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隐门诡匠:尸蚕衣》 > 第一章

1
幽冥之瞳
林夕蹲在隐门院子的老槐树下,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树皮。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地面,瞳仁在阳光下泛着暗红色,像两团凝固的血。
又死了一个。她突然开口。
树杈上打盹的石虎差点摔下来,骂骂咧咧跳下地:小哑巴,你他娘的一天到晚神神叨叨,吓唬谁呢
林夕没理他。十分钟前,她看见扫院子的陈伯头顶冒着黑气。这会儿厨房传来哭喊声,陈伯端着的蒸笼突然散了架,滚水浇了他满身。隐门不缺灵药,老头死不了,但这事跟她三天前预见的场景分毫不差。
你这双招子除了添堵还能干啥石虎捡了根树枝戳她后背,上回你说西街王寡妇活不过端午,人家现在天天跳广场舞。要我说,你这见鬼的本事,
是真的。
白无痕拎着药箱从回廊匆匆走过,镜片后的眼睛冷冷扫过来。石虎立刻噤声,灰溜溜钻进了厢房。这位大管家最烦人吵吵,上次胖虎在藏书阁打喷嚏,被他罚抄了三天《清心咒》。
林夕把脸埋进膝盖。三年前她在垃圾场翻剩饭时,这双眼睛突然能看见活人身上的死气。起初她以为是饿花了眼,直到亲眼看见拾荒老头被钢筋贯穿胸口,和三天前她预见的一模一样。
小夕啊,跟爷爷出门逛逛
方天佑揣着紫砂壶溜达过来,花白胡子一翘一翘的。老头退休十年了,偏说隐门风水养人,隔三差五就来蹭茶喝。
林夕摇头,后颈突然被冰凉的壶底贴住,激得她蹦起来。
年轻轻的成天缩在壳里怎么行方天佑揪着她后衣领往外拖,今儿城隍庙赶集,给你买糖葫芦。
石板路上挤满了香客,空气里飘着炸臭豆腐的味道。林夕攥着方天佑的衣角,感觉后背汗湿了一片。那些擦肩而过的人身上,有的缠绕黑雾,有的泛着灰气,像无数把悬在头顶的铡刀。
这料子多衬姑娘家!方天佑举着件鹅黄衬衫往她身上比划。白无痕站在柜台前,正跟老板娘讨价还价。
林夕缩到店门口。斜对面两个染黄毛的小年轻晃过来,其中一个的西装外套让她瞳孔骤缩,死气浓得像泼墨,袖口还沾着暗红色污渍。
让让。穿西装的撞了她肩膀。
林夕本能地抓住那人手腕。画面突然涌进脑子:深夜的库房,成堆的旧衣从麻袋里倒出来,有件白大褂袖口绣着仁和医院……
你活不过七天。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黄毛愣了两秒,抡起胳膊要抽她:咒谁呢找打是不是!
方天佑冲出来往对方怀里塞了卷钞票:孩子烧糊涂了,您多包涵!
回隐门的车上,白无痕从后视镜瞥她:门规第三条
不插手外事。林夕盯着自己指甲缝里的槐树皮。
知道还犯
那件西装有问题。
白无痕猛打方向盘避开三轮车,叹了口气:有问题也轮不到你管。上回你去八皮墓逞能,墨先生半个月没跟我说话。
林夕把额头抵在车窗上。玻璃映出她通红的眼睛,像两簇烧尽的香灰。
2
庙会惊魂
城隍庙的戏台子敲起锣鼓,人群呼啦啦围过去。林夕缩在方天佑背后,盯着地上爬过的一队蚂蚁。那些小黑点排成扭曲的线,像极了人死前头顶窜出的黑气。
糖画要不要方天佑往她手里塞了只凤凰。糖稀混着汗黏在指尖,林夕刚要舔,忽然被人撞了个趔趄。
穿花衬衫的胖子摔在地上,怀里的关公像碎成三截。他爬起来就骂:眼珠子长头顶了赔钱!
林夕盯着他后颈。那里趴着团灰雾,正往衣领里钻。三天,最多三天,这人会被掉落的瓦片砸断腿。
对不住对不住!方天佑摸出两张红票子。胖子骂咧咧走了,白无痕从算命摊子那头挤过来,手里还攥着给林夕挑的发绳。
二十块三根,贵了。他把发绳扔给林夕,转头瞪方天佑,您再惯着她,下回该把阎王殿捅穿了。
戏台那边突然炸开喝彩声。喷火艺人张嘴吐出一丈长的火龙,热浪扑到林夕脸上。她倒退两步,后腰撞上个硬物。
找死啊!
穿黑西装的男人晃着酒杯,红酒洒了一身。他抬手要推人,腕表反光刺得林夕眯起眼,表带缝里卡着半片指甲盖大的布料,靛蓝色,绣着模糊的外文字母。
画面突然砸进脑子里:深夜码头,集装箱里堆满发霉的旧衣。有件护士服领口沾着黑褐色污渍,袖标印着圣玛丽医院……
你活不过中秋。
男人酒杯啪地砸在地上,揪住林夕衣领:哪来的疯丫头信不信老子……
方天佑的紫砂壶抵住他手肘麻筋:年轻人火气别太旺。趁对方吃痛松手,老头拽着林夕钻进了人群。
回去的车上,白无痕把方向盘捏得咯吱响:第几次了上个月你说卖菜大娘活不过谷雨,结果人家回老家带孙子去了!
这次是真的。林夕抠着车门凹痕。那男人西装上的死气像沥青,黏糊糊裹着全身。
方天佑打圆场:童言无忌嘛。再说小夕上回说王屠户……
王屠户现在还在ICU插管!白无痕一脚刹车,后备箱里的香烛元宝撒了一地。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声音发涩:你再胡闹,墨先生真要把你送走了。
林夕把糖画按在车窗上。融化的糖稀顺着玻璃往下爬,像条血红的泪痕。
三天后的暴雨夜,隐门来了不速之客。
穿警服的男人举着伞,腋下夹着个档案袋。墨渊在茶室见他,青瓷杯里的茶续到第三遍时,林夕听见模糊的对话。
……圣玛丽医院走私案……护士服携带变种炭疽……
白无痕砰地推开她房门,手里报纸头条赫然是西装男人的照片。标题刺眼:服装厂老板暴毙,疑似境外病毒泄露。
你早知道是不是白无痕把报纸拍在桌上。油墨印着死亡时间:农历八月十四,差六小时就是中秋。
林夕蜷在床角,指甲掐进掌心。她闻见报纸上残留的油腥味,混着那人西装上的腐臭,在胃里搅成团。
墨渊的脚步声停在门外。
明日开始,你随我去藏书阁。
他的影子投在窗纸上,像幅水墨画。
既然天赐你这双眼睛,总得学会怎么用。
雨砸得瓦片叮当响。林夕把头埋进被子里,突然想起西装男人腕表上的布料,靛蓝色,和贾富贵仓库麻袋里露出的那截布边,一模一样。
3
墨鹤寻踪
藏书阁的霉味熏得林夕鼻子发痒。墨渊袖口扫过案几,露出半截苍白手腕。他指尖蘸了砚台里的黑墨,突然按在林夕眼皮上。
闭眼。
凉意顺着睫毛往颅骨里钻,林夕攥紧衣摆。那些总在眼前晃动的死气突然消失了,黑暗里只剩墨香。
幽冥瞳不是诅咒。墨渊的声音像隔了层纱,你看见的是因果线,不是结局。
林夕刚要张嘴,眼皮突然火烧般疼。再睁眼时,墨渊指间的墨滴悬在半空,扭成只乌鸦大小的黑鹤。
伸手。
鹤喙啄破她指尖,血珠融进墨色。黑鹤扑棱棱飞上房梁,翅膀扇落陈年积灰。
白无痕踹门进来时,正撞见黑鹤穿窗而出。您又用真言墨!他举着鸡毛掸子追到窗口,上次烧了半间库房……
墨渊用帕子擦手:跟上。
林夕追着黑鹤跑过三条街。那墨色身影时隐时现,最后停在一处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匾额上秀水街97号的漆字快掉光了,院里飘出刺鼻的漂白水味。
贾氏服装批发的招牌下,两个工人正从卡车上卸麻袋。破口处露出半截蕾丝裙边,林夕瞳孔骤缩,死气像毒蛇从麻袋里往外爬。
黑鹤突然俯冲,撞碎二楼玻璃。林夕摸到后墙排水管,三两下翻上窗台。
库房里堆成山的旧衣正在蠕动。
褪色的婚纱下摆渗着黄渍,童装袖口结着血痂,西装内衬爬满霉斑。黑鹤悬在件护士服上方,翅膀每扇一次,就有黑雾从领口溢出来。
楼下传来骂声:哪个龟儿子砸玻璃
林夕贴着货架挪向护士服。指尖刚碰到袖口的红十字,画面轰然炸开:停尸间白炽灯滋滋闪烁,尸体裹着塑胶袋推进焚化炉,有人用剪刀麻利地剪开病号服……
抓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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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汉的吼声震得货架摇晃。林夕抄起晾衣杆横扫,帆布堆轰然倒塌。她踩着滑落的衣物跳窗,黑鹤化作墨点没入她袖口。
当晚隐门饭桌上,白无痕把筷子拍得啪啪响:贾富贵是出了名的地头蛇,他小舅子在海关……
糖醋鱼凉了。墨渊夹了块鱼腹肉放进林夕碗里。
方天佑扒着门框探头:小夕啊,你下午是不是顺走了我罗盘
林夕从兜里摸出个青铜物件。指针正对西北,和秀水街方向重合。
白无痕突然夺过罗盘:这上面沾了什么
灯下,罗盘缝隙里卡着片指甲盖大的碎布。靛蓝色,绣着模糊的外文,和西装男人腕表上的一模一样。
墨渊用银镊子夹起布片,真言墨滴落的瞬间,布料腾起青烟,空气里漫开腐肉味。
明天去趟秀水街。墨渊擦净镊子,穿厚底鞋,库房有碎玻璃。
林夕半夜溜进厨房,把方天佑的雄黄酒灌进小喷壶。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柜门上,那里钉着张泛黄的剪报:1998年璟阳夫人墓被盗,尸蚕衣失踪。
4
衣冠谜局
贾富贵的仓库像座巨大的坟包。林夕踩过门口发黑的棉絮,腐臭味直冲脑门。墨渊的白布鞋踏在水泥地上,连灰尘都不敢沾。
三位老板看点什么贾富贵搓着手迎上来,金链子在领口晃荡。他后脖颈冒着油光,死气却比仓库里的还浓。
白无痕推了推眼镜:外贸尾单,有多少要多少。
林夕盯着墙角摞成山的麻袋。破口处露出件护士服,袖口的红十字斑驳发黑,和她预见的一模一样。
这是美国大牌原单!贾富贵扯出件皮夹克,你看这走线……
墨渊忽然伸手按在衣服上。真言墨从袖口滑出,在皮面上洇出个黑点。贾富贵脸色骤变,抄起墙边的铁钩就砸:找茬是不是!
林夕一个扫堂腿绊倒他。铁钩当啷砸中麻袋,成堆旧衣倾泻而下。童装上的奶渍、西装内衬的霉斑、婚纱裙摆的污痕,在阳光下像溃烂的疮。
警察!仓库门被踹开,穿制服的男人举着证件。贾富贵突然摸出把弹簧刀,却被墨渊两指夹住刀刃。
刘队,查查集装箱编号。墨渊把刀扔给警察,上个月进港的货柜里,有三个装着圣玛丽医院的医疗垃圾。
贾富贵瘫坐在破沙发上笑:证据呢老子报关单齐全得很!
林夕突然扑向那堆婚纱。她扯开裙撑钢丝,夹层里掉出半张焚烧记录单,仁和医院感染性织物处理登记表。日期正是西装男人暴毙前一周。
现在有了。白无痕用镊子夹起纸片。
警车鸣笛声中,贾富贵被铐走时还在嘶吼:你们等着!老子有人!
回隐门的路上,林夕盯着指尖发黑的真言墨。墨渊合着眼靠在车座里,忽然开口:救十人,杀百人,怎么选
都要救。
若救不了呢
林夕把墨迹蹭在车窗上。夕阳把玻璃染成血色,映出远处秀水街冒烟的仓库。
5
宿命之辩
贾富贵蹲在废弃仓库的角落里,手指抠着地板缝里的蟑螂卵。外头泼油漆的混混刚走,红漆顺着铁门往下淌,像道没擦干净的血痕。
都是那死丫头害的!他把蟑螂碾碎在掌心,粘液混着墙灰往下滴。手机突然震动,催债短信一条接一条跳出来,三天内不还钱,卸你儿子一条腿。
供桌上的红木匣子突然咔嗒响了一声。贾富贵连滚带爬扑过去,匣子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三年前那个雨夜,古董贩子塞给他这玩意时说:用血喂它,要啥有啥。
刀尖划破手掌时居然不疼。血滴在匣盖上,眨眼就被吸了进去。
让我翻盘……让我弄死那帮王八蛋……贾富贵哆嗦着念叨。供烛的火苗猛地蹿高,墙上的影子扭曲成个古装女人的轮廓,发髻上的步摇叮当作响。
匣盖自己弹开了。里头叠着的纱衣泛着尸青色,袖口金线绣的牡丹像是用血描的。贾富贵刚要伸手抓,纱衣突然立起来,空荡荡的领口对准他的脸。
杀……杀了那个红眼睛的丫头……女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挤进耳朵,抢了她的气运……你就能翻身……
贾富贵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刀刃映出他血红的眼。裤兜里的手机还在震,但他已经听不见了。
隐门院里的银杏叶落了一地。林夕蹲在石阶上擦匕首,刃口沾着真言墨的痕迹。白无痕抱着一摞古籍路过,抬脚踢她鞋尖:墨先生让你去茶室。
茶案上摊着张泛黄的地图,圈着处叫落魂坡的野山。墨渊袖口垂在宣纸边缘,一滴墨将落未落。
贾富贵被保释了。他食指敲了敲地图上的红圈,三日后,他会带着尸蚕衣来这里。
林夕猛地抬头:为什么不抓他
海关有人替他销了案底。白无痕倚着门框冷笑,这世道,恶人总比善人活得舒坦。
墨渊忽然用笔尖挑起那滴墨。墨珠悬在半空,映出林夕变形的脸:若我告诉你,贾富贵今夜就会死,你待如何
救他。
救活他,让他继续害人
林夕的匕首扎进茶案:那就废了他!
墨渊轻笑一声,笔尖墨珠啪地坠地。案上地图突然窜起青火,烧出个人形焦痕:你看,这就是因果。
后半夜下起冷雨。林夕蜷在藏书阁的藤椅里,盯着手腕上墨渊给系的红绳。绳结缀着粒玉珠,里头有黑雾在游。
白无痕突然踹门冲进来,伞都没收:贾富贵的儿子被绑架了!那蠢货拎着刀往落魂坡去了!
林夕翻窗时被瓦片划破手心。血渗进红绳,玉珠里的黑雾突然暴涨。她听见墨渊的声音混在雨里:你现在赶去,能救下那孩子。
然后呢她在屋顶上回头喊。
檐下的灯笼晃了晃,墨渊的影子投在雨幕上:然后看老天爷赏不赏脸。
林夕踩着湿滑的屋脊狂奔。雨砸在脸上像石子,她却看清了贾富贵摩托车的尾灯,车斗里蜷着个麻袋,渗出的血把雨水染红了。
尸蚕衣在麻袋里一闪而过。
6
梦魇缠身
暴雨把山路浇成了泥潭。林夕追着摩托车尾灯狂奔,裤腿裹满黄泥。麻袋里的血水混着雨水漫过来,在车辙印里淌成蜿蜒的红线。
尸蚕衣从麻袋破口探出一角,月光下泛着尸青色。林夕摸出雄黄酒喷壶,却发现贾富贵突然刹车,前方断崖塌了一半,摩托车卡在裂缝里冒烟。
还我儿子!贾富贵举着水果刀扑来。他眼球凸得像金鱼,嘴角挂着白沫,根本不像个活人。
林夕侧身闪避,刀刃擦过耳尖。她反手拧住贾富贵手腕,却摸到黏糊糊的尸油。麻袋突然剧烈扭动,尸蚕衣整个钻出来,空荡荡的领口朝她脸上罩。
好孩子……汉代仕女的声音在脑壳里回响,穿上我,就能救那娃娃……
林夕眼前闪过画面:麻袋里蜷着的男孩脸色发青,脖子上缠着圈金线绣的牡丹。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冲散了腐臭:你连实体都没有!
尸蚕衣突然暴怒。袖口金线炸成毒针射来,林夕翻滚着躲进树后。针尖钉进树干,瞬间滋啦作响,竟然带着尸毒。
贾富贵举着石头从背后偷袭。林夕抬腿后踹,却踩中湿泥打滑。后脑勺磕在树根上,雄黄酒喷壶骨碌碌滚下悬崖。
去死吧!贾富贵掐住她脖子。尸蚕衣缠上他胳膊,金线勒进皮肉里吸血。男人眼白彻底变黑,力气大得异常。
林夕摸到腰间匕首。真言墨浸过的刃口划破尸蚕衣袖摆,凄厉的尖叫声震落满山枯叶。贾富贵突然松手惨叫,他胳膊上的金线正在往骨头里钻。
救我……救我!他疯狂撕扯尸蚕衣,却把更多布料缠上身。男孩从麻袋里滚出来,脖颈的金线牡丹开始收缩。
林夕扑过去拽金线,指尖瞬间燎起水泡。尸蚕衣分出半截袖子卷住她脚踝,冰凉的触感直窜天灵盖。
何必呢仕女幻影浮现在暴雨中,你救这小崽子,墨渊也不会高看你一眼。
林夕突然笑了。她扯开衣领,露出墨渊给系的红绳玉珠:你怕这个对不对
玉珠里的黑雾暴涨,尸蚕衣触电般缩回。林夕趁机割断男孩脖子的金线,扛起人就往断崖跑。贾富贵已经成了血人,却还在机械地挥刀砍来。
闪电劈中山顶老松的刹那,墨渊的白衣在火光中一闪。真言墨化作锁链缠住尸蚕衣,暴雨冲得金线褪色发黑。
不要!这是我的!贾富贵扑向悬空的尸蚕衣,一脚踏碎松动的崖石。
林夕甩出匕首钉住他裤脚。男人挂在悬崖边晃荡,手里还死死攥着尸蚕衣的残片:发财…我要发财……
抓住!林夕趴在地上伸手。
贾富贵抬头看她,黑眼珠突然恢复清明:闺女…帮叔跟小凯说……话没说完,裤脚撕裂声刺破雨幕。
墨渊的锁链卷住尸蚕衣时,贾富贵已经坠入深渊。男孩在林夕怀里咳嗽着醒来,手里攥着片靛蓝色碎布,正是护士服上的残料。
回隐门的车上,白无痕用棉签蘸着药水骂人:逞英雄上瘾了脖子差点被掐断!
林夕摸着结痂的抓痕,突然问后座的墨渊:如果我当时穿上了尸蚕衣……
你会看见不一样的因果。墨渊合着眼皮,指尖的真言墨正在修补尸蚕衣的裂口,比如贾富贵儿子长大后,会成为第二个走私犯。
车灯照亮山门时,林夕发现石虎蹲在台阶上。壮汉扔来袋烤栗子,嘟囔着:下回打架记得叫我。
封印尸蚕衣那晚,林夕偷溜进藏库。青铜匣里的纱衣安静如普通布料,直到她掏出那片靛蓝色碎布。
尸蚕衣突然剧烈震颤,匣盖被撞得哐哐响。碎布上的外文字母在月光下显形,璟阳医院。
白无痕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时,林夕把碎布塞进袜筒。窗外老银杏无风自动,落叶拼出个模糊的古装女人轮廓,发髻上的步摇和尸蚕衣幻影一模一样。
7
邪衣封存
青铜匣在藏库石台上疯狂震动,林夕死死按住匣盖。白无痕的脚步声停在门外时,她迅速把靛蓝色碎布塞进裤兜。
大半夜不睡觉白无痕举着油灯进来,光晕照亮匣子表面浮现的符文,那些血丝般的纹路正一明一暗地闪烁。
墨渊的白衣从阴影里浮出来,真言墨在他掌心凝成把雕花锁:按着别松手。
林夕感觉匣盖底下像有活物在冲撞。墨渊将锁扣压上匣缝的刹那,整座藏库的地砖都震了震。柜架上其他邪物跟着骚动:缠着红绳的铜镜嗡嗡响,泡在药水里的断指抽搐不停。
这东西比去年收的鬼嫁衣还凶。白无痕往匣子上贴符纸,黄纸刚沾边就烧成灰。
墨渊用指尖抹过锁面,真言墨渗入雕花纹路:二十年前璟阳夫人墓塌方,尸蚕衣本该永埋地下。
林夕摸到裤兜里的碎布发烫:有人故意放出来的
有人需要它。墨渊突然咳嗽两声,袖口沾了星点暗红。白无痕立刻上前扶他,被轻轻推开:去把《异衣录》取来。
林夕跟着白无痕穿过藏库长廊。两侧铁柜里封着数不清的邪物,有只琉璃罐突然炸裂,绿浆溅到她鞋面上。
别碰!白无痕拍开她伸向罐子的手,这是滇西的蛊王浆,沾上能烂骨头。
《异衣录》躺在最里间的寒玉匣里。林夕翻开泛蓝的书页,找到尸蚕衣那章插图,画上的汉代仕女戴着步摇,袖口牡丹与匣中纱衣一模一样。
永乐七年,锦衣卫千户盗衣献宠,穿三日暴毙,全身溃烂生蚕……白无痕念着注释突然噤声。插图空白处多了行血字:璟阳医院
丙寅年封。
墨渊的手指抚过血字,真言墨顺着笔画游走:丙寅年是1986年,这家医院不简单。
后半夜下起冰雹。林夕蹲在房檐下喂黑猫,石虎拎着酒葫芦挨过来:听说你把贾富贵儿子送孤儿院了
他舅舅来接的。林夕挠着猫下巴,那人身上有股漂白水味。
石虎灌了口酒:和贾富贵库房一个味儿
冰雹砸在水缸里叮咚响。林夕望着藏库方向,忽然看见银杏树下立着个模糊人影。古装女人的发髻在风里纹丝不动,步摇却叮叮当当响得刺耳。
看什么呢石虎眯起醉眼。
人影在冰雹穿过身体的瞬间消散。林夕抓起块碎瓦片扔过去,瓦片径直穿透树干,那根本不是实体。
封印尸蚕衣的仪式定在冬至正午。墨渊用真言墨在藏库地面画了幅八卦图,青铜匣摆在阴阳鱼眼交汇处。
站坎位。白无痕把林夕推到西北角,待会听到什么都别动。
墨渊割破食指,血珠悬在匣子上方不落。八卦图的墨线突然游动起来,像无数黑蛇缠住青铜匣。林夕听见女人尖笑从四面八方涌来,震得藏库梁柱落灰。
你封得住衣裳,封不住人心!仕女幻影在墨线中时隐时现,再过二十年,照样有人求着穿我!
墨渊的掌心按上匣盖,真言墨顺着血口灌入锁孔:那便再封二十年。
青铜匣猛地炸开气浪。林夕被掀翻在地,瞥见匣中尸蚕衣疯狂扭动,金线牡丹渗出黑血。白无痕扑过来按住她肩膀:闭眼!
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指拂过她眼皮。等林夕再睁眼时,青铜匣已经安静如常,墨渊倚着石台咳嗽,袖口血迹扩大了一圈。
墨先生……
死不了。白无痕递上药丸,被墨渊摆手拒绝,带小夕去收拾库房。
林夕蹲在藏库角落擦瓷瓶时,发现个落灰的铁盒。盒盖上烙着褪色的红十字,锁眼插着半截针头,和贾富贵仓库的医疗垃圾一模一样。
那是九十年代收的疫鬼瓶。白无痕突然出现在背后,装了整座隔离医院的怨气。
林夕用衣角擦净盒盖,隐约看见璟阳二字:和尸蚕衣有关
白无痕夺过铁盒塞进高柜:今天扫除不干活,扣晚饭。
当晚林夕溜进厨房偷馒头,听见茶室传来争吵。
您不能再动用真言墨了!白无痕的声音发颤,上次封印鬼嫁衣折了十年阳寿,这回……
墨渊的咳嗽打断了他。林夕从门缝看见案上摊着份旧报纸,标题被血迹糊了大半:1986年璟阳医院离奇关闭,院长夫妇自杀。
她摸出裤兜里的靛蓝碎布,对着月光细看。布料边缘的缝线突然蠕动起来,爬出只米粒大的金蚕。
蚕身泛着尸青色,和尸蚕衣上的牡丹一模一样。
8
余波未平
林夕捏着金蚕窜进藏书阁,指尖被咬出个血点。米粒大的虫子吸了血,瞬间胀成指甲盖大小,背甲上的牡丹纹活了过来。
吐出来!她把金蚕按在《异衣录》上。书页突然无风自动,停在尸蚕衣那章。血字璟阳医院下渗出墨迹,勾勒出张老照片,八十年代的医院走廊里,院长夫人穿着尸蚕衣在笑。
门外传来脚步声,林夕抄起砚台扣住金蚕。墨渊的白衣拂过门槛,目光扫过砚台缝隙溢出的黑雾:今晚吃鱼吗

石虎在塘里捞了条胖头鱼。墨渊的袖口擦过砚台,金蚕顿时安静如死物,糖醋还是红烧
林夕盯着他袖口的暗红血渍:您受伤了。
被猫挠的。墨渊转身时,林夕瞥见他后颈浮现的金线纹路,和尸蚕衣上的牡丹一模一样。
饭桌上谁都没提封印的事。石虎啃着鱼头嘟囔:刚听说贾富贵儿子被领养了,那家人开着辆印红十字的车。
白无痕筷子一抖,鱼刺扎了舌头。墨渊夹走最后一块鱼腹肉:食不言。
后半夜林夕摸进藏库。寒玉匣里的《异衣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份泛黄的病历档案。患者姓名栏写着璟阳医院院长夫人,诊断结果被真言墨涂黑了大半。
原来你在这儿。石虎举着酒葫芦晃进来,白老头让我盯着你,怕你作妖。
林夕把病历塞回匣子:贾富贵儿子被领养的事……
那家人姓陈,开医疗器械公司的。石虎喷着酒气笑,你猜怎么着公司仓库就在秀水街97号对面。
月光忽然被云遮住。藏库柜架深处传来布料摩擦声,像是有人拖着长裙走过。林夕抄起手电照过去,光斑里闪过半截牡丹纹袖口。
见鬼了石虎酒醒大半。
手电筒突然熄灭。黑暗中响起仕女的轻笑,发髻步摇叮叮当当由近及远。等灯光再亮时,寒玉匣上多了滴未干的血。
隐门例会向来在银杏树下开。方天佑捧着紫砂壶打盹,被白无痕一巴掌拍醒:说说后续!
贾富贵的案子结了,海关揪出七个内鬼。白无痕抖着文件,但秀水街97号换了块新招牌,陈氏医疗仓储中心。
墨渊用树枝在沙地上画圈:1986年璟阳医院封存了四百件带菌织物,现在这些布料正陆续出现在黑市。
林夕突然插话:尸蚕衣需要活人血气供养,那些走私犯……
就是饲料。石虎把酒葫芦捏得咯吱响。
方天佑的紫砂壶突然炸裂。滚茶浇在沙地上,蒸出的白气凝成个模糊的医院轮廓。墨渊的树枝戳破幻象:明天我去趟落魂坡。
我也去!林夕脱口而出。
白无痕和石虎同时瞪她,墨渊却笑了:把上次偷藏的雄黄酒带上。
当夜林夕翻来覆去睡不着。金蚕在砚台里撞得咚咚响,她掀开盖子一看,虫子正在啃自己的血痂,背甲牡丹越发鲜艳。
藏书阁方向突然闪过白光。林夕赤脚摸过去,透过门缝看见墨渊对着铜镜褪下外袍,后脊爬满金线牡丹,根须般的纹路扎进皮肉里。
镜中人忽然转头:好看吗
林夕僵在原地。墨渊肩头的牡丹瓣动了动,花心睁开只血红的眼睛。
封印尸蚕衣的代价而已。他拉好衣襟,比这吓人的东西,藏库里多的是。
林夕把雄黄酒喷壶藏在枕头下。月光移过窗台时,她听见银杏叶沙沙作响,拼出三个字:来找我。
第二天在落魂坡,墨渊蹲在贾富贵坠崖处抛铜钱。林夕扒开灌木丛,找到个生锈的铁盒,里头塞满八十年代的医疗记录。
璟阳医院的患者都穿过尸蚕衣她抖出张集体照。泛黄的照片上,十几个病人穿着病号服,袖口隐约露出金线牡丹。
墨渊的铜钱突然立着滚下山坡。他起身时晃了晃,袖口血渍晕得更大了:该回了。
您早知道尸蚕衣会卷土重来林夕攥着照片,当年为什么不彻底毁了它
山风卷走回答。回程的车上,石虎突然指着后视镜喊:那小子是不是贾富贵儿子
林夕转头看见辆白色救护车。车窗里闪过男孩的脸,他脖子上戴着条金线串的玉坠,坠子形状像半片牡丹花瓣。
藏库里的青铜匣突然在脑海中嗡鸣。林夕摸到裤兜里的金蚕不见了,只留下个被咬破的洞。
当晚,银杏树下多了个新土坑。墨渊埋下染血的绷带时,林夕躲在回廊后看着。月光照亮土坑里的东西,是撕碎的尸蚕衣残片,正在渗出血水。
白无痕的骂声从前院传来:谁把医疗废料扔塘里了鱼都翻肚皮了!
林夕摸出枕头下的雄黄酒。瓶底沉着只金蚕蜕下的空壳,背甲上的牡丹纹裂成两半,像被人硬生生撕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