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碧珠站在原地,心里登时无语。
“你叫我过来我就过来啊?”还有,你这个叫狗一样的语气,真的让人很不爽。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但是瞧她的面色也能看出来她现在的不悦。
萧怀朝就这样盯着她,也不说话,搞得胡碧珠心里有点发毛,总感觉他的眼神很奇怪。
心里憋着倒上不下的怒气,想发也没有理由发泄。
她转身想走,不欲和他在这儿浪费时间,“不说话我走了。
”“站住。
”萧怀朝终于舍得开口,他抬步走向胡碧珠,看着她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近,近到可以嗅到她淡淡的发香。
“不必这样紧张吧。
”他轻巧地把手放在胡碧珠的肩头,感受到她瞬间僵硬的肢体,倏然一笑,“毕竟本王又不会害你,你在怕什么呢?”胡碧珠的不悦几乎是瞬息间就翻了个倍。
“谁怕了?”她侧着回首,对上萧怀朝莫测的目光,往后一退,挪开了在他掌下的肩,“胡言乱语。
”萧怀朝笑意扩大,只是眼里黑沉沉的,让他的笑虚伪得有点阴冷。
“不怕吗?不怕的话为什么要躲着本王?为什么把脸绷地这么紧?”他步步紧逼,突然抬手掐住她的下巴,逼她面对自己,“你居然怕我?”她竟敢怕他。
想到这个可能,萧怀朝觉得自己心里的理智被敲碎了一个边角,漏了点火星子溅出来,烫地他的心房有些许的焦疼。
她是胡碧珠啊,哪怕全天下的人都会躲着自己走,胡碧珠也不该!这五年来他吓过她骂过她,讥笑她捉弄她,甚至有几次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从没有想过避着她。
他在想,到底要对她多差,她才会死心离开自己呢?但是胡碧珠给他的答案是,就算她晓得自己要取她性命,她也不会选择离开。
胡碧珠知道他对她有多恶劣,也明白他的不堪,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还在对他说——她喜欢他。
不论发生了再大的不愉快,过不了几天她都是会主动来找他。
她就这样追在自己身后追了五年。
萧怀朝不信,五年都坚持过来了,难道她会忽然之间就改变心意?他更愿意相信是胡碧珠在跟他置气,拿别人刺激他。
本来他是不想理会胡碧珠这些小把戏的,可她这次生的气似乎格外得大,距离画舫一别已经十一天了,她一直没有主动来找他。
萧怀朝难得大发慈悲愿意给她一个台阶下。
他让段牧席代他传话,叫胡碧珠登门来见,可是好几天了,都没见她的半分身影。
莫不是段牧席根本没将此事知会胡碧珠?“本王分明告知了段牧席,要你来找本王,为何不来?”萧怀朝把心中的揣测问了出来,“他没跟你讲?”“不想来!”胡碧珠怒火中烧,手中使劲儿地掰着萧怀朝的大掌。
因为下巴被卡住,她说话有点吃力,断断续续的,“我是人,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阿猫阿狗!你是王爷,尊贵无双,随便招招手就有人往你跟前跑,难道还缺我一个吗?”萧怀朝呵的一声,轻笑着,“听你说这些话倒是新奇。
”胡碧珠是练过些武的,力气也比寻常女子大得多,她全身汇力一扯,连萧怀朝也有点招架不住。
但他偏不想松开胡碧珠,要是被她压制住了,不是叫他在众人面前丢脸?于是,他更用力地掐住胡碧珠的下巴,另一只手随之禁锢住她的腰,让她不能随意动弹,最好只能成为他砧板上苦苦挣扎的鱼儿。
“胡碧珠,发点脾气也要有限度,本王现在还有心情陪你闹,可如若你不讲究分寸,致使本王丧失了耐性,那下次,你休想再靠近本王身侧分毫。
”胡碧珠瞪大了双眼,要是眼睛能喷火,那萧怀朝已经被她的熊熊怒火给烤焦了。
“你是金子还是银子,我非要追着你跑是不是?”胡碧珠咬牙切齿,呼吸困难让她的脸发红。
那一瞬间,她已经忘了,自己和他不单单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而是王爷和小姐的差别。
一个是君,一个是臣,相差的不仅是体型和力量,还有难以僭越的阶级,他背后的权势,和他与生俱来的身份。
但是愤懑和自尊混杂着,连同着这五年来的痛苦都在燃烧,不允许她一再被萧怀朝践踏。
她已经知道自己之前的五年时光是攻略错了人,如今没有理由再说服自己去忍耐萧怀朝的奚弄。
盛怒之下,她抬腿踢在了男人最脆弱的地方。
萧怀朝不设防被踢了个正着,下意识松开了胡碧珠去捂自己的下体。
他的笑顿时碎裂,漏出隐藏在更深处的愤怒,“胡碧珠,你胆大妄为!”绥安立时提刀,上前,刀刃架在了胡碧珠的脖子上。
冰凉的刃锋贴上她的肌肤,划出细微的伤口,血迹马上冒了出来,形成一条细细的口子。
“胆敢伤王爷,胡小姐嫌命太长!”绥安稍稍移开了一点刀刃,但离她脖颈仍不过毫厘。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真的要死了!!】系统同时尖叫道。
脖子上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不可忽视,让胡碧珠脱轨的理智一下子就回了笼。
赤手空拳对上削铁如泥的长剑,以她的三脚猫功夫,没有丝毫胜算。
她表面还很冷静,面对绥安的杀机毫不露怯,好像根本不在乎生死似的。
实则她已经在心里和系统一起喊了无数十遍要死要死。
她滑跪求饶,“我靠,我后悔了,能不能想个办法救我!”系统哭泣,【我不知道啊,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也要跟着死,我不想死啊!!】搞得谁想死一样!这系统除了会说些屁话,简直没有任何用处!胡碧珠大难临头了,也不忘痛骂一下。
在她手握系统,投身成将军之女的情况下,面对危险竟然还能够混到一种孤立无援的境界。
呵呵,穿书穿成她这个样子的,很难得哦。
胡碧珠不着痕迹的往后倒退了一点,但是显然逃不过绥安的眼睛,长剑跟着她移动,总之就是不肯放过她。
【等一下,你还有道具!】系统难得精明了一回,【这是你唯一超标的东西了!】胡碧珠被提醒,灵光一现,“快快快,给我用用用用!”【用哪个??】胡碧珠哪里还来得及思考,她想到啥就用啥,“什么什么,那个爱要大声讲——”手中突地凭空冒出一把药粉。
碧珠下意识握紧了手心,心中大呼不妙。
她忘了这东西是用药粉生效了!如果,假如,她在这样危急的关头再对萧怀朝撒一把药粉……那会是药粉生效快,还是绥安的剑划过她的脖子更快呢?【可能你抬个手就该死透了……】胡碧珠脑子转的飞快,知道靠不了系统什么了,只能自己想办法。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现在笑的话,萧怀朝肯定以为她脑子不正常。
笑不行,那她哭总行了吧。
胡碧珠思索的同时,眼泪跟着掉了一滴,“你就这样恨我,一定得要我性命才肯罢休吗?”她一改刚才的激愤,整个人低沉下去,像是忍了很久的委屈终于忍不住了。
萧怀朝脸色有点惨败,他死死地盯着胡碧珠,想要透过她的眼去刨心刨肝,看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我是喜欢你,可是整整五年了!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你一直不给我回应,我总不能还不管不顾的来打扰你的生活。
”“现在我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要离你远远的,你为什么又要主动找我过来?找我过来了又要准备怎么戏弄我呢?”胡碧珠趁说话的间隙,躲开了剑刃,朝萧怀朝靠近,像是她伤心之下无意识的动作,“我真的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就因为我喜欢你,就可以随意被你浪费心意吗……”绥安本来想拦住胡碧珠,但是萧怀朝抬手制止了绥安的动作。
他任由胡碧珠向他走过来,看她泪眼朦胧地控诉他的所作所为。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表情,她穿着一如既往爱着的绿衣,带着对他又爱又怨的嗔怒。
这才是他熟知的胡碧珠。
她果然还爱着他。
萧怀朝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愤恨蓦地消减了几分。
他想,女人的眼泪果然是一道利器。
纵使他对面的人是胡碧珠,但是在她算得上柔弱的神色中,他也无法再拿出方才的狠厉对她。
胡碧珠无形之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声气颤巍巍的,“因为我没有来找你,所以你着急了吗,其实你心里也有我?”她挥袖擦泪的时候,衣角遮住了她的面容,细碎的粉末跟着洒落,微不可见。
萧怀朝闻到一股奇异的芬香,他皱起眉,眼神有那么一刻的涣散。
胡碧珠在他耳边问,“是不是这样?”“是。
”他听见自己轻却肯定地回答道。
“画舫落水的事情是本王对不起你,你不要与本王置气。
”胡碧珠感叹道具是真的管用,居然能让萧怀朝对着她说出这么违心的话。
她本来想说要我原谅你也不是不可以,让我扇你几巴掌解解气就行,但是她又怕自己这几巴掌把人给打醒了,到时候又要来找她的麻烦。
真的是脾气大胆子怂啊,胡碧珠。
她自嘲般地笑了下。
虽然眼下的困境缓解了,但心中却有压不下去的悲凉。
绥安的那一剑把她给敲醒了。
她久违地意识到,这里是元定王朝,不是她的现代世界。
尽管她在这里的十余年过得还算自由,生活起居并没有像其他闺阁小姐一样有诸多的条条框框,她很多时候都认为,自己不过是生活在一个游戏里,每天重复地刷着副本任务。
但她不得不承认,不管是书中的虚拟世界抑或是可能真实存在于某一处的元定王朝,她早已脱离了原来的生活轨迹。
她替代了别人的身份,用着别人的身躯活了下去。
就必须得学会承担别人的人生,遵守不平等的规则,接受来自“胡碧珠”这一身份带给她的,所有好与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