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知鸢守在柳氏床边，晨光透过窗棂在母亲苍白的面容上投下细碎光影。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帕子，布料边缘已被揉得发皱。昨夜那场大火仿佛还在眼前肆虐，空气中似乎仍漂浮着呛人的浓烟。当萧砚辞推门而入时，木门发出的吱呀声惊得她微微一颤。
“火势扑灭后在柴房找到的，表面有松脂浸泡的痕迹。”
萧砚辞手中的焦木块还带着余温，漆黑的碳化层下隐约透出暗红质地。洛知鸢起身接过，凑近细嗅的瞬间，记忆如潮水翻涌
——
昨日在福安寺，太子供奉的香烛燃烧时，正是这种混着辛辣气息的松脂味。
“是蓄意纵火。”
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普通人家不会用如此奢侈的助燃物，除非”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洛妙嫣跌跌撞撞冲进来，发间金钗歪斜，珠翠在晨光中乱晃。她扑到床边抓住柳氏的手，哭声里却透着刻意的颤抖：“姐姐！父亲被官府带走了！说是私通逆党！”
洛知鸢冷眼扫过对方翻飞的袖口，深褐色香灰簌簌掉落。那带着金丝纹路的质地，与福安寺佛堂前太子焚香时飘落的灰烬一模一样。“妹妹这是从何处赶来？”
她突然开口，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身上的香灰，倒与福安寺的颇为相似。”
洛妙嫣脸色瞬间煞白如纸，指尖深深掐进柳氏的手腕：“姐姐说什么胡话！我、我一直在相府”
“够了！”
萧砚辞猛地将一叠泛黄信纸拍在桌上，墨迹未干的字迹在晨光中狰狞如血。“从苏大人书房搜出的密信，可都盖着莲坞的印鉴。”
他的目光如利剑般穿透洛妙嫣的伪装，“而这些字迹，正是出自三小姐之手。”
洛妙嫣瘫坐在地，绣鞋上的珍珠滚落一地：“是太子殿下逼我的！他说只要诬陷丞相私通莲坞，就、就保我做太子妃”
尖锐的哭喊声中，洛知鸢与萧砚辞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调虎离山！”
太子被带走不过是障眼法，真正的杀招竟是要离间皇帝与萧砚辞！此时皇宫必然暗流涌动，萧砚辞当机立断：“我即刻入宫面圣，洛姑娘留在此处”
“不，我与你同去。”
洛知鸢握紧腰间银针，针尖在晨光中泛着冷芒，“相府案需要人证，我母亲醒后能指认洛妙嫣与太子勾结。而且”
她压低声音，“太子在福安寺豢养的杀手，尸体上有特殊的刺青，或许能顺藤摸瓜找到他的死士营。”
御书房外，带刀侍卫的甲胄在烈日下泛着刺目光芒。皇帝震怒的咆哮声穿透雕花木门：“萧砚辞！你说太子私通莲坞，可有证据？如今丞相也被查出通敌，分明是你在蓄意构陷！”
洛知鸢突然越众而出，锦帕下的带刺青皮肤还带着尸身的寒意：“陛下明鉴！这些杀手身上的刺青，与五年前边疆叛乱时出现的神秘组织如出一辙，而太子每月都向福安寺运送兵器”
话音未落，御书房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巨响。皇帝猛地掀开珠帘，龙袍上的金线蟠龙随着剧烈的呼吸起伏：“你是丞相嫡女？可知欺君是何罪？”
“民女愿以性命担保！”
洛知鸢屈膝跪地，余光瞥见太子从皇帝身后转出，袖中匕首寒光一闪。千钧一发之际，萧砚辞如猎豹般扑过去，玄甲与匕首相撞迸发火星。混乱中，洛知鸢摸到太子腰间温润的玉牌
——
莲坞少主的信物在阳光下流转着诡异的紫光。
“陛下请看！太子才是莲坞真正的主人！”
她的呐喊撕破凝滞的空气。当禁军统领摘下头盔，露出刚毅面容时，太子的脸色彻底转为死灰。
尘埃落定后，皇帝看着满地狼藉，龙袍下摆扫过破碎的茶盏：“砚辞，朕错怪你了。”
他转向洛知鸢，眼中闪过赞许，“苏姑娘聪慧过人，朕赐你”
“陛下！”
太子突然疯狂大笑，血沫溅在明黄龙纹地砖上，“萧砚辞，你当真以为能独善其身？你母妃之死，难道就没有蹊跷？”
萧砚辞浑身剧震，玄甲下的身躯微微颤抖。洛知鸢悄然伸手，握住那只冰冷的手。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暴雨前的天空：“住口！来人，将太子押入天牢！”
夜色浸透王府书房时，洛知鸢在摇曳烛火中找到萧砚辞。他正对着一幅女子画像出神，画中女子眉眼温柔，鬓边斜插的白玉兰仿佛还带着香气。“这是我母妃。”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她死于一场意外的大火，那年我才八岁。”
洛知鸢轻轻将热茶推到他面前，青瓷盏中的热气氤氲了画像：“太子的话不可尽信，或许我们能从当年的卷宗里找到线索。”
她突然想起相府纵火案中那截松脂木块，“而且，最近这些纵火案，背后似乎都有松脂的影子”
萧砚辞猛地抬头，烛火在他眼中燃起两簇跳动的火苗：“你是说，这些事可能有关联？有人想让所有秘密，都消失在火里！”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瓦片轻响。洛知鸢迅速吹灭烛火，黑暗中，三道黑影破窗而入。萧砚辞长剑出鞘的瞬间，寒光映出黑衣人手臂上蜈蚣状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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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福安寺杀手如出一辙！
打斗声惊动王府侍卫时，黑衣人已夺窗而逃。萧砚辞举着油灯凑近画像，背面新出现的小字在晃动的光影中若隐若现：“月圆之夜，城西乱葬岗。”
“这是母妃的笔迹。”
他的手指抚过那些字迹，仿佛触碰到了二十年前的温度，“她当年常说，有些秘密，要等我长大才能知道。”
他看向洛知鸢，眼中既有期待又有恐惧，“明日就是月圆之夜，我们去乱葬岗，说不定能揭开我母妃真正的死因”
城西乱葬岗，月光如霜般铺满荒冢。洛知鸢握紧萧砚辞的手，腐叶在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四周弥漫的雾气中，隐约传来若有若无的呜咽。突然，萧砚辞猛地停住脚步，月光穿透薄雾，照在一座没有墓碑的孤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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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头新添的泥土泛着湿润的光泽，分明是近日动土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