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御书房内,乾隆铁青着一张脸盯着桌案上那十几份奏折。
底下的大臣各个眼观鼻鼻观心,均是沉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乾隆很少有这样大发雷霆的时候,看来此次的事情当真是触了皇帝的逆鳞了。
乾隆看着底下噤若寒蝉的大臣,起身慢慢来到几位大人的中间,跟着的小太监赶紧过去将刚才皇上砸出去的奏折捡了回来,双手捧到乾隆面前。
你们看看这奏折上的内容,从山西山东一直到湖南湖北都出现了一种巫术‘叫魂’,尔等居然拖沓这么长的时间才将此事上奏,该当何罪乾隆最后四个字让在场的几位大人各个的背后都冒出一层冷汗。
其中一个年岁最长的颤巍巍地抬头微微拱手道:陛下,这‘叫魂’术自古以来都有,不是什么邪术,只是一些幼小的孩童受到惊吓之后,家中长辈会请一些神婆之类的咬人喊魂,希望孩子能够早日康复,并无……
哼,齐大人朕看你真的是老糊涂了。
齐大人玩忽懈怠,昏庸无能,革职查办,子女再不许入朝为官。
此言一出,所有大人几乎都瘫软在地,要知道所有的大人在来之前都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这两年日子也是越来越轻松了,日子一天天就这么过着。
在场众人无一人敢为齐大人出言申辩。
乾隆从桌案上拿出一份奏折,扔到跪在地上的几位官员的面前:朕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若是还看不出来问题,统统革职查办。
几个大人跪在一堆不停地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眼睛盯着奏折恨不得盯出来个窟窿。
可里面除了阐述叫魂的经过之后,就是提到了叫魂的施法过程,虽然略有不同,可仍然是大同小异的过程,几个大臣互相对视一眼之后还是没能明白皇帝究竟想让他们明白什么。
乾隆居于上位将几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的怒意更是无法克制: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这时候其中一个大人超前两步,拱手试探着道:回陛下,微臣看这其中有一处颇为古怪,民间讲一般‘叫魂’多使用桃木,符箓一类的东西,可微臣看这一份奏折中需要用到男子的头发甚至还有用血之处,微臣以为此巫术如今已经动摇国本,正在一步步渗透进入民间,不知微臣说的可对。
回话的大人眼看着乾隆的面色终于好看了一些之后心中这才隐隐松口气。
看来他是赌对了,能够让一个上位者能够如此动怒,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动摇了他的统治虽然是他随口胡诌出来的,可如今看来皇上真的是这么想的。
果然乾隆略微沉默之后语气严肃:我朝为了能够顺利统治,当初曾推行剃发易服之法,可如今居然有巫术涉及此类操作,那就是针对我朝行动而来,且一般平民如何有能力能够做到这一点,如今已经有近十数个县发生此类情况,只怕这逆贼暗中潜伏已久早已开始行动谋划,且根基深厚,尔等即刻下达圣旨要求各省市严查此事,务必在十日内见回奏,如有玩忽懈怠者,必严惩不贷。
几个大臣这才知道皇上真正忌惮的是什么,出了御书房的大门,所有人都重重的呼了一口气,一边庆幸今日这一难好歹是躲过去了。
其中一个看着略显年轻的大人这个时候终于出声:大人您说皇上说的这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啊,这要是真的,那可是……
正要再说下去的时候备一个眼神制止了。
是与不是都要有回信才能暂压皇上的雷霆之怒啊。
所有官员认下来这个事情,紧锣密鼓地开始张罗这些事情,毕竟齐大人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放着呢!
十天后,第一封回报奏折抵达京城。
乾隆迫不及待地打开奏折浏览着上面的内容,可看完之后上面的内容却让乾隆紧皱起眉头。
最先回禀此事的是湖北省的一个督抚,奏折中名言民间确实有‘叫魂’这一民间手段,在全境范围内展开调查,使用‘叫魂’一术的也只抓到了三户人家,都是勤勤恳恳的老百姓,不过是农户和猎户,多数都是家里面的孩子进了山或者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家里面人给叫了叫魂,让孩子早点清醒过来,细查祖上的祖籍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在跟着奏折一块送入京城的文件里面还有这几户人家的口供、证词、籍契等等一系列证据作证。
奏折中提到了另外一个可疑之人,乃是一个野道士,也是这些人里面唯一一个收了人家钱财,说是能够让一个将死之人起死回生,但是经过调查之后发现乃一江湖骗子利用‘叫魂’之法行坑蒙拐骗之实,事情后续仍在查察。
乾隆见过奏折之后,面色阴沉只开口问了一句,其它省份的奏折何日抵达。
官员回道应该就在这两日,还请皇上耐心静待一时。
然而之后三天时间,各地的奏折陆陆续续全部到齐,可是奏折中关于‘叫魂’一事的回复均是大同小异,有省份甚至根本没有出现此类情况。
乾隆大怒当即让所有官员罚俸一年,甚至有几个回奏不明确的官员被直接免官进京,回来接受处罚。
要求一个月之内必须见到回奏,如有延误必将严惩。
此时四川总督文绶看着最新抵达的圣旨,眉头微微拧紧:陛下为何一直揪着这个叫魂之事不放
文绶身边的师爷拿着几张供词和症状:大人,那这些口供和证词是否还要呈上去
文绶摇摇头,他要仔细思索一下现在的局势以及皇上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各省的情况都差不多,‘叫魂’也不过是民间的把戏,不过是一些土方子,既不需要盛大的祭祀和典礼,甚至很多时候根本用不上,只有一些极为偏僻的小村落才会被欺骗,用这种手段寻求一个安心。
各地的情况应该都差不多,可皇上还是不满意,那就说明这件事情的背后,肯定还有隐情,这最后的东西才是皇上想要的。
一旁的师爷瞧着文绶心绪不定的模样,缓缓开口道:大人,这有嫌疑能抓的都抓了,所有的刑罚都用了,可什么也没有审出来。
有的时候不是看你交上去的是什么,而是要看皇上需要什么。
这样,你以我的名义去联系一下宫里的那位,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记住速度一定要看,皇上这一次可是雷霆之怒,耽搁不得。
师爷得了吩咐立马下去安排,不出五日,消息就传来回来。
看完传来回来的消息和内容,文绶彻底明白圣上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了。
去把方掌柜的请过来。
四川境内有一个出使西域的掌柜的,名叫方文远,自从和西域的门户打开之后就靠着和西域通商,在四川省内占据了一方势力。
手上财富也是让人眼红。
方文远进了文绶府里之后,整整五天没有丝毫音讯。
直到第六天一早,官府贴出告示说:方文远利用经商之便,私通外敌,利用西域药物联合本地‘叫魂’术,控制人心,意图谋反,定于一月后问斩。
此消息一出,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毕竟多少年没有出过这样严重的案件了。
但当天晚上,方文远的夫人趁着夜色来到了文府侧边角门,从马车上报下来两个大木箱子。
与此同时文绶第一个回复奏折,声称‘叫魂’案一事已经水落石出,将方文远和证词全部上交朝廷。
在奏折中写明,方文远利用和西域的通商之便,利用采购药材之名,实则在其中夹带一个令人能够使人致幻的药材,药材带回四川之后寻找坊间的妖道,利用药物和巫术使人迷幻,生出叛乱之心。
师爷看着奏折上的内容,眉头微微皱起:大人,这方文远是已经落到了咱们手里面,可是这妖道和您在奏折中一直提起的西域奸细,这咱们可是没有,圣上可是证词人证所有的东西都要,咱们这怎么办啊。
文绶此刻脸上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慌张和无措,还能够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喝两口茶:无妨,你以为圣上真的会把方文远和这些人叫到金銮殿上,不过是走走过场,只要证词没有纰漏就可以了。
data-fanqie-type=pay_tag>
奏折仅用了三天的时间就到了京城,很快批复就下来了,文绶得到了嘉奖,除此之外乾隆还赏赐了黄金百两。
而于此同时另外一个省份,督抚上奏的奏折仍然还是上一次的说辞,认为‘叫魂’不过就是民间的小把戏,此举当即令乾隆震怒,直接免官。
一前一后两个对比让各省的督抚这个时候全都已经看明白了风向。
此后的时间里面各省的奏折如雪花一样飞到乾隆的桌案上,各省都出现了‘叫魂’案的叛逆者。
甚至有一部分官员上了请罪的折子,认为之前的事情是自己太过于轻率,导致出现了失误,请圣上责罚一时间全国上下纷纷开始清查叛逆者。
尤其对商人清查地最狠。
而此时文府,方文远的夫人柳氏来见了文绶表示愿意上交一切财产,以保全全家人的性命安全,并承诺愿意举家搬迁离开了四川省境内。
文绶看着这一次的木箱子,忽然笑了笑:其实本官是不想赶尽杀绝的,当初也不是没有给过方老板机会,可是方老板却是个硬骨头啊,只不过这样大的事情,方文远都愿意自己一个人一力承担,当真是忠义之人啊。
柳氏捏紧手里的帕子,面上仍然还是维持着该有的体面:亡夫一念之差铸成大错,民妇只是内院妇人,实在不懂这些事情,还希望大人能够高抬贵手,放我们文家一条生路。
文绶眼眸微微垂了几分,眼神之中滑过一丝阴狠:夫人过谦了,夫人如今孤身一人,带着自己的婆母和儿子,也可以算的上的孤儿寡母,家中的银钱又已经全数充公了,这往后的日子可算的上的难上加难了,本官这心中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柳氏心中咯噔一声,也明白文绶话里的意思是打算用婆母和孩子的姓名来威胁自己:多谢大人体恤,民妇如今想起此事多有感慨,心中愁绪难解,大人您见多识广还请给民妇指条明路。
文绶嘴角缓缓勾起,满意地的轻点了点头:夫人果然是聪慧过人,本官就给夫人提个醒吧,商人做生意一般都会寻求庇护,不知原来方老板在世的时候是这四川省境内的哪位大人庇护啊。
柳氏当即就已经明白文绶话中的意思,仔细思索片刻之后下定决心道:文大人,民妇今日若是交代了出去,那日后……
文绶此刻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女子缓缓道:夫人不必有后顾之忧,此事结束,本官会安排夫人离开四川,给夫人一个好去处,让夫人能够平安度过后半辈子。
柳氏思索片刻之后轻文绶给自己一张纸,犹豫许久之后在最后一处落下几个字:民妇所言句句属实,随后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又咬破了手指,摁了鲜红的手指印。
大人,民妇所知只有这些,剩下的还请大人再详查吧。
文绶接过那一整张的空白纸张,满意地点点头,让柳氏离开了文府。
七日之后,四川省的一位巡抚因包庇方文远行谋逆之举,夷灭三族。
随后还有四川省内的四五位高级官员均是如此下场,整个四川省境内一时间阴云笼罩
事出半月之后乱葬岗柳氏及其家眷乘船遇难,昭示着方家满门无一幸免,但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在当时其实很多人都心知肚明。
正是因为心知肚明,所以人们才越来越害怕
文绶的奏折一封接着一封地被送入宫中,得到的赏赐,升迁越来越多,各省的督抚在这个时候纷纷有了默契,无一例外地所有的地区肯定有不法的商人和乡绅富豪。
而被盯紧的人这个时候也将一箱一箱的金银送入了官府之中,所有人都在寻求一个保命的机会。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许多省份的督抚收了人家银钱那就不能再把人家抓到大牢里面去了。
而这个时候距离‘叫魂’案最开始发生的事件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所有的大臣也都明白了,乾隆皇上这个时候只看最终的结果,至于交上去的证词人证、物证最后说不定都只会化为一捧土,说不定就落到了哪里去了。
各省市的有钱人这个时候也从一开始的一个月上交一次银钱,到后来的十五天、七天……
交了钱的人不能动,那最后动的就是那些无依无靠的人,官府先是抓那些偷鸡摸狗的乞丐、流浪汉到后来游方的和尚。
奏折中阐述因为和尚精通道法,借游历的借口,实则是流窜在各地为不同的叛贼提供消息和情报。
再到后面就变成了一些野道士,还有各乡村的一些神婆和巫者。
如果实在没有人了怎么办呢
偏僻山村里面的猎户,穷乡僻壤里面的百姓。
乾隆三十三年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面,所有的大臣都在寻找所谓的叛贼!都在寻找所谓的巫术!
终于在乾隆三十四年五月份的一日早上,一个双腿残废的乞丐爬到了鸣冤鼓前,敲响了鸣冤鼓,将自己怀里的一份血书掏了出来之后,就这样硬生生倒在了鸣冤鼓前。
此时军机处的大学士傅恒带着那份血书来到了乾隆面前。
这份血书的最终署名是几个月前被处斩的四川官员的家眷逃出生天之后一起写下的血书,上面提到了文绶对四川省境内其它官员的栽赃陷害,提到了方文远和文绶的恩怨。
原来早在方文远发家的时候文绶便不看好方文远这个穷苦人出身,暗中使了不少的绊子,可没有想到方文远硬是在西域这条路上折腾出了自己的名堂,等文绶想要再回头拉拢此人的时候,方文远却不愿意了,因为此事二人起了龃龉,可是方文远有的时候因为商业的事情一走就是几个月,文绶就是想要抓他也没有办法,直到此次叫魂案的出现。
傅恒看完血书中的所有内容,面色略带几分沉重开口:陛下,血书所说之事主要就是针对这一年来的‘叫魂’案,其实微臣一直对此事抱有怀疑态度,但事关江山社稷,血书中所提到之事,只怕是……
傅恒知道后面的话自己再说就僭越了。
乾隆看着手里面的血书,神色平淡地看着傅恒:此事你以为要如何处理。
陛下,血书中说近两年来四川省提交上来谋反名单都是栽赃陷害,微臣想先看看这几个月以来文大人交上来的证据顺便去天牢之中提审人证,还请陛下应允。傅恒跪在地上请求。
乾隆沉思许久之后还是点头同意了此事。
傅恒一位此事事不宜迟,当即就去了天牢,审查着其中的证词,将证人提审之后却发现证人对于证词根本就是一问三不知,甚至有几个百姓根本连几个被陷害的四川官员的性命和职务都不知道。
傅恒以四川省开始展开仔细核对了所有人的姓名、年齿、证词、口供、终于发现了这个令人惕然心惊的现象,那就是证词和证人所说的东西根本没有一个地方是能够对得上的。
傅恒将这一发现立刻写成奏折上奏了乾隆皇帝。、
乾隆皇帝当即下令由傅恒全权负责调查此事,务必要使此事水落石出,同时不允许将此事外传,因为此事如果一旦泄露消息就证明皇上的决策错误,甚至于可能会引起百姓的舆论影响。
傅恒立即组织人手,彻查了几起大案要案,发现很多人都是被栽赃陷害入狱的,同时也从一些还幸存着的官员里面得知了各地官员盘剥压榨当地乡绅富豪的事情。
水花一样的真相此事终于呈现在了乾隆的面前。
傅恒带着厚厚的一摞奏折跪在乾隆面前:陛下,此事已经查清楚,民间‘叫魂’案并无此事,反倒是一些官员利用此事兴风作浪,败坏陛下圣名,同时压榨当地百姓银钱,还请陛下能够早做决断。
乾隆未曾掀开这份奏折,满含愧疚将傅恒从地上扶起来:朕本以为是叛贼又起,可如今看来还是底下的官员投机取巧,傅恒此事朕全权交给你处理,对于这些案件中贪污腐败的官员一律抄没家产全部冲入国库,对于污蔑陷害的官员还其清白,一律按罪论处。
用时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终于平息‘叫魂’案带来的冤假错案,所有的银钱价钱来整整有三百万两白银。
傅恒带着这些结果回到皇宫的时候,乾隆略带有几分疲惫地看着傅恒:事情都已经弄清楚了,该惩处的官员都惩处了吗
回陛下的话都已经处理好了,还请陛下放心。
乾隆三十三年到三十四年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所有的清朝百姓都笼罩在一中恐惧之中所谓的叫魂案也不过是乾隆心中一颗怀疑的种子的萌芽。
乾隆三十四年十二月份爆发了中缅战争,在这一场战争乾隆准备充分,从粮食到草药以及武器兵器都准备的十分充分。
这是乾隆在位期间发动的第五次战争,意在扩大清朝统治版图。
但在民间的时候会发现此次期间购买粮草所用的银两还有许多财宝都是各富商之前给各地官员上交的保命钱。
这个时候大家已经开始猜测这一场浩浩荡荡的叫魂案,为什么一开始针对的却是商人,最后商人所受的的伤害最多,可不是叛贼意图覆灭清朝江山的阴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