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云散人不归 > 第一章

呸,小贱皮子,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家闺秀呢还不接客,老娘给你吃给你喝是用来做慈善的吗晦气东西,早该冻死你算了,白花我十两银子!
冬日清晨的柳莺坊后门,一卷草席被两个壮汉抬了出来。
守在门边的老鸨咒骂完,狠狠剜了一眼席子里的女子,转身回手将后门落了锁。
草席被扔在后街的巷子里,那里多的是流氓乞丐,一个从柳莺坊出来的女子,在后街流浪的人看来就是天上掉下来的肉。
运气好的能在后街继续苟活,赶上时运不济被杀了吃肉的也大有人在。
哟,这么好看的美人咋会被扔出来,真可惜了!也是让咱捡到好的了。
一个围观的流浪汉正想出手,一柄闪着寒光的袖剑就狠狠地划过他的脖子,没等张口呼喊,人就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随着沉闷的一声,四周来凑热闹的人纷纷散去。出了人命的事儿,在座的各位谁也惹不起。
人群散去,一个男人从暗处走出来,捡起扎在地上的袖剑,细细地擦拭干净收了起来。转头将地上的草席打开,看了一眼里面脸色苍白到透明的女孩,捏着席子的手一顿,沉默半刻。
对不起舒舒,阿归来迟了。男人伸出手将雪地里毫无生气的女子抱起,足尖轻点从巷子里飞身出来。
寂静的清晨后巷仿佛从未出现过这一幕,连被袖剑扎死的男子也被大雪隐没了踪迹。
凛冬
整理好景归带回来的猎物已经是晌午,华云舒坐在窗前,仔细一算来到这已经三年了。
景归是她的丈夫,华云舒并不记得来到这里以前的事情,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男人,那男人似乎守了她很久。
两只宽厚的大手抓着她的衣袖,耳边是喃喃的话语:对不起……对不起舒舒……你别走,别害怕……
华云舒脑袋一阵疼痛,只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却丝毫想不起来声音主人是谁。
眼前一片混沌,应当是失明了。
微微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趴在床边浅眠的男子就醒了。
舒舒你醒了!你真的醒了!虽然华云舒看不见,但声音里藏不住的雀跃还是透露出主人的喜悦。
嗯,我醒了,请问阁下是
微微颤抖的声音停了下来,华云舒觉得面前应该是有一只手晃了过去。
你,,你看不见了吗你也不认识我是谁了对吗华云舒觉得男人的声音不可置信中带了一点她听不懂的庆幸。
抱歉,你一定是对我很重要的人吧,我不记得你了。
听到女子沙哑的、略带歉意的话语,景归怔了一下,然后下定了决心似的,轻轻抱住榻上的女子。
是的,很重要很重要,比这世上所有人都重要。
所以,你是我的丈夫吗
……是的,丈夫,我是你的丈夫。
思绪随着飘进窗内的雪花一起回笼,华云舒关上窗子。
后来视力恢复的华云舒偶尔也会跟着景归一起狩猎,景归手艺很好,总是把陷阱设的巧妙,即便是没有经验的她也能安全地拿到猎物。
但一到冬天,景归就不允许她上山了。
冬天的猎物总是狡猾,雪地又湿滑,平日里每天都要回家的景归也经常三五日呆在山上。
这个时候华云舒就安心守着这个家,在这个小草房里看看书做做活儿,与窗外的大雪一道等着她的景归。
突然门口一阵响动,然后便是重物摔倒门上的声音。
华云舒心里一阵悸动,慌慌张张地跑向大门:千万不要是景归受伤了。
刚冲出房门,院门就被人踹开,一声尖细的命令:来人,捉拿祸国妖妃华云舒!若有违抗,可当场斩杀!
乌泱泱一群身着银白铠甲的士兵冲进来,闪着寒光的刀剑全都冲向华云舒。
大门里迈进一个身着华贵的老头,一甩手中的拂尘,朝着华云舒阴恻恻地笑。
怪不得咱家找不到娘娘呢,合着是一个灯下黑啊,景将军好手段好胆量,竟敢背弃皇上,助你这妖孽苟活于世。
一段话说的华云舒一头雾水,她的记忆早就没了,眼前人说的话她半个字都听不懂。
你在说什么有什么事情等我丈夫回来再说,现在请你们出去。华云舒压住心底的不适感,冷下脸。
哟,娘娘这是跟咱家装傻呢。那咱家就挑明了说,您今儿就两个选择,一是跟咱家回宫请罪,皇上开恩兴许能饶你一命。二么,您挑个好地方咱家给您埋喽。如何呢
舒舒!景归焦急的声音传来,华云舒想跑出去迎接,却被眼前的长剑挡住了路。
景归见状放下背篓,挑开华云舒面前的剑,抱住了人群中间的她。
我没事儿,你慢点,别急,这位官爷不知道在找谁,兴许是认错了人。
魏公公,华恒这是什么意思舒舒她已经什么也不记得了,我也将按照约定军权还给华恒了,他还想干什么!
景将军,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军权本就是皇上的,哪来的‘还给’一说,还直呼圣上名讳,你莫不是想篡国造反不成
姓魏的,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来人呐,妖妃华云舒犯欺君之罪,罪臣景归犯谋逆大罪,奉圣上亲旨,斩立决。
魏公公一甩拂尘,转身大步离开院子。
院内,景归已经抄起剑与人厮杀起来,华云舒被他紧紧护在身后,竟是半点血污未沾。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一院子训练有素的士兵。渐渐的景归落了下风,又为华云舒挡下一剑的景归终于还是被冷箭刺穿了心脏。
看着眼前满身血污还闪着光的眼睛,华云舒心脏莫名地一阵剧痛,眼前发黑,就要看不见东西。
不能这样,不能看不见眼前这个男人,不能闭眼。
华云舒拼命地睁开双眼,颤抖着想再抱紧一些将要离去的景归,却好像怎么也抓不住男人越来越轻的身体。
别哭舒舒,我瞒了你太多东西……对不起……我只希望……等你想起来的那一天,能不能……别恨我,别恨我好吗
华云舒用尽所有力气重重的点头,哽咽地几乎说不出来半句话:求你了,别离开我。
景归想抬起手为这个女孩擦擦眼角的泪,告诉她好好照顾自己,告诉她把他忘了也行,告诉她好好活着,做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但是大量流失的生命已经让他连看清女孩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微微扬起嘴角,告诉她别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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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归倒在了华云舒怀里。
华云舒想哭喊却发不出声音,眼前一阵眩晕也昏了过去。
身边的士兵见状将门外的魏公公叫了进来。
看着遍地的尸体和昏过去还紧紧抱着景归的华云舒,魏公公眼里尽是嘲弄:敢抢皇上的女人,真是不自量力。
叫莺语佩笙来,请娘娘回宫。
春不归
再次醒来是在兰溪殿。
华云舒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水蓝色纱帐。
她想起十二岁那年进宫,恒帝问她最喜欢什么颜色,她说水蓝色。
于是她的屋子里便充满了水蓝色的物件。
宫里的人都说皇上对她百依百顺,真是宠她,连她自己也觉得恒叔叔是全世界对她最好的人。
直到十五岁那年绾发礼,她成为可以嫁人的女子开始,一切都变了。
和蔼可亲的恒叔叔突然变成了榻上的恶魔。
兰溪殿里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圣恩浩荡,连华云舒的亲生父亲都主动提出把她嫁进宫来。
听说朝堂上反对的官员都被下了大狱,最终以皇上圣明为结尾定下了华云舒入宫为妃的命运。
想起来了,华云舒一桩一件全都想起来了。
这照不进阳光的兰溪殿,这副伤痕累累的身体,这是她华云舒不堪的前半生。
只是她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那个人是冬日清晨的阳光,是久旱大地的雨露,是华云舒前半生的救赎。
记忆里只有一双宽厚的大手和一双明亮的眸子。
那眼睛盛满了欢喜,那双手抓住了她的命。
来不及多想,殿外已经传来魏公公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舒舒,你醒了朕一听说你醒了赶快就过来了,现在感觉如何
眼前的男人已到中年,端着一派高位者的从容不迫,问出的话来却好像充满了关心。
别叫我舒舒,你是谁华恒,华云舒死都不会忘了这张脸,但如今还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
毕竟曾经真的失忆过,现在装起来也是有模有样。
舒舒,你,忘记朕了吗朕是恒叔叔啊,朕是你的丈夫。快传太医,朕的爱妃到底发生什么了!
丈夫,她好像是有个丈夫,但绝对不是华恒。舒舒也不该是华恒叫的。
说过了别叫我舒舒。
别的都能忍,但这个舒舒让华云舒听着心里一阵抽痛,她不知道为什么。
好好好,那叫你云舒。云舒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华恒抬手亲昵地揉了揉华云舒的头发。
华云舒没躲开。华恒眼里多了些笑意。
少顷,殿门口脚步声响起。太医院的太医迈着大步走进来叩头。
快来给朕看看爱妃这是怎么了。
为首的老太医将帕子搭在华云舒手上,略一沉吟:
回皇上,娘娘这是惊吓过度外加郁结于心导致的记忆混乱。这只能靠娘娘自己回想起来,老臣给娘娘开些方子以助恢复。
华恒挥挥手遣散众人,转头又握上华云舒的手:云舒你受苦了,都是朕不好,不该让你一个人出宫的。
我是一个人出宫走丢了吗
老东西真会演,华云舒在心里冷笑,怕不是在后悔为什么没看住我让我跑了。
是啊,云舒不知道吧。朕来讲给你听。
华恒靠在榻上,半抱住华云舒,跟她讲起了他们的故事。
但这个版本,和华云舒记忆里相比,简直美好的过分。
华恒告诉她,是她向父亲跪了三天三夜求得的入宫,他最初只是被她的执着打动,最终也在相处中爱上了她。
一个美好的跨越一切的爱情故事。如果华云舒真的失忆的话。
燕回时
日子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过下去,这两个月来华云舒的脑袋越发的混沌,除了华恒她只能见到莺语和佩笙。
她现在已经有些认不清人了,华恒占据了她的生活。
她知道她恨华恒,恨不得让他去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为什么恨他。
她努力想记起来一些事情,却总在将明未明之时被一堵沉重的墙挡住。
她记得有一个人她不能忘,但是这个人也越来越模糊。
直到那天,华云舒吐的不省人事,又逢上元节,宫中大宴,太医们都守在正殿以备不时之需。
莺语病急乱投医,把太医院的小学徒拽过来给华云舒诊治。
感觉到有人把手搭在了腕上,华云舒努力睁开眼睛想要起身道谢,抬起头却看到了记忆深处那个模糊身影渐渐清晰了。
景……景归……阿归……
阿归,是你吗阿归,我的阿归!
华云舒反手抓住了面前人的手,却发现这是一双女人的手。
不,不是阿归,这是谁,我的阿归呢
华云舒把自己蜷缩起来,头痛的厉害,每念一遍阿归,胸中的刺痛就更甚一分,但她不想忘记这份刺痛,这是她还活着的证明。
看着面前蜷缩在榻上小小一团,哭着念兄长名字的女人。景俞松突然觉得不想杀她了。
是的,景俞松是来给景归报仇的。
景俞松赶到梧叶村的时候,没想过会看到那样的场景。
景归静静地躺在院子里,遍地的尸首。从来俊秀干净的脸上沾满了血污,脖子上还戴着项链,挂饰是那女人小时候送他的戒指。
明明那女人自己都不记得。他却当宝贝一样戴在脖子上二十年从未离身。
景俞松一直知道景归对华云舒的执念,因此在兄长一意孤行要救华云舒的那天,就找人打探了他们的住处。
华云舒长得漂亮,梧叶村离京城又不远。
虽然居住在半山腰林子里,但只要用心找,找到他们的住处并不难。
景归知道她发现了,但终归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她不要声张。
景俞松经常去山上看景归,每次来送一些吃的用的,景归却从来不收。
直到那天景俞松终于说服景归和她一起下山见见爹娘。
景归发现有人一直跟着他们,解决完跟踪的人,立马头也不回地向山上奔去。
景俞松直到回家还在郁闷。
景父一听女儿抱怨就发现了不对,立马让景俞松带人去救景归,却还是来迟一步。
景归死后,景俞松每天都在怪自己。
失去了儿子,不能再失去女儿了,景父景母带着景俞松离开京城到了江南散心。
在那里碰到了景俞松的师傅,已经隐退的温老太医。
心病还需心药医。温老太医建议景俞松找华云舒聊聊,遂举荐她进了太医院。
但在华云舒醒来那天,看到靠在华恒怀里柔弱无骨的女人,汹涌的恨意淹没了她的理智。
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杀了她。
杀了她为兄长报仇!杀了她!兄长会出事全都是因为她!
那时的景俞松死命咬住嘴唇才忍住没有上去撕了华云舒。
太医院对人动手不是个难事,但华恒把华云舒看的太紧,除了院长谁也不允许问诊,更别说开药。
要不是今天这个机会,景俞松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华云舒。
这几个月来景俞松每天贴身带着致命的毒药,为的就是某一天只要能接近一下华云舒就能一击毙命。
可现在看着榻上面色苍白的女子,她只觉得心疼。
心疼为华云舒死去的她哥,也心疼被狗皇帝困在深宫的华云舒,更是心疼他们两个不被认可的感情。
景俞松曾经也有过刻骨铭心的感情。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只是她的爱人志在千里,最终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她知道失去爱人的感觉,所以更心疼这个明明比她还小上两岁的女子。
稳了稳心神,景俞松把华云舒扶起来,望着怀中哭的脱力的女人,还是为她诊了脉。
蓬莱散。
好恶毒的狗皇帝,这药对华云舒来说简直是毒品。
华云舒早年间不知经历了什么,身体亏空的厉害,跟着她哥养了三年终于有起色了,一剂蓬莱散把她刚筑好的底子砸的粉碎。
越是虚弱的人对蓬莱散反应越大,成瘾性越强。
摄入过多人会变的呆傻,心智退化至孩童。
狗皇帝这是想要个人偶啊,下这么狠的药。
这药虽生猛,却也好治,只要停止摄入就会好起来。
但已经损毁的底子就是真的毁了,只是不会再恶化而已。
现在的华云舒还在蓬莱散的药效中,甚至刚哭的昏睡过去,景俞松只能赌她对景归有足够的执着,并且有与生理抗衡的毅力。
为华云舒做完简单的针灸,景俞松还是觉得赌一把,成不成就是他们俩的命了。
醒醒华云舒,阿归让我告诉你,不要喝华恒给你的药了。把它倒掉,阿归就会回来找你了。一定记住,不要喝药了。
就当是为了赎她的罪,景俞松冒险留下了景归戴在身上的那枚小戒指。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景俞松不敢久留,与莺语打过招呼就回到太医院值班了。
难生恨
归……阿归……你叫景归,你是我的阿归。
华云舒还是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是他有了一个名字,叫阿归。
看着手中成人小指大小的戒指,这是一枚保存的很好的戒指,外层被细心封了蜡,内里刻着小小的一个归字。
看得出来刻它的人很青涩,刻痕大小深浅都不一。
歪歪扭扭的稚童小字落笔处有一个深色痕迹,应当是刻字的孩子被划破了手指,渗出来的血迹斑驳了木材。
应当是个废料的,不知道又为什么被送了出去。
真是嫉妒啊,被阿归这样放在心上的女子,一定是很好的人。
她的阿归现在会和她在一起吗
会的吧,她的阿归一定要很幸福才配得上他的好。
幻想着阿归幸福的样子,华云舒看着眼前的戒指露出了几个月来的第一个微笑。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大概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刚走到门口的华恒被这微微一笑晃了眼睛。
多久了他没看到过云舒这样的神态,自从成年以后,她总是皱着眉头,即使是床第之间也没见过她除了面无表情外的其他神态。
华恒知道华云舒恨他,那又怎样呢反正现在拥有她的人只能是他华恒一个。
何况有蓬莱散在,爱上他是迟早的事。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云舒!
没什么,只是感觉身体好了些,也能吃下些糕点了。
不动声色地藏起戒指来,华云舒应付着。
那好啊,不知道是哪位医师,朕重重的赏他!
医师,华云舒想起昨晚那张俊秀的脸,想再看一眼,哪怕只能记住几分钟,她也想多看看几分熟悉的眉眼。
听说是太医院的一个学徒,我看着倒是面善。
是吗莺语,把昨晚的人请来,医好了云舒,朕有赏。
莺语答应一声,跑去叫人来。
景俞松再次走进这兰溪殿,见到已经苏醒的华云舒,悬着的心安定下来。
参见皇上,圣上安康。
免礼,起来见过舒妃。
景俞松抬起头来任榻上的女子打量。
华云舒紧紧盯着景俞松的脸,却看不出来半分昨夜的感觉。
景俞松和景归长的并不像,除了那双同样闪着光亮的眼睛。
景归生的俊秀清雅,景俞松却是一副女中豪杰的大气相。真要比较起来,反倒是景俞松更像手握重兵的将军。
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姓俞,单名一个松字。
好名字,我身子不好,你以后做我贴身医师如何
不知怎的,华云舒觉得她必须和这个人聊聊,她和阿归有关。
转头看向华恒,皇上能允妾这个要求吗
华云舒从未对他自称妾,更严谨的说,从十五岁华恒强娶了华云舒之后,他就再也没听到她主动说半句话。
仅仅是一个转变都够华恒欣喜的了。
这一个小小的要求他不会不答应。
遣散众人,又陪着华恒演了场郎情妾意的戏,华云舒终于把他送走了。
转身合上房门,华云舒叫人准备了热水,恨不得把自己从里到外全都翻洗一遍。
收拾妥当到了晚膳的时辰,随着清粥送来的是一整碗汤药,她喝了两个月的补药。
差人叫来景俞松,华云舒将药碗推向她:
说说吧,你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
眼前的女人一夜之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景俞松从那张同样惨白的脸上看不到昨晚的人丝毫相似之处。
美的近乎妖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毫无生气却又让人移不开眼。
景,我姓景。景俞松抬起头,没有了半分学徒低眉顺眼的样子,长身玉立,俨然一个贵公子模样。
景景归,她的阿归也姓景,难道…
你认识阿归对不对是阿归叫你来的一定是他,阿归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华云舒站起身来,脸上满是焦急。
兄长他……你连这都忘记了吗呵,还真是一个没有心的女人。
景俞松嘲讽的笑笑。为景归,也为自己。
什么!阿归他……是,因为我吗
你以为为什么是我在这里。
华云舒几乎要站不住,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男人沾满血污的脸。
心疼,悔恨,无助,迷茫。
复杂的情绪在胸腔中不断翻滚,华云舒吐出一口鲜血,彻底昏了过去。
芳菲尽
那夜之后,景俞松和华云舒几乎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每日在兰溪殿中形影不离。
华云舒仿佛转了性子,对华恒和颜悦色起来,偶尔还会撒撒娇闹闹他,一声声的恒叔叔把华恒叫的心神荡漾,来兰溪殿的日子越来越多,待的时间越来越长。
直到华恒被诊断出心脉衰竭之症,才不得不减少来兰溪殿的次数,呆在永安宫闭门修养。
恒帝三十二年,太子华婴逼宫,恒帝被迫下了退位诏书,把自己锁在长盛宫中一心炼丹求长生。
长盛宫。
华云舒抚上心口的戒指,攥紧了手上的刀,一步一步向殿中等待丹药大成的恒帝走去。
嘭爆炸声响起。
浓烈的黑烟从炉鼎中冒出,宫女太监们闻声赶来,却只见到了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的先帝华恒。
此时的长盛宫后门,华婴带着两名女子离开了。
先帝华恒因痴迷炼制丹药不慎死亡。
魏公公因护驾不力被处以极刑。
长盛宫人半数被杀,半数被贬。
太上皇之死将一切掩埋在了那场爆炸里。
华云舒将短剑刺入华恒胸口的时候,华恒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明白为什么。
这个被他困住一生的女子,她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
女人眼底的疯狂与狠厉,是他做了这么多年皇帝的人看了都感觉到发颤的程度。
意识消散的最后,他听到华云舒陌生的声音:华恒,你记住,是你毁了我的一生,这是你该付的代价。还有,我恨你。
他想问为什么,却在看到华云舒脖颈上那枚戒指时止住了翻涌的疑问。
合上眼睛前他想:景归,我还是输给你了。