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皮星图
滇西的雨下得邪性,陈九歌蹲在归云客栈的青石门槛上,指腹摩挲着铜钱边缘的绿锈。三天前那个卖虎符的老头就是在这里咽的气,此刻他的半截身子正泡在血水里,肠子挂在雕花栏杆上,像串风干的腊肉。
坎为水,六爻皆凶。他将三枚铜钱抛向积水,钱币竟竖着悬浮在水面,构成个诡异的锐角三角形。二楼传来银铃轻响,抬头时正撞见双绣着金蚕蛊的苗绣布鞋,鞋尖坠着的银铃铛刻满蝌蚪状密文。
油纸伞缓缓倾斜,露出张苍白如纸的脸。少女苗银项圈上挂着七个骷髅铃,腰间竹筒渗出暗红血珠。陈先生在看地脉她声音像浸过冰泉,腕间银镯突然迸出火星,不如看看你左袖第三道褶。
陈九歌翻袖的刹那,皮下有金线急速游走。他并指划破小臂,血珠滴落的瞬间,那蛊虫竟发出婴儿夜啼般的尖啸。少女抛来片碧色草叶,伤口处的金线顿时蜷缩成团。
阿萝。她指尖抚过项圈骷髅,空洞的眼窝里爬出只透明蜘蛛,活人不过怒江,死人不过子时。银镯映着烛火,内侧的月牙胎记与陈九歌怀中半张人皮地图的印记完美契合。
客栈忽起阴风,墙皮簌簌剥落。陈九歌嗅到浓重的尸蜡味,转头时看见掌柜的半个身子正被青铜锁链拖进墙缝。那些锁链缀满人指骨铃铛,碰撞声似万千冤魂呜咽。
八门金锁阵!陈九歌扯下摸金符拍向地面,黄铜符身竟烙出焦黑卦象,生门在巽,死门在坤...话音未落,阿萝突然拽着他疾退三步。原先站立处地砖塌陷,露出个刻满二十八宿的青铜转盘,盘心凹陷处形似北斗七星的勺柄。
陈九歌将沾血的铜钱嵌入凹槽,金属相击迸出幽蓝火花。转盘开始逆向旋转,地下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阿萝割破食指,血珠滴在银镯上化作红雾,雾气中隐约显出倒悬的九层妖塔,每层檐角都挂着具风干婴尸。
子时三刻,贪狼移位。陈九歌咬破舌尖喷出精血,铜钱突然熔化成金水渗入转盘裂缝。整座客栈剧烈震颤,梁柱上浮现出暗红符咒,那些朱砂绘制的敕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阿萝的银簪突然自动飞向转盘中心,簪尾雕刻的蛊虫纹路与星图完美重合。地底传出巨石挪动的闷响,塌陷处升起尊青铜饕餮首,兽口衔着枚残缺虎符。陈九歌瞳孔骤缩——这与他手中半张人皮地图的缺口如出一辙。
当两者拼接的刹那,饕餮双目迸射青光。陈九歌怀中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直指怒江峡谷方向。兽首喷出青灰色烟雾,在空中凝成幅星象图,北斗勺柄处赫然标记着血月图腾。
这是...阿萝指尖轻触烟雾,星图突然扭曲成张痛苦人脸,巫王血祭图!她项圈上的骷髅铃铛同时炸裂,飞溅的骨片在墙面刻出深槽。陈九歌的摸金符突然烫如烙铁,他反手抽出黑金古刀劈向虚空,刀刃竟斩断数根透明蛛丝。
客栈门窗同时闭合,烛火变成惨绿色。掌柜残留的半截尸体突然立起,腹腔钻出密密麻麻的尸蟞。阿萝甩出三根骨针钉入尸身天灵盖,针尾系着的铜铃响彻云霄。尸蟞群发出尖锐嘶鸣,竟互相撕咬起来。
西南角!陈九歌挥刀斩断横梁,塌落的瓦砾间露出截青铜锁链。阿萝将本命金蚕蛊拍入锁链孔洞,蛊虫分泌的黏液瞬间腐蚀出个缺口。两人纵身跃入地洞时,听见头顶传来砖石合拢的巨响。
暗道弥漫着腐肉气息,陈九歌点燃犀角蜡烛,火光映出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那些痕迹组成奇怪的卦象,细看竟是无数个死字重叠。阿萝的银镯突然变黑,她扯住陈九歌急退:是九曲黄泉阵!
话音刚落,前方地面塌陷成九宫格,每个格子里都涌出血泉。陈九歌掷出铜钱排成三奇局,血水突然凝固成冰。他踏着铜钱纵跃而过,转身时却看见阿萝站在原地,瞳孔变成诡异的金色。
别动!陈九歌甩出捆尸索缠住她腰际,你中了痋术幻...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阿萝身后浮现出个戴黄金面具的女子虚影,手中握着的正是另外半卷人皮地图。
阿萝突然反手抓住捆尸索,掌心渗出黑色血液。绳索瞬间腐化成灰,她赤足踏过血泉,足底浮现出月牙形符咒。黄金面具女子虚影与她缓缓重合,墙壁抓痕突然流动起来,组成句古篆:
七星续命灯犹在,不见当年五丈原。
陈九歌的摸金符应声而断,暗道尽头传来铁器刮擦声。他看见具无头尸身正提着青铜剑走来,颈腔里爬满七彩蜈蚣。阿萝突然咬破唇瓣吹出段诡异音律,尸身轰然炸裂,漫天血雾中浮现出张绘制在蛇皮上的星象图。
这才是真正的入口。她抹去唇边血渍,黄金面具虚影渐渐消散。陈九歌注意到她后颈浮现出北斗七星状红痣,与星象图上的标记完全重合。暗道突然开始倾斜,两人顺着血泉滑向深渊,最后坠入个布满钟乳石的天然洞窟。
洞顶倒悬着数百具青铜棺椁,每具棺身都缠绕着刻满符咒的铁链。阿萝的本命金蚕蛊突然躁动不安,陈九歌的罗盘指针则直指洞窟中央的水潭。潭面漂浮着具白玉石棺,棺盖上用陨铁镶嵌出完整的北斗七星图。
当陈九歌触及棺盖的刹那,潭水突然沸腾。无数白骨手臂破水而出,指节上套着的青铜戒指刻着相同的摸金符纹。阿萝扯下项圈掷入潭中,七具骷髅头骨组成个诡异法阵。白玉棺盖应声开启,里面竟躺着个与阿萝容貌相同的女子,手中握着卷用蛇血书写的竹简。
陈九歌刚要伸手,竹简突然自燃。火焰中浮现出诸葛亮的身影,羽扇所指处正是怒江大峡谷。阿萝突然闷哼一声,后颈的七星红痣渗出黑血,洞顶棺椁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快走!她拽着陈九歌跃入水潭。刺骨寒水中,陈九歌看见潭底沉着座青铜古城,城门匾额上南中鬼都四个篆字正在渗出血泪...
第二章
蛊渡冥河
水潭寒彻骨髓,陈九歌感觉肺叶被冰针刺穿。阿萝的银项圈发出幽蓝微光,照亮前方十丈,潭底竟铺满森白头骨,每个天灵盖上都刻着北斗星纹。青铜古城门环是双狰狞鬼首,陈九歌摸到鬼眼处的凸起时,整座城门突然震颤着向上升起。
闭气!阿萝扯住他腰带疾退,城门缝隙中涌出大股黑雾。那些雾气凝成数百张人脸,张着嘴发出无声嘶吼。陈九歌的摸金符突然发烫,他看见黑雾里裹挟着密密麻麻的青铜薄片,每片都刻着生辰八字。
阿萝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珠在空中凝成蚩尤战旗的图腾。黑雾人脸发出凄厉尖叫,如退潮般缩回城门。陈九歌趁机将铜钱嵌入鬼首獠牙,城门轰然洞开,门内涌出的气流带着腐肉与沉香的诡异味道。
城内街道竟是由人肋骨铺就,两侧青铜灯柱挂着风干人皮灯笼。阿萝的银镯突然烫得冒烟,她扯下苗绣腰带缠住手腕:是痋术灯笼,灯油掺了尸蟞卵。话音刚落,最近的人皮灯笼突然鼓胀爆裂,飞出团绿莹莹的磷火。
陈九歌挥刀斩向磷火,刀刃却穿火而过。那团鬼火绕着他盘旋三圈,最后没入地面。地砖缝隙渗出暗红液体,转瞬间汇成血河。阿萝甩出三枚骨钉射向灯柱,钉入处竟流出粘稠脑浆。
乾三连,坤六断!陈九歌将铜钱按九宫格排列,血河突然凝固成血色冰晶。他拽着阿萝跃上冰面,脚下却传来骨骼碎裂声——冰层下封冻着无数具呈跪拜状的尸体,每具尸身都戴着青铜面具,面具额心刻着诸葛二字。
街道尽头传来编钟声响,阿萝项圈上的骷髅铃铛自动飞起,在空中拼成个傩戏面具。面具眼窝射出红光,照出悬浮在空中的青铜棺椁。那棺椁被九条陨铁链锁住,链身上密密麻麻刻着《连山易》卦辞。
是阴阳悬棺!陈九歌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棺椁里外各刻乾坤二卦,必须同时破...话音未落,地面冰层突然炸裂。血河中伸出无数青紫手臂,抓住两人脚踝就往水下拖拽。
阿萝反手撒出把金粉,金粉遇血燃起幽绿火焰。那些手臂顿时缩回,水面浮起层油脂状物质。陈九歌趁机掷出捆尸索缠住青铜链,借力荡向悬棺。棺盖上的北斗七星图突然转动,勺柄处射出道金光,正中他怀中的人皮地图。
地图腾空燃烧,灰烬中浮现出句偈语:七星续命终成妄,阴阳倒转始见真。阿萝突然捂住后颈,七星红痣渗出黑血,血珠滴在青铜链上竟腐蚀出缕青烟。陨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棺盖缓缓移开半尺。
陈九歌的犀角蜡烛突然熄灭,黑暗中响起羽扇轻摇声。他感觉有冰冷手指拂过后颈,转身时却见阿萝瞳孔变成纯黑色,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尖牙。
阿萝!他甩出铜钱击向对方眉心,却被银镯弹开。假阿萝四肢反折着爬上天顶,喉咙里发出诸葛亮《出师表》的吟诵声。真正的呼喊从悬棺内传来,陈九歌咬牙割破手掌,将血抹在摸金符上按向棺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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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内爆出刺目白光,陈九歌看见阿萝被铁链贯穿四肢吊在棺中,七盏青铜灯悬浮在她头顶。灯芯燃烧的竟是人的三魂七魄,火光中浮现出七张与陈九歌相似的面容。
七世轮回...假阿萝的皮肤片片剥落,露出底下黄金面具,每次都要你坏我好事。她挥袖甩出七星剑影,陈九歌横刀格挡时,刀刃竟被震出蛛网裂痕。
真阿萝突然睁开双眼,瞳孔流转着星云漩涡。贯穿她身体的铁链寸寸断裂,在空中组成八卦图形。假阿萝发出非人尖叫,黄金面具炸成碎片,露出张布满符咒的男性面孔——赫然是三天前卖虎符的老头!
陈九歌的铜钱阵突然飞向八卦图,在乾位拼出个破字。整座青铜城开始崩塌,悬棺化作流光没入阿萝后颈。老头腐烂的面孔扭曲嘶吼:你们逃不出轮回...话音未落就被坠落的青铜梁柱砸成肉泥。
阿萝拽着陈九歌跃入棺椁,陨铁链自动缠绕成茧。失重感袭来的瞬间,陈九歌看见潭水倒灌进古城,那些戴着诸葛面具的尸骸突然集体转向他们,抬起的手臂组成个诡异的手印。
等他们重重摔在实地上,头顶传来瀑布轰鸣。陈九歌摸到满手青苔,发现身处溶洞暗河边缘。阿萝昏迷不醒,后颈的七星痣变成暗紫色,皮肤下隐约有金光流动。
暗河对岸矗立着座青铜人面像,与客栈地洞里的兽首一模一样。陈九歌背起阿萝涉水而过,河水突然沸腾,浮起密密麻麻的水彘蜂。他甩出黑驴蹄子砸向虫群,却见那些虫子组成张人脸,正是客栈掌柜!
阿萝在颠簸中苏醒,指尖颤抖着画出个血符。河水瞬间结冰,冰层下却传来指甲抓挠声。陈九歌的登山靴被腐蚀出破洞,脚底传来钻心剧痛。他咬紧牙关冲到对岸,青铜像瞳孔处的血玉突然炸裂,露出条向下的阶梯。
阶梯两侧壁画描绘着恐怖场景:诸葛亮端坐七星灯阵,七名被铁链贯穿的巫师正在融化,他们的血肉流入灯盏,化作青烟没入诸葛眉心。阿萝盯着壁画右下角的祭司,那人佩戴的银锁竟与她贴身长命锁纹路相同。
这是巫咸国的血祭...她指尖拂过壁画,颜料突然蠕动起来,钻出无数红线虫。陈九歌挥刀斩断虫群,刀刃却被腐蚀得坑洼不平。阶梯深处传来铁器拖地声,伴随着锁链晃动的叮当响。
转过第九个弯道,陈九歌的犀角烛光照出个佝偻身影。那人穿着现代登山服,后背衣物破碎处露出张刺青鬼面——正是三年前失踪的摸金校尉胡三爷!
三爷陈九歌刚靠近半步,那人突然转身。他的脸皮不翼而飞,裸露的肌肉上长满眼球,每个瞳孔都映出陈九歌的死状。阿萝甩出本命金蚕蛊,蛊虫刚触碰到尸体就爆炸成血雾。
血雾中浮现出星图投影,陈九歌认出这是怒江峡谷的立体地图。七个红点分布在龙脉节点,每个都对应着北斗星位。阿萝突然剧烈咳嗽,吐出团缠绕着金线的黑血,血中竟有半片青铜钥匙。
钥匙插入岩壁缝隙的刹那,整座山体开始震动。陈九歌听见上方传来直升机轰鸣,以及隐约的枪声。阿萝扯着他滚入新出现的暗道,身后传来爆炸气浪。火光中,他们看见个穿西装的男人正在指挥雇佣兵安装炸药,那人手中握着的正是客栈里失踪的另半张人皮地图!
暗道尽头是间圆形墓室,中央悬浮着具水晶棺椁。棺内女子戴着与阿萝相同的银锁,双手交叠处放着卷玉简。当阿萝靠近时,棺盖自动开启,女子竟缓缓坐起。她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是北斗七星状的刀疤。
终于...回来了...女子声音与阿萝重叠,玉简突然展开,露出用甲骨文写的《八阵图》真迹。陈九歌的摸金符自动飞向棺椁,在七星刀疤处烙出焦痕。整座墓室开始坍塌,上方传来诸葛亮的叹息:
逆天改命者,永堕无间。
阿萝突然夺过陈九歌的黑金古刀,斩断自己后颈七星痣。黑血喷溅在玉简上,竟显出条密道。两人坠入深渊时,陈九歌最后看见水晶棺中的女子对他露出微笑,那口型分明在说:第七次了......
第三章
血祭七星
深渊里的风带着硫磺味,陈九歌在坠落中抓住条青铜锁链,虎口被锋利的铭文割得血肉模糊。阿萝在半空中划出个血符,下方突然亮起七星图案,两人穿过光阵重重摔在玉台上,四周岩壁刻满正在渗血的甲骨文。
这是...八卦祭坛陈九歌的摸金符突然吸附在地面,玉台中央升起七根青铜柱,每根柱顶都燃着青色火焰。火焰中漂浮着具水晶骷髅,天灵盖上插着刻有生辰八字的银钉。
阿萝的后颈开始溃烂,七星痣里钻出金色蛊虫。她扯断银锁按在祭坛凹槽,锁身咔嗒裂开,露出半枚虎符。用你的摸金符!她嘶喊着,嘴角渗出黑色血线。
陈九歌将铜钱压在虎符缺口,祭坛突然逆向旋转。青铜柱上的火焰变成血红色,水晶骷髅的眼窝里射出光束,在空中拼出诸葛亮的身影。羽扇轻摇间,七个火焰骷髅同时开口:第七盏灯,该添油了。
玉台下方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整座山体像被巨手掰开的核桃般裂开。陈九歌看见怒江峡谷深处露出座倒悬的青铜城,城墙上的弩机自动转向他们,箭矢尾羽绑着正在燃烧的符咒。
小心!阿萝扑倒陈九歌的瞬间,三支青铜箭擦着头皮飞过。箭矢插入岩壁后突然膨胀,爆出无数带刺的藤蔓。那些藤蔓上挂满人面果实,每个都在发出婴儿啼哭。
陈九歌挥刀斩断藤蔓,汁液溅到作战服上腐蚀出青烟。阿萝甩出本命金蚕蛊,蛊虫刚触及藤蔓就炸成血雾,在空中凝成张痋术符咒。藤蔓群突然调转方向,朝着青铜城射去。
地底传来龙吟般的震动,倒悬的青铜城门轰然开启,涌出队队无头阴兵。这些士兵胸腔里燃着磷火,手中戈矛刻着漢丞相諸葛的铭文。阿萝的银锁突然发烫,在玉台上烙出个琊字。
是武侯的亲卫军!陈九歌扯下染血的绷带缠住刀柄,这些阴兵要活祭品...话音未落,阴兵方阵突然裂开条通道,穿西装的男子骑着青铜战车疾驰而来,手中握着的正是完整虎符。
陈先生,又见面了。男人摘下墨镜,左眼瞳孔里嵌着块八卦镜,自我介绍一下,长生会执事周玄,也是...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处嵌着盏青铜灯,第七盏续命灯的容器。
阿萝突然剧烈抽搐,七窍钻出金色丝线。陈九歌的摸金符自动飞向周玄,却在触及青铜灯的瞬间熔化成铁水。时辰到了。周玄将虎符按进战车凹槽,整座玉台开始倾斜,祭坛中央裂开个深渊。
陈九歌抓住阿萝下坠时,看见深渊底部矗立着九层妖塔。每层塔身都镶嵌着水晶棺椁,棺中躺着与阿萝容貌相同的女子。最底层棺盖突然炸开,冲出个戴傩戏面具的巫师,手中骨杖顶端缀着七个头骨铃铛。
巫咸大祭司!阿萝突然清醒,指尖凝出血箭射向巫师。骨杖铃铛发出刺耳鸣响,血箭在空中扭曲成蛇形反噬回来。陈九歌掷出铜钱布成六合阵,蛇形血箭撞在阵壁炸成毒雾。
周玄的战车碾碎玉台残片冲来,青铜戈矛直刺陈九歌后心。阿萝翻身替他挡下这击,矛尖贯穿右肩的瞬间,伤口喷出的竟是金色血液。那些血液在空中凝成凤凰图腾,战车上的符咒突然自燃。
原来如此!周玄狂笑着扯断脖颈念珠,巫王血脉加摸金传人,这才是真正的七星灯油!念珠坠地化作七具腐尸,摆出北斗阵型扑来。陈九歌的黑金古刀突然迸发紫光,刀刃浮现出《连山易》卦辞。
腐尸触碰到刀光的刹那,化作飞灰凝成星图。阿萝趁机咬破指尖在陈九歌眉心画符,符咒成型的瞬间,他看见天地间布满金色丝线,每根都连接着周玄心口的青铜灯。
斩断天枢位的线!阿萝嘶喊着咳出黑血。陈九歌凌空跃起,刀锋精准劈中那根猩红的丝线。周玄发出非人惨叫,青铜灯爆裂时溅出的液体腐蚀掉他半张脸。深渊底部传来山崩地裂的巨响,九层妖塔最顶层的水晶棺椁自动开启。
大祭司的傩戏面具突然炸裂,露出张与诸葛亮八分相似的面容。他手中的骨杖插入地面,整座青铜城开始坍塌,那些无头阴兵纷纷跳入深渊,化作磷火修补破裂的地脉。
两千年了,终于等到纯阴命格。大祭司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声,他撕开胸前的皮肤,露出里面跳动的青铜心脏,阿萝姑娘,你该回家了。七具水晶棺椁同时射出光柱,在空中拼成个血色八卦。
陈九歌突然头痛欲裂,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六次轮回中,每次都是阿萝用巫王血启动七星阵,而自己亲手将摸金符插入她心脏。这次轮回的画面里,周玄在爆炸前将虎符塞给他,那句替我活下去还萦绕耳边。
别信他!阿萝突然抱住陈九歌,后颈的七星痣发出灼目光芒。大祭司的青铜心脏射出道血光,将两人笼罩其中。陈九歌看见阿萝的皮肤正在玉石化,自己的血液却变成金色。
祭坛残骸突然凝聚成巨大的阴阳鱼图案,诸葛亮的身影再次浮现。这次他的羽扇指向怒江对岸,那里有座天然形成的太极湖,湖心岛正是七星阵最后的阵眼。
快走!阿萝用尽力气推开陈九歌,自己却被血光吞噬。她的身体逐渐透明,最后化作七只金蚕蛊飞向不同方位。陈九歌的摸金符突然发烫,在掌心烙出个遁字。
当他在百里外的溶洞醒来时,怀中多了卷用蛊虫丝织就的地图。图上怒江被标注成条黑龙,龙睛处画着燃烧的七星。耳边忽然响起阿萝的声音:龙抬头时,斩断轮回......
岩壁突然渗出鲜血,组成了行新字迹:第七人已入阵,子时三刻,魂归七星。陈九歌割破手掌将血抹在岩壁,石屑剥落后露出具现代登山者的尸体——正是三天前的自己!
第四章
轮回尸证
陈九歌的呼吸凝在喉头,手电筒光束里那具尸体的登山靴与他脚上的一模一样,连鞋带系法都是特殊的倒十字结。当他颤抖着翻开尸体腰间的笔记本,最新一页墨迹未干:子时三刻,在九层妖塔看见自己的尸体,这是第七次......
岩壁突然渗出粘稠黑血,那些血珠沿着尸体轮廓游走,最终在地面形成太极阴阳鱼。陈九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六道轮回疤痕在手臂上灼烧,最新裂开的伤口正涌出金色血液,滴在阴阳鱼眼处竟发出钟磬之音。
陈先生好手段。周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个本该葬身青铜城的男人,此刻正倒挂在钟乳石上。他腐烂的半张脸覆着青铜面具,完好那侧的脸皮布满电子元件,能在七星尸解阵里活过七次轮回的,两千年来你是头一个。
陈九歌挥刀劈向声源,刀刃却被某种力场弹开。周玄的眼球突然弹出,在空中展开成全息投影,画面里阿萝被困在水晶棺中,七盏青铜灯正从她七窍抽取金线。子时将至。周玄的机械声带着电流杂音,这次轮回,你选自己活还是她死
蛊丝地图突然自燃,灰烬中飞出七只金蚕蛊,在空中拼成怒江峡谷的立体投影。陈九歌发现每个龙脉节点都埋着具青铜棺,棺盖上刻着他不同前世的生辰。当第七只蛊虫落向太极湖时,整座溶洞突然倾斜,地下暗河倒灌而入。
乾坤倒转!陈九歌将铜钱按九宫格钉入岩壁,暗河竟逆流形成水幕。水幕中浮现出东汉军营,诸葛亮正在用龟甲灼烧七个青铜人偶,每个偶人胸口都刻着陳字。羽扇轻摇间,那些偶人被投入熔炉,铸成盏七星灯。
周玄的机械臂突然刺穿水幕,抓住陈九歌的咽喉:看够了吗电子眼红光扫过他手臂疤痕,你每世都选择救她,结果就是两千年的轮回。这次...机械臂弹出针管刺入疤痕,该换我当执棋人了。
剧痛中,陈九歌看见针管里抽取的金血正在转化成数据流。溶洞顶部轰然炸开,月光如银瀑倾泻而下,照出地面尸体腰间别的青铜钥匙——正是阿萝在古城吐出的那半枚!
钥匙插入尸体胸腔的刹那,整具尸体如蜡般融化,露出底下青铜祭台。陈九歌的轮回疤痕突然脱离皮肤,在空中拼出北斗七星阵。周玄的机械身躯开始崩解,嘶吼着:不可能!我明明修改了......
月光在祭台上凝成阿萝的虚影,她指尖轻点陈九歌眉心,前世记忆如洪流决堤。他看见第一世自己是大祭司的弟子,亲手将青铜钉打入阿萝天灵;第二世作为诸葛帐下摸金校尉,为续命阵诱杀七寨巫民;第三世......直到第六世与周玄同归于尽,血染七星灯。
这次不一样。阿萝的虚影突然实体化,银锁迸发刺目光芒。陈九歌的青铜钥匙自动飞向祭台锁孔,地面尸体残留的衣物突然立起,化作张人皮地图覆盖整座溶洞。图上怒江变成咆哮的黑龙,龙睛处正是两人所处的太极湖。
周玄最后的机械眼炸成碎片,飞溅的零件上竟刻着Made
in
2047。陈九歌的轮回疤痕重新烙印在身,但最新那道变成了衔尾蛇图腾。阿萝的银锁突然裂开,露出微型全息投影仪,画面显示九层妖塔最顶层的水晶棺里,躺着个穿现代防化服的男人。
父亲!阿萝的尖叫引动地脉震颤。投影中的男人突然睁眼,胸口名牌写着考古队首席
林琅,而他的面容与青铜城大祭司有七分相似。陈九歌的铜钱阵突然飞向溶洞顶部,在钟乳石间拼出个琊字,整个山体开始垂直上升。
当震动停止时,他们站在太极湖心的青铜祭坛上。湖水倒映着北斗七星,每颗星辰都对应着岸边燃烧的青铜灯柱。阿萝的后颈七星痣渗出金血,在祭坛上画出巫咸国图腾。陈九歌的钥匙突然融化,变成液态金属渗入祭坛裂缝。
欢迎回家。大祭司的声音从湖底传来,九条青铜锁链破水而出,末端拴着具刻满集成电路板的棺椁。棺盖弹开的瞬间,陈九歌看见里面堆满写着绝密的档案袋,最上面的照片赫然是年轻时的自己和阿萝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的合影。
阿萝突然抱住头颅,记忆碎片如玻璃碴刺入脑海。她看见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父亲林琅正在往她后颈植入某种芯片,手术灯上的日期是2023.7.23。而玻璃窗外,周玄正在监控屏幕前记录数据。
我们才是实验品......阿萝的金蚕蛊突然暴走,疯狂啃噬祭坛上的青铜。陈九歌的轮回疤痕开始渗血,前世记忆与今生经历重叠。他想起那个暴雨夜,自己作为考古队员打开诸葛墓的瞬间,青铜棺椁里喷出的根本不是毒雾,而是淡蓝色数据流。
大祭司的棺椁突然射出激光,在空中拼成星图。陈九歌认出这是银河系的立体投影,北斗七星位置标注着七个时空坐标。阿萝的银锁自动解体,变成微型跃迁器吸附在星图上,倒计时显示00:07:23。
时空锚点要重置了。大祭司的棺椁里传出林琅的声音,这个轮回实验持续两千年,终于等到七星命格圆满。湖水突然沸腾,七个青铜人偶浮出水面,每个都长着陈九歌的脸。
阿萝突然夺过青铜剑刺穿星图,跃迁器警报响彻云霄。陈九歌的血液变成荧光蓝,在祭坛上画出莫比乌斯环。当倒计时归零时,他看见无数个自己和阿萝在不同的时空里殊死搏杀,而每个宇宙的怒江峡谷上空,都悬浮着那盏七星灯。
抓住我!阿萝在时空乱流中伸手。陈九歌跃起的瞬间,祭坛下的青铜棺椁突然伸出机械触手。他看见触手末端是周玄残破的脸,电子眼闪烁着ERROR红光。
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陈九歌听见两个重叠的声音。一个是阿萝撕心裂肺的不要,另一个是林琅冰冷的系统提示:第七轮回数据已回收,平行宇宙编号C-137格式化完成......
第五章
终局维度
黑暗中有无数双手在撕扯记忆,陈九歌听见自己骨骼重组的声音。当他睁开眼时,正悬浮在充满蓝色数据流的柱状容器里,透过玻璃看见阿萝被钉在十字形操作台上,后颈插着七根连接量子计算机的光缆。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穿着白大褂的林琅敲击全息键盘,身后悬浮着三千个监控画面,每个都显示着不同时空的怒江峡谷,两千三百四十七次轮回实验,终于等到七星命格觉醒。
陈九歌的瞳孔突然分裂成复眼结构,看清那些所谓监控画面其实是困在时间回廊里的自己。当他注视某个画面超过三秒,就会瞬间经历那个时空的全部记忆——有时他是青铜城的祭司,有时是考古队员,甚至有个时空里自己竟是周玄的手术助手。
别动。林琅按动开关,陈九歌的皮肤突然透明化,露出体内流动的金色代码,你可是最完美的实验体,既保留着巫咸国大祭司的基因记忆,又融合了2047年的纳米机器人。
阿萝突然剧烈抽搐,光缆传输的数据流在空中拼出北斗七星。她的七星痣变成七个微型黑洞,开始吞噬周围的光线。实验室的警报响彻云霄,林琅却狂笑着扯开衬衣,露出心口处的青铜灯形反应堆。
知道七星灯真正的燃料吗他启动全息投影,画面显示诸葛亮正在给青铜人偶安装晶片,是困在时间牢笼里的绝望,每个轮回产生的负面能量,足够驱动整个四维空间站运转千年!
陈九歌的衔尾蛇疤痕突然实体化,化作金属环勒住林琅脖颈。操作台下的暗格弹出血色玉简,正是《八阵图》真迹。当玉简接触到阿萝的黑洞七星痣,整个实验室突然坠入四维空间。
时间变成可触摸的绸缎,陈九歌看见林琅的每个细胞都在重复诞生与死亡。他抓住某个时间线上的青铜剑,刺穿林琅的量子心脏。但下一秒对方又出现在操作台前,仿佛方才的刺杀只是段被删除的代码。
在四维空间里,死亡不过是段待修正的程序。林琅的机械臂突然延伸千米,从某个时空抓来周玄的残躯,不过你的小女友倒是惊喜——她体内的巫王基因,其实是古文明留下的维度钥匙。
阿萝突然睁开第三只眼,瞳孔里流转着银河星云。实验室的墙壁片片剥落,露出外面浩瀚的宇宙——所谓怒江峡谷不过是巨型全息投影,而真正的青铜城正在人马座星云缓缓旋转,城墙上的卦象实为星际坐标。
动手!阿萝的声音同时在三千个时空响起。陈九歌的衔尾蛇环突然分解成纳米虫,啃噬着林琅的量子心脏。那些困在时间回廊里的无数个自己,突然同时做出相同动作:将青铜剑刺入各自时空的林琅胸口。
整个四维空间开始坍缩,林琅的身体变成不断重组的马赛克。阿萝的黑洞七星痣突然爆炸,产生的奇点将两人吸入青铜城核心。陈九歌在炫目白光中看见终极真相:所谓巫咸国、诸葛亮、摸金校尉,不过是人工智能编写的剧本,用来测试人类在绝望中的精神熵值。
当他们重重摔在青铜城中枢大殿时,头顶悬浮着由星云组成的七星灯阵。阿萝的银锁自动飞向灯阵核心,展开成量子计算机的操作界面。屏幕上滚动着血色文字:主服务器剩余能量7%,是否终止实验
选吧。机械合成的诸葛亮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终止则所有平行宇宙湮灭,继续则保留三个时空延续文明。全息投影突然展开,显示出两人在某个平凡时空的日常:陈九歌是博物馆研究员,阿萝是苗族医师,他们在学术会议上初次相遇。
阿萝的指尖悬在确认键上颤抖,陈九歌突然握住她的手:还记得客栈墙上的卦辞吗他在操作屏快速输入《连山易》卦象,整个青铜城开始震动,七星续命终成妄...后面那句该由我们改写。
当两人同时按下湮灭与延续的叠加态选项时,七星灯阵突然超新星爆发。陈九歌在强光中看见无数可能性:有的时空里青铜城化为尘埃,有的时空人类突破维度封锁,还有的时空中他们十指相扣化作星云。
等感知恢复时,他们躺在怒江畔的草地上。阿萝后颈的七星痣变成淡粉色疤痕,陈九歌的衔尾蛇环消失无踪。远处传来直升机轰鸣,穿着防化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封锁峡谷。
这次不是轮回阿萝触碰陈九歌温热的掌心。他笑着从衣领扯出半枚青铜钥匙,上面刻着四维坐标的二进制编码。江水突然逆流形成水幕,映出青铜城在另一个维度缓缓自转的画面。
当夕阳染红江面时,两人看见对岸岩壁上浮现出新的卦辞。经历三千次轮回的字迹斑驳沧桑,却透着前所未有的生机:
阴阳倒转处,灯火不灭时。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