖励虽丰,可万一丢了性命……文宴只需吟诗作对,安全得多。”
柳一点头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