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沈磊他中奖了！
我头也没抬,心里鄙夷道：那傻子能中什么大奖,无非是些小玩意,也值得拿到饭桌上来说。
不过我还是问了句：中的什么
他买彩票中了1000万。
嘭,我脑中像是有什么炸开了,震得我一时没说出话。
良久,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抬头死死盯着对面的女儿,想从她眼里搜莫出这事的真假：你说什么
女儿的嘴上下开合,说出的话格外动听：沈磊买了25注福彩,中了1000万。
他知道福彩是咋回事吗,还能中奖我压抑着心头的狂喜,看了一眼女儿旁边正在吃饭的傻子,觉得他那恶心人的吃相顺眼了许多。
他有个工友带着他去了彩票店,起哄让他买了。他也不知道怎么买,就让老板随便打了25注,身上钱都花光了。回来也不敢跟我说,还是我收拾他换下来的衣服才看见的……
女儿后面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只觉得身体轻盈地像是要飘起来。
女婿中了1000万,那不等于我中了1000万嘛！
瞬间我已经对自己美好的老年生活有了规划。
金宝,你把彩票拿来爸看看,让我再算一遍,别弄错了。我回过神来,对着女儿说道。
女儿心虚地看了我一眼,神色有异,我心里咯噔一下,别是彩票出了什么问题。
我瞬间烦躁,开口语气冷了几分：怎么了
女儿支吾了半天,终于说了一个整句：沈磊一听自己中奖了,一下就把彩票抢了过去,怎么也不给我。
我悬着的心放下了,这是什么大事,女人真是,屁大点事搞得像是天塌了。
我略一思索,转头慈祥地看着还在狼吞虎咽的女婿,哄道：磊磊乖,把彩票给爸爸,爸爸算着没问题了,再还给你。
谁知道往常在我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女婿,竟然恶狠狠地瞪着我,使劲攥着胸前的口袋说道：不给。
1
看着他的举动,我心头的火苗蹭地一下窜上来,大骂：你个废物点心,还敢跟我横,真以为有了点钱就能翻身做主人,也不掂量掂量你配吗
一个脑子缺斤少两的东西,也就我们家心善收了你,不然你这辈子连个媳妇都讨不到,你们老沈家就得断在你手里,下去碰到你爹妈非打断你的腿。
你个没有良心的,这么多年我们金宝跟着你受了多少罪,你平日倒是装的一副好样子,真到了关节上,真面目就不藏了
就张破彩票还碰都不让碰,真以为我们稀罕就是给了你,你知道在哪儿兑给你那些钱,你知道怎么花
我告诉你,赶紧把彩票给我,不然我抽死你。
一阵输出之后,我心里是没怎么舒坦,体力倒是耗了不少。
我气喘吁吁地盯着那个废物,他倒是心宽,任我骂也不还嘴,彩票也没有要给我的意思。
人就是贱,给不得好脸色。
说着,我上去就给了沈磊一巴掌。
不过刚才因为骂他消耗了体力,力气比往常是小了些。
那废物挨惯了打骂,这一下他连动都没动。依旧紧攥着口袋,瞪着我。
我们一时僵持不下,我正思考对策时听到了女儿的声音。
爸,您别生气,喝碗汤吧,我特意给您煲的。
沈磊他就是一时没转过弯来,这些年他对我、对您什么样您也知道,工地上赚的钱一分不要都给了我,他父母留的资产也全给了我们。
那些能有几个钱,他当然大方,他还指着我们过日子呢。现在他有了一千万,想怎么样怎么样,还用得着巴结我们我没好气地看着女儿。
你也真是,平常看你拿他倒是一拿一个准,真到了关键时刻,你是一点用没有,我看那王八羔子在这根节上倒一点不像傻子。
说到这,我突然灵光一现,起身推着女儿到了房间。
金宝,你要是跟他离婚,是不是能分走这些奖金我激动地问。
应该是能分一半吧！爸,您让我跟沈磊离婚
听着女儿惊讶地问我,我没理她,心里盘算着：
1000万缴完税到手800万,分一半也就400万,如今这社会,400万够干什么的,不行,离婚不划算,怎么着也得把800万全部弄到手。
没有,我就是问一下。我敷衍着女儿。
金宝,咱们明天先把奖兑了,免得夜长梦多。我心里又有了主意。
好,听您的。
女儿一向都是这么乖顺,从未忤逆过我。
想着明天去兑奖,我的心情豁然开朗,推着女儿出去,喝着女儿盛的汤,感觉味道都与平常不同。
2
一早起来,天已经大亮了,我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表,11点多了。
有了钱心情都好了,多少年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沈磊那傻子工资卡都在我女儿手上,只要兑了奖,钱到了卡上,还怕弄不到手
他离了我们连钱都不会取！
要拿捏一个傻子可太容易了,我昨天真是气懵了！
收拾好出门,正打算和他们一起去领奖,没想到正好撞见沈磊推着女儿回来。
我走上前还没开口,就听见女儿轻快的声音：
爸,我们兑完奖了。
我赶紧比了手势让女儿闭嘴,还好四周没人,这要是被听到,指不定闹出多少事。
沈磊抱着女儿上楼回家,我在后面搬着轮椅。
刚关上门,就听到女儿说：爸,中了1000万不代表到手1000万呀,还要缴税捐款,这一番下来,我们到手还剩700多万。
我心里嘲笑着女儿啥都不懂,嘴上说的却是：
你们怎么不叫我,要是我跟着去了,肯定不让你们捐款,真傻,就靠你们捐的那俩钱能干啥
这不想着一大早过去低调点嘛！8点多那会我们去敲门你没开,想来你正睡着,我们俩就去了。
我没和她过多计较,只问：钱已经到账了
到了。
又补了一句：卡在沈磊那呢！
是他的工资卡
对,您知道,他只有这一张卡。
你真是蠢,连个傻子都糊弄不了,你拿着自己身份证、银行卡去不行就让他看着钱到账,就把卡让他拿着,到时你把卡挂失补办,那钱不是都到你手上了。
您不知道,爸,兑奖人家核查挺严的,沈磊他攥着彩票不放手。我带着证件去了,可没用上。
我如今恨铁不成钢也没用,女儿一直没拿过什么主意,所有事都是我做主拍板,现在指望不上也是意料之内。
总归你是他媳妇,晚上你俩还是要睡在一起的,你就用点手段把卡拿到手。我轻声对着女儿说道。
眼看着女儿害羞地低下头,我心里暗讽：都快40岁的人了,整的跟大姑娘似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每天依旧打牌遛弯,时不时再去保养下身体,毕竟还有好几百万等着我花呢。
我对女儿寄予厚望,也相信我那傻子女婿他折腾不出什么大风浪。
爱财是人的天性,但有没有本事守得住那些钱靠的是脑子！
我那女婿,他向来没脑子,从10岁开始,他的脑子就被老天收走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没脑子的沈磊这次迟迟不上道,还梗着脖子和我硬刚！
3
女儿肿着脸在我面前哭的梨花带雨,我没有一丝心疼,只嫌她办不成事,连带着也怨起我那去世的妻子,怎么就生出这么不争气的玩意儿。
我强忍着怒气,听着女儿的牢骚和控诉,说沈磊打她,这是这么多年沈磊第一次打她,那些臭钱比她还重要……
爸,我觉得脑子里面嗡嗡响,沈磊下手太重了,你带我去医院看看吧！
女儿恳求地看着我,我只好不情不愿地带她来了医院。
到了医院她却说自己没钱,这么多年他们两口子都靠沈磊在工地上的工资糊口,哪有什么额外收入。
现在工资卡被沈磊霸着,她手里一分钱也没有。
这要不是在医院,众目睽睽,我绝对撂下她不管。
现在只有忍气吞声地维持我这么多年攒下的脸面。
安排完我去了沈磊的工地,看他还在哼哧哼哧搬砖,任毒辣的太阳把他的背晒得黑红。
傻子就是傻子,手里有这么多钱还按时按点搬砖,一点不会享受生活。
想到这我产生了疑惑,他霸着那么多钱不去逍遥自在,还在这苦哈哈的,不符合常理。他们两口子该不是蒙我吧
沈磊的工头是我牌友,看我来就让沈磊过来了。
他扭扭捏捏地走过来,身上散发着汗臭味。
我嫌恶地转过身向前走,他倒是一直跟在后面。
沈磊,你凭什么打我女儿,还不接电话,你当老子是死的吗说着,我抬脚踢了他一下。
这个地僻静,四下无人,我可以自由发挥。
沈磊不说话,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高我一头,这要真动起手来,我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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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也就空有个好身体,实际懦弱得很。
你把我女儿都打住院了,医生说脑震荡,还是
老子替你付的钱,赶快把钱还我。
我看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紧张,以为他良心回来了,没想到却听他说：
你是她爸爸,付钱是应该的。再说,你的钱都是我挣得。
我目瞪口呆,这像是一个傻子能说出的话吗
我瞬间都要怀疑这么多年他是不是装傻。
可他的所作所为我一直看在眼里,再说他装傻图什么！
自从那年他和我女儿被绑走再回来,他就生了一场大病,每天都能听到他在家里一通乱叫,折腾了一年多倒是不叫了,但人也变傻了。
没想到钱还有这么个功能,连傻子都不傻了！
别跟我扯这些,当初娶金宝的时候你们老沈家怎么说的你好好想想,这还没怎么就想撂挑子不干天底下哪有这好事,你落魄的时候我女儿跟着你,现在你有了些小钱就想抛弃她
我看着他脸憋的通红却憋不出一句话,只能吱吱呀呀地喊着。
傻子就是傻子,不中用。
我告诉你,你打金宝,这是家暴,我们可以去告你,到时离婚你的钱都被我们分走,你可什么都落不下。
念在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不想把事做绝,你赶紧把钱还我,还得给金宝营养费、精神损失费。
我看着他抱头蹲在地上,也不知道那脑子里能想出什么！
良久,他终于站起身,感觉人都憔悴了,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走吧,去取钱。
4
我取钱的时候,他在旁边紧紧盯着我,像我随时会卷着这些钱跑路似的。
听说他的智商是10岁,所以一些常识他还是知道的,我在这也骗不了他！
而且我的目的是看看他到底有没有那么多钱。
亲眼看到那一长串数字后,我安心了,也沸腾了,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它们弄到手。
我一直在想对付沈磊的办法,手机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烦恼,跳出一条新闻：
七旬老人去世留下大笔遗产,六名子女因财产分配闹上法庭。
遗产！！！
是个好主意,沈磊除了媳妇外,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他要是不幸走了,那所有钱都由金宝继承,到时候……
我越想越亢奋,恨不能现在就杀了沈磊。
可要是我杀了他,也没命花那些钱,怎样才能无痛得到这笔钱呢
我开始在手机上搜资料,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办法了！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金宝和沈磊的家。
我用钥匙打开他们家的门,沈磊已经出门了,金宝正织着东西。
她说从上次沈磊打了她以后,就决定自己挣点钱,运气也好,隔壁邻居正张罗开店,知道金宝的技术,就让她帮忙做些手工活,计件结款。
我实在想不明白,明明手里握着大几百万的两口子,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
金宝,你说这沈磊到底什么意思,虽说这彩票是他买的,可也属于你们夫妻共同财产,哪有他这样攥着自己不花也不给老婆花的
当初把你嫁给他,就图他这人单纯、老实,哪成想唱了这么一出。
这男人呀就不能有钱,一有钱准没好。
爸爸一想到之后你要受他的欺负,就心疼的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眼看着金宝一滴泪水滴到手上,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爸爸昨夜想了一个法子,能破除你现在的困境,不过你要受些委屈。但爸从小就教育你,委屈只是一时的,只要达到目标,就没什么不能做的。
我看着女儿抬头转向我,眼眶红红的,循循善诱道：
沈磊不给你钱也不跟你提离婚,肯定憋着坏呢。我前几天还看见他去了城中村的一家旅馆,怕你伤心就没告诉你,他肯定外面有人了,想来也是有人教他他才这么跟咱们杠着。
男人的心可比你们女人要狠得多,现在社会上杀妻的新闻一个接一个,我估摸着他们就是想解决掉你,好让你分不了财产。
我看着女儿眼里的震惊、痛苦,没有丝毫心软：
所以,我们要先下手为强！
5
我看着面前泣不成声的女儿,没有安慰,耐着性子等她哭完。
她真没有随我,性格太软了,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眼看她止不住,我再次开口：金宝,只有主动出击,才能占到先机,让局面这样僵着可不是什么好法子。
好一会,她才止住哭声,抽噎着问我：爸,你打算怎么做
我满意地点点头,开始说着我的计划：沈磊之前打了你,这是家暴,要是他再犯浑对你出手,你是可以正当防卫的,而且你有残疾,相信量刑会更轻,没两年就能出来,出来的时候就什么都有了。
女儿听我说完一直没说话,就那样怔怔地盯着我,眼睛里的情绪太过复杂,我已经分辨不清。
我第一次拿不准她的心思,只能焦急地等她开口。
爸,你……你是……让我杀了沈磊我听出她的声音在颤抖。
怎么能叫杀了他,你是为自己的生命在抗争,要是你不抗争,迟早有一天得被他灭了。看她不说话,我继续加火：
你们还没有孩子,在利益面前肯定说散伙就散伙。就说他沈磊,现在还没散伙呢,就装也不装了,你不提前为自己打算,到时候后悔药都没得吃。
可是,这么多年,沈磊对我们真的很好,我相信他……
听着女儿又要开始念叨那老一套说词,我不耐烦地打断：那是你太傻了,不懂男人的心思。再说这些年咱们哪对他不好了,要不然一个傻子早流落街头了,还能中彩票。
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金宝,他有今天,全是你的功劳。如今他是喝上水了,却忘了你这挖井人。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爸白发人送黑发人,爸肯定就活不下去,随你去了。
说完,我努力挤出些许眼泪,悲戚地呜咽出声。
我还没表演完,就听到门响了,扭头一看,沈磊已经朝我们走来。
他看着我们愣了一下问道：金宝,你跟爸这是怎么了
眼看女儿说不出话,我赶紧接过话头：没事,聊起以前的苦日子了,心酸。
他倒也没怀疑,走到金宝身边坐下。
你怎么回来了我问。
外面下雨了,干不了活。
他一向都是这样,问一句答一句,没多少话。
客厅里谁也没说话,突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看来今天是不能接着谈了,我起身准备回家,并对女儿说：金宝,记得给爸电话。
6
爸,你快来吧,沈磊他,他又打我了。
接到女儿的电话我一阵高兴,没想到隔天事情就有了进展,看来这沈磊真不是东西,死有余辜。
看着女儿的伤痕我陷入了沉思,脸部微肿、额角泛青,这伤势也太轻了。
爸,我听你的,沈磊现在打我上瘾了,一句说不对就动手,这样下去,我哪天真得交代在他手里。女儿哭诉着,随后问我要怎么实施计划。
还实施什么计划,就你们俩这小打小闹,说你正当防卫也得有人信。
我沉思了一会,说出一条方案：你先解决了他,我想办法给你弄些伤。
女儿坚定地点了点头,还说等会他回来就要动手,说着就把水果刀揣进了兜里。
时间过了很久,沈磊没回来,女儿倒是泄了气。
爸,我还是不敢下手。女儿坐在轮椅里,低声说道。
我那叫一个恨呀,这也太磨叽了,一会一个主意。但到底要指着她成事,只能违心安慰。
没想到女儿却说：要不您杀了他,我就说是我杀的。
这比上次在工地沈磊说的话还让我震惊,我气急,脱口道：
你当警察都是吃干饭的,谁杀的查不出来
我上次给你说了那么多,你全当耳边风老子供你吃、供你穿,残废了给你找医生,你他妈当年花了我多少钱心里没点数吗亏老子给你取了这么好的名字,指着你招财进宝,谁想到头来是个赔钱货。
好不容易中个奖,老子以为苦尽甘来了,结果就只能干看着。
你他妈能不能争点气,有点出息,你看看别人家的女儿,再看看你,你回报过我什么当女儿当成你这样还有脸在这跟我提意见,这些年不打你真当我是软柿子了。
我越说越气,上去就给了哭唧唧的女儿一巴掌。
没想到这巴掌下去她倒是哭的更大声了,我越来越烦躁,对着她就下死手,一点没留情。
我朝着她的身体一阵乱踢,直到轮椅翻到,直到有个人扑过来护着她,直到我看到门口的邻居都在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
7
自从那天过后,一切都陷入了死局,我找不到盘活局面的方法。
我也不怎么出去遛弯了,因为每个人看着我都小声议论,他们的眼神让我十分不自在,我再没了往日的风光。
虽说我没有争气的儿女,但生活还是自在的,女儿女婿没人敢管我,挣了钱也按时打到我的卡里,加上沈磊父母的遗产和当初的20万彩礼,我的日子还算滋润。
我没有什么坏毛病,不赌不嫖,就打个小牌怡情,本以为就这么安稳过下去了,没想到突然间这么一大笔钱摆在眼前。
谁能不心动
而且在这笔钱面前,我有的那几十万根本不够看的。
我原本以为得到这些可以毫不费力,毕竟那个废物从没对我说过一个不字,谁成想一切到了今天这个局面。
我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蒙在眼前,只要拨开它就可以一片清朗。
我正思考着,女儿的电话进来了,没想到她主动打来道歉。
人呀,就是这么贱,你对她好时,她得寸进尺；你对他拳打脚踢后,她倒是上赶着求原谅。
我的自负在一声声道歉中又重新占领了高地。
她说说想到了新办法把钱套出来,要跟我商量。
我听完她的想法,觉得这个方法很蠢,但我还是答应了,因为我现在实在没什么好主意。
计划很快到了实施的那天,我已经跟相熟的诊所老板打好了招呼。
你问我怎么会相信外人
其实外人才好打交道,因为他们只跟你谈利益,更何况我留了后手。
意外！意外！意外！这世上的事怎么那么不顺心！
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电话,说我女儿出了车祸,正在抢救,情况很不好。
我赶紧往医院走,祈祷着好运能降临到她身上,我还不能没有她。
要是她就这么走了,那笔钱就更没指望了。
到了医院,我像是被推着走,稀里糊涂就交了钱。
联系沈磊,他倒是没有像上次那样推脱,承诺会把钱给我。
之前女儿说装病把沈磊的钱套出来,我还嘲笑她把自己看的太重要,沈磊不一定会舍得给她花钱看病。
这次车祸倒是证明女儿还是有些用处。
现在只要她能扛过这劫,后面的计划就能顺利实施。
想到这,我更加卖力地为她祈祷。
她也没辜负我的期望,手术成功了,只是要送ICU,还要上那什么贵的要死的机器和药。
我虽然心疼,但想到这是必要的投资,倒也释然了。
听着那些家属、病人、医护对我的赞扬,我飘飘然不知所以,已经多久没听到这些令人心动的声音了。
医院花钱连响声都听不见,没几天我卡里的钱就被刷空了,沈磊也终于从外地回来了。
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医院,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只是没想到,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件足够毁灭我的事。
8
一夜之间,医院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就变了,而这种眼神我很熟悉,和之前那些邻居们看我时一模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敏锐地察觉到出事了。
看他们一边指着手机,一边指着我,我赶紧拿出手机。
果然,新闻头条已经爆了。
图文、视频铺天盖地朝我涌来。
我点开一段视频,发现自己的手都在抖。
里面上演着我谋划杀人、贿赂医生、殴打女儿的一幕幕。
这个视频几乎每一帧都能清楚地看到那个人是我,让我无从辩驳。
而医院的人从开始的小声议论到最终的大声唾骂,更是让我颜面尽失。
虽然一如既往穿着体面的衣服,但我觉得自己像被扒光了示众。
我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医院,逃往唯一安全的地方——家。
我全副武装,可到家还是有人认出了我,他们也在大声谩骂,甚至有人朝我扔东西。
我当然不敢停下来和他们理论,只能飞奔回去。
家门口的诅咒字眼跟我这一路的经历相比,已经算轻的了。
我钻进家里,与世隔绝。
脑子却在这一刻疯狂运转起来。
从沈磊中彩票开始,我一遍遍地想,一遍遍地捋,终于发现了破绽。
沈磊怎么会突然这么在乎钱他之前明明不是这样
林金宝怎么会主动告诉我中彩票的事,之前沈磊涨工资他都瞒着我
沈磊怎么就不傻了,怎么总在用钱的关键时刻不在
林金宝虽然逆来顺受,但从来没跟我道过歉,从来没有如此低声下气,从小打她,她不反抗,也绝不服软！
沈磊的背后确实有人指导,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我的亲生女儿,她想弄死我！
9
钱真是个害人的东西,让我瞎了双眼,到头来人财两空！
我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只能窝在黑暗的洞穴里,暗无天日。
不,我还有机会,只要有钱,我就可以找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继续开始。
那个黑心诊所的医生,收了我的钱居然出卖我,还把自己搞得高风亮节,整了个揭露黑暗的天使的称号。
我要曝光他,当然,曝光他之前得先去谈谈价格。
我只能晚上出门,蹲守了3天,终于让我等到了他。
我上去就打了他一拳,怒骂着他的背叛。
我当然不指望这样能唤醒他的良知,把收的钱还给我。
只是这些天积攒的愤怒与怨气,急需发泄。
我提前准备好了装置,探测了他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这才放心坐下。
你这事做的不厚道,这一拳是你该挨的。我逐渐进入今天的正题。
人嘛,无利不往,不管你得了什么好处,我现在也管不着,但你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单方面毁约,得把钱退给我,还得赔我违约金。
我看着他的眼神从讥讽变为同情,没回答我的问题,却说了句摸不着头脑的话：你这辈子活得真是可悲。
他不再理我,自顾自干着活。
你是入赘过来的,你的所有资产都是你老婆的,包括这家诊所。说起来是诊所,但这么大规模,肯定值不少钱吧,更别说你往里面投了多少精力。
可这入赘的,就是低人一等,你千万不能犯错,以防别人把你扫地出门。
我手里有张照片,要是被你老婆看到了,你可不好交代,弄不好会跟我一样。
我很高兴看到他再次把目光放回我身上,于是开出了条件：我这个人其实最好相处了,只要钱给够,保证守口如瓶。
说着,我拿出手机调出那张照片,得意地放在他眼前。
但他的表情不是我想象中的惊慌,而是嘲讽地笑了：你想说什么
没想到世上有人竟然脸皮这么厚,证据都摆到眼前了,还这么波澜不惊。
照片中的女孩和你关系不简单吧,不知道跟了你多久,你老婆知道吗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等着他缴械投降。
她是我女儿。他鄙夷地看着我,并把桌子上的照片拿给我。
我不敢相信,这是多么荒诞,而且之前他桌子上摆的照片我看到过,明明不是这张。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利字当头,我不像网上说的那样高风亮节,但也不是你认为的卑鄙无耻,这些年为了跟你打交道,我披着张面具真是难受。
金宝原本让我什么都不要说,等着她和你算总账,没想到经这一遭你还是这么无耻,居然跟踪我,拿我女儿的照片威胁我,你这种人怎么配说着,他绕过桌子往我膝盖踹了一脚。
我没防备,扑腾跪在地上。
膝盖像是要碎了,但还是没忘记他的话茬：你认识林金宝
他的回答让我胆寒。
他说：我们从小就认识。
10
8岁之前,我有着幸福的童年,爸爸,妈妈,外公都很疼我,我像蝴蝶一样开心、自由地飞来飞去；8岁之后,一切都变了,外公走了,妈妈病了,爸爸变得我不认识,就连我自己,也被折断了翅膀,再也飞不起来。
从那以后,我卑微地活着,委屈地活着,痛苦地活着。
直到今天,我终于可以永远结束这种痛苦,重新振翅飞翔。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我知道他来了,这种声音已经刻到我的骨髓里。
我没有回头看他,只是缓缓开口,语气冰凉：
还记得我妈妈吗
你妈都死这么多年了,我凭什么还记得她还约在这种地方,真是晦气！
还是我熟悉的口吻,虽然背对着,但我依然能看到他脸上不耐烦的表情。
从那次事故醒来后,他一直都是一脸烦躁、阴沉。
我起初以为是我和妈妈的病影响了他,后来才知道,我们生病只是让他摘了面具,做回真实的自己。
我没再说话,轻轻擦拭着妈妈的脸庞,等着他开口。
我知道他一定会主动开口,我比他自己都要了解他。
你为什么会认识那个医生他还说什么你要跟我算总账！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花了我那么多钱,你有什么资格和我算账。
我今天就是给他答疑解惑的,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一时失足,所以有问必答。
当年,我,沈磊,他,还有另外两个孩子被绑架后关在同一个地方。说起来,算是我救了他们,要不是我逃跑了5次,留下线索,被人发现后报警,我们不知道被卖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时常在想,要是当年我不那么坚持,就被随便卖到个地方,肯定比现在过得好。
他打断我的话,控诉道：
你是在怪我对
you
不好谁家摊上你这么个残废能像我这样对你,把你养大,供你吃喝,给你找婆家。
也没有哪个父亲能把自己的女儿卖给那些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只为了钱。我平静地说道。
笑话,不这样怎么赚钱,我拿什么养你要不是沈磊那个冤大头非要娶你,你以为我们现在会过什么生活。如今埋怨我为了钱,当初20万彩礼和他父母的遗产,也不见你放一个屁。
人只有在有力量的时候才能击倒对手,不然只会自取其辱。为了这一天,我谋划了很多年,记得你是怎么认识那个医生的吗记得你刷过的礼物、被骗的钱,被剁的手指,检查出的肾病吗
你的身体已经在渐渐腐败了！可是我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你！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我调转轮椅方向,正面对着他,欣赏着他那惊恐的表情。
为了你,我学了心理、药理、计算机,甚至诈骗手段。你真以为那些钱是中奖的,那都是我赚的,学了这么多本事,赚钱可是很容易的。
终于,我在他脸上看到了溃败。
既然你这么有能耐,为什么不直接弄死我,要这么大费周章,甚至把自己也搭进去
我深吸一口气,笑得凄凉：死有什么意思,生不如死才好玩。
墓园之中,忽然一阵妖风习习,像是地域的恶鬼出来觅食。
我们依然沉默,我俯视着他的灵魂。
他忽然开口,声音似是老了几分：金宝,你要是个男人……
你要庆幸我是个女人,让你有了这么多年自在的日子。
我打断他的话,阻止他的幻想。
身后,咚的一声响,是重物砸地的声音。
我知道,我赢了！
我没有回头,摇着轮椅径直到了沈磊身边。
他泪流满面。
沈磊,这么多年谢谢你,我不怪你了。
11
我说谎了！
那笔钱确实是中了彩票！
如果没有这些钱,我已经打算用我最不愿的方法去杀死林有富,让他痛快的死去。想必是妈妈在天上保佑了我,让我拼尽全力才博得这么个结果。
我还是怪沈磊的！
要不是他泄密,最后一次我可能就跑出去了,也不会被打断腿,他也不会因为看到血腥的场面而受到刺激。
我怪沈磊,我需要源源不断的活下去的力量。
现在我打算变成蝴蝶飞走了,他也不必背负着一个人的恨而活,也不必背负着负罪感而活。
活,就要活得肆意自在！
12
我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白色,鼻腔里充盈着消毒水的味道。
耳边隐约传来一阵女生：王医生,4床的林有富醒了,真是奇迹啊,不过他醒了可要遭罪了,全身瘫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