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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山野狐踪
雨来得突然,沈砚的草鞋陷进泥泞时,那株七叶灵芝正悬在崖边三尺处。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麻绳在腰间勒出深痕,崖下百丈深的雾气里传来孤狼的嚎叫。
再往前半寸……他伸长药锄,靴底碎石突然簌簌滚落。
坠落时听见麻绳崩断的脆响,后心撞上横生的松枝。
剧痛中瞥见一抹银光掠过,似缎子般的尾巴卷住他的手腕,幽香混着血腥气漫过来。
蠢书生。有声音在耳畔叹气。
沈砚昏沉间看见月白衣袂拂过脸颊,女子发间簪着半截骨笛。
他想抓住那片衣角,却只握住几根银亮的狐毛。
再睁眼时已躺在山神庙破败的供桌上,怀里抱着那株沾血的灵芝。
庙门吱呀作响,冷风卷着枯叶扑进来,供桌下整齐码着新采的止血藤,断茬处还凝着新鲜汁液。
沈砚按着肋间剧痛撑起身,忽见斑驳壁画上残缺的狐仙像——正是女子发间那支骨笛的纹样。
雨幕外传来马蹄声,三个戴斗笠的汉子踹开庙门,为首者刀尖挑着块妙手回春的匾额碎片。
沈大夫躲这儿炼仙丹呢刀疤脸把匾额残片掷在他脚边,掌柜的说了,再敢在城南施诊,下次烧的就不是招牌。
沈砚把灵芝藏进袖中,喉间血腥气翻涌:回去告诉周员外,他家的巴豆粉掺得太多,腹泻病人喝三副药都不见好——自然要来寻我。
马蹄声远去时,山神像后传来细碎响动。
沈砚故意背过身捣药,余光瞥见供盘里的馒头少了一半,窗棂上留下个湿漉漉的梅花爪印。
夜雨渐密,他对着空荡的庙宇轻声道:多谢仙子救命之恩。
梁上传来嗤笑,几片碎瓦落在跟前。
月光穿透破败的屋顶,照见瓦片上未干的银色绒毛,正随着夜风微微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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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雪爪初现
一连三日,沈砚醒来时总能发现药篓里多了几株新鲜的草药。
当归、黄芪……还有这株百年山参他捻起沾着晨露的参须,眉头微皱,寻常药农可寻不到这等品相。
墙角传来窸窣响动,沈砚佯装整理药材,余光瞥见一道银影从窗缝溜进来,案几上的馒头转眼又少了半个。
他忽然转身,正对上一双圆溜溜的金色眼睛。
原来是个贪嘴的小贼。
银狐炸开尾巴就要逃窜,却被他早先撒在窗台的药粉滑了爪子。
沈砚趁机捏住它后颈,忽觉掌心触感不对——本该是茸毛的地方,竟有半截未化尽的人类耳廓。
狐狸突然口吐人言:松手!不然咬断你脉门!
沈砚惊得倒退两步,撞翻了药篓。
待尘埃落定,眼前已站着个白衣少女,正揉着发红的耳尖瞪他。
月光照亮她发间若隐若现的银毛,和腰间挂着的那支骨笛。
那日……
闭嘴!少女突然扑上来捂他的嘴,尖耳警惕地转动,有人带着硫磺粉往这边来了。
柴门突然被踹开,老猎户王伯端着猎叉闯进来,腰间葫芦里传来雄黄酒的呛味。
沈砚下意识侧身,将少女挡在阴影里。
沈大夫,可算找着您了!王伯喘着粗气,周家派人封了山道,说您偷挖他们祖坟风水地的药材……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纷杂的火把光亮。
少女在沈砚背后掐诀,一阵怪风突然掀翻油灯,趁着黑暗,她拽住沈砚手腕往后山跑,冰凉指尖让他想起坠崖时缠上来的狐尾。
我叫白璃。她在林间飞跃如履平地,声音混着松涛传来,你要是敢说见过我的原形……
沈砚被树根绊了个踉跄,抬头时看见她蹲在树梢,月光把瞳孔照成两道细线。
就让你尝尝狐火焚心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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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青囊初开
山雾未散时,沈砚已在溪边支起药炉。
白璃蜷在青石上打盹,发梢还沾着夜露,袖口被火燎出几个焦黑的洞。
醒醒。沈砚用竹枝轻戳她眉心,你说要赔我三筐药材,太阳都晒尾巴了。
白璃猛地弹起来,手忙脚乱去摸身后:尾巴没露出来吧见沈砚忍笑的模样,她恼羞成怒地甩袖,药炉里突然窜起三尺高的幽蓝火焰。
控火术不是这么用的……沈砚抢救着焦黑的药罐,忽然嗅到异香。
罐底黏着层晶莹药膏,正是《本草拾遗》里记载的玉髓生肌散。
溪对岸传来哭喊声,十几个面生红疹的流民相互搀扶着走来,有人怀里还抱着浑身发紫的婴孩。
为首老者跪在碎石滩上:求大夫救救我们,周家药铺说这瘟病会过人,连诊金都不肯收……
白璃的尖耳在发丝间动了动,突然拽过沈砚的衣袖咬破指尖,在黄麻纸上画了道血符。
按这个方子煎药。她把符纸拍在老者手里,转头瞪沈砚,看什么我们狐族八百年前就会治瘟疫了。
沈砚发现她悄悄在每碗药汤里放了根银毛。病患饮下不到半刻钟,臂上红疹便开始消退。
那婴孩吐出滩黑血,竟咯咯笑着去抓白璃的衣带。
妖女!人群后方突然冲出个戴斗笠的男人,腰间周家令牌叮当作响,这药里掺了狐妖毛,大家快……
白璃的瞳孔骤然收缩,沈砚抢先一步按住那人肩膀,指尖银针在喉结三寸处轻轻一抵:兄台舌苔发黑,眼底充血,怕是误服了断肠草——要不要先让‘妖女’给你看看
待人群散去,白璃蹲在溪边猛搓手臂:恶心死了,人类幼崽的口水沾我满手。她忽然转头,你刚怎么认出他是周家探子的
沈砚展开从探子怀里摸出的密信,上面详细记录着白璃施药的每个动作。
周家垄断瘟疫药方已久。他望着山下游动的火把,现在他们知道,有个比狐妖更可怕的东西——
悬壶济世的疯子大夫。白璃接话,尾巴在月光下闪了闪又急忙藏住。
溪水突然映出对岸十几个跪拜的身影,那些被救的流民正朝山雾中的二人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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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悬壶风波
晨雾缭绕间,济世堂的匾额在微风中轻晃。
沈砚踩着竹梯擦拭匾额上的露珠,忽然感觉手中一轻——白璃不知何时悬在半空,素手托着匾额边缘,指尖流转着月华般的微光。
大清早的显什么神通。他压低嗓音,竹梯随着动作咯吱作响,绸缎庄的伙计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白璃翩然落地,广袖轻扬间三枚铜钱破空而出,将匾额钉得稳稳当当。这叫聚财阵。她得意地翘起嘴角,忽又警觉地转头,有东西过来了。
街角转出个灰袍道士,拂尘柄上铜铃无风自动。
道士玄霄在医馆门前站定,浑浊的眼珠死死盯住白璃发间:这位姑娘,可要算一卦
沈砚不动声色地挡在前头:道长若是问诊,还请里面坐。
问诊玄霄枯瘦的手指突然抓向白璃手腕,老道专治妖邪入体之症!
白璃袖中骨笛滑出半截,檐下风铃突然疯狂作响。
正在僵持时,一辆翠盖马车停在门前,帘子掀起露出张苍白的娇颜:沈世兄,十年不见,竟在此地悬壶了。
沈砚怔怔望着车中女子:柳小姐
柳如萱咳嗽着递出绣帕,上面洇着暗红血渍:听闻世兄医术精进,特来求治这咯血之症。她眼波扫过白璃,这位妹妹倒是面生。
玄霄的铜铃突然炸裂,碎铜片擦着白璃耳畔划过。
沈砚猛地抓住道士手腕:道长若要驱邪,不妨先看看柳小姐脉象——这血里带着腐草气味,怕是误服了周家药铺的狼毒膏。
白璃趁机凑近马车,鼻尖微动:柳姑娘袖里藏着什么香闻着像……话未说完突然踉跄后退,腰间骨笛泛起诡异青芒。
柳如萱掩唇轻笑,车帘落下时飘出句轻语:沈世兄的医馆,倒是比从前热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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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双生心魔
暮色四合时,济世堂的后院飘着苦涩药香。
白璃蜷在梧桐树杈上,尾巴尖烦躁地拍打着树干。
下来。沈砚捧着药碗站在树下,柳小姐的脉案有古怪,你白日里可是察觉了什么
白璃翻身落地,衣袂带落几片枯叶:她香囊里缝着雄黄粉混黑狗牙,专克狐族。忽然按住心口踉跄了一下,那道士的铜铃...有古怪...
药碗突然炸裂,褐色的药汁溅在青石板上竟嘶嘶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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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急忙去扶,却见白璃眼瞳已化作竖瞳,十指生出锋利的爪尖。
离...远点...她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兽鸣,发间银毛如针般竖起。
院墙外传来更夫梆子声,白璃猛地窜向柴房,沈砚追进去时,只见满地碎布间蜷着只银狐,正用尖牙撕扯自己的前爪。
忍着点。他取出金针包,却被一爪拍开,幽蓝狐火在柴堆上窜起,映得狐狸眼中血丝狰狞。
三更梆子敲响时,白璃终于恢复人形,虚弱地靠在药柜旁,沈砚默默递来帕子,上面绣着只憨态可掬的小狐狸。
你早知道了她盯着帕子上的银线。
那日山神庙醒来,我袖袋里多了这方帕子。沈砚指向她腰间,和你的骨笛纹样一模一样。
忽然传来窗棂的轻响,玄霄的符纸从缝隙飘入,无火自燃成灰。
白璃脸色骤变:是追魂符!那道士发现我妖力不稳...
话音未落,前堂突然传来重物倒地声。
两人冲出去时,只见柳如萱倒在诊榻上,袖口爬出几条蜈蚣般的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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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金针刺魇
夜色如墨,济世堂内烛火摇曳。
柳如萱躺在诊榻上,面色惨白,唇边溢出暗紫色的血沫,那些蜈蚣般的黑气在她周身游走,每过一处,皮肤便泛起诡异的青斑。
这不是寻常的毒……沈砚捏起一枚金针,却见针尖刚触及她的手腕,便迅速蒙上一层黑锈。
白璃按住他的肩膀,声音发紧:别碰她!这不是毒,是咒术反噬。她指尖凝聚一缕银光,轻轻点在柳如萱眉心,有人在她身上种了噬心蛊,如今蛊虫失控,正在反噬其主。
窗外忽然传来铜铃轻响,玄霄的身影映在窗纸上,嘶哑的笑声飘进来:小狐狸倒是识货,可惜,晚了。
白璃瞳孔骤缩,猛地推开沈砚:躲开!
下一刻,柳如萱的身体剧烈抽搐,七窍之中黑气喷涌而出,在半空中凝成一张狰狞鬼面,直扑白璃而来!
啊——!白璃被黑气缠住脖颈,妖力瞬间紊乱,耳尖与尾巴再也维持不住人形,彻底显露出来。
她挣扎着掐诀,可指尖银光刚刚亮起,便被黑气吞噬。
沈砚抄起案上的桃木药杵,沾上自己的血,狠狠砸向那张鬼面:滚开!
黑气被血光逼退寸许,却并未消散,反而发出刺耳的尖啸。
玄霄的笑声越发猖狂:区区凡人,也敢破我术法
白璃瘫软在地,银发凌乱,嘴角溢出血丝,她艰难地抬头,看向沈砚:走……他冲我来的……
沈砚却一把将她拉到身后,金针在掌心排开,每一根都沾上他的血:我济世堂,不惧魑魅魍魉。
他指尖如电,七枚金针同时刺入柳如萱的七大穴位。
黑气骤然一滞,发出凄厉的哀嚎,而柳如萱的身体则剧烈痉挛,呕出一滩腥臭的黑血。
玄霄的笑声戛然而止,窗外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是踉跄离去的脚步声。
白璃怔怔望着沈砚:你……怎么会破咒术
沈砚缓缓吐出一口气,指尖还在微微发抖:《神农妖灵谱》残卷里提过,以医者心血为引,可破邪祟。他低头看向昏迷的柳如萱,眉头紧锁,但她身上的蛊……恐怕和周家脱不了干系。
白璃勉强站起身,尾巴无力地垂着:那道士不会罢休,他今日试探出我的底细,下次……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沈大夫!救命啊!周家少爷突发恶疾,点名要您去诊治!
沈砚与白璃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沉。
陷阱,已经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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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药藏杀机
周府朱漆大门在夜色中泛着血光,管家提着灯笼引路,青石板缝里渗出丝丝缕缕的药渣腐气。
白璃化作银狐蹲在沈砚肩头,尖爪不自觉抠进他的衣料。
沈大夫可算来了!周员外从内室迎出,锦缎衣袖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小儿突然高热惊厥,城里郎中都说是疫症......
沈砚指尖微动,三枚银针已夹在指缝:病人在何处
穿过三道雕花门廊,浓烈的麝香混着腥甜扑面而来。
周少爷被铁链锁在檀木榻上,脖颈青筋暴起,眼白布满黑丝,正撕咬着塞在口中的棉布。
白璃突然炸毛:他体内有东西在叫!
沈砚刚搭上病人手腕,突然被周员外按住肩膀:且慢!听闻沈大夫有位擅长治瘟的红颜知己,今日怎不见同来
银狐的尾巴倏地缠住沈砚的脖子,他面不改色地拨开周员外的手:疫症凶险,岂敢让女流涉险
话音未落,周少爷突然暴起,铁链铮然断裂!他五指成爪直掏沈砚心窝,袖中甩出三枚淬毒的银钉。
白璃凌空化作人形,骨笛横挡。
叮叮叮三声脆响,毒钉尽数弹回,钉入周员外脚前地板,屋内烛火骤灭,月光透过窗棂,照见周少爷皮下蠕动的条状黑影。
是尸蚕蛊!白璃旋身将沈砚推到药柜旁,他们用活人养蛊!
十二盏青铜灯突然自燃,玄霄的道袍在幽绿火光中猎猎作响:妖孽现形了!他甩出符咒,黄纸在空中化作火网罩下。
沈砚撞翻药柜,漫天药材纷飞中抓住一包雄黄粉抛向火网。
白璃趁机吹响骨笛,音波震得周少爷体内蛊虫破皮而出,竟是数十条挂着血肉的百足蜈蚣!
好个济世良医!周员外撕开锦袍,露出满背的诡异符文,今日便用你二人的血祭我的蛊王!
白璃的狐火与玄霄的符咒在半空相撞,气浪掀翻了屋顶青瓦。
沈砚趁机金针连刺,将暴走的周少爷钉在柱上,突然腰间一紧——一条蜈蚣竟顺着他的衣带爬了上来!
别动!白璃闪现到他身后,尖牙咬住蜈蚣头颅,毒液溅在她嘴角,瞬间腐蚀出狰狞血痕。
玄霄的铜铃突然炸响,白璃抱头跪地,耳孔渗出血丝,沈砚红着眼扑向供桌,抓起祭祀用的青铜酒樽砸向法坛——
咣当一声,浸泡着婴胎的蛊瓮应声而碎。
周员外发出非人的嚎叫,皮肤下鼓起无数蠕动的包块,整座周府开始震颤,梁柱间垂下密密麻麻的蛛丝,每根都吊着个干瘪的婴尸。
白璃挣扎着爬到沈砚身边:这是...百子怨灵阵...她染血的手握住他,我燃内丹破阵...你趁机...
不必。沈砚突然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赫然是《神农妖灵谱》残卷!他咬破手指在简上划出血符:既以邪术害人,便尝尝被万蛊噬心的滋味!
竹简爆出刺目金光,周员外身上的符文寸寸崩裂。
玄霄见势不妙化作黑烟遁走,却被白璃的狐火当头罩住,凄厉惨叫声中,县衙捕快的火把已包围了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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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情劫丹心
县衙的火把将周府照得亮如白昼,捕快们撞开大门时,只见沈砚抱着昏迷的白璃跪在血泊中。
她嘴角的毒疮已蔓延至脖颈,银发间夹杂着刺目的猩红。
让开!沈砚嘶吼着撞开人群,白璃的鲜血在他衣襟前晕开大片暗色,济世堂!回济世堂!
长街的青石板上滴落一串血痕,沈砚踢开医馆大门时,柳如萱竟还躺在内间的榻上,见他们闯入,虚弱地支起身子:她…怎么了
周家的毒。沈砚将白璃平放在榻上,金针在烛火上灼烧至通红,需要千年雪参做药引。
柳如萱忽然从怀中取出个锦盒:可是此物盒盖掀开,一株通体莹白的雪参静静躺着,根须间还缠着未化的冰晶。
沈砚猛地抬头:你怎会……
我父亲…与周家合作多年。柳如萱苦笑,这株雪参,本是周员外留着给自己续命用的。她看向白璃发间支棱的狐耳,原来…传言是真的。
白璃突然剧烈抽搐,一口黑血喷在雪参上,参体顿时枯萎大半。
沈砚红着眼掰开她的嘴,将剩余雪参硬塞进去:咽下去!你不是说要看着我成为神医吗
白璃的瞳孔已开始涣散,指尖却死死攥着沈砚的衣袖:傻子…没用的…她突然呕出颗泛着银光的珠子,吞了…我的内丹…
你疯了!沈砚打落那颗珠子,失了内丹你会……
反正…也保不住了。白璃的尾巴渐渐显出原形,绒毛大把脱落,那道士的铜铃…震碎了我的妖元…
柳如萱突然捡起内丹塞进沈砚手中:《神农妖灵谱》里记载过…人妖灵契!她剧烈咳嗽着,以血为媒…分她半寿…
院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玄霄嘶哑的喊声穿透门板:妖狐内丹就在此处!
沈砚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内丹上,猛地按向白璃心口。
银光炸裂的瞬间,医馆所有药柜同时爆开,三百味药材在空中混合成漩涡。
柳如萱被气浪掀到墙角,惊骇地看着沈砚发间生出银丝,而白璃的狐耳却渐渐褪去妖相。
大门被符咒炸开时,玄霄看到的却是沈砚抱着个七八岁的女童,女童腕上系着红线,另一头缠在沈砚无名指。
妖道…沈砚抬头,眼底流转着诡异的银芒,你伤我妻,这笔账——
他拂袖一挥,药碾凌空飞起,将玄霄当头砸出门外,柳如萱望着沈砚瞬间白了一半的鬓角,颤抖着捂住嘴。
女童在沈砚怀里动了动,睁开懵懂的金色眼睛: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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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岐黄盟誓
晨露顺着窗棂滴落在砚台里,沈砚盯着水中自己斑白的鬓角出神。
药炉上的陶罐咕嘟作响,蒸腾的热气里浮动着淡淡银光。
吃药。他将熬好的药汤推到小女孩面前,瓷勺碰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响。
白璃——或者说如今这个七八岁模样的小璃,皱着鼻子往后缩:苦!金色的大眼睛里满是抗拒,头顶一撮呆毛倔强地翘着。
沈砚叹气,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配蜜饯吃。
纸包展开,是城南最有名的杏脯,小璃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抓,却被沈砚按住手腕:先诊脉。
指尖搭在她纤细的腕子上,能感觉到微弱的妖力在经脉里游走。
那日内丹一分为二,如今她体内只剩残存的妖气,连人形都退化成孩童模样,更麻烦的是……
想起来了吗沈砚轻声问,关于你是谁。
小璃歪着头,突然伸手摸了摸他鬓角的白发:你这里,和我梦里的大狐狸颜色一样。
门外传来轻叩,柳如萱端着食盒进来,见小璃警惕地往沈砚身后躲,苦笑着放下食盒:玄霄被反噬了,今早被人发现昏倒在城隍庙,双手经脉尽断。
沈砚盯着食盒没动:柳小姐不必再送饭食了。
你以为我是来施舍的柳如萱突然掀开食盒底层,露出半卷竹简,《神农妖灵谱》的另外半卷,我父亲临终前交给我的。她直视沈砚,上面记载着补全妖元的方法。
小璃突然从沈砚背后探出头,盯着竹简上的狐狸纹样发呆。
柳如萱见状,取出个绣着药草的香囊递过去:送你玩。
香囊刚碰到小璃的手指,突然无火自燃!灰烬中飘出几缕黑气,柳如萱脸色大变:怎么可能……这香囊我随身带了十年……
沈砚金针已抵在柳如萱喉间:周家的把戏还没玩够
不是我!柳如萱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诡异的青斑,我也中了蛊!那日你们离开后,周府地窖里的蛊虫全爬进了我的身体!她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竹简上,只有……只有她能救我……
小璃不知何时爬上了药柜,正抱着沈砚的旧外袍嗅来嗅去,听到咳嗽声,她眨眨眼,突然跳下来把手贴在柳如萱额头。
银光亮起的刹那,柳如萱锁骨下的青斑如潮水般退去,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恢复如初的皮肤:这……
妖元虽残,本能犹在。沈砚收起金针,却见小璃摇摇晃晃像要摔倒,赶紧将她抱起。
小女孩在他怀里蹭了蹭,嘟囔着大狐狸的味道,转眼就睡熟了。
柳如萱凝视着竹简:按照这上面说的,月圆之夜带她去青耀山巅,借天地灵气……
不必了。沈砚打断她,手指无意识梳理着小璃的银发,现在这样,挺好。
窗外传来货郎的叫卖声,混着孩童追逐的笑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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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狐灯寄情
上元节的灯笼将青石板路,映成流动的星河,小璃骑在沈砚肩头,银发间系着红绳,手里攥着咬了一半的糖葫芦。
人群熙攘中,她突然揪住沈砚的耳朵:看!狐狸灯!
河畔摊位上悬着盏精致的银狐灯,琉璃眼珠在烛火映照下流转生辉。
沈砚刚摸出铜钱,卖灯老翁却摆手:这盏不卖,是留给有缘人的。他浑浊的眼睛盯着小璃,姑娘可知道青耀山巅的月光能照见前世
小璃的糖葫芦啪嗒掉在地上,沈砚心头骤紧,却见她金色瞳孔突然竖起——与白璃妖力全盛时一模一样。
老丈认错人了。沈砚转身欲走,衣袖却被拽住。
济世堂的大夫。老翁从摊下取出盏残缺的骨笛灯,故人托我转交此物。
小璃突然挣下地,抢过骨笛灯抱在怀里。
灯芯无火自燃,青白的火苗中浮现出破碎画面:悬崖、银狐、少年染血的箭簇……她尖叫着捂住头,发间银丝暴涨!
人群惊散中,沈砚将她裹进大氅。
怀中的孩童身形抽长,转眼已成少女体态,白璃——恢复记忆的白璃——指尖抵住他咽喉,妖瞳里翻涌着三百年的恨意。
当年那个猎户少年……她声音颤抖,是你祖父
沈砚闭眼点头,喉结在她爪尖沁出血珠。
意料中的剧痛却没来临,睁开眼只见白璃捏着从他衣领滑出的半块玉珏——正是当年她赠予少年猎户的赎罪礼。
难怪你的血能续我妖脉……她踉跄后退,妖火在周身明灭,沈氏血脉……都是骗子!
烟花突然在夜空炸开,照亮她泪痕交错的脸。
沈砚突然拽过她手腕,将人拉进暗巷,粗重的呼吸交缠间,他掏出随身多年的金针包:杀了我,妖元自会归位。
白璃扬爪欲落,却在触及他白发时陡然收势。
巷外传来柳如萱的呼喊,伴着玄霄沙哑的冷笑:妖狐果然在此!
真是……烦死了!白璃突然咬破沈砚嘴唇,血腥味在齿间漫开,这笔账晚点再算!她旋身化作银光卷起沈砚,跃上屋脊时回头看了眼追兵,突然僵住——
玄霄的道袍下伸出十二条蜈蚣足肢,柳如萱的裙摆里钻出密密麻麻的蛊虫。
整条长街的行人同时扭头,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百蛊人儡……白璃拽着沈砚在飞檐间疾奔,全城都被周家炼成了活蛊!
最高的钟鼓楼上,老翁正撕下脸皮,露出周员外腐烂的半张脸:白璃仙子,三百年前你祖奶奶烧我周家祖坟,今日该偿债了!
沈砚突然抢过她手中骨笛灯砸向钟楼,灯火爆裂的瞬间,他咬破手指在掌心画出血符:以沈氏血脉为祭,请青耀山月——
月光如瀑倾泻而下,照得白璃妖丹银芒大盛。
她在他耳畔咬牙切齿:你又骗我!这根本不是《神农妖灵谱》的术法!
是狐狸嫁女的咒契。沈砚在坠落中抱紧她,当年我祖父没能完成的仪式……唔!
白璃的尖牙刺入他颈侧,妖力与血气交融成绚烂的光茧,周员外的惨叫响彻云霄:不可能!人妖血契早该失传……
光茧中探出只巨大的银狐虚影,一爪拍碎了整座钟楼。
晨光熹微时,沈砚在废墟里醒来,发现无名指上缠着根银亮的狐尾毛。
河畔摊位前,卖灯老翁的尸体正在风化。
他死死攥着的竹简上露出最后一行字:血契即成,寿数共担。千年灯火,不照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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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逆天改命
青耀山的雪终年不化,沈砚踩着没膝的积雪前行,每走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鲜红的脚印。
怀里的白璃缩成狐狸模样,银毛黯淡无光,只有耳尖还偶尔颤动。
快到了……他喘着粗气,望向山巅那棵枯死的古松,《神农妖灵谱》上记载的祭坛,就在那下面。
白璃虚弱地睁开眼,金色瞳孔里映出沈砚冻裂的唇角:放我下来……你自己走还能活……
闭嘴。沈砚收紧手臂,喉间涌上的血腥气让声音沙哑,三百年前我祖父欠你的,今日我一起还。
山巅的祭坛已被积雪掩埋大半,残破的石柱上刻着人妖两族的古老契约。
沈砚跪在祭坛中央,用匕首划开掌心,鲜血顺着石缝渗入地底。
以沈氏血脉为引,启天地之契——
狂风骤起,积雪被气浪掀开,露出祭坛完整的阵图。
白璃突然挣扎着跳下来,化作人形按住他流血的手:你疯了!这阵法要耗你七十年阳寿!
沈砚笑了笑,斑白的鬓发在风中飞舞:不是说好了……寿数共担他沾血的手指抚过她眉心,你分我妖力,我予你寿命,很公平。
白璃的尖牙刺破下唇,金瞳里水光潋滟:傻子……我当年救你,本就是为讨债……
我知道。沈砚将半块玉珏放在阵眼,所以我来还债了。
玉珏触地的刹那,整座青耀山剧烈震颤。
远处传来玄霄歇斯底里的吼叫,十二条蜈蚣足肢扒着山岩飞速逼近:休想成契!
白璃转身张开结界,却被毒雾腐蚀出无数破洞,沈砚的血已流遍阵纹,祭坛开始发出嗡鸣,可玄霄的利爪已到眼前——
砰!
一支羽箭穿透玄霄的咽喉,将他钉在石柱上。
山道处,柳如萱放下猎弓,裙摆上沾满蛊虫的黏液:《神农妖灵谱》下半卷……我带来了。
阵光大盛时,白璃的银发如瀑飞扬,九条狐尾虚影在身后绽开。
她抓过沈砚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契约已成,从今往后——
玄霄的尸身突然炸开,漫天毒雾中飞出只血红的蛊王,直扑柳如萱面门!沈砚的金针晚了一步,蛊王已钻入她鼻腔。
柳小姐!
柳如萱踉跄跪地,皮肤下鼓起游走的包块,她颤抖着掏出火折子点燃竹简,苦笑道:快走……我要烧了这身脏血……
烈焰吞没她的瞬间,沈砚被白璃拽进传送阵。
最后看到的,是柳如萱在火中平静的笑脸,和竹简上浮现的最后一句话:
逆天改命者,当受天罚。
十年后的上元夜,京城最繁华的街市新开了家医馆,匾额上济世堂三字银钩铁画。
小童们挤在门口讨糖吃,指着柜台上打盹的银狐叽叽喳喳:狐狸也会把脉吗
屏风后转出个白发大夫,腕上缠着狐尾变的红线:它可是镇馆之宝。
屋檐阴影里,化作人形的白璃正数着铜钱,闻言甩来一记眼刀。
忽听门外马蹄急响,驿卒高喊着递来战报:北境突发瘟疫,陛下宣沈太医即刻……
话未说完,战报已被狐火焚毁,白璃撩开帘子走出来,腰间骨笛泛着寒光:告诉皇帝,要治病——
她握住沈砚的手,十指相扣间红线浮现:得加钱。
满街花灯骤亮,照见二人无名指上缠绕的银丝。
更夫敲着梆子走过,哼唱着古老的歌谣:青耀山上雪,千年不化哟……狐狸嫁女夜,红线牵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