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岁的我和3岁的弟弟在家门口玩,突然被人下了迷药抓走。
等我醒来时,我和弟弟还有其他几个被拐的孩子都在一辆车上。
我试着叫醒弟弟,可他睡的很沉。
好不容易等到车停下来,司机去上厕所,我才偷偷溜下车逃了。
可等我历经千辛万苦逃回家,等来的却是奶奶的鸡毛掸子。
她骂我小娼货,打电话告诉爸妈,说是我带着弟弟出去玩把弟弟弄丢了。
分明是她光顾着打麻将,嫌我们在家吵,这才赶我们到门口玩。
爸妈得知弟弟丢了,从省城赶回来。
他们看着我被奶奶打的头破血流,没有丝毫心疼。
我爸更是失手将我推下楼梯,导致我半身截瘫。
事后,爸爸被刑拘,妈妈丢下我,改嫁他人。
奶奶骂我是‘灾星’,害他儿子坐牢,孙子被拐。
但因为我未成年,她也只好每天一碗米汤吊着我。
十五岁时,我便被她卖给隔壁村早死的陈家儿子配冥婚。
仪式上,他们给我喝了一碗药,潦草结束了我的一生。
再睁眼。
我不是在黑漆漆的棺材里。
我回到了,我和弟弟被拐的这一天。
这一次,我没有独自逃跑。
半身截瘫的那些岁月里……
我唯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没有想尽办法救下弟弟……
1
奶,姐有糖,不给我吃！弟弟扯着奶奶的衣服告状。
要死了,害我打错一张牌！奶奶推开弟弟,随后瞪着眼珠子看我。
我心里叹口气,还是把妈妈临走前给我的那两颗大白兔奶糖交了出来。
麻丫,带弟弟到外头玩去,别在家闹我！
奶,外头热,我不想出去。我小声拒绝。
弟弟却不愿意,不,我就要去外头玩,屋子里一点也好玩。
奶奶的眼刀又甩过来,我怕被打,赶紧抓了弟弟的手,哄他。
弟,姐姐屋里还有糖,你跟不跟我去。
弟弟立刻点头。
我们正要回里屋,却听坐奶奶对面的朱婆说：麻丫,你帮我跑个腿吧,去村口小卖部跟婆婆买瓶醋。
若是放在往常,我肯定就应下了,不是我勤快,而是我怕不同意,就会被奶奶打。
可是,今天我不敢去外头。
朱婆婆,我还要带弟弟呢……我小声回答,顺势捏了捏弟弟手。
果然,弟弟闹起来,朱婆看了我奶一眼,然后才作罢。
我小心谨慎,拉着弟弟的手不肯离开家里一步,这才平平安安等到天黑。
我想着,只要睡一觉,过了今日,我命中的劫难就会过去了。
这么想着,我很快就睡着了。
2
后半夜,我正睡得迷迷糊糊。
突然感觉有一双粗糙的大手抓住我的胳膊。
我猛然惊醒,睁开眼睛一看,是奶奶将我抱起来。
我略微松口气,但很快我察觉到不对。
因为我还看到了朱婆。
这大半夜的,她怎么会来我家。
怎么样,弄醒了吗
朱婆提着手电问,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放心吧,傍晚的时候我给他们做了糖粥,这妮子吃了两大碗,她盛第二碗的时候,我放了药,醒不了！
听完奶奶的话,一股凉意从我的脚底升起。
哎,你想好了,真舍得把麻丫卖了
一个丫头片子,还想吃我们家米想好了,你放心！
那可说好了,我只是帮忙,日后你儿媳妇闹起来,可不能把我供出去！
奶奶直起腰拍胸脯保证你放心,我就说是麻丫自己跑出去玩,没找到,他们不会起疑！
说到底,下午那会要是把孩子支到外头去,咱们才算万无一失。晚上动手,没个人证,到底说不清。
谁知道这丫头今天怎么了,说什么也不肯去外头玩。
直到这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上一世被拐,不是意外！
我正要睁开眼揭穿他们,不料那朱婆不放心,拿了块布蒙住我的口鼻。
还是再弄点保险些……
她出手太快。
3
我没有挣扎,只屏住呼吸假装被迷晕。
上辈子,我不是没有被爸妈爱过的孩子。
但这些爱,在爸妈生了弟弟不得已把我放在农村奶奶家养之后,全变了。
小伙伴都说我爸妈不要我了,就连奶奶也常说我是个赔钱货,要不是大师说我招弟,早就扔了我。
那时,我听不懂什么意思。
但,吃不饱饭的我,常常会在父母领着弟弟来奶奶家时,用大喊大叫和与他们作对,来发泄我的不满。
奶奶便以此说我是个傻子,我爸对我更加厌烦,为此我挨了不少打。
直到,弟弟两岁那边也被送到奶奶身边,我心里平衡许多后,才好一些。
但这不妨碍我奶讨厌我,弟弟被送过来后,她对我的打骂更加频繁。
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真的丧心病狂到联合外人将我卖掉。
等我醒来,看见熟悉的车厢和那些被拐的孩子后,我脑海里闪过上一世的种种,眼泪自己就往下掉。
原来,导致我们家家破人亡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的奶奶。
可笑,我半瘫痪在床时,我被卖给人配冥婚时……
心里无时无刻怨怼的,都是我自己啊！
你联系的人靠谱吗别回头让着丫头给找回来了,她已经记事了。
放心,这车运海鲜的,出了海,再记事也没用……
那就好那就好！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的亲奶奶会将我当成货物一样卖掉。
我强忍着眼泪,静静地躺在充斥着鱼腥味的车厢里。
不一会儿,我感觉到有人在拉扯我的衣服。
姐……
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脑瓜嗡的一下,你怎么会在这儿
呜呜,姐,你要去哪儿
我猛然想起,上一世,原本那司机只是要抓我的,但我弟看见有人想将我抱走,大叫起来。
那人才不得已将我弟也一起抓走。
你怎么会在这里
呜呜,天那么黑,你们去哪儿玩
弟弟还小,从他断断续续的话里,我明白了大概。
我奶将我抱出门的时候,他应该被吵醒了,然后以为我们要出去玩,就跟着一起出来了。
至于他为什么误打误撞上了这辆车,我猜想,是因为他从小跟我形影不离,看见我在这里,就跟着爬上来了。
4
车,突然发动了。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回头看了眼其他还陷入昏迷的孩子,想着上一世我逃出去在警察局见到的那些哭的几度昏死的大人。
心里真不是滋味。
周丹,你别傻了,就你现在的情况,能把弟弟救出去就不错了……还想着救其他人
我在心里嘲笑自己。
逃跑很难,我上一世若不是误打误撞躲在一车拉猪的货车上,根本不可能跑出去。
再说,上一次是白天,这一次是晚上,更难跑出去了。
我站起来,透过车厢连接处的细缝往外看,外头果然黑漆漆地,奶奶和朱婆的背影变得模糊。
弟弟见我起身,忙问：姐,你要去哪儿
现在车子行驶的缓慢,若我跳下去,还有可能成功逃生。
但以弟弟的年纪,恐怕……
可,拐过村口的大树,车子一加速,我就没机会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把心一横,拉过弟弟的手弟,你不是最喜欢孙悟空上天入地吗
对,我最喜欢孙悟空！
姐带你体验一次,飞翔的感觉！
就在车子晃晃悠悠拐弯之际,我带着弟弟从车上跳下。
为了防止弟弟失控的声音引起司机的注意,我的双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并将他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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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导致我彻底失去平衡,跳下车那一刻,我脚下一阵剧痛传来。
我来不及检查伤势,拉着弟弟躲到了村口那棵百年大树下……
5
我死死盯着车子,看着它慢慢消失在山路上,
上一世,我在警察局时,警察叔叔就反复让我回忆人贩子的车牌号。
我当时只想着逃生,哪里顾忌到这些。
这一次,我记住了。
呜呜！
等我彻底松懈下来,才感受到弟弟的眼泪鼻涕流了我满手。
我松开双手,弟弟哭喊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我要告诉阿奶,你害我！
我冷哼一声我害你你要是知道那车是干什么的,就知道我是在救你了！
算了,我心想。
跟一个三岁的毛孩子说这些也没用。
岂料,他不服气的抓起我胳膊咬了一口。
之后,恶狠狠地看着我。
放在以前,我肯定不敢还手。
啪……
我一巴掌拍在他的嘴上,叫你再咬我！
他没料到我会真的打他,先是一愣,然后哇地大哭起来。
再哭大点声,虎姑婆就来抓你走！
我拿他最怕的‘虎姑婆’吓唬他,他果然急忙捂着嘴安静下来。
我也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阿奶肯定已经发现弟弟不见了。
但她做贼心虚,肯定不敢立刻告知我爸妈。
我拖着摔断的腿站起来,弟弟见状,也跟着站起来。
去哪儿
家里不能回,万一阿奶丧心病狂又把那人叫回来。
我可没有能力再逃一次。
我忘了眼村政府门口的警察亭。
朱婆的表侄子就在村派出所当警察,若我过去报案,后面的事情肯定会不了了之。
我要去省城找爸妈,你回家去吧,别跟阿奶说见过我！
我不,我也要去找爸妈！
我不带你,你不听我的话！
姐,你带上我,我有钱！
弟弟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是阿奶打麻将的钱！
虽然现在天黑,有钱也没处花。
但,也好过没有。
我不是真的要去省城找我爸妈,我计划先去张庄村找小姨。
好,钱拿来,一切听我指挥,你要是不听话,我随时把你丢了！
你敢,我告诉阿奶！
那你现在就去找你的阿奶！
6
最终,弟弟还是没回去。
我拖着伤腿去了村头王叔家。
他家大儿子王强上高中,骑电动车上下学。
每次夜自习回来,车就停门口,从来不锁车。
姐,你偷车
不是偷,是借！
我一瘸一拐推着车子出来。
我不会骑电动车,但多亏了我的邻居王怡姐。
她今年五年级,偷偷骑车带过我去村口小卖部。
我学着她的样子操作,车子果然启动了。
姐！还有我呢！
我骑了几米捏住刹车,你上来,抓紧我。
就这样,我们一个敢骑一个敢坐,不到二十分钟就来到我姨家。
咚咚……
我瞧着我姨家的大门。
半天,才听见我姨父骂骂咧咧地出来开门。
呀,这是丹丹啊！
小姨父,我小姨呢
这大晚上的,咋就你一个人呢
我没急着回答,站在原地小姨父,我有急事,要找我小姨。
这时,小姨在屋里也听见动静出来。
丹丹,这么晚,你怎么在这里,你奶送你来的出什么事了
小姨,你能不能帮我报个警
报警,到底出啥事了
我和我弟,遇见人贩子了！
什么！小姨夫满脸震惊。
等他们看清我身上的伤时,才终于相信我说的话。
慌乱间,小姨夫拿出手机帮我们报了警。
我记得那辆车的车牌号,车上还有几个孩子！
7
小姨和小姨父连夜把我送到县医院,我的左腿断了,得住院。
爸妈听见消息,连夜往回赶,也到了第二天下午才赶回来。
丹丹,你们真的遇到人贩子了
爸爸见我第一眼就问。
我点点头。
跟在爸爸身后的,是我奶奶。
她见我的时候,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心虚。
什么人贩子,明明就是她贪玩,还领着他弟弟出去,大晚上的也不回家！
小姨一听奶奶的话,就急了老太太,你怎么能睁着眼说瞎话！去哪儿里玩,能把腿摔成这样
奶奶撇撇嘴：还不就是山沟沟里！亲家小姨,你别说,莫不是你引得他们去哪里玩了吧！
你……
你可害死我了,我找了他们姐弟两整整一夜！
我没把是奶奶将我卖给人贩子的事情告诉小姨,小姨不知内情,一时吵不过奶奶。
爸,我没撒谎,我和弟弟真的遇见人贩子了！
这时,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妈妈突然开口：你弟弟呢
对啊,小成呢奶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小成受了惊吓,我安顿在家里睡着呢！小姨回答。
我这才从妈妈脸上看到了松口气的表情。
玉梅,我就说了,是丹丹带着小成出去玩,不回家,你看看,事实如何！可怜我哟……一把老骨头,可吓出个心脏病了！
奶奶还是老样子,使出她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
爸爸忍不住指责我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让人不省心！快给奶奶道歉！
小姨父听了,忍不住摇头。
玉芬,既然姐姐姐夫都来了,咱们也回吧！
显然,小姨父不想掺和到我家的事里来。
小姨看懂了小姨父的意思,回头看看我,眼里多是不忍。
姐,姐夫,上午警察来了,但监护人不在,他们没做笔录。说是下午再来……
警察为什么还有警察来奶奶的声音更加尖锐。
都说是有人贩子了,自然要报警啊！小姨更加不悦。
怎么能报警呢！谁让你们报警了！奶奶推开小姨。
她的反应众人看在眼里,就连爸爸都察觉她的反应过大。
妈……
奶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急忙解释：儿啊,不就是孩子贪玩嘛,报警的话,不就全村都知道咱们家的丑事了！
爸爸知道,村里人最爱嚼舌根,似乎理解奶奶妈,你放心,警察来了也只是问问话,不会去家里的。
奶奶嘴里小声叨叨两句,不知道又说了什么。
8
小姨和小姨父走了,爸爸去缴费回来,脸上就不太好看。
奶奶接过缴费单一看,什么就摔断个腿,要花5000多这明显坑人呢！
奶奶的声音吵的整个楼道都听见,妈妈这才开口妈,农村医保能报一大部分……
什么医保！奶奶随口就答。
两个娃的医保,我年初不就把钱打给你,让你交上吗妈妈抢过缴费单。
自费怎么会是自费呢她不敢相信。
爸爸面露难堪,奶奶把头偏向一旁我这不是心想着我看着孩子,出不了什么事,几百块钱的医保岂不是白交了……
说完,奶奶又看向我,指着我破口大骂都怪你！讨债鬼,你的命都不值5000,一条腿,还要花这么多钱治！
说罢,又指着妈妈骂你那个妹妹妹夫也是黑心肝的,联合医院一起骗我们家的钱。
说着,又开始心疼起他儿子,要不是为了养你们,我儿也不用一个人干的那么辛苦！你们这是要他的命！
妈妈不服气该省的省,不该省的也省吗
爸爸却突然一巴掌打在妈妈脸上我妈辛辛苦苦养育他们,你居然敢对她大吼大叫！
妈……我惊得直起身子,以前他们吵架,我爸偶尔会动手。
但是小成出生后,我就没见我爸对我妈动过手。
可,我妈推开我的手,对我吼道：妈什么妈,还不都是因为你！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
我被他们卖给人贩子的时候没哭,逃出来摔断腿的时候,也没哭。
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眼眶酸地往外冒水。
不过,这时,警察来了。
不仅警察来了,还有不少我不认识的叔叔阿姨也来了。
他们有的带着果篮,有的带着玩具,有的带着锦旗。
这就是小英雄吧！
一位漂亮的阿姨看向我。
我们一家人都被突如起来的场景吓住。
负责我这个案子的许叔叔立刻解释道：我们根据丹丹提供的车牌号,在马渡口将那辆车子拦截,成功救下了七名被拐儿童！这些是那些孩子的家长,都是来感谢丹丹的。
对啊,多亏了小英雄丹丹,你不仅救了自己,还救了我们大家！
一个叔叔眼含热泪,言语恳切地说。
直到这一刻,父母才真的相信我说的话。
真……真的
那还有假,老弟,你这女儿小小年纪,聪明伶俐,要不是她,我们这几个家庭可就完了！
说完,这位叔叔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我们听说孩子受了伤,时间紧迫,这是我们几家人的一点心意,还请您收下。
这……爸爸犹豫的时候,奶奶一个健步上前,将厚厚地红包接过来。
多谢你们好心人,我们家条件不好,正愁没法给孩子治病呢！
妈……
这有什么,一是一二是二,咱家的情况,也不能打着脸充胖子,丹丹的腿还治不治了！哎哟,我是心疼我这个孙女……
奶奶又随地大小演,装出一副十分心疼我的样子。
这样的阵仗也惊动了医院。
医院得知我的事迹后,不仅减免了我的医药费,还请了主任级专家给我做手术。
但医院做好事没打算不留名,他们还特意找来电视台的记者报道我的事。
一时间,全国各地的好心人都来看望我,他们有的给100、有的给500,总之,很多人给我钱。
奶奶收钱收到手软,对我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我静静看着这一切。
心里盘算着,警察叔叔怎么还没有审出来朱婆和我奶奶的事。
9
两个星期后,我已经出院在家休养。
他们把补品都拿给我弟吃,小孩子虚不受补,我弟整日流鼻血。
奶奶、爸爸和妈妈都吓坏了,生怕我弟得什么大病。
这天,他们商量带我弟去大医院检查看看。
爸爸拿好心人的捐款买了一辆车,这回总算派上用场。
奶奶被留在家照顾我。
其实,我听见夜里我爸对我妈说反正现在手里有钱,这一趟除了给小成检查,咱们还可以自驾游。
那妈得留下照顾丹丹,丹丹后面还有采访呢！
我爸妈启程那天,我奶拍着腿哭了两嗓子。
之后,就把我房里摆的那些补品都拿走自己享用去了。
过了两天,省电视台的记者来慰问采访,这天,什么市长、区长、县长,都来了我家。
头一次有记者问我,网上有人关心你和弟弟是如何被人贩子抓走的,你可以详细跟我们说一下吗
我看见奶奶眼底闪过的害怕,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这么久了,他们总是问我如何自救以及救下其他人。
却从来没人关心我们是怎么被拐的。
那天,我和弟弟玩累了,早早就睡下了……
我假装努力回忆,慢慢说起来。
我奶奶在人群外头急的打转。
后来,我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话……声音很熟悉……
是谁记者敏锐地问。
不知道,像是我奶奶又好像不是……
别胡说,怎么会是我呢！奶奶急忙打断我的话这孩子被吓坏了,那天她带着她弟弟玩到很晚都没回,不知道是在哪里睡着了,她记错了！
奶奶心虚地挡在我和记者中间。
记者不由皱起眉周奶奶,我们的访问还没结束呢……
哎,有啥还采访的,之前不是都说了吗,那些救人的事情！
我们现在关注的孩子是如何被拐的,这样也可以让广大群众尤其是父母们知道如何避免孩子被拐,非常有教育意义。
孩子这么小,她说的话不一定都真,那天的事情我知道,你不如采访我吧！
10
奶奶不知道,这次的采访是直播的形式,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广大网友看在眼里。
很快有人理清楚逻辑,提出问题。
记者看了评论继续问：既然您说您都知道,那真好,您给大家详细说说那天的情形吧！您带着孩子,是如何让他们被拐的。
我……我……你这记者,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怪我没看好我的孙子孙女吗
奶奶的反应让各位领导都有些意想不到。
县长急忙给了村长一个颜色,村长忙出来打圆场。
周婶子,人家记者不是这个意思,记者同志的意思是,希望你能把当时的情况说出来,给大家提个醒,谨防人贩子。
对,对,我看婶子经历这种事也心有余悸,她不是有意的,记者同志你别往心里去。
记者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然后,我听着奶奶断断续续地开始编故事。
有些是她跟我爸妈说过的,有些是她现编的。
只是,聪明的人都会发现,她说的话,漏洞百出。
我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她讲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连一旁的公安局局长都听不下去了。
那位局长站起来,婶子,你一会说孩子是到山沟子里玩,玩累了忘了回家才被人贩子抓走,一会又说他们下午都在门口玩,你的几个朋友都能作证。难道天黑了,两个这么小的孩子敢自己去山沟里
问完,局长叔叔看向我问孩子,你那天到底有没有去山沟里玩
我摇头,坚定的说没有。
小孩子爱说谎……奶奶还想打岔,却被拦住。
好孩子,那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你的经历或许可以给大家提个醒,避免更多的悲剧发生,你别着急,慢慢说。
我点点头。
那天下午,奶奶在家打麻将,朱婆让我去村口帮她买醋,我一个人害怕,没去,晚饭的时候,奶奶因为这个事骂了我,我心里不高兴就早早带弟弟回房间睡下了。
可是,等我醒来,我人已经在车上。我醒来时,我和我弟都在车上,我弟说……
你弟说什么
我弟说……说看见奶奶把我抱出来扔在车上,他以为我要偷溜出去玩,才爬上车找我……
胡说,纯属胡说！听完我的话,奶奶彻底疯狂了。
丹丹,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局长叔叔轻声询问。
我点头。
奶奶的拳头眼看就要朝我砸过来叫你胡说,你弟才多大,他自己怎么爬的上车！
奶奶的这句话是十分有利的反驳。
但,她忘了,现在,大家就在我家。
也是当时的事发现场。
我领着众人来到外头,指了指门口那个石墩子道：我弟就是先爬上这里,在翻进车里找我。
你胡说！你胡说！奶奶拿起大扫帚开始赶人你们都走你们都走！
这种谎言被拆穿后的恼羞成怒,我不是第一次见识了。
书记,直播间里炸翻锅了！
11
张局,案件另有隐情,你们审讯的时候既然也没审出来吗
那些大人的对话,我听了两句,听不懂他们的官腔。
只不过,当天局长叔叔就把我奶奶抓走了。
再后来,朱婆也被抓了。
朱婆的侄子也被抓了。
我爸妈得知消息赶回来的时候,我奶奶已经被刑拘。
买卖同罪！
据说,我奶奶得知自己有可能被判刑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
送到医院抢救,人是抢救过来了,但中风了。
我奶卖孙女的事在村子里传开,他嫌没脸,拿着好心人的捐款,带着我们一家人搬到了城里。
但我的事情后续效应太大,很多人认出我们。
很多开始质疑我爸,如何使用好心人的捐款。
迫于压力,和一些好心人的建议。
我爸终于把那些钱给我做了教育定存。
也就是说,往后十几年,直到我考上大学,这些钱都只会用于对我教育。
起初,我妈以为,这只是做做样子。
等到风头过去,他们又可以把钱取出来挥霍。
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我私下里见过几位好心人,将自己心中的担忧告诉了他们。
我奶奶、爸爸和妈妈,都不喜欢我,他们都喜欢弟弟。
我不需要说太多话,也说不出来什么道理。
但那天之后,善良的叔叔阿姨们,努力帮我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
12
又过了三个月,医院里传来消息,我奶奶不想坐牢,自己拔了氧气管。
奶奶去世的时候,爸爸一夜没睡。
妈妈却好像隐隐地很高兴。
弟弟自从知道奶奶做的事情后,一个劲说奶奶是坏单,是虎姑婆。
全家,只有爸爸因此难过。
往后的十几年里,我一直很努力的学习。
我和那些被我拯救的家庭都保持了良好的交往。
他们定期会来看望我,寒暑假的时候也会接我去他们家里小住。
我的爸爸妈妈迫于舆论,不敢多说什么。
初中开始我就离开了那个家。
我明白,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有幸能被父母爱。
大学,我如愿考上了警校。
毕业后,我通过了司法考试。
下一步,我想当法官。
是法律还了我公道,是无数善良的好心人给了我新生。
虽然我的父母亲人不爱我,但我获得的是人间大爱。
如果可以,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更多正义得到伸张,让更多善良人被保护。
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但我本就比普通人多了一次机会,我的来时路注定更加不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