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顶着一张陌生的脸,抱着三岁的儿子回到京城。
没人知道,我就是三年前被活埋的林家大小姐。
我的好妹妹穿着我的华服,睡着我的男人,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她以为高枕无忧,却不知一张复仇大网已悄然张开。
而那位权倾朝野的七皇子,他看我的眼神,似乎……洞悉了一切。
……
01
轰隆——
石门在我身后重重合上,震起的尘土呛得我撕心裂肺地咳嗽。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冰冷、潮湿、腐烂的气息争先恐后地钻进我的鼻腔。
姐姐,别怪我们。
是林雪薇的声音,隔着厚重的石门,带着令人作呕的虚伪和得意。
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路。你的身份、你的未婚夫、你的一切……都该是我的。
我的未婚夫,陆瑾言。
那个曾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
此刻,他就在外面,冷漠地听着,甚至可能……亲手推动了这扇隔绝生死的石门。
还有你肚子里的孽种,
林雪薇的声音淬了毒,他也该跟你一起,埋葬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腹中传来一阵剧痛。
我下意识地护住小腹,那里,有一个三个月大的小生命。
是陆瑾言的孩子。
也是我如今……唯一的牵挂。
不!放我出去!陆瑾言!林雪薇!你们不得好死!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用手疯狂地捶打着石门,指甲劈裂,鲜血淋漓,可那石门纹丝不动。
回应我的,只有林雪薇尖锐的、得意的笑声,越来越远。
他们走了。
把我,一个活生生的人,连同我未出世的孩子,一起封死在了这座属于林家先祖的、废弃的墓穴里。
空气越来越稀薄,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意识模糊之际,我仿佛看到了母亲临终前不舍的眼神。
晚晚,人心险恶,凡事……留一线……
娘,对不起。
我错信了豺狼。
恨意,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了我整个心脏。
若有来生……
不!
若我不死,我定要化作厉鬼,爬出这地狱,让那对狗男女,血债血偿!
02
我没死。
或者说,没死透。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是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的。
微弱的光线从头顶的缝隙透进来,勉强能看清四周。
这是一个狭小的耳室,堆满了腐朽的陪葬品。
而那声音,来自一只正在啃食木箱的老鼠。
看到活物,我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涌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
我摸了摸小腹,孩子……还在。
或许是上天垂怜,或许是腹中的孩子给了我力量,我竟然在窒息的边缘活了下来。
墓穴并非完全封闭,顶部有一条细微的裂缝,透进微弱的空气和光线。
而那只老鼠,似乎是从另一条更隐蔽的通道钻进来的。
有活路!
我挣扎着爬起来,身体虚弱到了极点,每动一下,骨头都像要散架。
腹中的饥饿感如同烈火灼烧。
我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些布满灰尘的陶罐上。
陪葬品里,会不会有……吃的
顾不上恶心和忌讳,我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打翻了一个陶罐。
里面是一些早已碳化的谷物。
我抓起一把,不管不顾地塞进嘴里,粗粝的口感磨得喉咙生疼,但我还是拼命往下咽。
为了孩子,为了复仇,我必须活下去!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了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木匣子。
它被灰尘覆盖,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我好奇地打开它。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卷泛黄的竹简,和……半张人皮面具。
面具的材质很特殊,轻薄如蝉翼,触手冰凉。
我拿起竹简,借着微光辨认上面的古字。
《易容术要诀》
还有一些关于墓穴机关、毒术的记载。
原来,这座墓的主人,竟是一位精通旁门左道的高人!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成型。
林雪薇,陆瑾言,你们以为把我埋了,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等着吧。
等我出去,我会戴上新的面具,用你们意想不到的方式,回到你们身边!
03
墓穴求生的日子,是真正的炼狱。
没有白天黑夜,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死寂。
我靠着碳化的谷物、偶尔爬过的虫子,甚至墓道缝隙渗下的污水维持生命。
每一次吞咽,都是对生理和心理的极致折磨。
腹中的孩子一天天长大,成了我唯一的慰藉和支撑。
我研读那些竹简,学习易容术,了解墓穴的结构和可能的出口。
那半张人皮面具,似乎是用某种特殊的药水浸泡过,不仅能改变容貌,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人的骨骼轮廓。
我按照竹简上的方法,用墓穴里找到的一些矿石和植物,调制出药水,小心翼翼地修复、完善那半张面具。
同时,我也在寻找出路。
那只老鼠打通的盗洞太小,我根本钻不出去。
根据竹简记载,主墓室连接着一条极其隐蔽的逃生通道,但布满了致命的机关。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越来越不便。
我必须在生产之前找到出口!
终于,在一个腐朽的石棺后面,我找到了启动逃生通道的机关。
那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九宫格石盘。
竹简上记载了解法,但每一步都凶险万分,一旦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我深吸一口气,伸出颤抖的手指,开始转动石盘。
咔嚓……
石盘转动,墓道深处传来机括滑动的声音。
第一步,对了!
我屏住呼吸,继续解谜。
心跳如擂鼓,汗水浸湿了早已破烂不堪的衣服。
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个石块归位时,我身后的一面石壁,缓缓向上升起!
外面是……光!
还有新鲜的空气!
我喜极而泣,几乎要瘫软在地。
出口!我终于找到了出口!
可就在我准备爬出去的瞬间,腹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羊水破了!
孩子……要出生了!
04
墓道外的天,是灰蒙蒙的。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浸透了身下的泥土。
剧痛一阵阵袭来,几乎要将我撕碎。
没有接生婆,没有热水,甚至没有一块干净的布。
我咬紧牙关,凭着本能和竹简上看到的一些急救知识,独自面对这场生死考验。
啊——!
一声力竭的嘶吼后,伴随着婴儿响亮的啼哭,我的孩子,出生了。
是个男孩。
虚弱,瘦小,像只可怜的小猫。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下相对干净的衣角,将他包裹起来,紧紧抱在怀里。
感受着他微弱的心跳和温热的体温,我的眼泪汹涌而出。
孩子,我的孩子……我们都活下来了!
我给他取名,念安。
思念的念,平安的安。
愿他一生平安,也时刻提醒我,那些刻骨铭心的仇恨。
简单的休整后,我抱着念安,踉踉跄跄地走出了这片荒山。
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林家和陆家势力庞大,如果被他们发现我还活着,我和念安都必死无疑。
幸运的是,墓穴的出口极为偏僻,似乎很多年都没人来过了。
我用身上仅存的一点力气,将出口重新掩盖,抹去所有痕迹。
然后,我戴上了那张修复好的人皮面具。
镜子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五官平平无奇,透着一股病弱的苍白,是那种丢进人堆里,绝对不会引起任何注意的类型。
很好。
林晚晚已经死了。
活着的,是携子归来复仇的厉鬼!
我抱着念安,一路乞讨,一路南下。
苦难磨砺了我的意志,也让我学会了如何在底层挣扎求存。
三年。
整整三年。
我从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彻底蜕变成了一个眼神狠厉、内心坚韧的母亲。
念安也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长成了一个虽然瘦弱但眼神明亮的小男孩。
他很懂事,从不哭闹,仿佛知道我们的处境有多艰难。
这三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收集着京城的消息。
林雪薇顶替了我的身份,成了林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风风光光地嫁给了陆瑾言。
听说,他们婚后恩爱甚笃,陆瑾言对她宠爱有加,林雪薇更是凭借陆家的势力,在京城贵女圈中风头无两。
他们踩着我的尸骨,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我的心,像被淬了毒的针反复扎刺,痛得麻木,只剩下冰冷的恨意。
如今,我回来了。
京城,我林晚晚……哦不,现在的我,叫苏离,我苏离,带着我的儿子,回来了!
05
回到京城,我没有立刻去找林家和陆家。
我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能接近他们,又不引起怀疑的身份。
机会很快来了。
京郊有一处专门收容流民和孤儿的慈幼局,背后似乎有皇家背景,但管理松散,鱼龙混杂。
我带着念安,以逃难母子的身份,顺利进入了慈幼局。
这里虽然清苦,但至少能暂时安身。
我利用从竹简上学到的粗浅医术和毒术,偶尔帮人看看病,处理一些小伤小痛,换取微薄的收入和一些便利。
同时,我开始不动声色地打探林家和陆家的近况。
林雪薇如今是京城炙手可热的陆少夫人,经常参加各种宴会,出入皆是锦衣华服,风光无限。
陆瑾言则步步高升,已是吏部侍郎,前途一片光明。
他们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个被活埋在墓穴里的林晚晚。
或者说,他们刻意遗忘了。
这天,慈幼局来了一位贵客——当朝七皇子,楚萧。
据说,这位七皇子生性闲散,不问朝政,却热衷于这些慈善事务,是慈幼局的幕后支持者之一。
他来视察,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小心伺候。
我抱着念安,混在人群中,低着头,尽量不引人注意。
楚萧一身锦袍,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疏离。
他的目光随意扫过众人,却在落到我脸上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我心中一紧,难道面具被看穿了
不可能!这面具连我自己都看不出破绽。
他身边的管事见状,立刻呵斥:大胆贱妇,见了七皇子殿下,为何不跪
我连忙拉着念安跪下,将头埋得更低。
罢了。楚萧的声音淡淡响起,看她面黄肌瘦,带着个孩子也不容易。
他没有再看我,继续往前走去。
我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他即将离开时,念安却突然挣脱我的手,跑了出去,小小的身影拦在了楚萧面前。
叔叔!念安仰着头,眼神清澈,我娘说你是好人,你能帮帮我们吗
我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跑过去想把念安拉回来。
念安,不得无礼!
楚萧却饶有兴致地蹲下身,看着念安:哦你想让本王帮你们什么
念安看了看我,小声说:我娘……我娘她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被人害了,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叔叔,你能帮我娘报仇吗
童言无忌,却字字诛心!
周围瞬间一片死寂。
管事的脸都白了,惊恐地看着我。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楚萧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
哦竟有此事他缓缓站起身,语气莫测,你叫什么名字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脏却在狂跳。
这是一个巨大的危机,但也可能……是一个机会!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民妇……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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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萧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许久,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苏离……好名字。抬起头来,让本王好好看看,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让你一个弱女子,敢带着孩子拦本王的路。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或者说……你拦住本王,是另有所图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这个七皇子,远比他表现出来的更敏锐!
我该如何回答,才能既保住秘密,又能抓住这根可能救命的稻草
他……会是我的棋子,还是将我推入更深渊的阎罗
06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
示弱装可怜还是孤注一掷,透露一丝半点,引起他的兴趣
面对楚萧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任何伪装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索性心一横,不再刻意掩饰眼底深处那无法磨灭的恨意,声音沙哑却带着决绝:
回殿下,民妇确实有所图。
图一个公道,图一个真相,图一个……让恶人血债血偿的机会!
我的直白似乎让楚萧有些意外。
他挑了挑眉,玩味地打量着我:哦口气倒是不小。京城水深,你想报仇,凭什么认为本王会帮你或者说,你能给本王什么
这个问题,我早已在心中盘算过无数次。
我一个死人,一个带着拖油瓶的流民,我能给他什么
财富美色我都没有。
但我有……秘密。
一个足以让某些人身败名裂,甚至动摇朝局的秘密。
我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民妇身无长物,唯一能给殿下的,或许是一些……殿下可能感兴趣的消息。
比如,当年吏部侍郎陆瑾言,是如何在短短时间内,扳倒前任,顺利上位的
比如,如今风光无限的陆少夫人林雪薇,她那‘林家大小姐’的身份,是否……名副其实
我的话音不高,却像惊雷一般,在楚萧和他身后的管事心中炸开。
管事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惊骇。
楚萧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和凝重。
他沉默了片刻,久到我几乎以为他要下令将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你很大胆。
但,本王喜欢大胆的人。
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袍,目光再次落到念安身上,眼神柔和了一瞬。
这孩子,叫什么
念安。我轻声道。
念安……楚萧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好名字。
他不再多问,转身对管事吩咐:给她们母子安排一处干净的院落,好生照看着,别让人怠慢了。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我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赌对了!
至少,暂时安全了。
而且,我成功地在七皇子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07
搬进七皇子安排的小院后,我们的生活得到了极大改善。
虽然依旧简朴,但至少干净、安全,念安也能吃饱穿暖。
楚萧没有再来找我,似乎只是随手做了一件善事,便将我们抛之脑后。
但我知道,他一定在暗中调查我。
我乐见其成。
我抛出的那两个问题,足够他去查证许久。
而我,则利用这段难得的安稳时间,继续筹谋。
我需要钱,需要人手,需要一个更合适的身份,才能真正开始我的复仇计划。
慈幼局里人多眼杂,消息也灵通。
我一边用医术和人打好关系,一边留意着各种信息。
很快,我打听到一个消息——城西的百草堂药铺正在招募坐堂女医,要求不高,只需懂些基础医理,能应对常见病症即可。
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
药铺是收集信息、接触三教九流的最佳场所。
而且,一个女医的身份,也更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我立刻去应征。
百草堂的掌柜是个年过半百、面容和善的老者,姓孙。
他简单考校了我一些医理知识,又让我现场诊治了几个病人,对我还算满意。
只是,他看着我脸上的病容,有些犹豫:苏大夫,你这身体……
我早已想好说辞,苦笑道:孙掌柜见笑了。民妇早年遭了些罪,落下了病根,看着虚弱,但不影响坐堂问诊。而且,正因为自己受过病痛折磨,才更懂病人的苦楚。
我又拿出一些自己用墓穴中学到的知识改良的伤药膏,展示给孙掌柜看。
那药膏效果奇佳,孙掌柜试用后,啧啧称奇。
最终,他点头同意了。
好吧,苏大夫,你就先留下试试。工钱不高,但管吃住。
多谢孙掌柜!我感激涕零。
就这样,我成了百草堂的一名坐堂女医。
白天坐堂问诊,晚上回到慈幼局的小院照顾念安。
虽然辛苦,但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在百草堂,我接触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有贫苦百姓,也有富贵人家的下人,甚至还有一些行走江湖的奇人异士。
我谨记母亲凡事留一线的教诲,待人谦和,医术也日渐精进,很快便在附近积累了一些口碑。
同时,我也在暗中寻找着能为我所用的人。
这天,药铺里抬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他伤得很重,腹部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已经奄生。
几个抬他来的人丢下一点碎银,便匆匆离去,显然不想惹麻烦。
孙掌柜连连摇头,不敢接收。
我却看着那男人腰间系着的一块不起眼的狼头令牌,心中一动。
这是……陆瑾言麾下,专门处理一些脏活的暗卫影狼的标志!
我怎么会认得
因为当初,陆瑾言为了保护我,曾派影狼的人暗中跟随。
而眼前这个,显然是在执行任务时失手,被同伴抛弃了。
一个被主子抛弃的暗卫……
我走上前,沉声道:掌柜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人,我来治!
08
孙掌柜拗不过我,只能由我去。
我将那影狼暗卫抬到后院的杂物间,屏退了旁人。
他的伤势极其严重,失血过多,气息微弱,随时可能断气。
若是寻常大夫,早已束手无策。
但我有墓穴中学到的秘法。
我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封住他几处大穴,暂时止住血。
然后,我拿出自己调制的金疮药,小心翼翼地为他清理、缝合伤口。
那药是我用多种珍稀药材,结合竹简上的古方配制而成,有奇效。
忙碌了大半夜,他总算暂时脱离了危险,陷入了昏睡。
看着他苍白而棱角分明的脸,我心中冷笑。
陆瑾言的走狗,如今却落到了我的手里。
真是天意。
接下来的几天,我悉心照料他,喂药、换药,从不假手于人。
他醒来过几次,眼神警惕而充满敌意,但身体虚弱,无法动弹。
我也不点破他的身份,只当他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
终于,在他伤势稳定,能够开口说话时,他沙哑地问: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我放下药碗,淡淡道:我只是一个大夫,救人是我的本分。至于我是谁,你不需要知道。
他沉默了,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他们……给了你多少钱他指的是抛弃他的同伴。
钱我嗤笑一声,那点碎银,还不够买我这些药材的零头。
他愣住了。
那你图什么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冰冷:
我图你这条命。
等你伤好了,替我做三件事。
只要不违背道义,不伤及无辜,我定当效劳。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斩钉截铁。
被抛弃的棋子,往往更渴望证明自己的价值。
好。我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都叫我‘孤狼’。
孤狼……我轻声重复,从今天起,你没有名字,你只是我的影子。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他没有反驳,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他答应了。
收服了孤狼,我手中总算有了一点可以动用的力量。
我的复仇计划,可以正式启动了。
第一步,就是搅乱林家和陆家的太平。
09
林雪薇最近春风得意。
不仅因为陆瑾言对她恩爱有加,更因为她娘家林尚书,在陆瑾言的帮助下,仕途顺遂,隐隐有成为朝中新贵的趋势。
林家也因此水涨船高,门庭若市。
林雪薇经常举办各种赏花宴、诗会,在贵妇圈中极力营造自己才情出众、温婉贤淑的形象。
呵,真是讽刺。
她如今用来炫耀的才情,有哪一样不是模仿我,甚至直接窃取我的成果
就比如她最近时常在宴会上弹奏的那首《凤求凰》。
那是我尚未完成的曲谱,只有我和陆瑾言知道。
如今,却成了她林雪薇博取美名的工具!
我决定,就从这首曲子开始,撕开她虚伪的面具。
很快,京城最大的青楼醉月楼,悄然流传出一首新的《凤求凰》。
这首曲子,旋律与林雪薇弹奏的版本相似,却更加完整、精妙,意境也更为深远。
一时间,引得无数文人雅士、风流才子争相追捧。
人们纷纷议论,这才是真正的《凤求凰》!陆少夫人弹奏的那个版本,简直是东施效颦,粗陋不堪!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林雪薇耳中。
她气得在府中大发雷霆,砸碎了心爱的玉琴。
她想查出这首曲子的来源,却一无所获。
因为传播这首曲子的,是醉月楼的花魁,而花魁只说,这是她偶然间得到的一张残谱,并非刻意针对陆少夫人。
林雪薇吃了这个哑巴亏,却又无可奈何。
她引以为傲的才女名声,第一次受到了质疑。
这只是开始。
紧接着,我又通过孤狼,放出一些关于林尚书早年在地方任职时,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流言。
这些流言,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我当年无意间听父亲和幕僚谈及时记下的。
只是当年父亲念及同僚之情,并未深究。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这些流言经过孤狼的加工,变得更加详实可信,很快便在京城官场私下流传开来。
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足以让御史台那些闻风而动的言官们,盯上林尚书。
一时间,弹劾林尚书的奏折,像雪片一样飞向了御书房。
林尚书焦头烂额,自顾不暇,林家的门庭,也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林雪薇的好日子,到头了。
10
林家和陆家接连出事,虽然都只是些小麻烦,但足以让他们焦头烂额。
陆瑾言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动用了不少力量去查,但都指向一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细枝末节,根本找不到幕后黑手。
这天,陆瑾言来到了慈幼局。
名义上,是代表吏部,来慰问孤寡。
但他的目光,却时不时地瞟向我所在的小院方向。
我知道,他恐怕是听到了楚萧安置我母子的风声,起了疑心。
毕竟,一个突然出现的,带着孩子、身负血仇的女人,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三年前那个死去的林晚晚。
我没有躲避。
甚至,我故意抱着念安,出现在了他视线可及的地方。
念安如今三岁多,眉眼间,已经隐隐有了陆瑾言的影子。
隔着遥远的距离,我看到陆瑾言的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死死地盯着念安,眼神中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恐惧
他身边的随从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低声提醒了他一句。
陆瑾言这才猛地回过神,强装镇定地移开目光,匆匆结束了慰问,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陆瑾言,你害怕了吗
这才只是开始。
接下来,我会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珍视的一切,一点点崩塌、毁灭!
没过几天,楚萧派人传话,让我去见他。
还是那个小院,他依旧是一副闲散王爷的模样,坐在石桌旁,悠闲地品着茶。
苏离,他放下茶杯,看着我,你给本王出了个不小的难题啊。
我垂眸:民妇不知殿下所指何事。
还要装傻楚萧轻笑一声,陆瑾言和林尚书最近的麻烦,是你做的吧
殿下明鉴。我没有否认,民妇只是想讨回一点公道。
公道楚萧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微微俯身,目光锐利,你想要的,恐怕不止是公道吧
那个孩子……是陆瑾言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果然查到了!
我咬着唇,没有说话。
楚萧却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叹了口气:本王对你的过去不感兴趣,也不想卷入你和陆家的恩怨。
但是,他话锋一转,林尚书……他挡了别人的路。
我心中一动,抬起头。
楚萧看着我,眼神意味深长:本王可以帮你扳倒林家,甚至……帮你‘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但,事成之后,你要替本王做一件事。
我毫不犹豫:殿下请讲。
楚萧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算计:到时候,你自会知晓。
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有多少把握,能让林尚书……永无翻身之日
我看着他,缓缓吐出两个字:
十成。
我手里,还握着一个足以让林家彻底覆灭的,真正的杀手锏!
11
林尚书的寿宴,是他最后的风光。
他大概想借着这次寿宴,冲冲最近的晦气,也向外界展示,他并未失势。
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收到了请柬。
陆瑾言和林雪薇,自然是座上贵宾。
而我,苏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药铺女医,也收到了一份请柬。
是楚萧给我的。
去吧,他把请柬递给我,这是你最好的机会。本王会在暗中帮你。
寿宴当天,我换上了一身素雅却不失体面的衣服,遮掩了面上的病容,抱着念安,坦然走进了林府。
我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毕竟,谁也不会把一个普通女医,和三年前死去的林家大小姐联系起来。
林雪薇穿着华丽的锦服,珠光宝气,依偎在陆瑾言身边,接受着众人的恭维,笑靥如花。
看到她那副幸福的模样,我的心像被毒蛇啃噬。
陆瑾言的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了我。
当他看到我怀里的念安时,眼神再次剧烈地波动起来,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我朝他露齿一笑,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好久不见。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宴会进行到一半,歌舞升平之际,我抱着念安,缓步走到了大厅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林尚书皱着眉,不悦道:你是何人谁让你进来的
林雪薇也认出了我,脸色一变,厉声道:是你这个贱妇!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
立刻有家丁上前。
慢着!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楚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大厅门口,缓步走了进来。
林尚书好大的威风,楚萧似笑非笑,连本王的客人,都敢随意驱赶
林尚书和林雪薇脸色大变,连忙行礼:不知是七殿下的客人,失礼了,失礼了!
楚萧走到我身边,看着我,温声道:苏大夫,你不是说,有件陈年旧物,想物归原主吗
我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块用锦布包裹的东西。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
我缓缓打开锦布。
里面露出的,是一块沾染了暗沉血迹的玉佩。
龙凤呈祥的图案,上好的和田玉,是当年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也是我和陆瑾言的定情信物!
这玉佩,本该在我下葬时,戴在我身上!
看到玉佩的瞬间,陆瑾言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林雪薇也花容失色,尖叫道:这……这不可能!这玉佩明明……
明明应该随着我,一起埋在三年前那座冰冷的墓穴里,对吗
我抬起头,目光如冰刃,直直射向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
林雪薇,我的好妹妹。
或者,我该叫你……李代桃僵的贼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被这惊天逆转惊呆了!
12
你……你胡说八道!你到底是谁!林雪薇失控地尖叫,指着我,手指因为恐惧而颤抖。
我是谁我冷笑一声,缓缓抬手,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面具之下,是我原本的容貌!
虽然因为三年的苦难,消瘦了许多,也憔悴了不少,但那熟悉的轮廓,那与林尚书夫人(我的姨母,林雪薇的母亲)极为相似的眉眼,足以让在场所有认识林晚晚的人,辨认出来!
林……林晚晚!
天啊!她不是死了吗!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惊呼声此起彼伏。
林尚书面如死灰,瘫软在椅子上。
陆瑾言更是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没错,我就是林晚晚!我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林雪薇和陆瑾言身上,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三年前,你们这对狗男女,为了夺走我的身份和婚约,将怀有身孕的我,活活封死在林家祖坟!
你们以为我必死无疑,便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
却没想到,我命不该绝!我从地狱爬回来了!
我举起手中的血玉佩:这块玉佩,就是证据!它本该是我的陪葬品,却被你们遗漏在了墓穴!上面沾染的,是我的血!
我又指向念安:还有我的孩子!他是陆瑾言的亲生骨肉!你们连一个尚未出世的婴儿都不放过!简直丧尽天良!
桩桩件件,字字泣血!
林雪薇彻底崩溃了,语无伦次地辩解:不……不是的……不是我……是陆瑾言……都是他逼我的……
陆瑾言猛地看向她,眼神中充满了暴怒和失望。
够了!楚萧适时开口,声音威严,林尚书,陆侍郎,林氏,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勾结外戚,谋害嫡女,侵占身份,意图杀害皇室姻亲……桩桩件件,都是灭门的大罪!
林尚书面如死灰,陆瑾言颓然跪倒在地。
林雪薇还在尖叫:我是被冤枉的!我……
带走!楚萧挥了挥手,立刻有禁卫军上前,将林尚书、陆瑾言、林雪薇三人拿下。
一场盛大的寿宴,最终以这样戏剧性的方式收场。
林家,彻底完了。
陆瑾言,也完了。
看着他们被拖下去时绝望的眼神,我心中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空茫。
大仇得报,可失去的,永远也回不来了。
13
林陆两家的案子,由楚萧亲自督办,很快便查得水落石出。
证据确凿,加上楚萧的推动,陛下龙颜大怒,下旨严惩。
林尚书被判斩立决,林家抄家,男丁流放,女眷没入教坊司。
陆瑾言虽然罪不至死,但也被剥夺官职,削去功名,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
林雪薇,因为是主谋之一,且手段恶毒,被判了绞刑。
尘埃落定。
我恢复了林晚晚的身份,但林家已毁,我成了无家可归之人。
父亲当年留下的产业,也被林尚书变卖挥霍得差不多了。
楚萧提出,可以帮我向陛下请封,恢复我应有的地位。
我拒绝了。
经历了这么多,我对那些虚名浮利,早已看淡。
我只想带着念安,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平淡度日。
楚萧没有勉强我,只是给了我一大笔钱财,足够我们母子衣食无忧。
他还把孤狼留给了我。
他跟着你,我也放心些。楚萧看着我,眼神复杂,你……日后有何打算
我抱着念安,看着远方,轻声道: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小镇,开一家药铺,把念安抚养长大。
也好。楚萧点点头,若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向他福了福身:多谢殿下援手之恩,林晚晚……没齿难忘。
他摆摆手,转身离去。
我知道,我们之间,是交易,也是互相利用。
如今交易完成,也该两清了。
然而,就在我准备带着念安离开京城的前一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我。
是陆瑾言。
他带着沉重的镣铐,在狱卒的押解下,来见我最后一面。
几天不见,他仿佛老了十几岁,头发花白,形容枯槁。
晚晚……他看着我,声音嘶哑,充满了悔恨,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平静地看着他,心中毫无波澜。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淡淡道,你只是……选错了。
不……是我鬼迷心窍……他痛苦地闭上眼,林雪薇她……她给我下了药……我才会……
够了。我打断他,事到如今,再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陆瑾言,我们之间,早就恩断义绝了。
我只想问你一句,我看着他的眼睛,当年,你推下那扇石门的时候,可曾……有过一丝犹豫
陆瑾言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浑浊的泪水,从他空洞的眼中滚落。
答案,不言而喻。
我不再看他,抱着念安,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他绝望的嘶吼。
那声音,很快便被京城的喧嚣淹没。
14
我带着念安和孤狼,离开了京城,一路南下。
最终,在江南水乡,一个名叫安宁的小镇,停下了脚步。
这里风景秀美,民风淳朴,远离尘嚣。
我用楚萧给的钱,盘下了一间小小的药铺,挂上了晚安堂的牌匾。
晚晚的晚,念安的安。
孤狼成了药铺的护卫兼伙计,沉默寡言,但忠心耿耿。
念安也开始在镇上的私塾念书,他聪明伶俐,很受先生喜爱。
日子渐渐平静下来。
我每天坐堂问诊,教念安读书写字,闲暇时,也会弹弹琴,画画画。
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仇恨,似乎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去,只在午夜梦回时,偶尔泛起一丝波澜。
我不再是林晚晚,也不再是苏离。
我只是安宁镇晚安堂的女大夫,一个普通的母亲。
念安一天天长大,越来越懂事。
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我们经历过的苦难,但他从未抱怨过,反而更加努力地学习,想要成为我的依靠。
有时,他会问我,关于他父亲的事情。
我没有隐瞒,也没有美化,只是平静地告诉他事实。
你父亲,犯了错,受到了惩罚。我摸着他的头,柔声道,但你是无辜的。你只需要记住,娘会一直陪着你,保护你。
念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头埋进我怀里。
小镇的生活宁静而祥和。
我和念安,似乎真的找到了属于我们的安宁。
只是,偶尔,我会收到一些来自京城的消息。
是楚萧派人送来的。
他登基了。
以雷霆手段,肃清了朝堂,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
信中,他没有提任何要求,只是问候了我和念安的近况,并附上了一些京城的趣闻。
我知道,他还在关注着我们。
或许,当年那场交易,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
但那又如何呢
如今的我,只想守着我的小药铺,守着我的念安,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
这天,阳光正好。
我坐在药铺门口,看着念安在院子里追逐蝴蝶,孤狼在一旁默默地劈着柴。
岁月静好,大抵就是如此吧。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药铺门口。
车帘掀开,走下来的,是一个身穿明黄常服,俊朗不凡的年轻男子。
正是楚萧。
不,现在应该称他为,陛下了。
他看着我,微微一笑,笑容温暖如春日阳光。
晚晚,好久不见。
我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念安好奇地跑过来,看着楚萧:叔叔不对,您是……
楚萧弯下腰,摸了摸念安的头,笑道:念安长高了。还认得朕吗
我回过神,连忙要行礼。
楚萧却扶住了我:不必多礼。朕今日微服私访,路过此地,来看看故人。
他走进药铺,环顾四周,点点头:很雅致的小院。
我请他坐下,沏了茶。
相对无言。
许久,楚萧才开口,声音温和: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尚好。我低声道。
那就好。他看着我,眼神深邃,朕……一直记挂着你们。
我心中一动,抬起头。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他不再是那个玩世不恭的七皇子,也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帝王。
此刻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
或许,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但无论未来如何,我知道,我已经找到了内心真正的安宁。
那些伤痛和仇恨,都已成为过去。
眼前的阳光,怀中的孩子,身边的守护,才是最值得珍惜的现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