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目睹未婚妻出轨后,我收到了她发来的我爱你。
门缝里是她和白月光纠缠的身体,口袋里手机震动是她发来的我爱你。
她说我发我爱你的时候是真心的,身体和心可以分开,我从未停止爱你。
分手时我撂下狠话,你就算是死,也与我无关。
后来,她真的死了。
整理遗物时,我发现一本日记,最后一页写着：
程煜,下辈子,我一定干干净净地遇见你。
1
今晚要加班,别等我了,记得吃晚饭。
手机屏幕亮起,是阮雨晴发来的消息,我盯着那条信息看了许久,拇指在键盘上悬停,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字。
窗外的雨丝斜斜地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城市的灯火。
我站在我们准备结婚的婚房落地窗前,手里握着刚泡好的蜂蜜柚子茶——阮雨晴最爱的口味。
茶几上放着一盒她喜欢的手工巧克力,是我特意绕了半个城市买来的。
这已经是她这周第三次加班了。
我将已经凉透的茶放在桌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手机震动起来,我几乎是立刻抓起来看。
我爱你。
——来自雨晴。
我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所有的疑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我想起上周自己怀疑她时的那种愧疚感,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雨晴怎么可能背叛我她明明那么爱我。
放下手机,走向书房。
桌上摊开的是我们一起设计的未来蓝图——明年结婚,后年要孩子,三十五岁前换套大房子。
我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笔记,每一笔都是我们共同的梦想。
时钟指向十一点时,阮雨晴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见我还没睡,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还没睡
她脱下沾了雨水的外套,发梢还滴着水。
我起身接过她的包,等你回来。
我注意到她的口红有些花了,领口也歪了。
阮雨晴避开我的目光,我去洗澡。
浴室的水声响起后,我帮她整理外套时,闻到一股陌生的男士香水味,混合着淡淡的酒精气息。
我的手指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将衣服挂好。
今天工作顺利吗
当阮雨晴擦着头发出来时,我状似随意地问道。
嗯,就是那个新项目,客户要求比较多。
她回答得太快,眼睛盯着电视,而不是看我。
我递给她一杯温牛奶,辛苦了。
我注视着她喝牛奶时微微颤抖的手指,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躺在床上,阮雨晴背对着我很快入睡。
我轻轻将她散落的发丝拨到耳后,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颈部——那里有一个淡淡的红痕,像是吻痕。
我猛地缩回手,仿佛被烫伤一般。
第二天清晨,我比往常醒得早。
阮雨晴还在熟睡,她的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
鬼使神差地,我拿起了手机。
屏幕显示一条来自Q的消息：昨晚很棒,今晚老地方
我的手指僵住了。
我试了试解锁密码——不是我的生日,也不是我们的纪念日。
手机提示密码错误,还有两次尝试机会。
煜
阮雨晴迷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迅速放下手机。
早安,吵醒你了
阮雨晴伸手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后立刻锁屏,公司群消息,真烦人。
今天不是周六吗还要加班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阮雨晴避开我的目光,嗯,临时有个客户从国外回来,只有今天有空见面。
我送你去吧。
不用！她反应过度地拒绝,然后放缓语气,你在家休息吧,最近工作那么累。
早餐在沉默中结束。
阮雨晴匆匆化好妆,喷了我不认识的香水,拎包出门前回头说：我爱你。
门关上的瞬间,我感到一阵眩晕。
我跌坐在沙发上,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这半年来阮雨晴越来越多的加班,新设置的手机密码,衣柜里多出的几件性感内衣,还有她偶尔出神时嘴角浮现的微笑。
我拿起车钥匙,跟了出去。
阮雨晴没有去公司,而是打车去了城西的一家高级酒店。
我远远地看着她走进大堂,与一个高挑的男人拥抱。
那男人亲昵地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我认出了那个男人——齐临,阮雨晴高中时的学长,高中毕业便出国深造。
我听阮雨晴提起过几次,每次都是轻描淡写,说只是普通朋友。
现在他回来了。
我坐在车里,雨水模糊了挡风玻璃,也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直到手机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1608
房间,来看看你未婚妻真实的样子。
我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
理智告诉我应该离开,但双脚却不由自主地迈进了酒店电梯。
1608
房间门前,我举起手又放下。
就在这时,我听到里面传来阮雨晴的笑声,然后是床垫的吱呀声和喘息声。
最可怕的是,门没有完全关严,留着一道缝隙,仿佛在邀请我观看。
我从门缝中看到了令我心脏停跳的一幕——阮雨晴和齐临纠缠在一起,她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放纵表情。
更讽刺的是,就在这过程中,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颤抖着拿出来,是阮雨晴发来的：煜,我爱你。
一阵恶心涌上喉头。
我后退几步,撞上了墙壁。
房间里的齐临似乎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他故意调整姿势让门外的我看得更清楚,甚至挑衅地比了个手势。
我转身狂奔,电梯太慢,我直接从安全通道冲了下去。
雨水打在我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我漫无目的地开着车,最终停在了城郊的一座老桥上。
这是我和阮雨晴初遇的地方。
2
十二岁那年,我失足落水,当时周围没有人,是路过的阮雨晴大声呼救,引来大人救了我。
后来,大学开学典礼上,我作为新生代表发言时,注意到台下有个女生一直盯着我看。
她扎着简单的马尾辫,阳光穿过彩色玻璃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后来她总出现在图书馆我常坐的位置对面。
有次我假装睡着,感觉到她轻轻碰了碰我的头发。
我鬼使神差地抓住她的手,她僵住的样子像只受惊的兔子。
平安夜,她在我宿舍楼下堆了个歪歪扭扭的雪人。
她鼻尖冻得通红,却笑着说：你看,像不像你那次溺水时抓着的蝴蝶
她踮起脚把围巾绕在我脖子上,羊毛料子带着她的体温和淡淡的栀子花香。
七年的感情,我以为自己足够了解阮雨晴。
从大学时代开始,她就是那个会在图书馆陪我通宵复习的女孩,是那个记得我咖啡要加两块糖的细心恋人,是那个在我母亲住院时天天煲汤送医院的贴心女友。
你救了我的命,恋爱后我曾对阮雨晴说,所以我的命是你的。
现在想来,多么可笑。
那个善良勇敢的小女孩,早已消失在时光里。
剩下的只是一个善于伪装的陌生人,一个能一边背叛我一边说爱我的骗子。
我回到家时已是深夜。
房间里空无一人,阮雨晴的拖鞋整齐地摆在门口,仿佛在等待主人归来。
我机械地收拾着自己的必需品,将五年来的回忆一件件装箱。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阮雨晴慌张地冲进来,煜！你去哪了我打了那么多电话——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看到我手中的行李箱。
你要出差她强作镇定地问,但眼神闪烁。
我抬起头,平静得可怕,我们结束了。
阮雨晴的脸色瞬间惨白,你说什么为什么
1608
房。
我只说了这几个字,就看到阮雨晴如遭雷击的表情。
你...你跟踪我她的声音开始发抖。
我冷笑。
不如说是你的新欢邀请我去参观。
阮雨晴扑上来抓住我的手臂,煜,你听我解释！我只是一时糊涂,我爱的是你,真的！
她的眼泪滚落,妆容都花了。
齐临他...他只是过去式,你才是我的未来...
我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你真恶心。
我拿出手机,打开那条信息,就在你和他上床的时候,你给我发我爱你。
阮雨晴呆住了,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辩解的话。
七年。
我的声音沙哑,我放弃了留学深造,拼命工作买这套房子,所有计划都以你为中心,而你,就这样回报我。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阮雨晴跪坐在地上,泪水涟涟,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
我将房间钥匙放在桌上,拎起行李箱走向门口。
不必了,你就算是死,也与我无关了。
阮雨晴从背后抱住我,不要走...求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我没有回头,那你就别活了。
门关上的瞬间,我听到阮雨晴撕心裂肺的哭喊。
雨水再次落下,冲刷着这座记忆中的城市。
我深吸一口气,走向没有她的未来。
3
我的新住址位于城东一栋老旧居民楼的顶层,电梯坏了半个月没人修,我每天得爬九层楼梯。
四十平米的空间里只有最基本的家具,墙上留着前租客孩子的蜡笔涂鸦。
窗户外是对面楼的墙壁,距离近得能看清邻居家晚餐吃什么。
这里与我精心装修的婚房天壤之别,却让我感到一种扭曲的安心——至少这里没有阮雨晴的痕迹。
我放下公文包,将手机调成静音。
屏幕上显示着
99+个未接来电和
99+条未读消息,全部来自阮雨晴。
我没有点开,只是将手机反扣在桌上。
狭小的浴室里,热水器需要预热十分钟才能出温水。
我站在花洒下,闭眼任水流冲刷身体。
水珠顺着我的背脊滑下,流过那些尚未愈合的抓痕——那是阮雨晴最后抱住我时留下的。
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她当时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反复割着我的神经。
我猛地关掉水龙头,浴室陷入寂静。
镜子上的水雾渐渐散去,映出一张陌生的脸——眼下青黑,胡茬凌乱,嘴角下垂。
这才离开阮雨晴一周,我就像老了十岁。
桌上的手机又亮起来。
我用毛巾擦着手,不小心瞥见锁屏上弹出的消息预览：
【求你看看邮件,我解释了所有事...】
我犹豫了三秒,打开笔记本电脑。
收件箱里躺着一封来自阮雨晴的邮件,主题是请给我五分钟。
我的手指悬在触摸板上,最终还是点了进去。
邮件里,阮雨晴用精心组织的语言解释了她与齐临的偶然重逢,如何一时糊涂,强调那只是肉体关系没有感情。
她说自己早就拒绝了齐临的复合请求,那天酒店是去彻底说清楚的,却鬼使神差发生了关系。
最让我作呕的是这段话：【我发我爱你的时候是真心的,身体和心可以分开,你明白吗我从未停止爱你。】
我关了手机,走到窗前点燃一支烟。
我戒烟五年了,因为阮雨晴讨厌烟味。
现在辛辣的烟雾充满肺部,带来一种自虐般的快感。
窗外,城市的灯火如常亮起。
我想起买婚房那天,阮雨晴兴奋地在空荡荡的客厅转圈,说要在阳台上种满多肉植物。
等我们老了,就一起给它们浇水,她眼睛亮晶晶地说,然后互相嘲笑对方动作慢。
烟头烧到手指,我才回过神来。
我将烟蒂摁灭在窗台上,转身时踢翻了墙角的一个纸箱——里面是我匆忙收拾的个人物品,最上面是一本相册。
我蹲下身,鬼使神差地翻开。
第一页是我们大学毕业旅行时在青海湖的合影,阮雨晴穿着红色长裙,在蓝天碧水间笑得灿烂。
我记得那天她高原反应严重,却坚持要拍完照才回酒店吸氧。
因为我想和你拥有完美的回忆,她当时说,以后给孩子看爸爸妈妈年轻时多浪漫。
我猛地合上相册,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这次是公司同事张伟的来电。
程煜！谢天谢地你接电话了！张伟的声音透着焦急。
阮雨晴来公司找你,在前台闹了一个多小时了,保安都快拦不住了。
我太阳穴突突直跳,告诉她我不在。
我说了,但她不信,非要闯进去检查你的工位...等等,她过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声和阮雨晴尖锐的喊叫：把电话给他！我知道他在听！程煜！你出来见我！
我挂断电话,双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这不是我认识的阮雨晴。
我记忆中的她永远优雅得体,大学演讲比赛上即使忘词也能从容微笑。
现在她却像个疯女人一样在我公司大闹。
手机又响起来,这次是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程煜。是齐临的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得意,你把雨晴逼疯了,满意了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滚。
她这几天不吃不睡,一直哭,刚才还晕倒了。齐临轻笑一声,不过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她——用你熟悉的方式。
我直接挂断,将手机扔到床上。
我走进浴室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镜子里的男人眼睛通红,像只困兽。
4
夜幕完全降临时,我决定出门走走。
电梯依然罢工,我沿着楼梯一步步向下,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回响。
刚走进楼梯,我就僵住了——阮雨晴蹲在我公寓门前的楼梯上,头发凌乱,妆都花了。
听到脚步声,她猛地抬头,眼睛里迸发出病态的光亮。
你果然住这里！她跳起来,我问了房产中介,查了租房网站,终于——
我转身就往楼上走。
阮雨晴冲上来抓住我的手腕。
放开。我声音冰冷。
不！阮雨晴尖叫,你得听我解释！齐临说的都是谎话,我和他早就结束了！那天是他强迫我的！
我终于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强迫我冷笑,我亲眼看见你主动迎合他,享受得很。
阮雨晴脸色煞白,不是那样的...我喝了酒,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你现在清醒了吗我掰开她的手指,清醒地来骚扰我,骚扰我的同事
因为我爱你啊！阮雨晴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七年我对你不好吗记得你每一个喜好,照顾你生病的妈妈,陪你加班到凌晨...就一次错误,你就要否定全部吗
我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永远都不会相信你会背叛我,你伪装得太好了,阮雨晴。
她像是被扇了耳光般后退一步,不是伪装...那些都是真的...
那现在这个呢我指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这才是真实的你
阮雨晴突然跪下了,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她抱住我的腿,没有你我真的会死...
我感到一阵极度的疲惫。
我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金毛犬,温顺亲人,直到有一天毫无预兆地咬穿了我的手掌。
兽医说狗一直有狂犬病,只是潜伏期没发作。
那你就去死吧。我轻声说,然后跨过她继续上楼。
身后传来阮雨晴崩溃的尖叫和撞击声。
我没有回头,直到听见她摔下楼梯的闷响。
我转身时,阮雨晴躺在楼梯转角,额头流血,却还在笑：现在你不得不送我去医院了。
我掏出手机叫了救护车,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公寓。
身后阮雨晴的哭声像一把钝锯,慢慢切割着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5
三天后,我在公司楼下被齐临堵住。
他西装革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礼盒。
雨睛住院了,轻微脑震荡加手腕割伤。齐临开门见山。
我握紧拳头,所以
所以她终于认清了你是个冷血混蛋。齐临将礼盒递过来,她让我把这个还给你。
我没有接。
齐临耸耸肩,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钻戒,我花半年积蓄买的求婚戒指。
她说看到这个就恶心。齐临恶意地笑着,顺便告诉你,我们下个月结婚,她怀孕了,可能是你的,也可能是我的,不过无所谓,我会当自己孩子养的。
我平静地看着他,说完了
齐临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种反应。
我转身要走,齐临却一把拽住我的衣领,恶狠狠道：你他妈就这点反应雨晴为你差点死掉,你就这么无动于衷
我冷冷地掰开他的手指,你们很般配。我整了整衣领,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齐临的脸色变了变,突然压低声音：其实那天在酒店,是我用手机给你发的房间号。
他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我就是想让你看看,你心爱的女人在我身下是什么样子。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那你现在满意了我凑近他耳边,轻声道：你以为赢了不过捡了我不要的破鞋。
齐临猛地挥拳过来,我早有准备侧身避开。
保安闻声赶来,将我们拉开。
程先生,需要报警吗保安队长认识我,警惕地盯着齐临。
不必。我整理了下领带,对齐临说：告诉阮雨晴,她的死活与我无关,再骚扰我,我会申请禁止令。
齐临啐了一口,你等着看吧,我们的婚礼会办得很盛大。
午休时,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阮雨晴的
B
超照片,配文我们的孩子,你不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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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删掉彩信,将号码拉黑。
我望向窗外明媚的阳光,突然意识到,从看到阮雨晴和齐临在酒店房间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现在的痛苦不过是尸体腐烂的过程,终将过去。
下班后,我去了律师事务所。
律师推过来一份文件：确认一下,这是您与阮雨晴共同房产的处理方案。
我快速浏览着条款,她会得到一半市价
按照法律是这样,虽然你们还没有结婚,但这房子属于你们同居期间共同购买。律师解释,不过考虑到她有重大过错,我们可以争取更多...
不必了。我签下名字,就当花钱买教训。
6
走出律师事务所,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想起第一次见到阮雨晴时的情景,十二岁的她站在桥上大喊救命,阳光给她镀上一层金边,像个天使。
现在的阮雨晴是个陌生人,而我,终于学会了放手。
凌晨三点惊醒,冷汗浸透了背心。
梦中,阮雨晴站在我们曾经挑选的婚房里,将我的东西一件件扔出窗外。
每扔一件,她就笑着问：这样够痛吗
窗外雨声淅沥,我摸过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二十多条未读消息通知跳出来。
全部来自阮雨晴。
我早就把阮雨晴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了。
但她总能找到新的号码,新的方式联系我,就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我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整理海外项目需要的文件。
公司派我去新加坡分部的调令已经批下来了,还有两周就走。
天刚蒙蒙亮时,我撑着伞走进公司大楼。
远远地,我就看到阮雨晴蜷缩在大堂沙发上,浑身湿透,像个被遗弃的布娃娃。
保安见到我如见救星,小跑过来：程先生,这位女士——
我知道了,谢谢。我打断他,走向阮雨晴。
听到脚步声,阮雨晴猛地抬头。
她的眼睛红肿得几乎睁不开,嘴唇因寒冷而发紫。
你来了...她声音嘶哑,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我在她对面坐下,说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阮雨晴颤抖着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你看...我把齐临赶走了...这是我写给他的绝交信...我跟他彻底断了...
我没有接,与我无关。
有关！阮雨晴突然激动起来,都是因为他勾引我,我才会...但我现在清醒了！我爱你,只爱你！她的声音在大堂里回荡,几个早到的同事偷偷往这边看。
我站起身,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那我走了。
等等！阮雨晴抓住我的衣角,还有...我怀孕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缓缓转身,恭喜！
一周前检查出来的...阮雨晴眼中闪着病态的希望,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结婚吧,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我突然笑了,那笑声冷得让阮雨晴打了个寒战,一周前我们分手已经三周了,而且……
阮雨晴脸色刷白,一周前检查出来,现在已经四周了,我真的有了你的孩子！
不好意思,我结扎了,孩子不可能是我的。我从包里拿出一张报告单。
阮雨晴的嘴唇颤抖着,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不...不可能,孩子就是你的..一定是你搞错了...
别说孩子不是我的,就算孩子是我的,我也不会让我的孩子从你肚子里生出来,孩子固然是无辜的,但是有你这样的母亲,才是对孩子的不负责。
阮雨晴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你...你怎么能...…
比起你对我做的,这算什么我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刀子。
精心策划的背叛,让我亲眼看着你和别人上床,还发我爱你...阮雨晴,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残忍。
阮雨晴疯狂摇头,不是那样的！我那天喝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齐临他...他趁人之危...
够了。我打断她,我查过了,那家酒店是你提前一周预订的,用的我们联名账户。
阮雨晴的辩解卡在喉咙里,脸色由白转青。
最可笑的是什么我冷笑,我居然还爱过你。
这句话像最后一击,阮雨晴彻底崩溃了。
她跪倒在地,抱住我的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没有你我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我转身走向电梯,身后传来阮雨晴撕心裂肺的哭喊：程煜！你会后悔的！我发誓你会后悔的！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我靠在墙上,双腿发软。
报告单是假的,孩子对不起。
我不知道阮雨晴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但我只能这么做。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医院电话：精神科吗我们公司大堂有位女士可能需要帮助...
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
午休时,张伟悄悄告诉我,阮雨晴被救护车接走了,据说在保安室割腕未遂。
她没事吧我问,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
皮外伤,但精神状况很差。林嘉犹豫了一下,你真不去看看
我摇头,去了才是害她。
下班时,人事部通知我海外调任提前了,三天后就可以出发。
我回到家,开始收拾行李。
出租房里几乎没什么属于我的东西——大部分都留在和阮雨晴的婚房里了。
第二日,敲门声突然响起。
我透过猫眼看到是快递员,才开了门。
程煜先生加急包裹。
我签收后拆开,里面是一把钥匙和一张字条：【你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来拿吧,我不会出现,保证。】
钥匙是我们婚房的。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车去了。
7
房子黑漆漆的,静得可怕。
我打开灯,惊讶地发现一切都没变——我的拖鞋还摆在门口,咖啡杯洗好放在沥水架上,仿佛我只是出了个差,随时会回来。
客厅中央整齐地码着十几个纸箱,每个都贴着标签：程煜的书籍、程煜夏天的衣物、程煜冬天的衣服程煜的收藏...最上面放着一本相册,是我们五年来所有的合影。
我翻开第一页,发现每张照片上我的脸都被小心地剪了下来,只留下阮雨晴一个人对着空白处微笑。
翻到最后,我看到一张医院的
B
超单,日期是一周前,患者姓名赫然是阮雨晴。
背面写着一行字：如你所愿,我们的孩子没了,这是报应吗
我将
B
超单放回原处,开始搬箱子。
来来回回跑了三趟,终于把全部东西塞进车里。
最后一趟,我发现门口多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我送给阮雨晴的求婚钻戒。
盒底压着一张纸条：【我配不上它,就像我配不上你,祝你幸福。】
我将戒指放进兜里,关上门前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曾经承载我所有梦想的房子。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将大部分纸箱直接寄存在物流公司,只带了一个小行李箱准备明天带走。
临睡前,手机亮了一下,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放你走,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太爱了,再见,程煜。】
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最终没有回复,也没有拉黑这个号码。
我关掉手机,在黑暗中静静等待黎明的到来。
机场出发大厅人来人往,我办好托运,手里只剩下登机牌和护照。
过安检前,我最后看了一眼手机——没有任何新消息。
前往新加坡的
SQ321
航班开始登机...
我随着人流走向登机口。
就在这时,我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阮雨晴站在远处的柱子后面,穿着我们第一次约会时的那条白裙子。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阮雨晴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然后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我没有追上去。
我拿出兜里的钻戒,轻轻放在机场失物招领处的柜台上。
先生工作人员疑惑地看着我。
捡到的。我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登机口。
当飞机冲上云霄时,我透过舷窗看着这座城市渐渐变小。
我想起十二岁那年落水被救起的瞬间,阮雨晴焦急的小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那个女孩真的存在过,只是被时间带走了。
而我,终于学会了放手。
空姐送来饮料,我要了杯威士忌。
酒精灼烧喉咙的感觉让我想起最后一次吻阮雨晴时,她嘴里薄荷牙膏的味道。
我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关上遮光板。
在黑暗中,我允许自己为死去的爱情流一次泪。
最后一次。
8
新加坡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
我站在公司走廊的落地窗前,看着乌云散开后突然倾泻而下的阳光,像被谁突然打翻了一罐金色颜料。
这让我想起家乡的梅雨季节,想起那个总爱在雨天拉着我散步的女孩。
程总监轻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您要的季度报表。
我转身,接过林夏递来的文件夹。
这个比我小五岁的市场部助理有着小鹿般的眼睛和永远整齐的马尾辫,是部门里唯一不叫我英文名的人。
谢谢。我微微颔首,下次放我桌上就行。
林夏没走,反而指了指窗外,彩虹。
果然,一道完整的彩虹横跨海湾。
我不自觉地摸出手机,却在即将拍照时顿住了——这是阮雨晴最爱的景象。
我锁上屏幕,转头发现林夏正看着我,眼里有种了然的神色。
您很久没回国了吧她突然问。
我收紧了下颌,两年零三个月。
下个月总部会议,王总希望您能回去一趟。林夏递过另一份文件。
我翻开文件夹,看到熟悉的城市名字,胃部一阵紧缩。
这两年我刻意避开所有与家乡有关的消息,连老同学聚会都找借口推脱,但这次,是
CEO
亲自点名。
知道了。我合上文件,帮我谢谢王总。
林夏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离开了。
我望向窗外,发现彩虹已经消失不见。
回国那天的天气异常闷热。
我拖着登机箱走出机场,热浪裹挟着熟悉的汽车尾气扑面而来。
我叫了辆出租车,报出公司协议酒店的名字。
好嘞！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我,听口音,本地人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低头查看邮件。
车子驶入市区,熟悉的街景飞速后退。
路过中央广场时,一块巨大的电子屏正在播放婚纱广告,模特侧脸像极了阮雨晴。
我猛地别开眼,却看到路边咖啡馆里一个熟悉的身影——阮雨晴独自坐在窗边,面前摊着本书,瘦得几乎脱相。
她曾经及腰的长发现在只到肩膀,发尾干枯分叉,穿着松垮的灰色
T
恤,与记忆中那个精致到指甲的女孩判若两人。
师傅,靠边停一下。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下车。
理智告诉我应该直接去酒店,但双脚却不受控制地走向咖啡馆。
推门时风铃叮当作响,阮雨晴抬起头,眼睛瞬间睁大。
程...煜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我站在桌前,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阮雨晴的手腕上依稀可见几道淡疤,指甲剪得极短,没有涂任何指甲油。
好久不见。最终我干巴巴地说。
阮雨晴的嘴唇颤抖起来,两年三个月零十四天。她合上书,《抑郁症自我疗愈》的标题一闪而过,你...过得好吗
我没有回答,目光落在她无名指上——没有戒指,只有一圈苍白的皮肤痕迹。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慌忙抓起纸巾捂住嘴。
纸巾上留下淡淡的血丝。
我皱起眉,你生病了
只是感冒。阮雨晴把纸巾揉成一团,你...能坐下吗就五分钟。
我看了看表,拉开椅子。
阮雨晴的手在桌上微微发抖,指关节上有几处奇怪的淤青。
他对你动手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我想起齐临那个恶心的电话：我会照顾好她——用你熟悉的方式。
很久以前的事了,上个月...他酒驾...阮雨晴抹了把脸,车撞上护栏...当场...
我沉默了很久。
窗外的行道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谁在低声叹息。
你需要什么帮助
阮雨晴摇摇头,不用了...我妈接我回老家...下周就回去...她突然抬头,红肿的眼睛直视我,我只是...想当面跟你道歉,为所有事。
我望向她身后的墙面,那里挂着一幅向日葵油画,金灿灿的花盘朝着不存在的太阳。
我原谅你了。我说,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但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阮雨晴的眼泪无声滚落,我知道...我只是...想确认你过得好……
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林夏发来的消息：【资料已备好,需要派车接您吗】
我回复了一个不用,锁屏时阮雨晴轻声问：女朋友
同事。
她很细心吧阮雨晴挤出一个微笑,记得你总忘记带会议资料...
我没有接话。
我们之间突然陷入沉默,那种曾经相处五年的人才会有的不尴尬的沉默。
你还留着吗阮雨晴突然问,那张照片……
我从钱包夹层取出一张小照片——十二岁的阮雨晴站在桥上,阳光给她镀了层金边。
那是我偷偷从她旧相册里取出来的,一直带在身边,即使在最恨她的时候。
该物归原主了。我将照片推过去。
阮雨晴的指尖轻轻触碰照片边缘,却没有拿起来,不...你留着吧,那个救你的女孩...不是我,她早就消失了。
我收回照片,看了看表,我该走了。
阮雨晴点点头,眼泪还在流,但表情平静了许多,你...能最后抱一下我吗就当...告别。
我站起身,轻轻拥抱了她。
阮雨晴的骨头硌得我胸口发疼,身上有淡淡的药味,没有一丝当年香水的甜腻。
保重。我说。
9
走出咖啡馆时,天空开始飘雨。
我没带伞,但也不急着躲。
雨水顺着我的脸颊滑下,温热的,像谁的眼泪。
飞机滑过云层时,我望着窗外渐远的城市轮廓,想起咖啡馆里阮雨晴最后说的话：那个救你的女孩早就消失了。
也许她说得对。
有些人注定只能陪你走一段路,然后在某个岔路口悄然离去。
而生活,总要继续向前。
我将照片放回钱包,这次没再藏在夹层里。
回到新加坡的那天,林夏来接机。
她什么也没问,只是递给我一杯热美式,王总说您表现很好。
我接过咖啡,突然问：晚上有空吗我知道有家新开的店不错。
林夏惊讶地眨眨眼,随即笑了,好啊。
新加坡滨海湾的夜空被烟花照亮,国庆庆典的欢呼声从远处传来。
我站在阳台上,手里握着一杯威士忌,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
手机屏幕亮起,是林夏发来的消息：
【烟花好看吗我从办公室能看到一点点。】
我嘴角微微上扬。
这半年来,林夏就像一缕不灼人的阳光,缓慢而坚定地渗入我封闭的世界。
她记得我喝咖啡的习惯,在我加班时恰好多订一份晚餐,却从不越界打听我的过去。
【还不错,下次带你去看更好的。】我回复道,发送前犹豫了三秒,还是加了个笑脸表情。
手机突然震动,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接着是忙音,三秒的通话时长,足够我听出那是雨晴的呼吸频率。
我皱了皱眉,一个陌生号码紧跟着跳出来。
我滑动接听：Hello
是...程煜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颤抖的女声,带着浓重的口音,我是雨晴的妈妈。
阿姨发生什么事了
雨晴她……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啜泣,医生说就这两天了...她一直喊你的名字...你能不能..…
我耳边嗡嗡作响,阮雨晴母亲后面的话变得模糊不清。
我最后只听到一个医院名字和病房号,是我家乡的市立医院。
挂断电话后,我呆立在阳台上。
烟花已经结束,夜空重归沉寂,手机又震动起来,是林夏：
【下周的提案需要提前准备吗】
我盯着这条平常的工作消息看了许久,突然做了决定。
10
飞机降落在熟悉的城市时正值梅雨季节。
我没带行李,只背了个包,直接打车去医院。
雨水顺着车窗蜿蜒而下,像无数透明的蛇爬行。
市立医院肿瘤科的走廊比我想象中安静。
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某种花香,奇怪的组合。
507
病房门前,阮雨晴的母亲——一个头发花白、背脊佝偻的妇人正低头织毛衣。
阿姨。我轻声唤道。
妇人抬起头,浑浊的双眼瞬间涌出泪水：小煜...你来了...
她颤抖着抓住我的手,雨晴她等你好久了...
我望向半开的病房门,突然感到一阵恐惧。
半年多前咖啡馆里的那次见面,阮雨晴虽然憔悴,但还有生气。
而现在,门后等着的是一个将死之人。
她...什么病
肺癌晚期。老人抹着眼泪,查出来已经转移了...那畜生打的伤没好透,一直咳血...
我轻轻推开病房门,首先看到的是一大束白色满天星——阮雨晴最喜欢的花。
然后才是病床上那个几乎认不出来的身影。
阮雨晴瘦得脱了形,脸颊凹陷,手臂上插着各种管子。
但她的眼睛在看到我的瞬间亮了起来,像即将燃尽的蜡烛最后跳动了一下。
你来了...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我走到床边,不知该坐还是站。
床头柜上摆着几张照片,最上面是十二岁的阮雨晴站在桥上,阳光给她镀了层金边——正是我留在钱包里的那张。
我偷偷拍了一张...阮雨晴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虚弱地笑了笑,那天在咖啡馆...
我在椅子上坐下,注意到她手腕上还戴着那条我送的银色手链,现在松垮得能绕两圈。
疼吗我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阮雨晴摇摇头,她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床头抽屉,里面有东西...给你...
我拉开抽屉,发现一本粉色日记本。
翻开第一页,日期是七年前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
看完...就明白了...阮雨晴的呼吸变得急促,齐临...不是我选的,他永远比不上你。
护士推门进来,说要换药。
我带着日记本走到走廊上,在长椅上坐下。
雨还在下,敲打着窗玻璃。
日记前三分之二记录的都是我们的甜蜜日常,琐碎而真实。
直到三年前的一个日期,笔迹突然变得潦草：
【齐临又来找我,他说如果我不配合,就把那些照片发给程煜,我该怎么办...】
往后翻,真相逐渐清晰。
齐临之前拍了不雅照威胁她,酒店那场戏是他精心设计的,为了让我彻底死心。
【他说要让程煜亲眼看见最恶心的画面,这样他就永远不会原谅我...我喝了下药的酒,身体不受控制...最讽刺的是,当齐临强迫我给程煜发我爱你时,我竟然真的在那一秒想起了他帮我吹头发时的温柔神情。】
【今天在咖啡馆见到程煜了,他看起来很好,这就够了,我不该打扰他的新生活,妈妈说得对,有些错一旦犯下,就永远无法弥补,我只希望他能幸福。】
【医生说我最多还有三个月,止痛药让我产生幻觉,总看见程煜坐在病床边削苹果,苹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垂到地上像条红蛇。】
【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给他打电话,听到他声音的瞬间,我按断了通话,护工进来时,发现我在哭,但其实我是在笑,至少这次,是我先挂的电话。】
【我死后想把骨灰撒在那座桥上,河水很急,转眼就能灰白的粉末冲得干干净净,这样也好,那个救他的小女孩,和后来伤害他的阮雨晴,终于都随着流水消失了。】
我合上日记,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走廊尽头,阮雨晴的母亲正和医生低声交谈,不断摇头。
我走回病房时,阮雨晴闭着眼睛,呼吸微弱。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冰凉得像大理石。
我看完了。我低声说。
阮雨晴睁开眼,泪水顺着太阳穴滑入鬓角,对不起...我太懦弱...应该告诉你的...
我摇头,都过去了。
那个...新加坡女孩...对你好吗
我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只是同事。
阮雨晴微微笑了,你撒谎时...右眼会眨...比我快...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医护人员冲进来,我被请到走廊上。
透过玻璃,我看到阮雨晴被围在中间,像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
半小时后,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暂时稳定了,但...就在这一两天了。
11
夜深了,我让阮雨晴的母亲回去休息,自己守在病房。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画出条纹,像钢琴的黑白键。
阮雨晴在吗啡作用下昏睡着,偶尔喃喃自语,喊的都是我的名字。
凌晨三点,我被轻微的响动惊醒。
阮雨晴正试图够床头的水杯,我连忙帮她拿起。
谢谢...她喝了一小口,突然说,那座桥...还记得吗
我点头。
我死后...能把骨灰撒在那里吗她的眼睛在夜色中异常明亮,那样...我就能一直当那个救你的女孩了...
我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
天亮时分,阮雨晴的情况急转直下。
医生进行了一番抢救后,委婉地表示是时候告别了。
我站在床边,看着阮雨晴艰难地呼吸,每一次都像是最后一次。
程煜...她突然用清晰的声音叫我,我抽屉里...还有礼物...给你的...
我拉开抽屉,发现一个小盒子。
里面是一把钥匙和一个
u
盘。
婚房我一直留着,现在它是你的了。
妈妈给卖了...治病...阮雨晴断断续续地说,我偷偷...赎回来了...用保险金...
我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我俯身抱住她,轻得像抱着一团云。
下辈子...阮雨晴在我耳边轻声说,我一定...干干净净地...遇见你...
监护仪上的心跳变成一条直线时,窗外突然放晴了。
一束阳光照在阮雨晴平静的脸上,仿佛那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又回来了。
葬礼很简单,我按照阮雨晴的遗愿,将她的骨灰撒在了那座老桥下。
风很大,白色的粉末被吹散在河面上,像一场小小的雪。
她妈妈在旁边哭得站不稳,我扶着她,说：阿姨,以后您还有我。
她抓着我的手,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小煜,雨晴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我没说话。
其实她最对不起的,是她自己。
河水静静流淌,带走了一切爱与恨的痕迹。
栏杆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迹：程煜要平安。看痕迹应该是新刻的,但用的却是儿童笔体。
风很大,骨灰扬起的瞬间,有粒尘埃落进我眼里。
u
盘里是十几段齐临与其他女生的不雅视频,每个文件夹都标注着姓名和联系方式。
最新建立的文档里,雨晴写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请把这些交给警方,她们应该得到正义,就像我应该得到解脱。
回到新加坡的那天,林夏来接机。
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同样递给我一杯热美式。
谢谢。我接过咖啡,突然说,晚上有空吗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林夏微微睁大眼睛,然后笑了：好啊,关于什么的
关于救赎,关于新的开始。我看着机场玻璃外明媚的阳光,第一次感到胸口那块压了多年的石头终于落地。
我牵起林夏的手,十指相扣,这一次,没有松开。
（全文完）
番外：林雨晴的自白
1
我第一次见到程煜,是在十二岁那年夏天的老桥上。
放学回家的路上,听到河里有人扑腾的声音。
我跑过去,看见一个男孩在水里挣扎,书包漂在一边。
他掉进河里,拼命挣扎,像只落水的小狗。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边大喊救命,一边抓起路边的长树枝递给他。
他被救上来时,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却还冲我笑了一下,说：谢谢。
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天使。
那时的我不知道,这个执着的男孩会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看见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只蝴蝶标本。
后来他告诉我,那是他爸爸去世前最后一次带他去郊外捉的。
原来从那时候起,他就是个固执的人。
大学时,我们重逢了。
他站在图书馆的角落,安静地看书,阳光从窗外斜斜地落在他身上,像一幅画。
我假装不经意地坐到他旁边,故意把书掉在地上,他蹲下来帮我捡,指尖相触时,我的心跳得厉害。
是你他认出了我,小时候救我的那个女孩
我笑了,说：你还记得啊
他点点头,认真地说：我一直记得。
我叫阮雨晴。我说。
程煜。他回答。
2.
程煜是个很笨拙的人。
他喜欢我,却不敢表白,只会每天给我带早餐,默默陪我去图书馆,下雨天把伞让给我,自己淋雨回去。
直到有一天,我故意在聚会上喝醉,让他送我回学校。
他背着我,小心翼翼,生怕我摔着。
我趴在他背上,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突然觉得,这个人真好。
程煜。我迷迷糊糊地叫他。
嗯
你喜欢我吗
他脚步一顿,耳尖红得发烫,最后轻轻嗯了一声。
我笑了,说：那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他愣了好久,才结结巴巴地说：好。
3.
程煜是个很温柔的人。
他记得我所有的喜好——蜂蜜柚子茶要加两片柠檬,冬天一定要戴围巾,最讨厌吃香菜。
会在我生理期煮红糖姜茶,会在我熬夜复习时陪我到凌晨。
会在冬天提前暖好我的手,会在我生病时整夜不睡照顾我,会因为我随口说一句想吃城西的蛋糕就坐两小时地铁去买。
会在凌晨三点陪我看恐怖片,明明自己怕得要死,却还挡在我前面说别怕。
他从不发脾气,哪怕我无理取闹,他也只是无奈地揉揉我的头发,说：别闹了,好不好
朋友都说,我捡到宝了。
我也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他妈妈生病时,我每天去医院送汤。
他红着眼睛抱住我,说：雨晴,我这辈子都不会辜负你。
我们租的第一间房子很小,下雨天会漏水。
我们就挤在沙发上,听着雨声,计划着未来。
他说要给我一个家,我信了。
我真的信了。
4
齐临是我的初恋,他出国后,我们就断了联系。
后来,我爱上了程煜。
齐临回国后找到我,笑着说：小雨,我后悔了。
我摇头：我有男朋友了。
他嗤笑：程煜他配不上你。
我没理他。
可后来,他找到了我的把柄。
我曾和齐临拍过一些亲密的照片。
那时候我以为我们会结婚,所以毫无保留。
可后来分手,我求他删掉,他答应了。
他骗了我。
你说,程煜看到这些,会怎么想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我才明白,年少时的轻信会毁掉一生。
齐临逼我和他见面。
他说：如果你不配合,我就把这些照片发给程煜,再告诉他,你一直爱的都是我。
我求他,哭得撕心裂肺,可他只是冷笑：装什么清高你当年不是很喜欢我吗
那晚,他给我下了药。
醒来时,躺在他床上。
我慌了,抓起衣服就跑。
回到家,程煜已经睡着了,桌上还放着给我煮的醒酒汤。
我站在浴室里,拼命冲洗身体,眼泪止不住地流。
5.
我以为这件事会过去。
可齐临不肯放过我。
你要是敢断联,我就把照片发给程煜。他晃着手机,里面是我们那晚的亲密照。
我浑身发抖,求他删掉。
他笑着捏住我的下巴：乖,听我的,我就不会毁了你。
我开始撒谎。
今晚加班。
和闺蜜逛街。
公司聚餐。
程煜从没怀疑过我。
他只会说：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有时候,我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眼神,心里疼得像刀割。
6.
齐临越来越过分。
但我没想到,他会做得那么绝。
让程煜亲眼看看,你是怎么在我怀里沉沦的。他恶劣地笑着,这样,他就再也不会要你了。
我求他：别让程煜知道。
他笑着答应,却在最残忍的时刻,让程煜亲眼目睹了一切。
他要的,就是彻底毁了我。
那天,我不知道程煜推开门,我竟然还在机械地给程煜发消息：我爱你。
多讽刺啊。
我给程煜发我爱你的时候,是真的爱他。
可是身体和灵魂好像分开了,我控制不了自己。
齐临在我耳边说：你看,他不要你了。
我突然想起程煜说过：我的命是你救的,所以我的命是你的。
现在,他把命收回去了。
7
程煜走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平静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具腐烂的尸体。
我拼命解释,可他不信。
他说：阮雨晴,你真让我恶心。
我想解释,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因为他说得对。
我活该。
齐临得意地笑：你看,他根本不在乎你。
可我知道,程煜不是不在乎。
他是太在乎了,所以才痛得那么深。
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我失去他了。
8
齐临没有放过我。
他打我,威胁我,甚至在我怀孕后,一脚踹在我肚子上。
我流产了。
躺在医院里,我终于明白——
我这辈子,唯一真心爱过我的人,只有程煜。
而我,把他弄丢了。
我收集齐临所有的罪证时,才发现自己有多可怕。
原来被逼到绝境的人,真的可以变成魔鬼。
当他受到惩罚时,我却没有想象中的快意。
因为我知道,有些错误,永远无法弥补。
9.
两年后,我在咖啡馆偶遇程煜。
他比以前更成熟了,眼神平静,看不出情绪。
他还是那么好看,只是眼神里再也没有温柔。
我鼓起勇气和他说话,他却只是淡淡地回应。
临走前,他给了我一个礼貌性的拥抱。
我闻到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突然意识到——
他已经不是我的程煜了。
10.
程煜离开我后,我试过自杀。
割腕、吃药……可每次都被救回来。
后来,我查出了肺癌。
医生说,是长期抑郁导致的免疫力崩溃。
我竟然松了一口气。
也好,这样我就不用自己动手了。
医生说晚期,最多三个月。
我开始整理东西,发现程煜留在我这里的衬衫,还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我把脸埋进去,终于哭了出来。
临死前,我偷偷去新加坡看过他一次。
他站在公司楼下,和一个女孩说话,眼神温柔。
我躲在树后,哭得喘不上气。
程煜,你要幸福啊。
就算没有我。
11
弥留之际,我求妈妈给程煜打电话,想见他最后一面。
他来医院看我时,我正对着镜子涂口红。
我想至少死的时候要漂亮一点,可口红突然断了,像我们之间那根早就该断的线。
我看着他,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把日记给他,希望他能明白——
我爱他,是真的。
背叛他,是被逼的。
后悔,也是真的。
可他只是平静地说：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我这一生,终究是错了。
如果重来一次,我一定会勇敢一些,在那个雨天,紧紧抱住他,说什么也不放手。
原来最痛的,不是恨,而是释然。
12
最后一刻我其实没看见走马灯,只闻到消毒水混着百合花的味道。
恍惚间有人握住我的手,温度很像程煜。
但我知道不可能是他,他早就放开我了。
我闭上眼睛前,看到窗外的阳光。
恍惚间,我好像回到了十二岁那年。
十二岁的程煜站在河边,湿漉漉地冲我笑。
那时候,我们多好啊。
如果时光能重来。
我一定,一定不会再弄丢你。
13
我死后,骨灰被撒在了那座桥上。
十二岁的我,曾在这里救过一个男孩。
三十二岁的我,却在这里,永远失去了他。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
程煜,我们干干净净地相遇,好不好
番外：阮雨晴的复仇《你毁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1
齐临回国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我。
他靠在公司楼下的跑车旁,西装革履,笑得斯文又恶劣,像极了毒蛇：小雨,我后悔了,
我转身就走,他却一把攥住我的手腕：躲什么老朋友叙叙旧而已。
他把我拽进车里,甩给我一个文件夹。
我浑身发冷。
那些照片,是我十八岁时被他骗着拍的。
我以为那是爱情,结果只是他的筹码。
陪我一晚,否则,我就发给程煜。
我颤抖着摇头,他却笑得更加愉悦：你觉得程煜看到这些,还会要你吗
那一刻,我知道,我完了。
2.
齐临是个疯子。
他不要钱,他只想毁掉我拥有的一切。
陪我一晚,我就删照片。他说。
我答应了。
可我没想到,他要的不止这些。
他要的不是一夜情,而是彻底毁掉我和程煜之间的所有信任。
他故意让程煜亲眼看到。
他故意让我在最不堪的时候,给程煜发我爱你。
程煜离开的那天,齐临搂着我的腰,在我耳边低笑：你看,他不要你了。
我死死咬着唇,直到嘴里全是血腥味。
齐临,你毁了我最爱的人。
那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3
程煜离开后,我彻底疯了。
齐临以为他赢了,搂着我的腰得意地说：你看,他根本不在乎你。
我看着他,笑了：是啊,他不在乎。
但我在乎。
所以,你得付出代价。
他得意极了,以为我真的离不开他。
早这样不就好了他捏着我的下巴,程煜那种废物,配不上你。
我低着头,眼泪掉下来,心里却在冷笑。
我太了解怎么让一个男人万劫不复了。
齐临,你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报应。
4
齐临靠家里的关系进了投行,表面光鲜,背地里却做了不少脏事。
我花了三个月,收集了他挪用公款、内幕交易的证据,甚至,还有他曾经强迫其他女生的证据。
然后,将挪用公款、内幕匿名发给了他的上司。
他被停职调查的那天,我站在公司对面,看着他被保安赶出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要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5
齐临最在乎的是他的形象。
我故意惹怒齐临。
我蜷缩在地上,疼得眼前发黑,却死死攥着手机——里面录下了他施暴的全程。
被送进医院后,医生告诉我,孩子没了,而且我以后很难再怀孕。
齐临假惺惺地来看我,说：意外而已,别太难过。
我虚弱地对他笑：没关系,我不怪你。
我当然不怪你。
因为被打流产是我故意的。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愿意生下他的孩子。
我把他威胁我的录音,施暴的录像发到了他的家族群、同学群、工作群。
包括他亲口承认：我就是想毁了阮雨晴,看她痛苦的样子,真有意思。
一夜之间,他成了人人喊打的渣男。
他父亲气得和他断绝关系,收回了给他的所有资产。
他的未婚妻看到录音后,当众扇了他一巴掌,取消了婚约。
他像条丧家之犬,连酒吧的酒保都懒得给他倒酒。
6
我找到他时,他正在廉价出租屋里喝酒,胡子拉碴,眼神浑浊。
他抬头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怎么来看我笑话
我走过去,把一瓶药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他皱眉。
抗抑郁药。我微笑,你很快就会需要的。
他猛地站起来,抓住我的肩膀：是你干的
我微微一笑：是啊,惊喜吗
我轻轻推开他,整理了下衣领,淡淡道：
齐临,你知道最痛苦的是什么吗
不是失去钱、名声,或者爱情。
而是——
你明明还活着,却已经死了。
齐临,你毁了我的人生,那我就让你烂在泥里。
这才叫公平。
7
三个月后,齐临酒驾撞上护栏,当场死亡。
新闻上说,他血液里的酒精浓度超标三倍。
没人知道,那天晚上,是我给他打的电话：你还记得程煜吗他问我,要不要复合。
他听完,摔了手机,抓起车钥匙冲了出去。
我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白布盖住他的脸,轻轻笑了。
程煜,我替你报仇了。
可惜,你永远不会知道了。
8
做完这一切,我发现自己病了。
肺癌晚期,医生说,最多只剩三个月。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阳光,忽然想起程煜。
如果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让齐临靠近我。
我一定,一定会好好爱你。
可是,没有如果了。
番外：《我们都没错,只是不够勇敢》
1.
我站在新加坡的雨里抽烟,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阮雨晴说过她讨厌烟味。
于是我把烟掐了。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分手三年。
可直到她死后,我才发现自己其实从未真正摆脱过她。
2.
整理她的遗物时,我发现一个铁盒。
里面装着电影票根、游乐园手环、干枯的玫瑰花瓣——全都是我们在一起的证据。
最底下压着一张纸条：今天和程煜吵架了,但我还是好爱他。
日期是我们分手的半年前。
原来那时候,她就已经在害怕失去我了。
3
我去医院拿她的死亡证明那天。
走廊里有个女孩在哭,男朋友手忙脚乱地哄她。
我突然想起有次阮雨晴发烧,我连夜背她去急诊。
她趴在我背上小声说：程煜,我们要一直这样到老好不好
我说好。
我们都说了谎。
4
和林夏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带她去了滨海湾花园。
烟花在头顶炸开时,她靠在我肩上说：真美。
我望着夜空,突然想起阮雨晴曾经说过：等我们结婚了,一定要来这里看烟花。
现在,我终于来了。
只是身边的人不是她。
5
林夏第一次来我家过夜时,盯着书房的照片墙看了很久。
这是你前女友她问。
嗯。
很漂亮。她顿了顿,你还爱她吗
我望着照片里阮雨晴的笑脸,第一次说了真话：我不知道。
林夏点点头,再也没问过。
6
后来,我和林夏结婚了。
后来,我们有了一个女儿。
后来,我带女儿去那座桥上,给她讲了一个关于勇敢的小女孩救了落水男孩的故事。
女儿眨着眼睛问：爸爸,那个小女孩后来呢
我望着河面,轻轻说：她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她突然指着河面说：爸爸,水里有个姐姐在哭。
我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可河里只有夕阳的倒影。
7
去年清明,我去扫墓时遇到阮雨晴的妈妈。
她拉着我的手说：小煜,雨晴最后那段时间,天天抱着你的照片睡觉。
我蹲下来擦墓碑,眼泪突然就砸在了大理石上。
原来我们都没错。
只是我不够勇敢,没能早点发现她的煎熬。
只是她不够勇敢,不敢告诉我真相。
8
昨晚梦见十八岁的阮雨晴。
她站在学校走廊逆光里,校服裙摆被风吹得扬起。
程煜！她笑着冲我挥手,快点啦,要迟到了！
我拼命跑向她,却在快要抓住她手的瞬间醒了。
枕边,林夏睡得正熟。
窗外,新加坡的朝阳刚刚升起。
我终于明白——
有些爱情,不是为了在一起,而是为了让我们学会如何好好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