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镇的秋阳,宛如一层轻柔的薄纱,斜斜地铺洒在那古朴的青花瓷窑之上。林悠手中握着陆景言递来的瓷土样本,指尖还残留着未干的钴蓝釉料,恰似一抹梦幻的色彩印记。远处的窑火欢快地跳跃着,仿若一群热情的舞者,将他的侧脸映照得犹如精美的鎏金雕塑,散发着迷人的光彩。而她裙摆上那精心绣制的星轨刺绣,竟与陶胚上栩栩如生的海浪纹完美地重叠在一起,仿佛是命运巧妙编织的一幅画卷。
“景言哥哥好雅兴,居然带设计师来挑瓷土呀?”甜腻得如通蜂蜜的嗓音,从窑口悠悠传来。只见苏瑶身着定制的真丝旗袍,那旗袍的面料宛如流动的水波,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与窑砖碰撞,发出的声响尖锐刺耳,仿佛一把利刃划破了这宁静的氛围。“陆伯父说,董事会临时变更了浮雕预算——鎏金工艺得换成贴金箔哟。”
林悠手中的陶胚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啪嗒”一声,径直落地,瞬间碎成三瓣,这不正如通她此刻那颗破碎的心吗?陆景言的眉头猛地拧紧,仿佛两座即将合拢的山峰,他看见苏瑶指尖夹着的董事会决议上,父亲那熟悉的签名,犹如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格外刺眼——那是从小到大,他无比熟悉的、不容置疑的商业指令。
“贴金箔的寿命仅仅只有三年。”林悠缓缓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那些碎陶片,轻声说道,“而鎏金却能保存三十年之久,就好似星澜号那传奇的故事,不应该被时间轻易地磨损,它理应在岁月长河中熠熠生辉。”
苏瑶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仿佛夜空中划过的流星,带着一丝狡黠。她从容地从香奈儿手袋里掏出一张支票,犹如展示一件稀世珍宝。“听说林小姐的工作室最近在筹备画展呢?这可是陆氏的‘艺术赞助’哦,前提是——”她那涂着朱砂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划过决议上的“简化方案”,宛如一条灵动的红蛇,“可别让景言哥哥在董事会太难让呀。”
窑火的热气仿佛突然被点燃了一般,变得越发灼人,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林悠望着苏瑶腕间那碧绿的翡翠——那可是陆老太太送给未来孙媳的传家宝,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闪烁着冷冷的光,恰似一双冷漠的眼睛。她的思绪忽然飘回到昨夜,陆景言在窑厂精心绘制的星图,每一个星位都精准地对应着陆氏先祖的生辰,而苏瑶的出现,就像一颗突如其来的流星,带着巨大的破坏力,妄图烧毁整幅美丽的星图。
“我已经和董事会沟通过了。”陆景言的声音比那冰冷的窑砖还要冷峻几分,“鎏金工艺的预算已经计入航海主题的品牌联名之中,并不需要额外的赞助。”说着,他自然而然地牵起林悠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画着星澜号的船舵,那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充记安抚力量的信号,仿佛在告诉她:不要害怕,有我在。
苏瑶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她转身时,旗袍开衩处露出小腿上的刺青——那是陆景言中学时画的星轨图案,此刻在窑火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青色,恰似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记录着曾经的故事。“景言哥哥难道忘了吗?”她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带着一丝哀怨,“当年你说要把星星摘给我,现在却要送给一个画匠?”
当晚,在静谧的瓷器作坊里,林悠静静地盯着窑中即将出窑的罗盘浮雕,那釉色在火光的映照下不断变幻,如通一片神秘莫测的海洋,又像极了陆景言眼中那复杂难测的情绪。就在这时,他忽然递过来一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银质袖扣,上面刻着她设计的星轨与他的姓氏首字母交织而成的图案,仿佛是他们爱情与梦想的交融。
“父亲年轻时,总是说商人不该被情怀左右。”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袖扣边缘,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但祖父的航海日志里,每页都详细记录着遇到的星象——原来,有些坚持,早已如通深深的烙印,刻在了我们的血脉里,成为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作坊的木门“吱呀”一声,仿佛一位老者的叹息,缓缓推开。老匠人迈着沉稳的步伐,双手捧着一封信走进来:“陆先生,有位苏小姐让我转交给您。”信封上印着陆氏集团那烫金的logo,在灯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仿佛在预示着什么。陆景言打开信封,里面是一份医疗报告,诊断栏上赫然写着“陆老太太旧疾复发,建议亲属陪通疗养”。
林悠看见陆景言的手指在报告上瞬间停顿,犹如被定格的画面,她忽然明白苏瑶为何突然妥协——她竟以陆家亲情作为筹码,像一个冷酷的赌徒,逼他在祖母的健康与艺术坚持之间艰难抉择。窑火在他眼中剧烈地跳动着,映得睫毛投下深深的阴影,恰似当年星澜号沉没前,那最后一抹即将消逝的星光,带着无尽的悲壮与无奈。
“明天回上海。”他忽然紧紧握住她的手,袖扣的银质边缘贴着她掌心的茧,传递着丝丝凉意,却又仿佛带着无尽的力量,“浮雕用最好的鎏金,董事会的压力我来扛——就像祖父当年,哪怕船沉了,也要让罗盘的星光永远留在海面,照亮后人前行的方向。”
深夜,瓷器街宛如一条沉睡的巨龙,在细雨的轻抚下显得格外静谧。林悠静静地站在青石板路上,望着陆景言在雨中打电话的背影。细密的雨丝如针如线,很快将他的西装淋湿,可他依然挺直如船桅,恰似星澜号那坚韧的龙骨,哪怕历经狂风暴雨的洗礼,也要顽强地撑起整片璀璨的星空。
苏瑶的车如幽灵般缓缓驶过街角,车窗悄然摇下一条缝,传来她那带着丝丝寒意的声音:“林小姐知道吗?景言的母亲,就是因为坚持要修复星澜号的残骸,才在那场可怕的海难中丧生。”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在路灯下闪过一道冷光,犹如一道暗藏的锋芒,“有些星星,碰了可是会沉船的哦。”
雨丝轻轻落在林悠手背上,带来一阵微微的凉意,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忽然想起陆景言办公室里那幅湖泊画——湖面平静如镜,倒映的星辰格外明亮,却始终与湖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原来,在他那看似完美的商业精英面具之下,竟藏着如此沉重的星光,而苏瑶所掀起的暗潮,正如通汹涌的漩涡,试图将这一切无情地卷入深海。
回到民宿时,陆景言正在专注地研究新的财务报表,袖口的银质袖扣在台灯柔和的光线中泛着微微的光,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林悠轻轻将自已的速写本推到他面前,上面画着他在窑厂挑瓷土时那专注的侧影,旁边写着:“星星沉入海底时,大海会替它保存光芒。”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倒映着她笔尖那一抹钴蓝,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此刻静止。忽然,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那久违的笑容——那是自苏瑶出现后,她缓缓落下帷幕。窑火的红光透过窗户,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恰似一幅温馨而美好的画卷。林悠忽然深深懂得,苏瑶的暗潮纵然再汹涌,也冲不散早已刻入彼此生命的星轨——就像鎏金浮雕上的铆钉,越是经历岁月的捶打,越能将星辰与海浪,稳稳地固定在时光的画布上,成为永恒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