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
年,我
17
岁,本该进入高考考场的我。
却身处警察局审讯室中。
母亲几经晕厥,一直大喊：不是我儿子
那时各家报社争相刊登的头条是
市三好学生为何误入歧途
1
-出事那天-
我正身体颤抖着趴在
4
号教学楼天台边上一脸惶恐,看着从这摔下去倒在血泊中的男生,那个男生抽动了几下,就没了动静,只剩楼下被吓惨的阵阵尖叫,引得我瞬间耳鸣,我无力地瘫坐下去,脑袋一片空白。
随后,只听警车鸣笛声越来越近。
我被警察控制从楼上带下去,直到来到警局。
坐在审讯室里,我极力演绎着惶恐无措。
警察让我讲讲事情的经过。
我迟迟没有开口。
因为我的确有不得不隐瞒的事情。
2
-审讯-
我是李睿,2010
年
6
月
1
日早晨,我正在学校高考动员大会上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
结束之后,我看到我们班董宇哲鬼鬼祟祟朝
4
号教学楼,我们的实验楼走去。
董宇哲是我学习上的竞争对手,每次光荣榜上全校第一不是我就是他,那天好奇心驱使让我想跟着他。
我一直尾随他到了天台,等他走到天台边,我悄悄溜到电箱后边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只听他说：最近有什么更加隐蔽方便携带的作弊工具吗能带进高考考场那种。
我听完难以置信,他以前的成绩居然全是作弊得来的。
我正准备悄悄离开时,却不小心撞到了搁在墙边的铁桶,立马董宇哲就发现了我。
既然被发现了,我就走过去告诉他我都听到了,并且等会就去老师那揭发他。
他听完急了,就告诉我只要我今天当什么也没听到,他日后会给我一笔不菲的报酬。
因为我们家经济条件不好,他以为我会欣然接受。
但我听完更加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我拒绝了他,转身就要离开。
他突然在我身后说：那你可不要后悔。
那句话让我后背发凉,我转过头,他正捡起一根棍子朝我抡过来。
我没来得及完全躲过去,被砸在了右臂上,随后我俩就扭打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推他的,也不知怎么他就从楼上摔下去了。
我话音刚落。
审讯的警官就直勾勾盯着我说：
你在撒谎,我们在董宇哲身上发现很多旧伤叠加新伤口,那些新伤口,显然不是你俩扭打造成的,倒像是故意殴打造成的,你为什么不说实话到底在隐瞒什么
我表面假装一愣,心里却松了口气：很好,上钩了。
接着我开始重新讲述事情经过。
3
我是李睿,是家人和老师眼里既品学兼优又善良乖巧的好学生。
但是我对枯燥的学习并不满足,偶然间我开始迷上了心理学。
在看了大量书籍资料之后,我希望有刺激的事情能打破我只观于纸上的平静,我想在实际生活中观摩人性。
终于有天我等到了一个机会。
我撺掇几个学校里不学无术的学生,开始给他们出谋划策,做起了他们霸凌背后的军师。
6
月
1
日早晨,高考动员大会结束之后,按照计划我们要去实验楼的天台上继续实施我们的恶行。
为了掩人耳目,我故意拉开一段距离,跟在董宇哲后边。
来到天台之后,王鑫、胡志龙、王振强已经在天台了,我意料之外的是还有一个女生。
她正散乱着头发双手抱臂眼神慌张的看着周围,我认识她,高一时我们在一个班,叫张舒雨。
显然,我的出现让她脸上的表情从慌张变成了惊讶。
我很少直接出现在受害者的面前,我一般都在暗处悄然观察,但这次王鑫说要给我看一些不一样的,站得近才能看得清。
我承认对此很好奇,所以这是我第一次出现在明处。
那么就可以理解,一个明明刚才还是优秀学生代表的人现在站在霸凌的队伍中,是谁看到都会惊讶的程度吧
带头的王鑫招招手就让胡志龙、王振强围上来。
先是对颤颤巍巍的董宇哲一阵拳打脚踢,之后董宇哲就蜷缩在地上,抱着王鑫的脚痛苦地求饶起来。
王鑫坏笑着一脚踢开他,从地上的书包里拿出一个相机,我突然明白他要做什么。
我怕这个蠢货把事情搞大,急忙俯身低声劝他适可而止。
显然我还是低估了人性恶的上限,他拍拍我的脸说：现在装什么好人
说完用肩膀把我撞到一边。
一边摆弄相机,一边指使董宇哲对张舒雨进行强暴。
刚开始董宇哲哭着一直摇头拒绝,甚至跪在地上一直磕头,嘴里一直让王鑫放过自己。
王鑫听后却更加来劲了,提起董宇哲的领口,把他连滚带爬地拖到张舒雨面前。
张舒雨也浑身发抖地向后躲,只可惜被胡志龙、王振强紧紧控制着,躲无可躲。
董宇哲也许被打怕了,从地上起来就颤抖着去扯张舒雨的衣服。
眼看事情越发失控,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走过去,拽开了董宇哲,结果董宇哲像疯了一样,一边哭一边还扑向张舒雨。
我再准备上前,王鑫一把拽过我,再次警告我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少装好人。
我也彻底怒了,甩开他的手,提起董宇哲的领口,接着随手推了他一把,却没想到他一个踉跄从天台上摔了下去。
这次说完,审讯的警察看着我没再说什么,就出去了。
我无法从他的眼神中判断他是否完全信了我的陈述,我只知道现在还剩最后一环,他会全部相信这就是事实,这件事情就可以结束了。
4
-警察局内-
张警官的徒弟小许对刚出审讯室的张警官低语。
师傅,李睿的母亲一直在大厅哭诉。
小许跟着张警官便来到了大厅。
大厅里一个女人哭肿了眼睛,已经喊哑了嗓子,坐在大厅的凳子上。
张警官走到这个女人跟前问了声。
你好,你就是李睿的母亲
嗯对,我是李睿的母亲,王秀萍。我们李睿不会伤害同学的,一定是搞错了。
坐着的女人闻声立马站起来,拽着张警官的手,眼神迫切地看着张警官,想听到一句自己想听到的回答。
王女士,这件事情我们还在调查,我们这边有一些问题,需要你配合。
张警官说完就示意小许跟上来做笔录。
走到会谈室里,张警官接了杯水递到王女士面前就开始询问。
王女士,您爱人呢
我爱人在小睿
5
岁时得肺癌,没撑过一年人就没了。
那你拉扯李睿也不容易,你爱人去世后,对李睿的学习生活有什么影响吗比如上学时被同学欺负过吗或者说受到过什么心理创伤吗
没有张警官,我们家李睿特别懂事,自从我爱人去世后,他心里难过我也知道,但是他不想我担心,在我面前都欢欢乐乐的。他性格讨喜,老师知道我们家事之后,也特别照顾他,没听说过学校有同学欺负过他。
嗯嗯,这样啊,那你们现在经济来源主要靠你工作
我们家在西街开了家小吃店,他爸爸还在世的时候,和朋友一家来这打拼攒了点积蓄,后来我们盘下来一间店铺,现在还在经营。警官,他爸爸去世之后,家里家外我都要管,李睿真的很懂事,每天早上
5
点起床,帮我揉面,包包子。真的警官,他在学校也乖,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上学期还被评选为市三好学生了,他也可乐于助人了,你们不信可以问我们家旁边的邻居和学校的老师同学,一定有什么误会,警官你们去查,真的不会是李睿的。
行,王女士你先别太激动,我们这个案件还在侦破中,这样,您先回吧,有什么事情我们会通知你的。
王女士憋着哭声抹了抹眼泪摇摇头。
小许递了些纸给王女士劝说,
听张警官的吧,王女士,先回吧,我们有消息第一时间联系您。
王女士起身,虚弱地摇摇晃晃走出了警局。
张警官回到办公室,前前后后仔细琢磨着王女士的话和刚才审讯时李睿的话,总觉得这个事情有蹊跷。
李睿说的就是真相那为什么第一次不说实话呢就为了隐瞒自己的另一面如果李睿有心理问题,王女士真的不知情
小许,我们马上去趟学校和李睿住的街道做一个走访调查。
5
-学校调查-
那个年代大家防范意识还不是很足,摄像头很少见。
很多学校也是为了应付上级检查工作,只给每栋教学楼的一楼大厅装了一个监控,而且很多学校的实验楼还因为平时同学少,根本不装摄像头的。
张警官打开警戒线又来到案发的教学楼,从楼下到天台走了一遍,不时抬头巡视,最后回到一楼大厅,确定大厅里的摄像头就是这栋楼里唯一的监控设备。
校长很有眼力见地带着张警官去了学校监控室。
监控中
9：40
的时候王鑫、胡志龙、王振强推着张舒雨上了楼。
9:50
分董宇哲也出现并上了楼,接着
9：51
分时候李睿也出现在了镜头中。
看来李睿最后的描述没有撒谎。
张警官继续快进监控里的画面,时间来到
10：20
分。
王鑫、胡志龙、王振强踉跄着跑到了大厅里,左转从侧门出了教学楼。
突然张警官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暂停画面,倒退后放大再放大。
在王鑫刚跑下来到大厅的时候,监控清晰拍到王鑫眼睛里噙着泪水,左转后,虽然只是侧脸的画面,但是王鑫脸上有一串泪。
他为什么伤心呢害怕吗
继续播放,张舒雨扶着楼梯战战兢兢地跑下来,但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然后扶着墙也从侧门跑出了教学楼。
10:50
的时候,警察出现。
张警官关闭监控,转过身靠在桌子上,扶额想着刚才的画面,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本想再询问案发时在场的几个人,但是学校因为出了这种事,本来应该是高考前一周也就是明天放假的,今早已经放学了。
张警官只好询问了地址,明天再挨个去家里询问了。
现在只能让张校长先带着去见见李睿的班主任和老师们。
来到高三年级组办公室。
张警官,这位是李睿的班主任王老师,这些都是高三组的老师们。
张警官简单询问了些诸如李睿平时表现怎么样有发现他霸凌同学吗这些问题。
王老师给出的答案却和李睿母亲的答案有些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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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王老师描述。
李睿平时没什么异常举动,但是高三一开学,学校转来了一个叫王鑫的学生,王鑫转过来之后,总爱欺负同学,他班主任每天在办公室被气得头疼,但他也是屡教不改。有次我发现李睿和王鑫为首的一些学生走得很近,我也有找李睿谈过几次话,暗示他离王鑫他们远一些,但还是好几次课间看到李睿和王鑫在阳台边趴着,两人尽管隔了一段距离,但很明显是彼此在交谈。不过我也的确没看到、也没收到关于李睿霸凌的消息,慢慢也就没关注这些了。
学校也没得到什么指向性线索,只知道王鑫和李睿之间确实有来往。
张警官拿着校长写了地址的纸就出发去李睿家了。
在去西街的路上,张警官靠在车椅里,闭上眼睛,心里把这些线索和李睿的供词串联了一下。
得出了一个大胆猜测：李睿和王鑫等同学对董宇哲和张舒雨进行了霸凌。期间,王鑫失手导致董宇哲坠亡,但是他手中又有李睿霸凌的把柄,威胁李睿认罪。如果不是这样,那要怎么解释监控视频中董宇哲哭泣的举动呢不过这还只是猜测,需要进一步证实。
6
-街道走访-
夏季晚上
7
点,天开始慢慢凉快起来了,西街却正是热闹的时候。
西街是旧城区的一条街道,这里因为老小区居多,房价便宜的缘故,居住了很多不容易的生意人、念旧情怀的老人和刚开始来这座城市打拼的年轻人。
街道口那间秀萍小吃店,却黑着灯锁了门。
张警官看了看四周,和小许兵分两路,张警官从左边,小许从右边在这条街道开始走访盘问。
张警官先去了和小吃店挨着的几家店,店家们同样的话是
李睿这个孩子苦命,小时候爸爸就患上癌症去世了,妈妈一个人拉扯他,但好在他打小懂事,还没大人腿高的时候就帮妈妈在小吃店忙活,而且脑瓜子也灵,还时常帮我们这条街道小孩子辅导作业。
小许走访完的结果和张警官的一样。
张警官看了一眼手表,虽然已经快
9
点了。
但是他越来越觉得真相马上浮出水面了,他立马向旁边的店家打听了李睿家的地址,准备去李睿家再看看。
李睿家不远,就在这个街道尽头的老小区里,小区挺大的,但是路灯却没几个,借着昏黄的路灯,张警官沿路找到了
6
号楼。
站在楼道门廊看,楼道里也黑漆漆的,楼梯很窄刚好够过两个人,稍微胖一点都要侧侧身,张警官拍拍手,感应灯亮了,但是和没开差不了多少。
这老小区,物业也没人管了。
小许抱怨着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照着楼梯,脚下亮了,却显得周围更黑了。
刚到二楼,一个人从楼上下来,张警官和小许停住示意他先下,但是张警官多年的职业习惯,不得不让他多打量一会。
中年男子看起来
40
岁上下,身高一米八左右,微胖挺着个啤酒肚,打扮得西装革履,手腕上戴着一块黄金表,走过身上有若有若无的香水味,与当下这个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张警官也只是狐疑,并没有从他身上嗅到什么危险气息,接着就和小许继续上楼。
李睿家在顶层
7
楼,到了门外张警官按了门铃,王女士从门上猫眼看到是张警官便开了门。
张警官进屋快速环视一圈,虽然这是老小区的房子,但是房间内却收拾得很是整洁明亮。
王女士带着张警官和小许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张警官,是事情有什么进展了吗
王女士明显刚刚哭过,眼睛还红肿着,激动地说。
刚才有客人来吗
张警官看着茶几上两杯还冒着一点热气的茶水。
嗯,一个老朋友,他知道睿睿出事了,来看看。
王女士似乎一提李睿,就更加伤心了,说话的语气有点哽咽。
哦对了,这么晚过来打扰了,但是我们想看看李睿的房间可以吗
可以可以,这边。
张警官来到李睿的房间,房间也打理得井井有条,墙上贴满了奖状,在一边靠墙的书架上还有很多奖杯和奖牌。
张警官弯腰扫视了一眼塞满书的书架,书就像图书馆的书架一样,分好了区,有学习参考书目、围棋类书目,当然还有很多心理学的书。
来到靠窗户的书桌前,桌上还放着本正在读的《人性试验》。
别的张警官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和王女士告别之后便和小许回了警局。
7
-走访王鑫-
6
月
2
日一大早,张警官就按着昨天记的地址准备开始走访。
先去了近点的胡志龙、王振强家,两人说辞一致,但是却和李睿的证词有些偏差。
他们两个都说董宇哲是被王鑫推下去的。
张警官更加坚信自己的推测,立刻驱车前往王鑫家。
师傅,这个王鑫家挺有钱啊,这别墅区呢,怪不得昨天去学校,那些老师平时知道王鑫欺负同学也没有多大的处分。
小许看了一眼地址,一边开车一边吐槽。
你怎么这么多话
不一会儿就到了小区门口,就算是警察,保安也没有放行,而是让张警官说找哪一户,先要打电话核实。
张警官拿出抄写的信息,看着纸上监护人的电话,拨通了号码,并按下免提。
几声铃声之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出来。
你好,哪位
你好,我们是西城派出所的,有个案件需要你们配合一下调查。
好的。
话筒那边沉默了几秒钟回答
保安听后便放行,让张警官进了小区。
师傅,是这栋吧105
号。
小许开着车,看着每栋房子上的门牌。
对,靠边停一下车吧。
张警官停止还在寻找的眼神,看了一眼肯定小许。
张警官下车先打量了一眼房子,他抬头的时候,二楼窗户后一个脑袋立马缩了回去。
张警官像鹰盯猎物一样,凝视着那个窗角一会,就去按门铃。
您好,张警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配合呢
你是王鑫的母亲
张警官看着面前年龄感觉三十岁不到的女士问道。
不是不是,我是管家,贺丹。
哦,贺女士,昨天七中有个学生坠楼了,当时王鑫也在案发现场,我们过来找王鑫了解一下情况。王鑫在家吧
嗯在,您先坐,我去叫公子下来。贺管家干练地端了盘水果,接了两杯水放在桌上,便去了楼上。
过了一会儿,王鑫一脸纨绔子弟的样子,穿着睡衣,拖着拖鞋,揉揉毛躁的头发从楼上下来,靠在沙发上。
问吧,警官。
当时案发时都发生了什么
当时,我和几个朋友在天台上玩,我们说帮董宇哲拍个视频记录一下,他不肯啊,我也没办法,就推搡起来了,然后就不小心失手了,推了他一下,谁知道他就摔下去了。
人命关天的事情就这么从王鑫的嘴巴里轻松说出来,张警官盯着眼前没有一丝愧疚的人,准确来说没有一丝愧疚的恶魔,愤怒地让小许带回局里。
小许给王鑫戴上手铐,贺管家一脸无措地跟在后面。
走到门口,一辆黑色的豪车停下来,从后座出来一个人,中年男子看起来
40
岁上下,身高一米八左右,微胖挺着个啤酒肚,打扮得西装革履,手腕上戴着一块黄金表。
昨晚在李睿家楼梯上遇到的那个男人他是王鑫的父亲那他昨天为什么出现在李睿家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张警官脑袋里的疑惑越来越多,他看着男人缓缓走过来才回过神来。
警官,请问我儿子是犯了什么事吗
男人站在张警官面前问。
我们怀疑您儿子和一起坠楼案有关,现在需要带回局里调查。
张警官说完就去开车门。
爸,你怎么回来了贺姨给你打电话了
王鑫站在原地盯着车前的男人问,似乎他此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逆子,你还有脸问。
男人气愤地说完,脸上的肉都在颤抖。
王先生,我们结束调查工作后会通知你的,谢谢你的配合。
张警官拉开车门转身说完就坐到了车里示意男人让路。
真相好像出来了,但是张警官还有一点想不通：
李睿替王鑫顶罪,但是为什么王鑫又自己认罪了呢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
8
-审讯王鑫-
一到警局,张警官就立刻对王鑫进行严审。
王鑫,你和李睿什么关系
他是我弟,但不是亲的,我爸和他爸是朋友。
你们霸凌的时候,都是李睿出谋划策的吗
李睿怎么可能呢,他给你们说的吧,他就一个怂包,从小就怂,家里打碎了杯子都不敢承认,小学时候都是别人欺负他,他还霸凌。
那天你为什么叫李睿去天台
李睿是好学生啊,从小家里就比比比,拿我们俩作比较,我很烦他啊,我也想看看如果这场有意思的事情加入一个好学生会怎么样呢但是他和小时候一样,来了就是劝我不要打架。很没意思。
说说吧,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6
月
1
日前一天我们威胁了董宇哲,我也去找了李睿,告诉他明天让他来一趟
4
号楼天台,不来会后悔一辈子的。6
月
1
日当天,学校举办完高考动员大会,我和胡志龙、王振强先带着张舒雨去了
4
号实验楼天台,以前打打架那种玩腻了,想玩点不一样的试试。董宇哲和李睿前后脚来了之后,我们先揍了董宇哲一顿,为了让他害怕,好让他按照我们的要求做一些事情。李睿一直在旁边拉架,我一不小心给了他一棍子。接着我就从包里取出相机,让董宇哲按我说的对张舒雨强行做一些事情,李睿急了,说我过分了,让我别把事情闹大,跑过去拽董宇哲,我当然不肯让他阻止啊,就一拳把李睿打倒在地上了,董宇哲见机想跑,我就拽住他往后一甩,结果用力过猛他就从楼上摔下去了。事后,听到楼下的惨叫我也懵了,李睿从地上爬过去看,就告诉我们,人应该是不行了。我当时害怕极了,就赶紧跑了,后边我以为他们都会跑了,没想到李睿没走,我眼看着你们把他带走了,我想去自首,但是太害怕了,直到今天我从房间看到你们来了,我反倒有种不用藏着如释重负了的感觉。
你的相机呢
相机就在我书房桌子上,你们可以去取。
半信半疑的张警官心中又多了疑问：
王鑫刚才的话如果是真的,那李睿就不是因为有把柄在王鑫手上,被王鑫威胁替罪,那李睿为什么替罪呢这和王鑫认罪之间有什么隐秘的关联吗
出了审讯室,张警官立马让小许再去王鑫家一趟。
小许来到王家,贺管家带他来到二楼书房,小许环顾一圈,这不比李睿房间的书少啊,他这样的学生也喜欢读书
贺女士,王鑫平时挺喜欢看书啊
小许转身问贺女士。
公子不怎么喜欢看书,这都是先生买的。公子喜欢玩电脑,闲了就自己闷在书房捣鼓这些东西,有次看他捣鼓电脑,我随口问他电脑有什么好看的,他说自己是什么黑客,我也不懂。看这些全是他电脑比赛拿的奖。
别人提王鑫都避之不及,你怎么说起王鑫感觉不一样。
我知道公子在学校打架是想先生去看他,先生平时忙生意,根本见不到人,但是公子心底挺善良的,在家没把我当下人看,有时候给我念叨他的心事,我总说他别打架,他说自己心里有数,不会真的伤害别人很重,没想到这次……
小许走到书桌边去拿相机,看到桌上还有一张照片,画面中两个小孩勾肩搭背在满是鞭炮皮的秀萍小吃店门口笑得很开心。
小许心想这两小孩就是李睿和王鑫了吧,看着还是秀萍小吃店刚开业时拍的照片呢。
拿完相机回到局里,小许就给师傅念叨了王鑫也不是不学无术,他还是黑客呢。还说起照片的事情。
看完相机里摇摇晃晃记录的案发现场,全通了,就像小时候如果兄弟俩打碎妈妈喜欢的花瓶,没打碎花瓶的那个人也害怕被妈妈打,但还是为了保护打碎花瓶的人撒谎说是自己打碎了花瓶,但是打碎花瓶的人又不忍心看着本来没打碎花瓶的人受罚,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这里李睿是那个没有打碎花瓶的人,王鑫就是那个打碎花瓶的人。
9
李睿,王鑫什么都说了,你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害他吗而且为了保护哥哥,让自己去坐牢,你这也是害了你自己。
我愣住了神,明白是王鑫认罪了,便什么都没有说点了点头,趴在审讯桌上痛哭起来。
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他没按我的计划去扣上最后一环。
他像小时候一样,在我有麻烦的时候,站出来保护了我。
我在脑海里看到现在的自己和小时候一幕幕也是不说话的自己重叠在了一起,怯懦地站在那。
1999
年的时候,我
6
岁,爸爸和朋友一起来本市打工。
过了两年他们抓住了时代改革的一次机会就在本市做起了一些小买卖。
爸爸就把我和妈妈接来在这定居了,当然王叔叔也将妻儿接了过来,我们成了邻居。
王叔叔的儿子王鑫比我大一岁,但是因为留过级,我们在同一个班读
2
年级。
王鑫从小就调皮捣蛋,我性子柔弱不爱讲话,但是这些不影响我俩是最好的朋友。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幸福生活还没过多久,父亲患上了肺癌,就不再经商了,母亲就用积蓄经营了家小吃店,照顾着我和爸爸。
王叔叔依旧在生意场上叱咤,做生意也难免起起伏伏,王叔叔赔钱了,王姨就跟人跑了。
后来王叔叔像发了疯一样一头埋进生意里,一个月都见不到几次人影,但是每次回来都塞给我母亲一沓钱,让帮忙照顾王鑫。
之后王鑫就经常吃住在我们家,但其实没有那些钱,我母亲也把王鑫当自己的孩子看。
不到一年时间,父亲走了,我成了学校里没有爸爸的孩子,成天被同学欺负,被堵在墙角浇水,被揍,被大一些的孩子要保护费。
王鑫就成了我小时候的保护神。
我被他们围堵的时候,他总能冲进人群中拉起我,对那些孩子吼,这是我弟,我看你们谁还敢打他,然后自己拽着他们扭打起来,让我赶紧跑。
我每次都跑到下个路口等他,他来了,我俩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相视一笑,跑回家在妈妈回来之前洗脏掉的衣服。
再后来他打着打着就成了混混里的老大,我也再没有被欺负过。
有次回家的路上,我俩捡了只小猫,就悄悄带回了家。
结果猫咪在家里东跑西跑,一不留神,上到柜子上打碎了妈妈最喜欢的一个花瓶。
那是爸爸接我们来这后特意买来给妈妈插花的。
我和王鑫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办,如果妈妈知道的话,一定会让我扔掉小猫然后再把我打一顿的。
看着小猫也像知道犯错了一样,静静趴在地上,我更加无措。
这时王鑫说,没事有哥呢,我给王姨说是我打碎的,王姨一向心疼我,应该不舍得打我吧。
晚上妈妈回来就发现了这件事。
我尽量让自己显得不心虚,但是母亲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慌。
我只能为了掩饰是小猫做的,就点头承认了。
王鑫却开口,王姨,不是李睿,他知道花瓶对你的意义,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他平时可仔细了,是我打碎的,他不想让你把我赶出去才这么说的。
妈妈问我是这样吗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懦弱的看了眼王鑫然后点了点头。
我没想到的是,也因为我的懦弱,王鑫不再是我哥哥了。
又过了两年,王叔叔生意越做越大,从摩托车到小轿车。
王叔叔渐渐出差的时间越来越长,好几个月不回来。
有次王叔叔出差回来,喝多了,在我家小吃店坐着。
那天刚考完试,我和王鑫进了门,王叔叔看到我的奖状,问王鑫考得怎么样,王鑫支支吾吾地没说话。
王叔叔突然发起脾气,拽过王鑫的书包,翻出了王鑫十几分的试卷,突然一个巴掌把王鑫扇倒在地。
妈妈听到动静从后厨出来,急忙上前扶起了王鑫。
王叔叔还醉醺醺地说着酒话,看看李睿,每次各种奖状,你一个毛都没带回来过,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王鑫听完王叔叔的话,拽着我让我说市里举办的信息大赛他得了第一名,但是奖杯被学校收藏了。
我什么也没说,也许那时是因为看到王叔叔的样子吓傻了,又或许我也有邪恶的一面。
我信息技术方面是个笨蛋,王鑫却是极具天赋的天才,我不想在大人面前不是最聪明的那个,所以我什么也没说。
王鑫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狠狠地看了我一眼,甩开我母亲的手就跑回那个他不喜欢自己待着的家了。
那天后,他不再和我要好,也不来我家了,在学校也不再说我是他弟弟了。
取而代之的是捉弄我,想从我的痛苦中感受到快乐,想激发我的愤怒,甚至想让别人知道好学生也有不好的一面。
到了初中,王叔叔用皮卡拉走了所有行李搬了家,我就和王鑫断了联系。
10
-破绽-
事情侦查结束之后,警局整理了一些资料,6
月
4
日,将我和王鑫移交给了检察院。
6
月
6
日、6
月
7
日,全国高考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学校和警局都觉得这起案件对青少年很有警示作用。
6
月
10
日,张警官先准备去张舒雨家,对张舒雨进行一些心理辅导和关于如何正确对待校园霸凌的宣传工作,然后在采访频道做一个针对青少年的法治教育工作。
这不是李睿家吗李睿和张舒雨家就在隔壁小区呀。
小许开着车路过李睿家时说。
张警官觉得小许大惊小怪,这一片上学的住得近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就没有理会。
张舒雨家在一楼,张警官敲了敲门,张舒雨很惊讶张警官的到来。
愣了半天才让张警官和小许进了门。
张舒雨的家不像李睿的家那般整洁,一进门全是冲鼻的酒精味,家里的陈设也不像是精心搭配好的,像是四处捡来拼凑着用的。
张警官和小许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阳台上全是堆起来的纸壳子。
你家里人不在啊
张警官开口想化解一些尴尬。
嗯,我爸没在家。
张舒雨简单应付了句。
叔叔今天来呢,就是和你聊聊天,你别紧张。
张警官看出张舒雨紧张的样子。
嗯好,我去烧点水给你们。
张舒雨转身去了厨房。
张警官低头却在茶几的二层发现了几本摞起来的书,最上边是一本名为《自卑与超越》的书。
他拿出来翻开看,第一页却写着李睿两个大字,是李睿的笔迹。
那这是李睿的书又接着翻下边几本,都写着李睿的名字。
师傅,张舒雨和李睿认识
小许悄悄说。
张警官眉心一锁,觉得后背发凉,心想：不对不对,全错了。
张舒雨端了两杯水过来。
你和李睿认识
张警官拿着书问。
明显张舒雨慌了神,拿过书说,
对,我们之前一个班的,借的他书一直没有还。
张警官看了一眼手表,
呀,忘记了,今天还有个会要开呢,真不好意思,张舒雨,我们改天再过来。
小许一脸迷惑,跟着张警官出了门,
师傅,今天有会吗
张警官心情复杂,只是让小许快去检察院请求案件退回公安。
然后回到局里将王鑫相机中的视频带到总局有更高技术的技术科,让同事们仔细再复查一遍。
下午案件就被退回了,因为之前证据链条太过完整,就没有对嫌疑人进行案件复原操作。
现在张警官正带着王鑫、和案件现场身材相仿的几人,还有一个和董宇哲同身高体重的人偶去往学校天台做案件复原。
果然只有和张舒雨身材相仿的人,去推董宇哲的人偶,人偶从天台掉下去,和董宇哲那天坠楼的位置重合。
张警官手机铃声响起,是技术科同事打来的电话,张警官接通电话,
老张,刚才技术科复查结果出来了,那个视频是剪辑的,剪辑视频的人技术很好,一般不仔细一帧一帧去观察场景切换处的衔接,是不会发现的。
好的,我知道了。
张警官挂断电话正准备去抓捕张舒雨,电话铃声又响起,
张警官,有个女孩来自首,说要见你。
张警官猜到一定是张舒雨,立刻回到局里。
11
-最后的真相-
警官,那天你们走后,我知道事情败露了,我想了很久,这也许就是命吧,我认了。
什么意思
我和李睿初中就认识了,然后互生情愫,但是我们都没表明心意。
我和李睿家住的很近,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看喜欢的书,他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
我爸爸是个酒鬼,成天出去打牌,输了钱回家就对我拳打脚踢。
我给李睿说我最大的心愿就是高考考到很远的地方,离开这里。
他很支持我,在学习上给了我很多的帮助,高中我们一起考到了七中,我以为一切都在变好,很快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但是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高三开学,和往常一样,我和李睿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一个男生从后边喊住了李睿。
我们回过头,这个男生我从没见过,我看了一眼李睿,李睿脸上神色挺慌张的。
那男生说,李睿,我以为好学生不会谈恋爱呢,好久不见呀。
李睿红着脸什么话也没说。
男生很无礼,上前盯着我说,怪不得李睿喜欢呢,可爱的像只小猫。
我觉得他很没有礼貌,就告别李睿自己回家了。
那天开始,我才知道他是学校转来的富二代,因为在之前的学校打架,他爸给转了学,以为到了好的学校,耳闻目染会有所改变。
结果,他没改变,却改变了别人。
他开始找到我的班级,每天骚扰我,也去找李睿说一些以我要挟李睿的话。
直到
6
月
1
日,他强拽我去了实验楼的天台,我没想到他也威胁了李睿,李睿也来了。
我总觉得再忍忍,再忍忍就会离这里的一切远远的,但是那天他更加过分了。
他威胁董宇哲对我做一些非分的事情。
李睿就跑过来拉董宇哲,我混乱之中推了董宇哲一把,他就从楼上摔下去了。
李睿扑过去想去拉住董宇哲,结果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回过头说人应该是没了。
我吓坏了,瘫倒在地上,王鑫也吓傻了,站在那。
李睿过来抓住我的手说,没事的,不是你干的,是我,如果警察找你,你就按我说的做,明白吗
李睿给我说了他的计划,他想把一切罪归到自己头上。
接着李睿跪在地上过去抱住王鑫的脚,哥,哥,求你了,如果警察问你,你说是我干的,我求你了,你别说是张舒雨,我知道我小时候对不起你,但这次你得帮帮我。
王鑫推开他骂,李睿,你书读傻了,这是杀人了。
李睿从地上起来在地上给王鑫不停磕头,王鑫再没说话跑下了楼。
李睿给我说,放心吧,事情很快会结束的,你就安心准备高考,接着去你想去的大学,离这里远远的,快走。
我起身踉跄着跟着王鑫跑下了楼。
我高考完,本来想去自首的,我不想李睿替我认罪,
后来我看到王鑫认罪的新闻了,我安慰自己王鑫本就是个坏蛋,如果是他顶罪也没关系,我就打消了自首的念头。
我以为这件事情终于要过去了,直到你们来到我家。
张警官听着最后的真相,内心唏嘘。
最后我们五个人在最快乐的暑假,却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入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