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桃溪见势不对准备捂徒弟嘴,却被兴奋起来的李栖月轻松躲过一次。
“我师父教哒!就是特别好特别棒的意思!”好家伙,徒弟嘴巴太快根本拦不住,柳桃溪无奈罢手,而乐宴听罢愣住了,喃喃道:“我是……小时候的玩伴教的,整个京城也只有她会对我比赞,现在我也找不到她了。
”“那你是挺惨的。
”李栖月怜悯的收回笑脸,想继续接话聊表安慰,结果被柳桃溪一瞪,意识到勾起别人伤心事,立马安生了。
徒弟哪里都好,就是嘴上没个把门。
柳桃溪威慑过徒弟转头对乐宴安慰道:“栖月年纪小不会讲话,往后时间还长,世子总有机会的。
”乐宴看过来,凄然一笑:“你又这样讲,很多人都这样讲,所有人都清楚这不过是安慰之语,我自己也知道,可笑的是,还真每次都会给我一点希望。
”柳桃溪听罢心里一揪。
八年,他的竹马没了她,会被那些小孩子欺负吗?还会跟别的孩子打架吗?又会怎么想她呢?这些柳桃溪通通不清楚,但是看到乐宴长大后还这样记着她的点点滴滴,她是有点开心也有些迟来的心疼,甚至让柳桃溪有种冲动,想立刻就在这里告诉他。
她就是姣姣,她回来了。
“师父,他怎么了?”李栖月在柳桃溪身侧歪头看过来,成功压制下来柳桃溪蓬勃的冲动,她抬手拂过眼角,再去看乐宴,才看到他的眼眶已经红了。
“乐——”“哎呦呦,咋哭了?!”侯爷夫人处理完了事情正刚回来进屋,离的老远就看出儿子不对劲,快步过来看向柳桃溪又转而看儿子。
柳桃溪刚说一个字,被侯爷夫人打了岔,也就按耐下来把话又吃了下去,正想怎么解释,侯爷夫人却似已经知道了原因,十分熟练的安慰道:“宴宴,别想了嗷,这么多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说不定以后也说不准万一呢。
”“我没哭!”乐宴昂头嘴硬道,“谁说我哭了?风沙迷眼睛了而已。
”“那娘给你吹吹?”侯爷夫人笑眯眯歪头打趣,跟逗猫一样伸了双手,作势要抱乐宴脑袋。
“不要不要!吹毛线!”乐宴双臂一阵乱挥,舞得乱七八糟,以此摆脱他娘嬉皮笑脸的攻势,还用着柳桃溪小时候教的现代俗语‘毛线’。
他转头看到呆愣的柳桃溪两人,瞬间上火一样,手一背头一扭,转身就走,走路多少有点不自在的僵硬和快速,像风一样迅速刮到门外。
可惜即便他跑很快,柳桃溪也能从背影看出来他耳朵烧红。
他扬声道:“我回去了!”乐宴脾气一向外放,故而光听话也能听出他的懊恼。
估计是被他娘的打趣给整别扭了。
李栖月盯着乐宴背影懵懵的道:“他咋连毛线也知道?!”柳桃溪:“……”平日没注意,一不小心叫徒弟学了点现代“文化”,结果大徒弟遇见二徒弟,果然全是她带的。
柳桃溪这厢头疼,侯爷夫人却看着儿子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这个孩子,表面张牙舞爪得理不饶人,实际内心比谁都脆弱,谁要是走进了他的心,是轻易拔不出来的。
就比如之前那个小姑娘,儿子的小青梅。
都离开了这么多年,也许连她在不在人世都未曾可知了,可经年累月下来,也只让儿子的想念越发醇厚。
这以后可怎么办哟。
“夫人?”柳桃溪发现伯母走神,不由问道。
“啊?”侯爷夫人这才如梦方醒,转头看见柳桃溪二人,愣了一下才收起愁绪,换上笑脸道,“哎瞧我记性,住的地方下人都安顿好了,我带你们过去。
”文远侯并非很有实权的一类官员,所以府里人并不严肃冰冷,接地气,也平和的很。
李栖月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叽叽喳喳的在柳桃溪屁股后头讲话,也不忘回应路过的丫鬟小厮的打招呼。
柳桃溪也只管放任,观察到发现了几个熟脸还会回以浅笑。
真好,还是他们。
柳桃溪眼底发酸,但脸上还是淡淡笑意,一直到被领进了一个小院,才开始打量屋里设施。
总体是个利落的小院子,干净,也安静,院里种了点花,有棵大树在南侧。
虽然现在早秋,但是地面干干净净没有落叶,甚至树上头的小鸟巢都是利利索索,一看就是有人修理的。
“哎呀,忘了这有小鸟了。
”侯爷夫人顺着柳桃溪眼神发现了树上头的鸟巢,不由两手相合拍了一下,对柳桃溪迟疑问道,“柳姑娘你介不介意呀,这上头是我那个儿子之前大冬天救的一只小雀,后来不乐意走了,我就搁这儿给它安了家了。
你要介意的话,我叫人把小鸟带到别处去。
”柳桃溪回头一笑:“没事儿,我挺喜欢鸟的。
”从踏进来开始,她有一种倦鸟归林的错觉,故而始终情绪都很饱胀,有点酸,有点甜,也有点痛,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但绝不是讨厌。
不过乐宴他那个火燎燎的性格,能注意到小鸟受伤也挺稀奇的。
侯爷夫人喜笑颜开:“那感情好啊,这鸟可乖了,它早上不扰人好梦,也不到处乱拉,一点不像野的,像家养的,你喜欢也能逗逗,喂不喂都行,它自己会找食儿。
”“能喂?真的嘛?”李栖月正到处乱看,注意到鸟巢就想看里头有鸟没,偏偏怎么仰头都见不着一根羽毛,听见能喂,伸长了脖子眼睛都亮了。
“能喂!”侯爷夫人抬头一点,十分笃定的道:“早上吹两声口哨,它自己就下来了,不过看这会儿天色,估计还在外头野着。
”李栖月听罢立马把手伸到柳桃溪面前,摊开手快速摆动手指,背后也好像有小狗尾巴,摇的仿佛螺旋桨:“师父!”柳桃溪心领神会,掏出三文钱放她手上:“买。
”喂鸟什么的,小米她管够。
“谢谢师父!”李栖月接过钱,黏黏糊糊把头蹭上柳桃溪胳膊。
把侯爷夫人都看笑了,捂嘴道:“果然两位姑娘性格对我胃口!没事儿,我们原本备的也有鸟食的,用完了不用买,尽管找傅管家要!”“好耶!”李栖月听完侯爷夫人的话高兴的直蹦。
而柳桃溪默默在心里重复了一句“傅管家”,又在熟人那一栏加一。
送走侯爷夫人后,柳桃溪两人相看一眼就开始默契做事整理,很快又赶上饭点,侯爷夫人爽快热情招呼两人吃了一顿便饭。
后来柳桃溪耐不住徒弟撒娇,赶她吃完饭去买鸟食。
自己则吃完回去接着摆设物品。
等整理差不多时,已经入夜了。
柳桃溪点着灯,把笔和毛刷一字排开,纸也都整理好,摆在桌上清点数量,等着徒弟回来。
李栖月和乐宴有个相似之处,就是急脾气。
比起乐宴的直和莽,李栖月更侧重“缠”,而且往往缠的人偏偏对她还生不起气。
柳桃溪承认,这确实是李栖月独特的本事,不过今天似乎有点太晚了。
往常李栖月从来不会这么晚还不回。
柳桃溪有些担心,想了想还是把面前的笔拢到一起系好,东西整理好,提了一盏灯,踩着院里的石板路出了院子。
夜里总归是寂静和寒冷的,尤其在这个时候。
柳桃溪拿着备好的披风,打着灯,站在院门口判断了一下路线,随即一边走一边找。
栖月会不会是找不到路了?怪她,忘记了她熟悉这里,可她徒弟不熟悉。
栖月还是第一次进京,她怎么就一时忘记了,还准她自己出去买鸟食?还是晚上?人生地不熟,不迷路才是有鬼。
柳桃溪越想越觉得自己估计对了,脚步也就不自觉加快。
手里的灯也开始跳跃的摇摇晃晃,走了一段没有就开始绕到别处,来到了一个亭子的转角,突然和一个娇小的黑影撞在了一起。
“哎哟!”这人被撞的四仰八叉,而柳桃溪身体歪了歪,手里的灯被撞掉,落到了那人手边。
照应出了那人的模样。
圆脸杏眸,眼亮眉蹙,在微弱的橘色光中脸上肉肉明显,十分稚气。
“栖月?”柳桃溪提高声音惊道,立马伸手把地上的徒弟捞起来。
栖月刚刚还想着要指责一下这个莫名其妙撞她的人,看清了是柳桃溪后突然有些局促和心虚。
“师父……嘿嘿……”柳桃溪松口气道:“你迷路了?你去哪了?”柳桃溪是有些担心徒弟找不到路,等看见徒弟心底也骤然放松了,但她也了解徒弟心虚肯定有发生什么事。
李栖月果然也不负她所料,神神秘秘的道:“我去看那个乐小世子了。
”乐,小世子?柳桃溪挑眉:“乐小世子?你知不知道你才多大?”“哎呀我是比他小的多,可乐小世子这个名头响呀!”柳桃溪无语拧眉。
她怎么就忘了徒弟是个八卦精呢?保准又是去市井里头听八卦,不巧听到了乐宴的。
不用说她也知道都是怎么说的。
“道听途说不可信!乐世子他不是——”“他们提到师父今天——”柳桃溪:……?李栖月:……?似乎不是一回事。
柳桃溪深呼一口气,主动道:“你先说完。
”李栖月努努嘴不疑有他,迅速讲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讲的是昨天柳桃溪帮乐宴在书画铺子闹的哪一出。
因着“乐小世子”太出名,这下连带柳桃溪也出了名,李栖月看着柳桃溪,伸手比了一个赞。
“师父!你太帅了。
”柳桃溪面不改色双手抱臂:“这就是你晚回的理由?”李栖月又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当然不止!师父猜我回来看到了啥?”又要我猜。
柳桃溪无奈但接腔:“啥?”李栖月“嘻嘻”一声,继续道:“乐小世子把抓过来的那个人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