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然,你就一句话都不留给我
苏念站在公寓门口,手紧紧攥着门把手。
她的声音低得像在恳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客厅的灯昏黄,照在她脸上,映出她眼底的红。
顾景然站在玄关,背对她,行李箱静静地立在一旁。
他穿着那件她熟悉的黑色毛衣,背影挺拔却冷漠,像一座她怎么也靠近不了的山。
苏念,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你别这样,好好过你的日子。
苏念的心狠狠一揪。
她咬紧唇,强忍住眼泪,声音却还是抖了,五年了,顾景然。五年,你说走就走,连个理由都不给
他终于转过身,目光深邃却冰冷,像从未爱过她,理由苏念,非要我说得那么清楚吗我们不合适,够了吗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进她的心。
苏念愣住,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看着他,眼前的男人还是那个她爱了五年的顾景然,可他的眼神陌生得像个路人。
顾景然没再看她,拉起行李箱,转身推门离开。
门关上的那一刻,公寓里只剩一片死寂,像是把她的整个世界都抽空了。
苏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瘫坐在地上的。
五年,从大学到如今,她把所有的青春和心动都给了顾景然。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在操场打篮球,阳光落在他脸上,笑得肆意又干净。
她鼓起勇气给他递了瓶水,他接过去,笑着说：谢谢,下次我请你喝。
那时候的顾景然,眼里是有光的。
可现在,他眼里只有冷漠。
苏念蜷缩在沙发上,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他最后发来的消息：别找我了,祝你幸福。
她盯着那句话,眼泪终于滑落,砸在屏幕上。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错了。
一个月前,他还拉着她的手,说要带她去海边看星星。
半个月后,他开始变得冷淡,电话不接,消息不回,直到今天,他干脆提出分手,毫不留情。
苏念擦掉眼泪,强迫自己站起来。
她不能就这样崩溃。
一个臭男人而已,走就走。
她走到镜子前,深吸一口气,苏念,你可以的。
可镜子里的人,眼底止不住的泪水还是暴露了她。
第二天,苏念顶着红肿的眼睛去上班,强装镇定。
同事小雅看她状态不对,忍不住问：念念,你怎么了眼睛跟桃似的。
没事,昨晚看剧看太晚了。苏念挤出一个笑,低头整理文件。
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世界已经塌了一半。
下班后,苏念路过一家甜品店,鬼使神差就走了进去。
这是她和顾景然常来的地方,角落那个靠窗的位置,他们一起坐过无数次。
她点了一份他最喜欢的芒果布丁,坐在那个位置,盯着窗外的车流发呆。
苏念
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她抬头,看到了林泽。
林泽是顾景然的大学好友,也是他们的共同朋友。
他穿着灰色西装,手里端着咖啡,眼神里带着点惊讶,你一个人怎么在这发呆
苏念扯了扯嘴角,随便坐坐。你呢
林泽在她对面坐下,皱眉看她,你气色很差。跟景然吵架了
苏念心头一紧,低下头,没有……我们,分手了。
分手林泽的声音猛地拔高,满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景然他……他不是那种人啊。他跟你提的为什么
苏念苦笑,我也不知道。他说我们不合适,就走了。
林泽皱眉,眼神复杂,苏念,景然绝不是这么绝情的人。他最近……可能有事。你别太难过,我去替你打探打探。
苏念没说话,舀了一勺布丁放进嘴里。
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让她更觉苦涩。
那天之后,苏念试着让自己回归正常生活。
她按时上下班,晚上回家做饭,甚至报了个瑜伽班,想让自己忙起来,不去想顾景然。
可每到深夜,她还是会失眠,脑海里全是他的影子。
她翻看了他的社交账号,空空如也,最后一条动态停留在三个月前,是一张夜空的照片,配文：有些事,注定无解。
无解苏念不屑一哼。
他觉得无解,就把她扔下,一个人走了
一周后,林泽约她见面,说有事要谈。
苏念本不想去,但林泽在电话里语气急切：苏念,你必须来。关于景然,我查到点东西。
苏念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
咖啡店里,林泽坐在老位置,脸色不太好看。
苏念坐下后,他开门见山：苏念,景然他……可能生病了。
生病苏念愣住,心脏猛地一跳,什么病
林泽低声道：我也不确定具体情况。一个老同学说他年前去他们医院做过检查,脸色很差。他没告诉我是什么病,但我猜,他跟你分手,准与这个有关。
苏念的心乱了。
她想起半个月前,顾景然有一次半夜咳嗽,咳得整个人都在抖。
她问他怎么了,他只说感冒。
可现在想想,他的脸色早就开始不对劲。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苏念的声音颤抖,带着怒意,林泽你说,他凭什么瞒着我凭什么要和我分手
林泽叹气,景然那人你知道的,宁愿自己扛,也不愿拖累别人。苏念,你别恨他。
恨苏念苦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恨他,可我更怕他真的出事了。
林泽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还在找他的下落。他现在换了号码,账号也停了,像是故意躲着所有人。你别太急,我有消息就告诉你。
苏念咬紧牙,攥紧拳头,林泽,谢谢你,你一定要帮我找到他。不管他在哪,我都要见他。
林泽点点头,我尽力。
离开咖啡店时,天已经黑了。
苏念走在街头,寒风吹得她脸生疼。
她裹紧外套,抬头看向夜空。
顾景然,你最好没事。
她低声说,声音被风吹散,否则,我这辈子不会原谅你。
苏念回到家,公寓的灯一开,冷清得让人心慌。
她脱下外套,瘫在沙发上,脑海里全是林泽的话。
顾景然生病了
她又尝试回忆过去几个月的他,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现在的脑子像一团乱麻,只记得最后那句我们不合适。
她拿起手机,翻到顾景然的号码,指尖在拨号键上停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按下去。
他走得那么决绝,连她的消息都不回,她再去找他,算什么
可一想到他可能躺在某个医院,孤零零地面对一切,苏念的心就揪得生疼。
第二天一早,苏念请了半天假,去了顾景然的公司。
她知道他已经辞职,但总觉得能找到点线索。
前台的小姑娘认识她,见到她有些惊讶,苏小姐你找顾经理他上个月就走了啊。
我知道。苏念努力让声音平静,我想问问,他走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比如要去哪里,或者……身体怎么样
小姑娘摇摇头,眼神里带着点同情,没听说。他走得挺突然,连交接都没怎么做。顾经理平时就不爱说话。
苏念点点头,心里更沉了。
她谢过前台,转身离开。
站在公司楼下,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她突然觉得这个城市好陌生。
顾景然,你到底在哪
接下来的几天,苏念像着了魔,四处打听顾景然的消息。
她联系了他们的大学同学,翻看了他为数不多的社交账号,甚至找到他提过的老家地址,可一无所获。
林泽那边也没好消息。他只说顾景然换了号码,微信停用,像是故意切断了所有联系。
苏念,你别太执着。林泽在电话里劝她,景然不想让你找到,他有他的理由。
理由苏念的声音冷下来,林泽,他凭什么替我决定我不是他的影子,我只想知道分手的真相！
林泽叹气,我再帮你问问。你也别太逼自己,行吗
苏念没回答,挂了电话。
她知道自己这样像个疯子,可她停不下来。
顾景然带走了她五年的感情,连句像样的告别都没有。
她不甘心。
周末,苏念收拾公寓时,翻出一本旧笔记本。
那是顾景然大学时用的,里面记着些零碎的笔记和诗句。
她翻开一页,看到一行字：念念,愿你永远像星星。
她的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下来。
那时候的顾景然,总是叫她念念,语气温柔得像在哄孩子。
苏念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
她决定去一趟顾景然的老家。
那是他小时候生活的小城,虽然他很少提起,但她知道,他对那里有种特别的感情。
她买了高铁票,独自去了那个南方小城。
下了车,空气里带着湿润的青草味,街道安静得像另一个世界。
苏念按照地址找到一片老旧的居民区,敲开了顾景然姑姑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头发花白,眼神和善。
她看到苏念,有些意外,你是
阿姨,我是苏念,景然的朋友。苏念挤出个笑,我路过这里,想来看看您,顺便问问景然的消息。
姑姑愣了一下,请她进屋。
屋里摆设简单,墙上挂着几张老照片,其中一张是少年时的顾景然,穿着白衬衫,笑得干净又明朗。
景然啊,他好久没回来了。姑姑叹了口气,递给苏念一杯茶,去年过年他来过一次,看着瘦了不少。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说工作忙。
苏念心头一紧,阿姨,他没说别的比如……身体怎么样
姑姑摇摇头,没说。他那孩子,从小就闷,啥事都藏心里。你是他朋友,你也不知道他在哪
苏念苦笑,他没告诉我。
姑姑看着她,眼神里多了几分了然,你是他的女朋友吧景然那脾气,倔得要命。你别跟他置气,他要真做了啥对不起你的事,我替他道歉。
没有。苏念连忙摆手,眼眶却有点热,阿姨,我就是想找到他。
离开姑姑家时,天色已晚。
苏念站在街头,看着远处的山影,心里的希望又暗了几分。
顾景然,你到底在躲什么
回城的路上,她收到林泽的消息：苏念,我查到点线索。景然可能在海城的一家医院。你别急,我还在确认。
海城苏念愣住。
那是他们曾经计划一起去看星星的地方。
他说过,要带她去海边,躺在沙滩上数星星。
她握紧手机,心跳得厉害。
顾景然,你最好没事,否则我真的不会放过你。
第二天,苏念直接买了去海城的机票。
她没告诉林泽,也没告诉任何人。
她只想亲眼看到顾景然,哪怕他真的病了,哪怕他还是那样冷漠,她也要问清楚。
海城的天空很蓝,带着淡淡的海风味。
苏念按照林泽给的线索,找到了一家私立医院。
她站在医院门口,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前台的护士很热情,问她找谁。
我找顾景然。苏念的声音有些抖,他是不是在这里住院
护士查了一下电脑,摇摇头,没有叫顾景然的病人。您确定是这家医院吗
苏念的心沉了下去。
她不死心,又问：那最近有没有三十岁左右的男病人,姓顾,身高一米八左右,瘦瘦的……
护士想了想,您等等,我帮您问问。
几分钟后,护士回来,语气有些犹豫,我们科室倒是有个病人,姓顾,叫顾景然,但他不是住院,是来复查的。他昨天刚走。
昨天苏念愣住,他去哪了您知道吗
护士摇摇头,他没说。我们只负责看诊,其他的不清楚。
苏念谢过护士,走出医院。
海风吹过来,带着咸涩的味道。
她站在路边,觉得整个人像被抽空了。
顾景然,你到底在干什么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林泽的号码,林泽,我现在海城,他昨天刚从医院离开。
海城林泽的声音带着惊讶,你疯了吧一个人跑那么远苏念,你……
别劝我。苏念打断他,我必须找到他。
林泽叹了口气,好,我再帮你找找。你先找个地方休息,别乱跑。
苏念没回答,挂了电话。
她站在海城的街头,看着陌生的城市,觉得自己像个迷路的孩子。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一下,是林泽的消息：苏念,找到了！是景然的临时落脚。我把地址发给你,你别冲动,我晚上飞过去！
苏念点开地址,是海城郊区的一家小民宿,离她不远。
她没多想,叫了辆车,直奔那个地方。
民宿在一条安静的小路上,门口种着几棵梧桐树,枝叶在夕阳下晃得温柔。
苏念下车时,心跳得极快。
她深吸一口气,走进院子。
前台是个年轻女孩,正在低头玩手机。
苏念走过去,尽量让声音平静,你好,我想找一个人,顾景然,在这住吗
女孩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顾先生是住这,但他今天早上退房了。
退房了苏念的刚浮起的心又沉下去,他有没有说去哪或者留什么联系方式
女孩摇摇头,他没说。顾先生话不多,住了两天就走了。
苏念咬紧唇,强忍住失望。
她谢过女孩,转身走出院子。
就在这时,女孩追了出来,等等,顾先生好像有个笔记本落在房间了,你是他朋友吗要不你帮他保管
苏念接过笔记本,手指微微发抖。
她点点头,低声道：谢谢,我会还给他。
离开民宿,她找了个安静的路边长椅坐下,小心翼翼地翻开笔记本。
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是顾景然的笔迹,工整却带着点随性。
前面几页是些工作笔记,零碎地记着项目和日期,但翻到最后一页,她愣住了。
念念,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
短短一句话,像重锤砸在她心上。
苏念的眼泪瞬间涌上来,在纸上,晕开墨迹。
她咬紧唇,手指攥着笔记本的边角,几乎要把它揉皱。
她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崩溃。
她拿出手机,给林泽发了条消息：林泽,我在民宿找到景然的笔记本,你那边还有新消息吗
林泽很快回：还没查到他今天去了哪,但我在联系海城的朋友。你先别乱跑,晚上我到海城,咱俩一起找。
苏念没回,她突然想起,顾景然说过,海城的海边是他小时候最想去的地方。
他会不会……去了海边
她猛地站起,叫了辆车,直奔海城最有名的那片沙滩。
车窗外的风景飞驰而过,她的心却悬在半空。
顾景然,你最好在那。
到了海边,天已经暗下来,海风带着咸味扑面而来。
沙滩上人不多,只有几个散步的情侣和追逐浪花的孩子。
苏念站在岸边,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沿着沙滩走了很久,脚下的沙子凉凉的,鞋子都沾了湿气。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远远地,她看到一个身影,站在一块礁石旁,背对大海,瘦削得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是顾景然。
苏念的心猛地一跳,腿像不受控制,朝他跑过去。
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却顾不上整理,跑到他身后,声音颤抖地喊：顾景然！
他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神却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震惊、愧疚,还有一丝她熟悉的温柔,交织在一起。
苏念他的声音沙哑,带着点不可置信,你怎么……在这
苏念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涌上来模糊了视线。
她咬紧牙,声音里带着怒气和委屈,我怎么在这顾景然,我问你,你凭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你凭什么觉得我不需要你
他愣住,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只低声道：你不该来。
这句话刺得苏念心更疼。
她上前一步,逼近他,瞪着他的眼睛,不该来五年了,顾景然,你说不合适就走,连句真话都不给我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都要疯了！
顾景然的眼神闪了闪,像是被她的话击中。
他别开脸,低声道：苏念,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你的样子苏念的声音猛地拔高,顾景然,我爱了你五年,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你发烧烧到说胡话的时候,是谁守着你你加班到凌晨,是谁给你送饭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想让我看到你的样子
他沉默,双手插在口袋里,肩膀微微颤抖。
苏念看着他这副模样,怒气突然变成了心疼。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软下来,景然,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生病了
顾景然的眼神晃了一下,像是被她戳中了痛处。
他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叹息,是。我得了慢性肾病,晚期。医生说,透析能撑几年,换肾得看运气。
苏念的脑子嗡的一声,慢性肾病晚期
她张了张嘴,声音抖得不成调,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非要自己扛
他苦笑,笑得苍白无力,告诉你有什么用让你陪我去医院,看着我一天天垮下去苏念,我没那么自私。
自私苏念的眼泪又涌上来,顾景然,你就是自私！你一声不吭就走,留我一个人,连句解释都没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我知道。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所以我才走。我不想让你恨我一辈子。
苏念心像被什么攥紧,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看着他,眼前的男人瘦得衣角都被风吹得晃荡,眼睛里没有从前的那种光。
她明白,他不是不爱她,他只是太怕拖累她。
顾景然……她的声音哽咽,你混蛋。
他没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种让人心碎的温柔。
苏念再也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他,脸埋在他胸口,眼泪浸湿了他的毛衣。
她感觉到他身体一僵,但很快,他的手轻轻落在她背上,像是安抚,又像是告别。
别哭了。他的声音沙哑,苏念,你该回去。
我不走！苏念猛地抬头,瞪着他,顾景然,你休想再甩开我。你生病也好,透析也好,我都不怕。你敢再跑,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揪回来！
顾景然的眼神晃了晃,像是被她的话震住。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何必呢
因为我爱你！苏念几乎是喊出来的,顾景然,五年了,你以为我能说放下就放下你以为你走了,我就没事了我告诉你,不可能！
他愣住,目光定在她脸上,像在确认她是不是认真的。
半晌,他低声道：苏念,现在的我,不值得。
你值不值得,我说了算。苏念擦掉眼泪,语气坚定,从现在开始,你别想再瞒着我。我们一起面对,行不行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里多了点什么,像是一丝光亮,又像是一种妥协。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苏念
苏念转头,看到林泽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提着行李,满脸焦急。
他看到顾景然,愣了一下,景然你……你们
苏念吸了吸鼻子,回头看向顾景然,林泽来了,你还想跑吗
顾景然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像是被她逼得没办法。
他看了林泽一眼,低声道：我没跑。
林泽走过来,看看苏念,又看看顾景然,叹了口气,你们俩,唉,算了。景然,你老实说,你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别再瞒着了,苏念都追到这了,你还想怎么样
顾景然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我没瞒了。肾病,晚期,医生说透析能撑几年,换肾得看运气。
苏念的心又是一沉,她强迫自己冷静,那就透析,等肾源。景然,我陪你。
他皱眉,刚想说什么,苏念瞪了他一眼,你敢说不试试
他无奈地摇头,眼神里终于有了点温度,苏念,你真是……
固执。苏念接过话,语气却软下来,但我只对你固执。
海风吹过,带着咸涩的味道,沙滩上的浪花一层层拍上来,又退下去。
苏念站在顾景然面前,眼睛还红着,但目光坚定得像钉子。
她擦掉脸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倔强,顾景然,你听好了,从今天起,你别想再一个人扛。我们一起面对,听到没
顾景然看着她,眼神复杂,像在挣扎,又像在妥协。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低声道：苏念,你这样……会很苦。
苦苏念不屑一笑,声音却有点哑,顾景然,你以为我追到海城,追到这破沙滩,是为了享福我在乎的是你,不是什么苦不苦！
林泽站在一旁,咳了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紧绷气氛,行了,你们俩别在这煽情了。景然,你现在住哪先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说。
顾景然犹豫了一下,指向不远处,我……在民宿还有点东西,早上退房后没走远。
苏念瞪了他一眼,你最好别骗我。
她拉住他的手臂,生怕他又跑了,转头对林泽说：你帮我盯着他,别让他溜了。
林泽无奈地笑,得,苏念,你这架势,景然想跑都跑不了。
三人回到民宿,顾景然重新开了间房。
房间不大,窗外能看到海,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潮气。
苏念坐在床边,看着顾景然把行李放好,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来海城就为了看海
顾景然动作一顿,低声道：医生说,透析后可能没那么多机会了。我就想……来看看。
他顿了顿,抬头看她,你还记得吗我们说过要一起看星星。
苏念的心又是狠狠一颤。
她当然记得。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夏夜,他们躺在学校操场的草地上,他指着天上的星星说：念念,总有一天,我带你去海边,躺着数星星。
那时候的他,眼睛亮得像夜空。
可现在,他眼里只有疲惫和无奈。
你还好意思提苏念咬唇,眼眶又热了,顾景然,你说了要带我看星星,现在却想一个人跑来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甩
不是。他皱眉,语气急切,苏念,我没想甩你。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垮下去的样子。
苏念猛地站起来,瞪着他,垮什么垮,顾景然,你再敢说这种话,我真的跟你没完！
他愣住,眼神晃了晃,像被她的倔强击中。
林泽在旁边插话,语气半开玩笑,景然,你就认了吧。苏念这脾气,你犟不过她。
顾景然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低声道：我知道。
那天晚上,苏念和林泽在民宿附近吃了顿简单的海鲜面。
顾景然胃口不好,只吃了几口,就推说累了,回房休息。
苏念看着他瘦得凹陷的脸颊,心疼得像针扎。
她强装镇定,对林泽说：林泽,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一定要帮帮他。明天帮我问问海城的医院,看看景然的复查记录。我得知道他到底什么情况。
林泽点点头,低声道：苏念,你也别太逼自己。景然这事,急不来。
我不急苏念苦笑,林泽,他都病成这样了,我能不急吗
林泽叹气,我知道。你先休息,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苏念没说话,低头喝了口汤。
汤是热的,可她心底却凉得像海风。
第二天一早,苏念敲开顾景然的房门,发现他已经醒了,正坐在窗边看海。
他的脸色比昨晚好些,但眼底的青黑还是藏不住。
苏念走过去,语气故意轻松,起来了今天跟我去医院,查查你的情况。
顾景然皱眉,刚想说什么,她抢先堵住他的话,别拒绝！你敢说不去,我现在就拖你走！
他无奈地笑了,笑得虚弱却温柔,好,听你的。
林泽联系了昨晚提到的那家私立医院,三人一起过去。
护士认出顾景然,翻出他的复查记录,交给主治医生。
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戴着眼镜,语气温和但直白,顾先生,你的肾功能还在下降,透析频率可能要增加。肾源的事,我们还在排队,但你这血型,配型不容易。
苏念使劲攥了攥拳头,强迫自己冷静,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好受点或者……加快找肾源
医生叹了口气,透析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肾源得看运气,你们可以多联系些机构,增加配型机会。
他看了顾景然一眼,不过,顾先生,你得调整心态。情绪对病情影响很大。
顾景然点点头,声音低沉,谢谢医生。
离开医院时,苏念的脚步像灌了铅。
她偷瞄顾景然,他低着头,脸上看不出情绪。
她突然有点怕,怕他又钻牛角尖,怕他又想放手。
景然。她停下脚步,拉住他的手,你别乱想,听医生的,好好治,我们一起等肾源。
他抬头,眼神复杂,苏念,你真的……不后悔
后悔苏念瞪他,语气凶巴巴,顾景然,你再问这种蠢问题,我揍你！
他笑了,笑得像从前的他,好,不问了。
林泽在旁边咳了一声,行了,你们俩别在这秀恩爱了。我下午有事,得先回A市。苏念,景然就交给你了,别让他跑了。
苏念哼了一声,放心,他跑不了。
林泽走后,苏念和顾景然回到民宿。
她逼着他吃了点清淡的粥,又催他休息。
临走前,她站在他房间门口,叮嘱道：不许半夜跑啊,我明天一早来找你。
顾景然无奈地笑,跑不了。
苏念回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她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医生的话。
透析频率增加,肾源难找,这些字眼像刀子,一下下割在她心上。
她知道,顾景然的路不好走,可她更知道,绝不能让他一个人走。
第二天,苏念拉着顾景然去了海边。
她想让他散散心,也想让自己喘口气。
海风很大,浪花拍着礁石,空气里满是咸味。
苏念站在沙滩上,回头看他,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他愣了一下,什么
带我看星星。苏念笑,眼睛亮亮的,虽然现在是白天,但我们还能看海。顾景然,你欠我的,总得还吧
他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好,我还。
两人沿着沙滩走了段路,脚下的沙子软软的,踩上去有点费力。
苏念故意放慢脚步,怕他累着。
顾景然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停下来,低声道：我没那么脆弱。
谁说你脆弱了苏念嘴硬,我就是想多看看海,行不行
他没拆穿她,只是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海边有几个小孩在堆沙堡,笑声被风吹得断断续续。
苏念看着,突然说：景然,你记不记得,我们说过,要是有天有了孩子,就带他来海边玩。
顾景然的脚步一顿,眼神暗了暗。
他转过脸,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苏念,别想那么远。
为什么不能想苏念停下来,抬头看他,语气倔强,顾景然,你别老觉得自己不行。医生不是说了吗透析能撑,换肾也有希望。你干嘛非要把自己判死刑
他皱眉,像是被她戳中了痛处,我没判死刑。我只是……不想给你画一张没把握的饼。
饼顾景然,我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什么时候要你画过饼我要的是你这个人,懂吗
他看着她,眼神晃了晃,像在确认她是不是认真的。
半晌,他低声道：苏念,谢谢你。
谢什么苏念撇嘴,你要真想谢我,就好好配合治疗,别再吓我了。
他点点头,眼神里多了点坚定,好。
那天晚上,苏念和顾景然坐在民宿的院子里,抬头看星星。
夜空很清,星星一颗颗亮得像钻石。
苏念靠在他肩上,低声说：景然,你看,星星还在。我们也会一直在,对不对
他没说话,只是握紧她的手,掌心温热,像一种无声的承诺。
民宿的院子里,夜风轻轻吹过,带着海的咸味。
苏念靠在顾景然肩上,仰头看着满天星星,觉得这一刻安静得像梦。
景然。她低声开口,语气小心,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病了
顾景然身体微僵,沉默了一会儿,声音低沉,半年前查出来的。那时候医生说还能控制,我以为没事。后来……越来越糟。
所以你就跑了苏念坐直身子,瞪着他,声音里带着点怒气,顾景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你一声不吭就没了！
他低头,避开她的目光,低声道：我知道。可我更怕你跟着我受苦。苏念,我不想你的人生因为我变成一场苦行。
苏念咬紧唇,眼眶又热了。
她恨他自作主张,可更心疼他藏在冷漠下的脆弱。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软下来,景然,我不怕苦。我只要你在,你明白吗
他抬头,眼神晃了晃,像被她的话击中。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低声道：对不起,念念。
这声念念让苏念的心彻底融化。
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叫她了,像回到了几年前,那些温柔的日子。
她吸了吸鼻子,强装镇定,别说对不起。你要真觉得对不起,就好好活着,陪我看更多的星星。
顾景然笑,笑得虚弱却真诚,好,我尽量。
什么尽量苏念狠狠的瞪他,必须！
他认真点头,眼神里多了点温度,好,必须。
第二天一早,苏念和顾景然也决定回A市。
海城的海和星星虽然美,但她知道,顾景然的治疗不能再拖。
A市的医院条件更好,她得让他尽快做全面检查。
买票时,顾景然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皱眉道：苏念,你不用这样。我自己能行。
少废话。苏念头也没抬,继续在手机上选航班,你现在是病人,听我的。
他叹了口气,也没再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温柔得像水。
飞机上,苏念靠着顾景然,握着他的手,像是怕他又跑了。
她低声说：回到A市,你得老实配合治疗,不许再跟我耍脾气。
顾景然笑,低头看她,我什么时候耍脾气了
哼,还说没有苏念撇嘴,上次你感冒,非说没事,结果烧到三十九度,还不是我硬拖你去医院
他愣了一下,像是被她勾起了回忆,嘴角扬起一抹浅笑,那次是你非要喂我吃药,苦得我舌头都麻了。
苏念瞪他,语气却软下来,那还不是为你好顾景然,你给我记着,以后不许再瞒我,任何事都不许！
好。他握紧她的手,低声道,不瞒了。
苏念闭上眼,靠在他肩上,心里终于有了点安稳。
她心里其实知道,接下来的路不会那么容易,但只要他在,她就有勇气。
回到A市后,苏念陪顾景然住进了市里最好的医院。
医生重新评估了他的病情,确认需要增加透析频率,同时尽快寻找肾源。
苏念每天往医院跑,陪他做检查、拿药,忙得像个陀螺一样。
顾景然看她忙碌的样子,忍不住说：苏念,你别这样,我自己能行,你工作要紧。
工作苏念看着他,顾景然,你比什么都重要。少啰嗦,吃药！
他无奈地笑,接过她递来的药片,眼神里满是宠溺。
日子在医院的消毒水味里一天天过去。
顾景然的透析让他的身体很虚弱,有时候连说话都费力。
苏念看着心疼,却从不在他面前掉泪。
她知道,他需要的不是她的软弱,而是她的坚强。
一天晚上,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
苏念坐在床边,给他削苹果,嘴里絮叨：医生说你得补营养,多吃水果。别老挑食,听到没
顾景然靠着枕头,笑得虚弱,苏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唠叨了
唠叨苏念哼了一声,我这是关心你。你要是不领情,我可不管你了。
他笑的明媚,眼神更加温柔,管吧,我乐意。
苏念心头一暖,低头继续削苹果,手却不小心抖了一下,刀划破了指尖。
她皱眉,嘶了一声,顾景然立刻坐直身子,皱眉道：怎么了给我看看。
没事,小口子。苏念想抽回手,他却已经握住她的手指,仔细检查。
下次小心点。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点责怪,别老顾着我,照顾好自己。
苏念鼻子一酸,强装不在意,知道了,顾大爷。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像从前那样。
一周后,林泽来看顾景然,带了点水果和营养品。
苏念去走廊接了个工作电话,林泽趁机对顾景然说：景然,你这次别再犟了。苏念为了你,人都瘦了一圈。你得争口气,别让她白费心。
顾景然低头,声音低沉,我知道。我不想让她失望。
林泽拍了拍他的肩,那就行。肾源的事我在帮你问,朋友那边有路子,兴许能快点。
顾景然点点头,眼神复杂,谢谢你,林泽。
苏念回来时,林泽已经走了。
她看顾景然脸色不太好,皱眉问：怎么了林泽跟你说什么了
没事。顾景然笑笑,聊了点老同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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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没多想,坐下继续给他剥橘子。
她没告诉顾景然,她也在偷偷联系肾源的事。
她怕给他希望又落空,怕他再钻牛角尖。
那天晚上,苏念在医院的楼梯间给一家慈善机构打电话,声音压得低低的,您好,我想问问肾源配型的事。患者是O型血,慢性肾病晚期,能不能加快流程
对方语气专业,我们会尽量,但O型血配型确实难。您留个联系方式,有消息我们通知您。
苏念谢过对方,挂了电话。
她靠着墙,闭上眼,感受身体慢慢在墙边滑落到地上,觉得整个人像被抽空了。
她不怕累,可她怕时间不够,怕顾景然等不到那天。
回到病房,顾景然已经睡着,脸色苍白依旧像纸。
苏念坐在床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低声说：景然,你得撑住。我们还有好多事没做,你答应过我的。
她的眼泪无声地滑下来,滴在他手背上。她赶紧擦掉,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苏念,你必须得坚强。
几天后,医生带来一个消息：有一个潜在的肾源,血型和组织配型初步符合,正在走确认流程。
苏念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她冲进病房,抓着顾景然的手,景然！有肾源了！医生说成功率很高！
顾景然愣了一下,眼神亮了亮,但很快又暗下去,真的
真的！苏念笑,眼睛亮得像星星,你别不信,医生都说了,只要手术顺利,你就能好起来！
他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浅笑,那就好。
苏念没注意到他眼底的复杂。
她沉浸在希望里,开始计划手术后的生活,计划带他去海边,计划他们的未来。
顾景然却握紧她的手,低声道：苏念,不管结果怎么样,谢谢你。
她愣住,瞪着他,什么叫不管结果你给我好好活着,听到没
他使劲点点头,好,听你的。
病房的窗帘半拉着,午后的阳光从缝隙里漏进来,落在顾景然的病床上,映出一片暖黄。
他靠着枕头,手里握着一本苏念带来的旧杂志,眼神却有些涣散。
透析后的痛苦让他看起来像个纸人,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苏念坐在床边,低头削苹果,刀锋在果皮上划出细细的弧线,她的手稳得像在完成一件大事。
别老盯着我看。苏念头也没抬,语气故意凶巴巴,专心看你的杂志。
顾景然笑了,声音沙哑,杂志没你好看。
苏念的手一顿,脸刷地红了。
她给他翻了个白眼,嘴硬道：顾景然,你少来这套甜言蜜语,我不吃！
可心底却像被什么暖了一下,酸酸甜甜的。
他没再逗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削苹果,眼神柔情似水。
苏念把苹果切成小块,递到他嘴边,吃点,医生说你得补营养。
顾景然皱眉,语气有点无奈,苏念,你别老把我当病人。
废话,你现在不是病人是什么苏念假装恶狠狠的看着他,别跟我犟,吃了！
他咬了一块苹果,嚼得慢吞吞的。
苏念看着他这副样子,突然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她知道,他不想让她担心,可他越是这样,她越觉得心疼。
手术定在三天后。
肾源的配型结果已经确认,医生说成功率高达八成,但术后排异风险还是个未知数。
苏念表面上大大咧咧,私底下却偷偷查了无数资料,关于肾移植的并发症、恢复期的注意事项,她都背得滚瓜烂熟。
她都没告诉顾景然,她怕他多想。
顾景然这几天的状态时好时坏。
频繁的透析让他体力不支,有时候连说话都喘。
她每次看到他强撑着笑,心就像被针扎。
昨晚他睡着后,她悄悄溜到医院的走廊,靠着墙哭了一场。
她怕了,怕手术失败,怕他撑不过去。
可哭完,她擦干眼泪,告诉自己：苏念,这时候你得撑住,他现在最需要你。
手术前一天晚上,病房里静得只剩监护仪的滴答声。
苏念坐在床边,给他掖被子,低声说：景然,明天手术你别紧张,医生说了,你底子好,肯定没问题。
顾景然靠着枕头,眼神沉沉地看着她,苏念,如果……
闭嘴！苏念猛地打断他,眼睛红了,顾景然,没有如果,你敢说那种话,我跟你没完！
他愣了一下,笑得有点苍白,好,不说。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却无力,念念,我只是想说,真的谢谢你。
苏念鼻子一酸,紧咬嘴唇,声音都在抖,谢什么等你好了,给我多吃几顿饭就行。
他眼神晃了晃,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低声道：好,都听你的。
苏念也看得出,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脆弱,像恐惧,又像不舍。
她没戳破,只是握紧他的手,低声道：景然,你得说话算话,欠我的星星,你还没还呢。
还。他低声说,眼神坚定,一定还。
手术当天,苏念在手术室外站了七个小时,手心全是汗,腿酸得像灌了铅。
林泽陪着她,递给她一杯水,别太紧张,景然会没事的。
她点点头,手却抖得拿不住杯子。
她盯着手术室的灯,脑子里乱糟糟的,祈祷了一万遍,只求他平安。
脑海里闪过五年前的画面,他站在操场,笑着接过她递的水,说：下次我请你喝。
那时候的他,那么健康,那么明亮。
可现在,他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
终于,手术室的门开了。
主刀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语气疲惫却平静,手术成功,病人情况稳定。接下来看恢复,可能有轻微排异风险,但问题不大。
苏念的腿一软,差点摔倒。
林泽扶住她,笑：看吧,我说没事。
她捂住嘴,眼泪止不住地流,笑着点头,没事就好。
顾景然被转到重症监护室观察,苏念只能隔着玻璃看他。
他睡得很沉,脸上盖着氧气罩,安静得像个孩子。
苏念贴着玻璃,低声说：景然,你得快点醒,你答应过我的。
术后三天,顾景然转到普通病房,但情况并不像医生说的那么乐观。
他出现了轻微的排异反应,高烧不退,整个人虚弱得连水杯都拿不稳。
苏念守在床边,给他擦汗,喂药,嘴里絮叨：你得争气点,医生说这几天挺过去就没事了。
顾景然半睁着眼,声音沙哑,苏念,你回去休息吧,别老在这耗着。
耗着苏念瞪他,语气凶巴巴,顾景然,你少废话！我不在这,谁管你
他笑得虚弱却又温柔,你管我,我怕你累垮。
苏念没吭声,低头给他掖被子。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红了的眼眶。
她累,真的累,但她更怕他看出来,怕他又自责。
那天晚上,顾景然睡着后,苏念悄悄溜到医院的楼梯间,蹲下来抱住自己,哭得像个孩子。
她想起他刚查出病时的逃避,想起她追到海城时的绝望,想起他手术台上那七个小时的煎熬。
她怕了,怕这一切只是个梦,怕他又离开她。
可哭完,她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回到病房。
她握着他的手,低声说：景然,你得给我撑住。我不许你走。
一周后,顾景然的排异反应终于控制住,烧退了,脸色也好些了。
医生说,只要继续观察,恢复的希望很大。
苏念松了一口气,开始欺负他,逼他吃营养餐,催他下床走两步。
他偶尔会抱怨她管太多,但眼神里全是笑意。
一天中午,苏念给他喂粥,嘴里念叨：多吃点,你现在瘦得跟竹竿似的。
顾景然笑,接过勺子,苏念,你这是在嫌弃我
嫌弃苏念哼了一声,我嫌弃你也不会跑海城找你。顾景然,你给我记着,好了以后得给我做饭,补偿我！
他笑着点头,好,做一辈子。
苏念心头一暖,她别开脸,装作不在意,这还差不多。
出院那天,阳光很好。
苏念推着轮椅,带他到医院的小花园晒太阳。
顾景然看着她,低声道：苏念,谢谢你没放弃我。
谢什么苏念撇嘴,你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好的谢。
他用力握住她的手,那我多活几年,陪你去看日出,看月落。
苏念眼眶一热,蹲下来抱住他,顾景然,你敢不好好活,我饶不了你。
好。他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说,一辈子。
苏念站起身推着轮椅继续往前走。
花园里几个老人在散步,远处还有孩子在草坪上跑,笑声被风吹得断断续续。
她看着这些,突然觉得生活好像又染上了颜色。
回到病房,顾景然的状态比前几天好些,能自己下床走几步了。
苏念扶着他,嘴里念叨：慢点,别逞强。医生说了,你得循序渐进。
他语气带点揶揄,苏念,你啰嗦的像个老妈子。
啰嗦苏念轻轻在他手臂拧了一下,顾景然,我这是为你好。你要不领情,我可不管你了！
别。他握住她的那只手,掌心温热,管我一辈子,行吗
苏念脸一红,心跳得乱七八糟。
她抽回手,装作不在意,少来这套,我不吃甜言蜜语！
他哈哈一笑,笑得像从前的他,干净又明亮。
苏念看着,心底甜丝丝的,像吃了一颗糖。
出院后,顾景然搬回了原来的公寓。
苏念怕他一个人不方便,干脆收拾了几件衣服,搬过去跟他一起住。
她嘴上说是监督他吃药,其实是怕他半夜不舒服没人照顾。
顾景然看她忙前忙后,皱眉道：苏念,你不用这样,公司的事你也得顾着。
公司苏念一边给他熬粥,一边头也没回,我请了长假,老板批了。你少操心,好好养病！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低声道：念念,我不想你太累。
苏念身体一僵,粥勺差点掉进锅里。
她转过身,瞪着他,顾景然,你干嘛吓我一跳！
他笑,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吓你那我多亲几次,你习惯了
苏念脸刷地红了,推开他,你正经点！粥要糊了！
他笑,退开一步,眼神却黏在她身上,舍不得移开。
苏念被他看得不自在,低头搅粥,嘴里嘀咕：病刚好点就皮,欠收拾。
日子在公寓的烟火气里一天天过去。
顾景然按时去医院复查,身体恢复得比医生预想的快。
苏念每天给他做营养餐,逼他吃水果,催他早睡,活像个管家婆。
顾景然偶尔会抱怨她管太多,但每次都乖乖听话。
一天晚上,苏念在厨房洗碗,顾景然走过来,靠着门框看她,苏念,你最近瘦了。
瘦了苏念擦干手,摸了摸脸,那不挺好省得你说我吃太多。
他皱眉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语气认真,别闹。你得好好吃饭,别老围着我转。
苏念心头一暖,嘴上却硬,我乐意！你管不着！
他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管得着。一辈子都管。
苏念鼻子一酸,眼眶有点热。
她别开脸,低声道：顾景然,你少煽情,我忙着呢。
他没说话,只是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念念,谢谢你。
苏念紧咬嘴唇,强忍住眼泪,谢什么不许说傻话。
好,不说。他低声笑,抱得更紧了点。
恢复期的生活平静却温馨,但苏念心里始终有根弦绷着。
她知道,肾移植的排异风险可能随时出现,顾景然的体力也远不如从前。
有时候他走几步就喘,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从不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一个月后,医院的复查结果让苏念松了一口气：顾景然的各项指标稳定,排异反应没有复发。
医生叮嘱他继续吃抗排异药,定期检查,但语气里多了几分乐观,顾先生,你恢复得不错,保持下去,生活质量会越来越好。
苏念听到这话,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半截。
她拉着顾景然的手,笑得像个孩子,听见没医生都说你好起来了！以后不许偷懒,多锻炼！
顾景然笑着点头,好,都听你的。
离开医院时,天空飘着小雨。
苏念撑伞,顾景然走在她身边,步伐随慢但稳。
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苏念突然说：景然,等你再好点,我们去海城吧,把星星看回来。
他愣了一下,低头看她,还惦记着星星
当然！苏念瞪他,你欠我的,可没还清！
他笑,握住她的手,好,去看星星。
雨越下越大,苏念把伞往他那边倾斜,自己半个肩膀都湿了。
顾景然皱眉,拉她到伞下,傻不傻淋湿了怎么办
湿就湿呗。苏念笑,眼睛亮亮的,有你在,我就不怕。
他没说话,只是握紧她的手,眼神温柔得像吃了蜜。
三个月后,顾景然的体力恢复了大半,能自己上下楼,甚至开始帮苏念做些简单的家务。
苏念看他切菜的样子,忍不住笑,顾景然,你这刀工,还不如小狗扒拉呢。
他回头,假装生气,狗苏念,你再说一遍
哈哈,不说了！苏念笑着跑开,他追了两步,喘着气停下来,笑得无奈,你等着,后面我迟早收拾你。
苏念跑回去抱住他,好,那我可等着。但你得先养好身体,别让我等太久。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不会。
那段时间,他们像回到了五年前,吵嘴、斗嘴,日子简单却幸福。
苏念开始计划他们的未来,想着等顾景然彻底恢复,就带他去旅行,去看海城的星星,去做所有他们没来得及做的事。
一天晚上,苏念翻出大学时的旧物,找到一个木盒子,里面装着她和顾景然的合照、电影票根,还有一枚他送她的银戒指。
她拿着戒指,笑着对顾景然说：你看,当年你送这个的时候,还说要攒钱换个大的,结果攒了五年也没换。
顾景然凑过来,笑,那现在换
换什么苏念瞪他,我戴着挺好,你别乱花钱！
他笑,拉过她的手,把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不换大的,换个承诺。念念,等我再好点,我们结婚吧。
苏念猛地愣住,心跳得扑通扑通。
她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不可置信,顾景然,你……认真的
认真的。他握紧她的手,语气坚定,这五年,我欠你太多。以后,我不想再让你等。
苏念眼眶一热,咬唇点头,好……但你得先养好身体,别让我等太久。
他笑,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不会。
那晚,苏念睡不着,翻来覆去想着他的话。
结婚她从没想过这个词会这么近。
之前的那些苦,此刻都化成甜,甜得她眼角湿透。
半年后,顾景然的健康状况几乎恢复到正常人水平。
医生说,只要保持规律复查,他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苏念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得当场抱住医生,连声道谢。
顾景然站在一旁,笑得无奈,苏念,你冷静点,吓到医生了。
冷静什么苏念回头看他,眼睛亮亮的,顾景然,你好了！我们得庆祝！
好,庆祝。
那天晚上,他们去了五年前常去的甜品店,点了两份芒果布丁,坐在靠窗的老位置。
苏念舀了一勺布丁,笑着说：你还记得吗那时候你老嫌布丁太甜,现在呢
顾景然尝了一口,现在觉得,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